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厭殊剛開始是想糊弄一下便過去的, 沒想到被念清激起了挑戰，不知不覺變了非要做出一個比路邊攤更好品質的荷包才肯罷休。

他這麼一練，就練了兩個月。

刺繡這種東西說難也難, 說簡單也簡單。以齊厭殊的天賦, 他沉下心練了這麼長時間，還真的很有進步，竟然意外地類旁通，學會了許多花草的刺繡方法, 看起來還像那麼回事的。

只不過還是蘇卿容作業的比較早, 齊厭殊學刺繡是一點熱都沒有, 全憑天賦。而蘇卿容本就喜歡做這些手工活，他大概一個月的時間便好了荷包送給了小姑娘。

他的圖案是蓮花與魚, 上面是優雅漂亮的蓮花，連接綠茵茵的荷葉, 下方是兩條小紅魚，看起來可極了。

念清十分喜歡, 其他的荷包立刻失寵了。

每天都捧著蘇卿容的荷包看來看去, 更是激發了齊厭殊的斗志——也有一點下不來臺的因素。

蘇卿容這個徒弟都弄得這麼漂亮了，他當師尊的做出的荷包難道不得秒殺蘇卿容, 才能維持自己的尊嚴嗎？

于是齊厭殊大下功夫, 白天教弟子們心法, 晚上便研究刺繡, 還從蘇卿容那里沒收的刺繡書籍里學。

雖然這件事在門派里已經人盡皆知, 可弟子們還是小心翼翼，假裝自己不知道師尊正在煞費苦心現學刺繡的事。

蘇卿容是完荷包才后知后覺悟到自己做的太好, 很容易將師尊架在高沒臺階可下, 然而明白的時候已經為時已晚。

他深怕自己之后會被吃不了兜著走, 所以主去買了許多刺繡方面的書本和作品，以請齊厭殊品鑒為由送給了他。

過了幾天，研究完這些作品和書本的齊厭殊又將蘇卿容召回來，將這些東西扔還給他，冷哼一聲，“都是些俗，沒什麼意思。”

蘇卿容連忙道，“是，是，弟子思慮不周，等以后有名家大作，再請師尊欣賞。”

師尊的尊嚴保住了，徒弟的小命也保住了。

又過了半個月，齊厭殊終于突破刺繡瓶頸，來到了新的境界。他不僅學會了各種繡法，更是會在畫面上，花朵魚鳥栩栩如生，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人界的刺繡大家。

然而齊厭殊并不滿足于此，他覺得這些都太落俗套了。他在極百家之所后，終于開始給清清荷包。

齊厭殊沒有繡任何植或者，而是繡了一招劍式。

高境修士可一劍撼河山，齊厭殊的便是這個場面。只不過他的想法很好，也有了這個手藝，但荷包太小了，所以看起來頗有點意識流的象。

等到繡完之后，齊厭殊自己很滿意。

本該比較秀溫含脈脈的荷包經由他手之后，看不出半分含意，反而有一種蕭瑟危機的覺。

當齊厭殊將荷包小姑娘的時候，小姑娘都看傻了。

畫面上用了許多灰黑等細微差異的線來表達硝煙和云霧，以及天塌地陷的山石，中間的劍氣白仿佛要劈開面前的一切，猶如閃電般從天而至。

小小的篇幅中，劍修的霸氣和威風展現得淋漓盡致。

師兄們也來參觀，當看到了師尊的作品之后，他們不由得更加佩服齊厭殊了。

“好！甚好。”劍修的謝君辭最能到從圖案中傳來的氣回腸，他甚至知曉師尊繡的是哪一招，是想想這個場面便讓人熱不已。

“真不錯！”秦燼也很佩服。他雖然不太懂劍招，但是他看懂了這個大場面，他就喜歡大場面。

“師尊真厲害。”蘇卿容的欽佩更加接地氣，純粹是因為他這個月刺繡繡得整個人筋疲力竭，其實小姑娘很好說話，喜歡的那種圖案，只要認真研究個幾天就能練出來。

可齊厭殊讓他作業，那是實打實的高難度。

正因為知道難，所以看到師尊兩個半月就能從補補丁的程度變用刺繡作畫，就知道這種蛻變有多厲害了。而且能看出為了層次，齊厭殊用的很細膩，是黑就用了六種不一樣的黑線！

整個滄瑯宗都陷在一種喜氣洋洋的恭維當中，看起來十分父慈子孝，只有小念清一個人不清頭腦。

而且大家都很喜歡師尊做出來的荷包，只有一個人不明白，會不會顯得自己笨笨的？

“這是什麼意思呀？”虞念清在心里小聲問系統，“我看不懂。”

