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厭殊的靈魂質問太致命, 小念清一整晚都沒有想出解決辦法。

等到晚上熄滅燭火睡覺了，小姑娘抱著齊厭殊的脖頸，可憐地說, “你們不是一家人嗎？一家人為什麼不住在一起？”

對于念清而言，是主峰就很大很大了, 大到覺吃個飯都是跋山涉水, 更別提主峰和謝君辭居住的山峰了, 真是路途遙遠，和出遠門差不多了。

是真的不懂，為什麼大家要住得那麼遠。

聽到小姑娘的問題，齊厭殊一頓, 他一時不知如何回答。

他們不僅不是一家人，而且門派氛圍其實也遠沒有其他仙門那麼好。

住一起？齊厭殊想都沒想過。哪怕在其他門派里, 師從一人的弟子們大多數確實都是住在一起的。

齊厭殊只能按照凡間的理論解釋給聽，“因為他們都長大了，長大要分家。”

念清懵懵懂懂，也不知道有沒有聽明白。

靠在齊厭殊的肩膀上, 小家伙忽然深深地嘆了口氣, 看起來愁得不行。

看到憂愁的樣子, 齊厭殊有些哭笑不得，他挑眉道, “你到底是舍不得我, 還是舍不得我抱著你睡？”

“都舍不得。”念清氣地說。

“那就不回去了好不好？”齊厭殊逗玩，“反正謝君辭那麼笨，又不抱你睡覺, 也不會給你做飯, 你為什麼還那麼喜歡他？”

念清的小臉著他的肩膀, 睫眨呀眨，單純真地說，“因為我們是家人呀。”

就算很笨拙，不會的事有很多，可家人就是家人，不需要任何條件，就是很喜歡呀。

齊厭殊修長的手指輕輕著的頭發，他說，“那我呢？”

念清說，“師虎也是家人！三師兄也是！”

想了想，勉強補充道，“二師兄……二師兄，呃，如果兇的話就是鄰居，如果不兇就算是一家人。”

齊厭殊輕笑一聲。

“我什麼？”他問。

“齊厭殊！”念清這次答得很快。

齊厭殊這才滿意。

就這樣，日子又過去好幾天。

小念清覺得齊厭殊和蘇卿容最近怪怪的，對越來越熱不說，而且幾乎每天都要回答類似喜歡誰的話，都把問煩了。

齊厭殊再問，就捂著耳朵跑開。

只是對蘇卿容，念清還是很有耐心的，因為他們是朋友，而且覺得蘇卿容很明顯是那種有點向害，容易難過的子，需要人保護的。所以清清會很認真地細心地安他，從來都不著急。

如此懂事還會安人，很大程度都是因為過去虞松澤便是如此對待的，哥哥的言行舉止已經潛移默化地為了妹妹的一部分。

最后幾天，就連一直閉門不出的秦燼都出來活了。

他帶著一種想看好戲的態度，反而是除了虞念清外最期待謝君辭回來的人。

兩日后的白天，蘇卿容和小姑娘在主殿的角落里下五子棋，齊厭殊懶散地靠在椅背上看書，二人忽然一同抬起頭。

蘇卿容的臉頓時變了。

——謝君辭，回來了。

“該你啦，快下呀。”念清趴在墊子上，撐著手臂，眼地看著棋盤，催促道。

蘇卿容這才勉強回神，將手中的棋子落下。

另一邊，謝君辭從結界中走出，他抬眸看向悉的滄瑯宗，不由得深深地吸了口氣。

他終于回宗了。

本來只打算離開三天的時間，卻猝不及防地變了一個月。

這趟猝不及防的旅程，讓謝君辭一直很想念很想念小姑娘。這一次出門，他每當空閑下來的時候，便經常會回憶起當時與在人間時共度的那段時。

謝君辭心里按捺不住對小姑娘的思念之，他定了定神，用最快的速度趕向主峰。

路行一半，他便察覺到了秦燼的氣息，秦燼竟然也出峰了，而且……似乎就是奔著他來的？

謝君辭在空中停下，他果然看到了秦燼的影。

二人八個月未見，卻沒有想客套問好的意思，反而只要同一場景，便有一種互相爭鋒的尖銳。

謝君辭冷聲道，“有事？”

秦燼哼笑一聲。

“沒事。”他說，“真巧，本座也要去主峰。”

他的眼里有一種謝君辭看不明白的幸災樂禍，謝君辭也懶得理他，繼續向主峰飛去。

秦燼也不著急，慢悠悠在后面跟著。

謝君辭落在主峰殿外，他大步邁進門檻，一進殿便行禮道，“師尊，弟子回來了。”

話還沒說完，他便抬頭迫不及待地尋小姑娘的蹤跡。

“謝君辭！”念清高興地大一聲，丟下手中的棋子，便向著謝君辭跑去。

謝君辭手將抱了個滿懷，長達一個月的牽掛終于落在了肚子里。

小姑娘環著他的脖子，地著他，可憐兮兮地說，“我好想你好想你，你怎麼走了那麼久呀。”

