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亡國太子妃》第54章 亡國第五十四天(捉蟲)

秦箏們回去時, 大廚房外剛開席。

山寨里雖然不講究,可男人們都要喝酒,人更喜歡在席間嘮些家常, 大家都自發地各坐一桌。

秦箏和楚承稷一出現在眾人視線里, 楚承稷就被寨子里幾個漢子迎了過去, 說是要拼酒。

他看了秦箏一眼:“那我先過去了。”

明明是陳述句, 卻被他說得好像是在征得同意一樣。

前來迎他的幾個漢子意識到了什麼, 紛紛轉頭對秦箏抱拳:“軍師夫人放心,弟兄們都有數,不會灌醉軍師的, 只是今夜大家伙兒高興,軍師去席上個臉就!”

秦箏神古怪地瞥了楚承稷一眼:“……去吧。”

嚴重懷疑自己在山寨眾人眼中是不是了個母夜叉形象。

楚承稷雖跟著幾個漢子去林堯那桌落座了,但他全程都寡言語,山寨里的人似乎也都習慣了他這清冷的子, 有主去同他搭話的, 還是趙逵開了個先河去給他敬酒, 才一堆人排起長隊也跟著去敬酒。

寨子里的人平日里同他話都不敢多說幾句, 自然不會放過這千載難逢的好機會。

林堯怕楚承稷醉了, 大聲吆喝:“你們這麼一人一杯下來, 軍師得喝多酒啊,這樣好了,你們敬酒自己喝一杯,軍師喝一口就行了。”

寨子外還盤踞著其他山頭收編后的人,今夜這場夜宴,只是慶祝糧食及時送到, 寨子里的人畢竟喝了好幾天的清湯白粥, 總得開頓葷鼓舞士氣。

布防的人馬并未撤回來, 他們這邊吃完,回頭還得換崗,酒是不敢往醉了喝的,純當是助興。

林堯的話沒人有異議,于是呼啦啦一片人排著隊給楚承稷敬酒,別人上前來,他就跟著舉杯,別人一口悶,他只淺抿一口,十幾個人敬完酒,他那杯子里卻沒見再添過一次酒水。

秦箏和林昭喜鵲主仆二人坐在靠角落的一桌,正好斜對著楚承稷,因為那邊時不時發出陣陣笑聲和喝彩聲,引得寨子里不大姑娘小媳婦都看了過去。

原來是酒過三巡,不知誰提議比箭,林堯也痛快,拿出五匹綢布當彩頭。

寨子里不人進了神弓營,這些日子箭進,都愿意上去一兩手,氣氛熱絡著。

林昭笑道:“要說箭,咱們寨子里還沒人能比得過武三叔去,依我看,這五匹布得被武三叔抱回去給三嬸了!”

秦箏聽到林昭這麼說,也抬頭往那邊看了一眼。

正好又有個人前去給楚承稷敬酒,楚承稷似有所,視線往這邊掃了過來,和秦箏的目對上。

先前敬酒的,楚承稷都只抿了一口,這次不知是不是只有一人的緣故,楚承稷倒是很給面子地把那一杯酒都喝干凈了。

等他再抬眼看去時,才發現秦箏的視線早掠過了他,落到后的比箭的場地上。

箭靶的那邊傳出一陣暴喝彩聲,武慶三支箭都中了靶心,比起其他人,顯然是穩贏了。

不知誰起的哄,說林堯箭也不錯,讓他上去一手,不能老讓武慶搶了風頭。

林堯盛難卻,在眾人的歡呼聲中離開席位走向了壩子邊緣。

比起武慶,他形看上去更矯健些,肩背繃起時,哪怕隔著服勒出的弧度也充滿了力量,五是那種氣的俊朗,偏偏角總帶著幾分吊兒郎當的子氣,拉弦箭時目炯炯,像是一頭狩獵的豹子。

寨子里不年輕姑娘瞧著他,臉上都蒸起一片紅暈。

秦箏心說何云菁那麼喜歡林堯,果然也是有原因的。

收回目,又想起今日王家丫頭給林堯送水鬧出來的禍事,本打算在人群中搜尋何云菁的影,卻又同楚承稷的目對上了。

他不知看了多久,角微抿著,臉上雖看不出什麼緒,可秦箏同他相多日,還是一眼就看得出他心似乎不太好。

林堯三箭都中了靶心,箭眼挨得比武慶的那三箭還集幾分,這場比箭,自然是他贏了。

漢子們都在歡呼,武慶算是長輩,也不是個在乎這些虛名的,見林堯勝過了他,似乎覺得后繼有人,反而笑得比方才還開心。

席間的大姑娘小媳婦們也紛紛鼓掌慶賀林堯奪魁。

林堯笑道:“老子好不容易大方一回想送布匹,你們一個個的不好好練箭,那些布,老子還是拿回去繼續箱底吧!”

