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那幾日, 恰逢凌旋老師要去斯梅拉的海城分區，和諸位首席做芭蕾相關的流研討會，索把姜雨也帶上了。

看得出來, 小姑娘這段時間練舞心不在焉，細問之后, 無非也是男談說的那點憂愁。

在青春正好的年紀里遇到怦然心的年, 耿耿于懷、念念不忘，是多麼正常又好的緒。

安靜的頭等艙里, 凌旋聲對姜雨道：“我以前也有個小徒弟，在你這麼大的時候，喜歡上一個跟很不相配的男孩。”

姜雨給自己系好了安全帶，問道：“是步檀嫣和我干爸爸嗎？”

“看來你爸爸真的很疼你, 這樣的都跟你說呢。”

“嗯。”

其實說起來, 和謝淵也是為此相識。

“那時候的小檀同學, 也真是他到鬼迷了心竅，說什麼不跳芭蕾了，要跟了他去外面闖打拼。后來，甚至放棄了排練半年的重要演出, 跑到深圳去, 陪他在地下出租屋住了小半個月, 結果你猜怎麼著？”

姜雨托著腮幫子，津津有味地聽著：“嗯, 后來呢？”

凌旋接過了乘務員遞來的咖啡，徐徐說道：“后來自己又灰溜溜回來了, 給我寫了份兩千字的保證書, 保證一定好好學芭蕾，再也不逃學了。”

姜雨沒忍住, 噗嗤一聲笑了：“沒想到大名鼎鼎的芭蕾舞王，竟然也會有被老師著寫保證書的時候。”

“可不是，別看名氣大，皮著呢，跟小雨你可完全不一樣。”

“別人都說我們像呢。”

“你們只是看起來像罷了。”

雖然凌旋已經確定了姜雨就是步檀嫣的親生兒，但是兩個人從小生長環境截然不同，因此格也相去甚遠。

步檀嫣自小生活優渥，家境富裕，父母也疼，奉為掌上明珠。

做事可不會考慮后果，反正有步家和那個事業強人媽媽給兜底。

但姜雨生活條件不是那麼好，所以不管是學舞還是做事，都踏踏實實、刻苦肯干，因為知道機會來之不易，格外珍惜。

“后來呢？”姜雨繼續追問：“小檀同學有遵守自己保證書的容嗎？”

“遵守了，好好跳舞，再也沒跑過了。”

姜雨微詫異：“不太符合的格呢。”

從姜漫依只言片語的回憶中，姜雨所看到的步檀嫣，可不是一個肯乖乖聽話的小檀同學啊，恰恰相反，非常叛逆。

“我當時也覺得很奇怪。”凌旋笑了笑：“所以我就問，是不是謝淵對不好了，或者倆人鬧矛盾了。告訴我，不是，只是被嚇到了。”

“被嚇到？”

“當初南下深圳，你謝爸給訂了最好的酒店讓住，小檀同學舍不得花他的錢，偏要和他同甘共苦，住進他的地下室租屋。你爸絕不愿意，他太了解你媽...不是，太了解小檀同學了，可不是有飲水飽的人。”

姜雨聽得迷了，完全沒注意到凌旋的口誤：“后來呢？”

“就退了酒店，跟著他回家，說不住家里就住大街上，只有這兩種選擇。”

“你爸迫于無奈，只能讓住家里，那個年代，暗的地下室、不開燈終年不見、堆滿了做生意的雜，晚上有老鼠啃墻皮...小檀同學那一晚都沒怎麼合眼。”

姜雨聽著凌旋的描述，設地想，即便是從小生活條件不太好的自己，讓住在那種滿是老鼠、蟑螂的地下室，也不了。

更遑論步檀嫣了。

“所以小檀同學放棄我爸、選擇芭蕾了嗎？”

“沒有，這次深圳之行，讓小檀同學深深地意識到，和你爸就是一段曠世奇，就算全世界都反對，都要和他站在一起，對抗全世界。”

姜雨：......

老媽說的沒錯，小檀同學真的夠中二。

“小檀同學和你爸約好了，短時間不再見面，不再聯系，讓步家父母以為他們分手了。他們要一起斗，變更好的自己，于頂峰相見。”

“等他們都變了強者，這個世界，無論是父母還是貧窮，再也沒有力量阻止他們相。”

姜雨心久久地震撼著。

變強者，于頂峰相見，這個世界再也沒有力量能阻止他們相。

步檀嫣和謝淵的，還真稱得上一段傳奇。

“我給你講小檀同學的故事，是希你明白，在殘酷的現實面前，其實很蒼白無力。譬如你謝爸，無論他多小檀同學，都沒有辦法讓小檀同學下prada，換上布荊釵，和他過平凡的生活。你看，連這都做不到，又如何希冀著能改變某人、拯救某人于泥沼危難？”

姜雨忽然明白了凌旋的話。

是啊，能做什麼，片刻的溫存、一夜的歡愉...在更強大的崩跌面前，對裘厲的本不值一提。

幫不了他，也救不了他。

于頂峰相見，對于小檀同學而言，大概最好的解法了吧。

謝淵爸也的確實現諾言，抵達了他的頂峰。

可命運弄人，天人永隔，讓他嘗盡了人間至苦。

姜雨還沒有找到自己的解法，也許這一次海城之行，能得到答案。

......