“這個刺繡，好就好在看不懂。”系統說。

虞念清更呆滯了。

看到小姑娘傻住的樣子，齊厭殊忍不住笑了起來。他其實知道虞念清這麼點年紀肯定不懂，當時這樣繡的時候，其實也有想看反應的心態在。

他手將抱在懷里，然后對著荷包一點一點解釋起這幅畫來。

念清聽懂了，但又沒完全聽懂。雖然沒有真的看到過劍式的威力，可但看過謝君辭練劍時的樣子，似乎能聯想到一點點圖上的畫面。

齊厭殊看到小家伙似懂非懂的樣子，他笑道，“清清喜歡嗎？”

他都做好了不喜歡，他在給做個常規一點的荷包的準備。沒想到小姑娘卻一副懵懂樣子地點了點頭，似乎被他一頓話給說服了。

翻過荷包，齊厭殊在后面繡了一把威風凜凜的劍，這個虞念清看懂了。

“我很喜歡。”開心地說。

看著小姑娘捧著完全沒有荷包氣質的劍修限定荷包跑走，齊厭殊還是覺有點好笑。

他明明知道人家想要的花花草草，卻非要繡那麼象的東西，而且最后竟然還真的把說服了。

小孩子可真好騙……不是，可真好滿足啊。

如今已經是十二月份了，是實打實的冬天。只不過滄瑯宗的冬天不會下雪，只會掉樹的葉子，從一月份便又會長回來。

滄瑯宗師尊和師兄們的著都和平日一樣，只有沒有修為的虞念清換上了冬裝。白的領襯得的小臉蛋更加可致了。

上午，師兄們在殿里上課，虞念清便自己握著一個風箏，在殿外的廣場上跑來跑去。

迎著冷風跑久了，的耳朵和鼻尖凍得微微泛紅，出了一汗。

齊厭殊出來，本來是打算將帶進殿里。可是看著自己和自己玩的小姑娘，他又忍不住有些出神。

他曾經不知道將一個孩子從小養大的路途上，會有那麼多曾經不會設想到的各種緒與復雜的思維不斷冒出來。

比如齊厭殊很想讓小家伙一直保持這個樣子，快快樂樂地生活在宗門里，整個修仙界都不會知道滄瑯宗多了一個小寶貝。

可是看著一個人玩的時候，齊厭殊偶爾也會想，若生活在普通的仙城里，應該會有很多玩伴吧。

讓一個孩子居在只有師父和師兄在的門派里長大，會不會有些太寂寞了？

雖然清清一直說只想和師父師兄們在一塊兒，可是其實本不知道普通人的生活是什麼樣的，是不是對也不太公平？

齊厭殊是個很容易不耐煩的子，可是唯獨在小家伙上，許多事總會翻來覆去地想，而且每次想法都不同。

比如現在，他又怕長大得太孤單，可是又怕若真的讓清清到普通孩子的生活，不喜歡門派生活該怎麼辦？若是去外面住，便還要牽扯到更多問題。

齊厭殊依靠在門邊，想著想著便沉默了。

他還沒有找到一個若是離開門派，能既平衡小徒弟的日常普通生活，又平衡三個要修仙修煉的大弟子之間的辦法。

在廣場玩的小孩一抬起頭便看到了屋檐下的齊厭殊，跟他揮了揮手。

“師父！”

齊厭殊這才回過神，他邁步走向虞念清。

念清也迎著跑過來，氣吁吁的，鼻尖凍得微微發紅，額頭卻冒了汗。齊厭殊抬袖了的額間，小姑娘說，“師父！你會放風箏嗎？”

不會放，只能牽著線跑來跑去，運量很大。

虞念清將風箏塞給齊厭殊，他一到風箏的時候，就知道蘇卿容又懶了。

正常放風箏要等待風和走向，還需要點技巧。讓蘇卿容這個懶骨頭多活是不可能的，所以他做風箏的時候了小手腳，用靈氣就可以催風箏越飛越高。

等風箏到了小家伙手里，自己怎麼放都放不起來，倒是也很正常。

齊厭殊蹲下，他說，“師父教你放。”

“可是我怎麼都學不會。”清清跑累了，有點委屈地說。

“你能做到的。”

齊厭殊寬大的手掌包裹著念清的小手，握著纏繞著線的木柄。

“世上所有都有流的能量。能夠到并控制那些流向的修士便會越強。有些修士分別對不同的能量更敏，便逐漸發展得各有所長。”齊厭殊垂下眸子，他淡淡地說，“如果一個人夠聰明，便可以到所有能量的流，也會更強。”