幾個漢子起哄道:“聽聽寨主這說的都是什麼話,我記得軍師箭也不錯,軍師,您也上去一手?”

寨子里的人都知道楚承稷的子,基本上沒抱希他會答應,瞎起哄的也只有那麼幾個人。

可誰也沒料到,楚承稷竟然清淺應了聲:“好。”

這下場面更熱鬧了,楚承稷挽弓箭,除了寨子里的漢子們,人們基本上沒瞧見過,一個個都目不轉睛盯著他。

秦箏也有些詫異,楚承稷竟然會應這樣的邀約?

但見他起離開席位,行走間墨袍被夜風吹得鼓起,人如修竹似帆影,豈是“清貴”二字了得。

到了箭場地那邊,林堯把手上的弓箭給他時,還笑道:“難得難得!程兄今夜竟然如此給面子!”

楚承稷淡笑不語,似乎當真只是一時技前去比試。

他接過弓箭,看著百步開外的箭靶,一手豎弓,一手搭箭拉弦。

量同林堯差不多高,但形偏瘦,穿的又是一件寬大的儒袍,瞧著愈發清瘦了些,雖然箭把式擺得像模像樣,不人還是覺著他勝出林堯的幾率不大。

跟秦箏同桌的婦人們笑呵呵道:“想不到軍師竟然也通箭,這可真是技多,換做從前,上京指不定能考個文武雙狀元!”

這是奉承的話。

若說秦箏從前在寨子里是客,那麼如今,和楚承稷倒是一步步為掌權者了。

秦箏只是沖說話的婦人淡淡笑了笑,并沒有接話,繼續把目放到了箭場那邊。

那婦人見秦箏專心看楚承稷箭了,沒好再多說什麼,其他人見那婦人拍馬屁了個釘子,暗地里翻了個白眼。

但凡聰明些的,都知道眼下況,捧楚承稷不是,夸林堯也不

且不說林堯放權,寨子里的人現在已經把楚承稷的命令看得跟他的命令一樣重,單是這桌上,不僅秦箏在,林昭也在,要夸就不能只夸一個人。

林昭是個心大的,不把這些當回事,秦箏卻得獨絕此類事發生,這也是不溫不火對那名婦人的緣由。

那邊,楚承稷顯然已經瞄準了箭靶,他狹長的眸子瞇起時,連火都沒法再照進他眼底。

“咻!”

那一箭出,正中箭靶靶心,箭尾的雁翎輕著,眾人一片驚呼。

旁邊人道:“軍師箭也了得,不過方才寨主的那三支箭,箭頭已經到一了,軍師便是三箭也全中靶心,約莫也只能和寨主打個平手了。”

楚承稷弓弦上此時正好搭上了第二支箭,他視線絞著的卻不是箭靶上的紅圈,而是方才中的那支箭的箭尾。

“咻!”

第二支箭出后,尖銳的箭鋒破開先前那支箭的箭尾,再次穩穩地扎了靶心。

圍觀的人一片倒吸氣聲。

方才說話的漢子看得瞠目結舌:“還……還能這樣箭?”

百步開外,中靶心都難,他是怎麼瞄準了那比指甲蓋還小的箭尾的?

林堯大喝一聲:“好!”

武慶看著楚承稷,也面贊賞之,雖然先前瞧見過楚承稷用箭,可那會兒是在人上的,沒個箭靶做標度,他也沒這般炫技。

武慶在寨子里雖以箭著稱,此時卻也不得不承認,換做他開弓去一個箭尾,只怕也沒那般準頭。

還有第三箭,所有人都屏氣凝聲著這邊。

楚承稷勾著箭尾的手指一松,利箭離弦而去,“叮”的一聲脆響,依然是將先前那支箭箭尾破為兩半,抵著扎在箭靶上的箭頭再次扎進了靶心。

良久的沉寂后,伴隨著林堯的又一聲“好”,場外發出了雷鳴般的掌聲。

席間的小們更是直接嚷嚷:“軍師箭最厲害!比寨主和武三叔都厲害!”

林昭看直了眼,晃著秦箏的胳膊問:“不是,你相公他怎麼做到的?三支箭都中了一個靶點?”

