齊厭殊心中很氣悶, 他有種自己被脅迫住了的不爽。

這小東西真是膽大包天，他不知何時著了的道，莫名其妙就被鉆進了懷里。

齊厭殊覺得自己應該現在就冷言斥醒這個小丫頭, 再將罵一頓, 嚇得哇哇大哭，以后便肯定不敢這麼放肆了。

他心里做著打算, 在小孩后背上的手指蜷起, 準備發作。

結果就在齊厭殊要開口的前一瞬間，小姑娘睡夢中了起來，里呢喃著聽不懂的嬰語, 小腦袋在齊厭殊的脖頸蹭了蹭，換了個姿勢, 便又沉沉睡去了。

的小小地趴伏在他的膛上, 在渡劫期修士的手里脆弱得仿佛一口氣就能吹傷到。

齊厭殊不自覺地僵, 直到不再彈，他才無聲地長出一口氣。

小孩的臉頰在他的脖頸邊，若有若無的呼吸順著他的脖彎一路吹拂到后脖頸, 齊厭殊寒立起, 在黑夜里瞪起眼睛。

他眉骨深邃，脾氣又不好, 這樣一瞪眼睛，兇得仿佛下一瞬就要斷小念清的脖子一樣。

然而，最終齊厭殊什麼都沒做。

他自暴自棄, 松開抵著虞念清后背的手, 轉過去拿酒壺, 想在這漫漫黑夜喝幾口。

結果他的手才離開小孩的背部, 剛剛還好似睡的小東西立刻在睡夢中嗚咽了起來, 鼻音帶著濃濃的不樂意。

齊厭殊一僵，他到一半的手指立刻重新放回的后背，小姑娘這才不再發出聲音，又安心老實地睡去了。

他一邊拍小姑娘的后背，一半面無表地看著殿頂，心里將謝君辭來回罵了八百遍不止。

——這懂事聽話乖巧？！謝君辭看這小玩意到底有多厚的濾鏡啊。

冤有頭債有主，等到謝君辭回來，他一定要揍死這個不省心的大徒弟。

而念清對他的心里活一無所知。

齊厭殊的懷抱和別人不同，他涼涼的，整個人散發淡淡的冷氣，躺在他懷里，在滄瑯宗的夏日里顯得格外舒適。

小姑娘又本來更喜歡皮接，自然而言地向著齊厭殊脖頸的蹭去。

他的脖頸又涼又，的覺真的好舒服。

于是，齊厭殊面無表地躺在塌上，修長的脖頸邊還著一個小東西。

這一整夜，小姑娘不知道夢到什麼了，每隔半個時辰或一個時辰就會睡夢中用臉頰蹭蹭他的脖頸，黏黏糊糊像是只小貓。

最可氣的是，自己的一邊臉捂熱了，竟然還知道換到另一面繼續。

齊厭殊已經無語，甚至在到有恃無恐的又換邊躺的時候，直接氣笑了。

好啊，等到天亮的，他一定要好好教育教育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東西。

一直到山頂外天空破曉，有慢慢灑落門，黑暗的殿中央轉為暗，念清這才似乎要醒過來，又挪了挪，手眼睛。

看到似乎醒了，齊厭殊開口道，“你——”

他剛要發難，就見小姑娘放下眼睛的手，繼續呼呼大睡了。

齊厭殊：……

小孩子怎麼這麼能睡？！

旁觀一整晚的系統膽戰心驚，齊厭殊能忍一整夜已經出乎它的意料，如今看到齊厭殊的臉越來越臭，它還是忍不住小聲喚道，“寶寶，天亮了，寶寶……”

念清在系統的呼喚中，這才迷迷糊糊地醒來。

一抬起下，看到的就是齊厭殊那張俊冰冷的臉。

“這回睡醒了？”齊厭殊冷颼颼地說。

念清困倦地打了個哈欠，枕著齊厭殊的肩膀，似乎本沒有到他的怒火。

“師虎。”小姑娘聲音地說，“清清了。”

得寸進尺！

齊厭殊雙手掐在念清的腋下，將眼睛還沒徹底睜開的小孩提溜在半空中。

“你將這里當什麼地方了？”齊厭殊開始發作，他冷聲道，“昨日我與你說些什麼，你是不是都忘了？你——”

他話剛說到一半，就聽到念清的肚子咕嚕嚕直響。

齊厭殊便又一次梗住了。

念清放下眼睛的手，可憐地說，“清清聽話了，師虎不給東西吃，清清晚上就沒吃。”

其實是自己昨天瘋玩得太過頭，回來就困了，睡了一覺，醒來又纏著齊厭殊講故事，然后又睡著了，一覺睡到清早。

小姑娘其實聽故事時就有點，可是齊厭殊說他不允許就不可以吃東西，于是念清就沒提。

可是齊厭殊都多年不吃東西了，他能想得起來才怪呢。

齊厭殊后知后覺，想起來好像自己確實昨天說過什麼他讓吃的時候，才能吃之類的話，結果自己卻把投喂的事拋在了腦后。

他的薄抿了抿，有點煩，還有點心虛。

被小孩這麼一打岔，齊厭殊也沒有心再和掰扯昨天晚上的事了。

他將放在貴妃榻上，又揮揮手，讓謝君辭給準備的一日口糧飛了過來，念清的眼睛頓時放出芒。

于是，齊厭殊就看著念清一會兒吃瓜子，一會兒吃水果，偶爾吃些糕點之類，沒一點正經食，本便是些別人家閑著沒事嚼吃的閑散東西。

齊厭殊看了半天，忍不住說，“你還真好養。”