中秋時節，南方比北方稍暖，姜雨下了外套，只穿了一件復古風的v領系帶小白，也不會覺得冷。

海城的風咸咸的，鼻子里仿佛能嗅到大海的味道。

姜雨住海城酒店，擱下行李之后，在黃昏時分伴著夕余暉，溜達到了海城大學。

南方的姑娘們個個秀氣水靈，舉手投足、一個微笑間...都是滿滿的夏日清涼。

姜雨站在大學校門口，遲遲未敢邁步踏。

腦海里早已經設想了一百種可能。

因為無法與他取得聯系，如若路口偶然相見，看到他過得不好、看到他丑了胖了憔悴了更帥了、亦或者看到他邊有了別的孩...

姜雨都沒有辦法應付。

好害怕，好張，也好忐忑...

裘厲離開北城，就是想和過去的生活道別，如果再`著臉去找他，會不會被討厭，會不會覺得死纏爛打。

姜雨越發想要臨陣逃離，直到這一刻，才明白，過去裘厲總說，喜歡他不像他那麼多。

才不是，早在每一個清晨午夜的早安晚安中，無數喜歡累積堆疊。

深種，再難將息。

姜雨往回走了幾步，再度頓住。

正如凌旋所說，這個年紀談說的那點憂愁，跟現實比起來，又算什麼呢。

都不試試，怎麼知道解法是什麼？

姜雨終于還是邁進了校園，走在綠茵參天的道路旁，按照路邊的指示牌，找到了圖書館的位置。

這個時間，裘厲一般都會在圖書館看看書。

黃昏時分，是他記憶效率最高的時候。

姜雨事先便問斯梅拉海城分區的一位同學借了校園卡，順利進了圖書館的自習室，每層樓挨個找了一遍，都沒能找到年悉的影。

姜雨莫名松了口氣。

其實心態蠻奇怪的，想見他，又怕見他。

......

走出圖書館，經過一樓的社團活中心，在舞蹈教室的落地窗邊，姜雨看到一個孩正在對著鏡子練習黑天鵝的32個揮鞭轉。

不過完全業余，基本上沒有芭蕾功底，連腳尖踮起來都吃力，更遑論一刻不停地做完著32個高難度揮鞭轉。

甄絮絮踮腳轉了五圈，頭暈目眩、站都站不穩了。

“絮絮，你說你這是何必呢，非得跳這麼老土的舞蹈，爵士不香嗎，breaking不香嗎。”

甄絮絮看著鏡子里的自己，咬著牙道：“他想看我跳芭蕾，我一定能學會。”

“你這看教學視頻怎麼學得會啊，到時候跳著不好看，他說不定更嫌棄...”

“什麼更嫌棄，他什麼時候嫌棄我了。”

說話的孩是甄絮絮好幾年的室友閨，跟很，所以有些話索也就直說了：“還不嫌棄嗎，你爵士跳的這麼好，他看都不看一眼，居然讓你去學什麼破芭蕾。我看他就是故意刁難。”

甄絮絮固執地說：“那我就更要跳好，給他看看，我甄絮絮不是好惹的！”

“不是我說你，你大好一個姑娘，非擱他上較什麼勁啊。他除了帥一點，本沒什麼閃點嘛。”

“你不懂，他是有故事的人。”

“唉，我是不懂。”

甄絮絮繼續跟著視頻里練作。

姜雨見實在學得吃力，隨口說道：“你需要用腳尖推地面，以制造旋轉力，單踮腳是沒有辦法旋轉的。”

甄絮絮回頭，看到了門邊的姜雨。

容清，扎著一個清爽的丸子頭，烏黑的眼睛明亮清澈，好乖的孩子。

“你會跳芭蕾嗎？”甄絮絮詢問道。

“會一點。”

“啊！”

如獲至寶一般，趕將姜雨拉進教室里：“你能不能給我示范一遍，這個什麼破揮鞭轉，到底怎麼轉啊！”

姜雨放下了單肩包，下了鞋，踮起腳開始環手旋轉。

穿著很有質得復古樣式小白，跳著芭蕾舞，倒真像是凡爾賽宮廷里走出來的貴族一般。

甄絮絮簡直看驚呆了，面前的孩子，轉著如此驚艷絕的舞步，哪里有半分老土的模樣，分明就是到了極致，氣質...絕了！

姜雨做了一個簡單的示范之后，告訴：“《天鵝湖》的32個揮鞭轉是芭蕾里最難的部分，如果沒有功底，要表演這一部分，幾乎無法做到。”

甄絮絮嘆息了一聲：“我知道很難，但我男朋友想看，我必須學會了跳給他看。”

姜雨笑了起來：“你男朋友還喜歡看芭蕾啊？”

“可不是麼，他的幾大好，喝酒煙打牌和...芭蕾。”

“那還別致。”

“你能教我嗎？”甄絮絮懇求姜雨：“不用特別好，你教我怎麼轉不會暈眩掉地就行，隨便給點皮，不至于讓我在這里抓瞎。”

“也不是不能教你，但我這邊要找一個人，你能想辦法幫我找到他嗎。”

“這沒問題呀，小case。”甄絮絮道：“我是學生會的，我那兒有全校學生的名冊和聯系方式，不過我也不能隨便泄同學信息，除非你得告訴我你們是什麼關系。”

姜雨無奈笑道：他是我男朋友，鬧了點小別扭，手機換了，聯系不上。”

甄絮絮大方地說：“這容易，你把他的名字告訴我就行。”

“他裘厲，上求下，嚴厲的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