秦箏不通武藝,從前只在小說電視里看見過這樣的場景,現在自己親眼見到了,對方還是喜歡的人,心底要說平靜,那是不可能平靜的。

可瞧著不小姑娘目直接黏在楚承稷上、雙頰通紅,心底又升起了點別的微妙緒。

秦箏不太喜歡這樣的覺,面上瞧著倒是溫和依舊:“能生巧罷了。”

林昭像是被這句話激勵到了,開始掌:“我以后每日也要煉箭!”

林堯在某些方面跟林昭有著一樣的屬,楚承稷贏了他,他沒有半點惱,反而滿臉都是切磋后的高興,“軍師贏了,這五匹綢緞可就歸軍師了!”

楚承稷面上的神依舊極淡,只是視線若有若無地掠過了秦箏那桌。

這會兒所有人都被那邊吸引了注意力,秦箏自然也是看著那邊的,楚承稷目一掃過來,就跟秦箏的視線撞上了。

兩人短暫了對視了幾秒,秦箏率先移開了目

林昭笑瞇瞇同秦箏道:“那些布匹拿回去,阿箏姐姐能做一裳穿了!”

席間的婦人們也都打趣起來,“莫不是軍師瞧見彩頭是布匹,才一心想贏回來?”

秦箏心說楚承稷便是想討要布料給做新裳,應該也不至于會選擇用這種方式,畢竟從某種意義上說,他此舉就是下了林堯的威風。

盧嬸子見秦箏擰著眉頭不說話,幫腔道:“夫人面皮薄,你們可別拿說笑了!”

打趣的聲音這才消了下去。

漢子們都在好,只有角落里,跟老大夫同一桌吃酒的一個邋遢老頭臉上沉得厲害,他低了嗓音道:“寨主兄妹心眼兒都實誠,那對夫妻我瞧著是個心思深沉的,瞧瞧,他們一個穩著寨主,一個哄著大小姐,收買人心又有一套,只怕哪日奪了我祁云寨的權,都沒人吭一聲。”

他原先也是林堯父親的心腹,只是在林堯父親去后,二當家奪權,他為了護著林堯兄妹,生生被打斷了一條,這些年只能靠拐杖走路,也愈發沉。

老大夫道:“你就是想得太多,人家同祁云寨非親非故的,好幾次祁云寨有難,都是們夫妻二人解的圍。寨主不是當年那個頭小子了,有些事,他自個兒心里有數,你就別瞎心了。”

邋遢老頭橫老大夫一眼:“我瞧著是你被那只紫毫筆收買了去吧?”

老大夫脾氣再好不過的一個人,這會兒不免也吹胡子瞪眼:“我就不該跟你一桌喝這個酒!你追隨了老寨主一輩子,我就不是了?”

邋遢老頭滿是褶子的臉上閃過繼續凄然:“我怕的就是當年老寨主和二當家的事重演。”

老大夫平日里瞧著不管事,這會兒倒是看得通:“二當家奪權只為祁云寨這一畝三分地,你且瞧瞧,不到一月,軍師把祁云寨的勢力擴大了多倍?人家有那等本事,還會只盯著祁云寨這塊地?”

邋遢老頭翻著白翳的一雙眼瞧著有幾分可怖:“你還在為那外人說話?他借的都是祁云寨的勢,若無祁云寨,他能起這勢?”

老大夫只是搖頭:“老伙計,你這是鉆牛角尖里去了!”

言罷就拂袖離去,邋遢老頭盯著被眾人圍在中央的楚承稷和林堯二人,面皮繃使得顴骨愈發凸出,顯得尖銳又歹毒。

楚承稷似有所覺,側目往這邊來時,只瞧見那邋遢老頭用干瘦黝黑的手抓著一只全在啃,他的吃相不是人覺著狼狽,而是有種莫名的森在里面,仿佛是惡鬼在啃噬骸骨。

楚承稷眉峰不著痕跡皺了皺。

這場夜宴進行到這里,差不多也到了尾聲。

眾人陸陸續續離席,秦箏拎著那個掌大的螢火蟲布袋,同楚承稷一道往回走。

在大路上時,還有不一道回家的人,二人走得也規矩,鋪了青石板的小道平坦,他們連手都沒沾一下。

不過這會兒沒了大廚房那般燈火通明,秦箏掛在腰間的那個螢火蟲布袋就惹眼了起來。

幾個年輕婦人猜到是楚承稷給抓的螢火蟲,從岔道口分開時,還又笑著回頭看們一眼。

秦箏不太自在道:“你看,弄些小孩子玩意,果然被人笑話了。”

楚承稷瞥一眼,仗著手長,一手就扯了下來,語氣淡淡的:“不喜歡?那我放了。”