怎麼什麼七八糟的東西都吃啊，連盤子里散落的糕點渣都要用小手努力地撿起來吃掉。

目測吃了三分之一后，齊厭殊一揮手，盤子又飛走了。

說來也有意思，不論他對怎麼冷言冷語，又或者掐下或者拎起來，小姑娘都不躲不鬧，娃娃一般隨便他擺弄，從來不生氣。

可是齊厭殊將盤子收走，吃得正香的念清抬起頭，小眼神頓時幽怨地看過來。

齊厭殊哼笑一聲，這小東西不開心，那他就開心了。

他拎起昨夜沒來得及喝的酒壺，一邊仰頭喝酒，一邊大長下地，向著殿外走去。

“師虎！”念清喚他，可是齊厭殊又不理了。

來到貴妃榻沿邊，腦袋向前探，目測了一下自己和地面的距離，然后轉過，用腳試探地向下夠。雖然落地時沒站穩，但還是下來了。

齊厭殊來到殿門邊。

他的腳步停在地面上黑暗與映下的分界線，雙手負后。

齊厭殊深邃的眸子倒映著澤，他沉沉地看著外面，不知道心中在想些什麼。

后轉來小孩子愈來愈近的腳步聲，齊厭殊便覺自己的袖子又向下墜了墜。

他低下頭，就看到念清拽著他的袖，他對上清澈天真的眸子，小孩子的干凈與純粹令人有灼傷之。

齊厭殊這幾百年遇到的大多是丑陋不堪的人，救下的三個弟子也都一直在各自的黑暗中掙扎。

當日聽到謝君辭與另一個更弱小的心跳時，齊厭殊便猜到謝君辭救了一個孩子。他有那樣的過去，想要救個和自己相似的孩子，彌補當年缺憾，是齊厭殊意料之中的。

但是他沒想過謝君辭救的是這樣年的、甚至沒有自理能力的小孩，更沒想過僅僅這麼一點時間，竟然能改變謝君辭這麼多。

齊厭殊漫不經心地胡思想著，他的思維一會兒飄到過去，一會兒又遙想更遠。

他站著不的時間有點長，小姑娘抬起頭，搖了搖他的袖子。

“師虎。”

齊厭殊冷哼一聲，將袖子又一次從的手中出，而后邁步向外走去。

他繞過宮殿，從主峰后面走下階梯，下方是層層疊疊的云霧，陡峭的崖壁一直沒深谷。

虞念清在他的后努力地跟著，一直跟到臺階旁邊，看到下面這麼高，才終于有點害怕。

齊厭殊在十層階梯停了一下，看到的樣子，又輕輕哼了一聲，轉頭繼續向下走去，他的影很快沒白霧里。

系統能應到后山這邊其實被下了制，臺階外的萬丈懸崖是真，但有結界，摔不下去，前方臺階沒的白霧應該便是轉換的地方。

它剛想安小姑娘不要怕，結果念清扶著山，已經小心翼翼一步一步向下走了。

走白霧里，等到再睜開眼睛，前方的高山不見了，竟然轉而變了平地與森林！

虞念清不由得睜大眼睛，見鬼了一樣轉過頭去看后的霧，又回頭看森林，來來回回看了好幾遍，似乎不太相信自己看到了什麼。

似乎有點想回霧里看看，可一抬頭，就看到齊厭殊的影在森林邊，不遠不近，正好被看到，然后他邁步向著里面走去。

“師虎！”

念清顧不上別的了，向著樹林跑去。

進樹林，路沒有外面那麼好走，盤錯節的樹彼此叉，拱得泥土又松又，有些樹甚至到了小姑娘的口位置。

努力撐著自己，挨個爬過樹，剛開始還好，連過幾個后，小姑娘的力終于被耗盡，撐著自己從樹往下爬的時候，腳一個蹬空，便要摔了。

一陣天旋地轉，虞念清的后領被齊厭殊拎住，將提回樹上。

“還跟我？”齊厭殊嘲笑道，“倒是小瞧你了。”

虞念清上蹭得全是土，臉頰臟小花貓，手也臟兮兮的，是謝君辭看到會心梗的程度。

舉起手，稚氣地懇求道，“師虎，抱抱。”

小姑娘要抱抱的底氣，是被謝君辭這段日子有求必應的方式慢慢養出來的，他本來有意想讓消去自卑膽怯的緒，所以每次都抱得很及時。

如今到了齊厭殊這里，是一次都沒應過。

哪怕念清心里覺得齊厭殊不可怕，覺得他和謝君辭一樣，可他在抱抱上的拒絕，讓念清已經不抱希。

這次只是抬起手意思了一下，看到齊厭殊仍然是負手冷冷地著，便收回手，轉過撐著樹，似乎要自己跳下來繼續自己走。

哥哥跟說過，如果沒人照顧的時候，就要自己照顧自己。

小姑娘腳還沒落地，便被人一手攬住腹部抬了起來，視線晃，念清重回齊厭殊泛著寒氣的懷抱。

“就這一次……”

齊厭殊的話還沒說完，懷里的小孩支起，抬起手，地摟住了齊厭殊的脖頸。

順便在他潔白的后領留下臟兮兮的痕跡。

齊厭殊嚨，也不再開口了。

他邁開步子，一手抱著小姑娘，繼續穿越森林。

“師虎，我們要去哪里？”

“湖邊。”齊厭殊漫不經心地說，“本尊今日興致好，想釣魚。”

念清恍然大悟。

“魚好吃！”說，“我想吃魚。”

“誰說釣魚是給你吃的？”齊厭殊冷冷地說，“本尊要釣一條放一條，聽懂了嗎。”

“聽懂了！那今天吃魚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