念清聽不太懂，說，“是放風箏很厲害的意思嗎？”

“對。”齊厭殊抬起風箏，“風箏在風里的時候，你可以通過從線來到風的狀態。當清清學會讓風箏不落地的時候，便是第一次駕馭風。”

主殿外有結界，自然不會有太強的風。齊厭殊控制靈力，給小姑娘弄出了恰到好的風力，再讓和之前那樣跑。

虞念清跑著跑著覺風箏似乎輕盈了一些，興地回頭看的時候，腳踩空了一下，整個人瞬間失去平衡。

跌到齊厭殊的懷里，雖然沒摔倒，但額頭磕到了他的膛，還是有點痛。

念清著自己的額頭，就聽到師父說，“你看。”

轉過，就看到風箏飛上天了！

小家伙靠在齊厭殊的懷里，齊厭殊握住的手，抓住木柄，然后說，“到線在了嗎？因為風箏因為風的流而不斷變化，從線上傳了回來。”

念清握著木柄，的確從手心里到了線在輕輕地一下一下的著。

齊厭殊的聲音從的頭頂傳來，男人緩聲道，“風夠大的時候，可以慢慢將線放開，風箏借著風的力量，會飛得更高。如果清清風變小了，就要向回收，用你的力量來創造風的流。”

他說的話有些難懂，不過齊厭殊沒打算讓虞念清現在就全部明白。哪怕借著玩游戲，讓對修仙逐漸有些淺顯的了解也是好的。

虞念清不知道，這算是的第一堂修仙課。

仰起頭，好奇問，“這里的風，和小院的風是同一個風嗎？”

“不一樣。就連清清現在到的風，和風箏邊的風也不是一樣的。”齊厭殊說，“清清現在看不到，萬事萬的能量走向都不同，就像是水從高留下來，也不會每一滴都一模一樣。”

念清聽得稀里糊涂，疑道，“我什麼時候才能看到呀，要是能看到的話是不是就可以把風箏放更高了？”

“等你以后開始修煉就能看到了。”齊厭殊說，“等到你學會之后，不止可以放風箏，還可以做更多事。”

他出手，手掌上憑空凝結出拳頭大的水團，惹得小姑娘睜大了眼睛。

然后這團水忽然化作了燃燒的火焰，又從火化為灰燼，被風吹走了。師徒二人抬著頭，看著灰燼在半空中打著旋飛向遠方。

“它坐著我看不見的風飛走啦？”念清說。

齊厭殊手了的頭。

二人就這樣掌控著風箏，著從線傳來的風的震。

-

晚上，謝君辭和念清在小院里，因為天冷，謝君辭在院子里架了個火堆，抱著小家伙烤火玩。

虞念清看著跳的火焰，忽然稚聲道，“火里面是不是有能量在流呀。”

這話一出，倒是讓謝君辭十分吃驚。

他好笑道，“清清知道什麼是能量，什麼是流嗎？”

“流就是和小溪一樣啦，能看到小溪里水一直在流。和現在看到火一直向上流一樣。”小姑娘說著說著有點犯難了，“能量是什麼意思我也不知道，師父說的。”

“清清真厲害。”謝君辭抱著，師兄妹二人的面龐被溫暖的火暈染勾勒著弧度，他說，“不止有火，你看火花噼啪作響，就是火和風遇到一塊了，它們在打架。”

“誰更厲害呀？”念清在他的懷里抬起頭。

謝君辭搖了搖頭，“它們分不出誰更厲害，但控它們的修士可以分得出勝負。”

他出手指，火焰忽然蹭著向上燃燒了很高，謝君辭說，“這是火贏了，火踩在風的肩膀上。”

下一瞬，燒得極高的火堆忽然向下熄滅，只剩下零星的火苗，院子里一下就陷黑暗。

謝君辭緩聲道，“這就是風贏了，風熄滅了火。”

小姑娘看呆了。

“我也要學！”興起來，期待地問，“你能不能教我呀？”

謝君辭有些犯難了。

劍招劍式他還能挑點簡單的教給，可是法這一塊兒如今小姑娘還沒辦法，的經脈還被封著呢。

如今雖然吃著藥，師兄們也在為淬煉心法，可這治療還不算正式開始，自然離結束遠得很。

“等清清長大就能學了。”謝君辭只能這麼說。

虞念清頓時不聽了，為自己正名道，“我已經五歲了！我是大人了！我已經長大了。”

謝君辭哭笑不得。

他只能說，“好吧，那師兄教你一句與火有關的法。只不過這個法很難，只有在這個院子里清清才有可能做到。”

打完了前提條件的補丁，謝君辭才教了小念清一個口訣。

小家伙深信不疑，出手，認真地說，“引火！”