謝君辭摟著念清的，他疏遠淡漠的眉眼間終于出些許笑意。

“我也想你。”他輕聲說。

清清抱起來似乎重了一點，不像是他最初救的時候，抱著也沒有重量，輕得讓人心慌。上終于有了點，不像是最開始那樣瘦骨嶙峋了。

齊厭殊真的將養得很好。

心中想到這里，謝君辭這才忽然憶起被自己忘在一邊的師尊。

平素弟子們都很敬畏齊厭殊，謝君辭更是從來沒有這樣怠慢的時候，他忽然回神，趕跪了下去。

他懷里還抱著小念清，跟著他忽上忽下，卻仍然地摟著他的脖子，都不，看起來確實是很想念謝君辭了。

謝君辭剛想告罪，齊厭殊卻淡淡地說，“辛苦你了，起來吧。”

“……多謝師尊。”

謝君辭不善言辭，所有的激最后只化為短短的四個字。

他站起，懷抱著小姑娘，這才終于有時間從念清上拔出力，注意到周圍。

不看不要，這麼一看，頓時讓謝君辭有點呆住了。

整個主殿大變樣，再也看不到原本黑暗沉、堆滿雜的的樣子，如今變得十分明亮干凈。就連齊厭殊也不再酒不離手，殿里沒有雜和酒瓶，反而在旁邊擺了很多小孩子用的東西。

這……

這些……都是因為清清？

他有些震撼。

謝君辭是齊厭殊的第一個徒弟，也是跟了他最久的一個。他知道師尊一向消極厭世，甚至對得道飛升都沒有什麼興趣，如此酗酒至有幾百年了。

可是如今，短短一個月而已，齊厭殊就……戒了？

謝君辭還沒有回過神，就覺到一個他很厭惡的氣息靠近。

接著，一個溫潤和的嗓音響起，“恭喜師兄回宗。”

謝君辭抱著念清轉過，就看到蘇卿容溫文爾雅地向著他微笑著。他一白，彬彬有禮，只看表面的話，還真會讓人誤會蘇卿容是什麼清風霽月的溫公子。

過他蘇卿容的后，謝君辭看到了一盤玩到一半的棋局，很明顯屬于蘇卿容和虞念清。

謝君辭的神逐漸變冷。

這時，秦燼也進了殿，對齊厭殊行禮過后便靠在門框上，他雙手環，一副看熱鬧的樣子。

謝君辭一向冷淡，他并沒有理蘇卿容的意思，沒想到蘇卿容卻開口道，“為免師兄后顧之憂，師兄出門這段時間，我將清清照顧得很好。現在都會玩五子棋了，真是冰雪聰明。”

聽到蘇卿容如此親昵地喚念清小名，謝君辭抬起頭，他眸中著寒氣。

謝君辭不似秦燼，秦燼脾氣也很大，經常會和蘇卿容互嗆起來，謝君辭卻不會。他子清冷，被惹怒了便直接手，倒是很與蘇卿容爭論什麼。

此時也是如此。

若是不了解蘇卿容的人，肯定會以為他說這段話是真的關懷師兄。實則蘇卿容是在炫耀他與念清的關系。

謝君辭本不想理他。

他看向齊厭殊，恭敬道，“那弟子先帶清清回去了，等晚一些再來拜訪。”

如今殿里有看熱鬧不嫌事大的秦燼，有不懷好意的蘇卿容，并不是與齊厭殊談論念清未來如何養的好時機。

謝君辭剛想帶念清離開，小姑娘抬起頭，眼地說，“可我與容容還沒玩完五子棋呢，晚一點回去好不好？”

謝君辭的腳步頓時一僵。

……什麼？容容？

蘇卿容這廝趁著他不在，都和念清私底下說過什麼東西？！

謝君辭緩緩地轉過頭，眸愈發冰冷，恨不得用眼神殺了蘇卿容。

蘇卿容恍若未聞，他仍然溫微笑道，“清清，沒關系，我們明日在玩也好。”

“你找死。”謝君辭森然地開口。

他的話傳音說出，可除了念清，在場的大人都知道謝君辭說了什麼。

謝君辭殺意一起，閻羅之力頓時迅速地洶漲起來，海浪一般迎面呼嘯著向著蘇卿容拍去。

蘇卿容面變得有些蒼白，他并不畏懼謝君辭，只不過修為太低，承不住這麼大的威。

他上難以抵痛苦不已，臉上卻仍然著笑容，在這種況下笑得如此俊，反而有點瘋狂的覺。

“師兄出門一趟漲了不本事，師尊在這里，就敢隨意用力量了？”他微笑道。

鋪天蓋地的威頓時一頓，謝君辭勉強收回自己的殺意，他森然地注視著蘇卿容，仿佛已經用眼神將他凌遲無數次了。

青年的懷抱里，念清抬起頭，用手指輕輕地謝君辭的下頜，疑地說，“怎麼了？”

謝君辭低下頭，對上小孩干凈清澈的眸子，他薄輕抿，手指無聲地扣的后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