他做勢就要解開布袋上的系繩。

秦箏連忙奪回來,“送人的東西哪還有要回去的道理。”

楚承稷垂眸看嗔怒惱的樣子在月下實在是招人,視線下移落在了嫣紅的上,心底有無數個念頭在涌,被他強了下去,他別開眼道:“口是心非可不是什麼好習慣。”

秦箏怒瞪他一眼,就沒見過這麼不解風的,直接抱著螢火蟲布袋大步往前走,把楚承稷遠遠甩在了后。

楚承稷看著氣沖沖的背影,站在岔道口,緩聲道:“走錯路了。”

他嗓音在夜里清淺又好聽。

緒里自顧悶頭往前走的秦箏聽他這麼說,整個人卻有如石化。

為什麼一定要在這種時候讓這麼尷尬?

秦箏抬頭掃了四周一眼,夜幕里一片漆黑,借著微弱的月,看得不是很明晰,是第一次在寨子里走夜路,只覺這條路跟白天好像是有點不一樣。

秦箏在原地杵了兩秒,認命掉頭往回走。

抵達楚承稷跟前,越過他正要往旁邊那條道走,楚承稷卻再自然不過地牽住了一只手,“我記錯了,回家是那條路。”

秦箏:“……”

以前怎麼沒發現這個人竟然這麼狗?

用力掙了一下,沒掙,霍霍磨牙:“放開!”

楚承稷語氣多正經啊:“莫鬧,歸家了。”

秦箏很想打他,但是知道自己打不過,可實在是咽不下這口氣,邦邦道:“我自己會走!”

楚承稷平靜出聲:“你路癡。”

秦箏就沒見過這麼能倒打一耙的。

幾乎是目瞪口呆地看著他:“……分明是你誆我的!”

楚承稷眉眼間依舊溫和平淡:“你若記得路,就不會被我誆到了。”

秦箏:“……”

這是越千年,讓遇到一個詭辯奇才?

秦箏跟他大眼瞪小眼幾秒,忍不住問:“閣下臉皮還在否?”

楚承稷斜一眼:“你可以看。”

秦箏悲催地發現,自己不僅吵架吵不過他,就連無賴都無賴不過他。

控訴道:“哪有你這樣的?”

“我怎樣?”

楚承稷出乎意料的好脾氣,反問完后就一直盯著,像是勤學好問的學生在等師長給出答案。

不知怎的,秦箏突然就想到了現代吵架的小,一般這麼發問的,不都是方嗎?怎麼到這兒就反過來了?

秦箏深吸一口氣,告訴自己這事是突然矯一把,正話反說才引起的,有氣無力道:“翻篇吧翻篇吧。”

以后要是再對著他矯一次,把名字倒過來寫!

但楚承稷顯然不想這件事這麼翻篇,在秦箏說出那話之后,牽著的那只手突然用力,秦箏整個人都被拽進了他懷里。

他抱著,掌心隔著長發按在后背,閉上眼,努力下從晚宴起就一直縈繞在他心頭的那躁郁,“對不起。”

明知道當時在樹林里是故意那般夸林堯的,但就是突然很迫切地想讓也直白地承認自己的好。

這實在太稚了些,稚得讓他不想承認這就是自己前一刻才做過的事。

楚承稷突然這麼一板一眼的道歉,秦箏心底那點惱火倒是說沒就沒了。

嘆了口氣,同他說起正事:“林寨主去比箭后,你還去做什麼?不管輸贏,以后都會落人話柄的。”

楚承稷微微拉開點距離,半垂著眼皮看了一會兒,問了句風馬牛不相及的話:“我同他比箭,你看完了嗎?”

秦箏沒弄懂他的腦回路,點點頭:“看完了。”

眼底半點其他緒也沒有,仿佛剛才那場比試和兩頭公牛打架沒什麼區別。

楚承稷沉默片刻,重新牽了的手,只說一句:“回家吧。”

秦箏想起他在箭場上招蜂引蝶的,忍不住念叨:“你那三箭是得極好,可若不是林寨主心豁達,為人坦,你今日之舉容易生嫌隙的……”

走在前邊的楚承稷突然停住了腳步,秦箏差點撞上他后背。

剛想問一句怎麼了,就見楚承稷轉過了來,他一言不發,只面團似地把臉一通到解氣了,才說一句:“我若是連這些都理不好,倒也不必謀往后的事了。”

秦箏按著被他疼的臉:“那你也別我臉啊……”

楚承稷居高臨下看著,又手在臉上了一把:“你慣會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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