火堆一不。

謝君辭鼓勵道，“清清加油，第一次沒功很正常。”

虞念清按照謝君辭的話吸氣，提神。謝君辭跟說要呼吸三次，一張，最后一次連續呼吸了兩次，頓時抬起頭，委屈地說，“我又多呼吸了一次。”

謝君辭要盡全力才能保持自己的淡定臉。

看著準備好了，又說了一次引火，謝君辭配合彈起了一點火星。

第三次，熄滅的火堆里終于燃燒起了一小團火苗。

“清清真厲害！”謝君辭十分捧場。

虞念清開心得直蹦，還想繼續嘗試，謝君辭說，“一晚上只能功三次，清清今天已經功過了，所以不會再功了。”

不相信，可是怎麼說引火，火堆都沒有反應。只好意猶未盡地乖乖被謝君辭抱回屋里。

“我會引火了！”睡覺的時候，小姑娘還不忘很開心的和系統分。

系統：……

系統：“清清真棒！”

哎，它的傻崽，從小到大被這些狡詐的反派們哄騙功多次了？就是欺負人家年紀小，說什麼信什麼。

裹著暖烘烘的被子，虞念清正要睡覺，就看到主廳還亮著燈，桌子上還擺著文房四寶，都是謝君辭的東西。疑問道，“你晚上要和我待在一起嗎？”

知道在自己睡著后，師兄會去另外一個屋子做自己的事。

“嗯。”謝君辭說，“外面風大，師兄一個人會害怕，能不能和清清待在一起？

“當然可以！”小姑娘開心地說，“師兄不怕，我已經學會火了！我會保護你的！”

聽到的話，謝君辭一怔，隨即微微有些無奈。

“好。我相信清清。”

小姑娘心滿意足地睡著了。

謝君辭守著睡著，他抬起頭，向黑的窗外，無聲的嘆息。

今年還沒有意識到冬天來了，也沒有到恐慌，算不算一件好事？

也可能滄瑯宗的冬天在氣候分明的地方只算是深秋而已。只是他們仍然都不敢用真的冬天來試探。

虞念清昏昏沉沉地睡著，后半夜的時候醒了一下，看到謝君辭還坐在桌邊。

又在心里問，“桶桶？”

系統在五歲的生日時告訴，它系統，于是小姑娘給它起了一個昵稱。

“我在。”系統說。

謝君辭和系統都在，虞念清便又安心地睡著了。

第二天清晨，醒來后的小姑娘完全忘記了自己昨天晚上還醒過的事。一直想跑出去空氣，可是謝君辭堵在門口，生生給圍得十分嚴實，才將抱了出去。

太熱了！

明明外面那麼涼爽，可虞念清被謝君辭加服加得都冒汗了。

“我不冷！”不開心道。

“乖，等你到冷的時候就來不及了。”謝君辭哄道，“到了主峰再外服。”

滄瑯宗外圍有個大結界，門派里面各個山峰還有小結界，主峰的結界會控制溫度沒那麼冷，但路途上還是有點涼的。

可每天虞念清都要被謝君辭圍得嚴嚴實實的，真的好熱哦。

小姑娘生無可地靠在師兄的懷里，一到主峰，就難以忍耐地開始帽子，圍巾，解披風的帶子，幸好謝君辭手疾眼快，都接住了，不然會掉到地上。

一跑進殿里，小念清就宣布道，“師父！我會火了！”

齊厭殊正靠著塌寫心法，墨寶閑散隨意地放在貴妃塌上。

聽到這話，他就知道是謝君辭做的好事。

果然，下一句就說，“不過只能在小院里的晚上才有用。”

“清清真厲害。”齊厭殊放下書，“對了，來給師父看看你現在會不會背新的古詩。”

齊厭殊如今有了新的好，他格外喜歡看小家伙表演節目……也不能這麼說，更準確的是喜歡展現自己的才華。

不僅是他，師兄們也是如此，他們都很喜歡看虞念清背個古詩，或者耍個劍，不論怎麼看都看不膩——他們甚至還用留影石來留下這些彩的瞬間。

要知道，留影石是很昂貴的東西，師尊師兄們卻在記錄此事上樂此不疲。

齊厭殊自己就是個全方位的天才，又帶了各有天賦的三個弟子，可他如今竟然最喜歡看的是五歲的小徒弟背兒古詩和玩小木劍。

小家伙一向很配合的，這次來到齊厭殊面前，眼地看著他，小聲說，“等晚上的時候，我能不能給你展示我的火？”

齊厭殊：……

當天，滄瑯宗就出了新宗規——師兄不許用法哄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