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重生

“——不要！”

秦可一聲驚，猛地從床上坐起，后背起了一片冷汗。

那些近在眼前的烈火仿佛還沒有從視網上褪去，眼睛依然被灼得生疼發紅。

等窗外兩三聲蟬鳴吱吱啞啞地慢慢進耳朵里，秦可繃的才慢慢松懈下來。

原來……還沒有死嗎。

眼前發暗發紅，好像也是因為在這進窗的里睡得太久，沒適應過來吧。

秦可剛要放松下來的卻突然一滯。

……蟬鳴？

可明明記得，那場火燒起來之前，那人囚困的別墅外面，正是飄雪的嚴冬。

那怎麼可能聽得到蟬鳴？

而且，此時睡著的這張床，還有眼前這個看起來并不算大的單人臥室，分明是上高中時和養父母還有姐姐秦嫣一起住的房子……

難道……

秦可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杏眼里瞳孔猛地一。顧不得旁的，一把掀掉了上蓋的薄薄的被子——

兩條白皙如玉、骨勻停的小曝在的眼皮子底下。

沒有蜿蜒而丑陋的傷疤，更不見令人頭皮發麻的斷骨殘缺——眼前這雙小細白，猶如無暇的玉，姣好的形線一直延到小巧的足踝，得宛如天工。

這是上霍重樓最迷的部位，在那次被害毀掉后惹得他暴怒，也有無數個漆黑的只有月窗的夜里，被他著床上嗚咽的在那傷疤上發了瘋似的親吻……

如果眼前這一切都是真的。

那不就說明……日日夜夜奢求幻想著的重回過去，竟然真的到來了——而且是回到了高一開學前夕——任何不幸都沒有發生，沒有在姐姐逃婚后被養父母騙到霍重樓的床上、更沒有被姐姐秦嫣害得失去雙腳變一個殘廢、只能被那人囚困在他的別墅里。

秦可欣喜得幾乎要掉下眼淚來。

幾分鐘后，翻遍了整個悉又陌生的房間，秦可終于找到了自己的手機。

微微抖著指尖點開了日歷。

看清上面的年月日，秦可手一松，手機跌到了地上的羊毯里。

顧不得撿，抬手捂住了臉。

眼淚順著尖尖的下頦無聲地下來。

果然死在了那場大火里。

而又回到了十年前。

此時的就要進高一，正是最好的花兒一樣的年紀。

——

不會再被養父母欺騙，更不會再信任那個心如蛇蝎的姐姐，要拿回屬于自己的一切，重活出自己的人生！

現在……一切都還來得及。

*

臥房的門被敲響時，秦可正坐在窗前的書桌后，在本子上唰唰地寫畫。

一聽見聲音，警覺地蓋住了手里的本子，回頭。

臥房的房門打開，養母殷傳芳的臉出來。秦可咬了咬牙，強迫著自己出一個溫和無害的笑容。

——就像當年原本的自己一樣。

“媽。”

“小可，也別太用功，下樓吃晚飯吧？”

“嗯，我這就下去。”

殷傳芳關門離開。

顯然并沒有注意到秦可的不自然，事實上，也本不是表現得那樣在意自己這個養。

當年的秦可還以為他們是真心地對好，而現在，重活一次，秦可已經十分清楚——

殷傳芳和秦漢毅會收留而且努力對好，不過就是為了那份記掛在的養權下的產。一旦讓他們拿到，他們就會像前世一樣，毫不猶豫地甩開這個“包袱”。

前世他們對自己做的事，讓秦可覺自己在這個家里一刻也待不下去。但想起后來才知道的那份囑的存在……

時機還未到，要慢慢來。

秦可咬了咬，轉回。

被用手捂在下面的本子了出來，那上面按照時間的順序，記著秦可還能努力回憶起來的前世的事。

更也是讓后來許多年都無比后悔的錯誤選擇。

“我不會再犯第二次錯了。”

桌上斜對的鏡子里，仍然是面容姣好艶麗的孩兒，但那雙漂亮的眼睛里，原本的天真無害一點點剝離，只剩下堅毅的緒。

秦可拿起手邊的橡皮，將本子上很輕的鉛筆痕跡，從后往前全部掉了。

直到最上面的一個詞。

——

“中考志愿”。

似乎是想起了什麼，秦可眼里閃過一點恨意，了橡皮，用力地將那四個字抹去。

……

秦可走下木質的窄樓梯。

記憶里還有對這個房子的印象，不過并不深刻。只記得是上世紀建的一批二層小樓，家里空間并不大，單層只有幾十平米的樣子，連樓下吃飯的餐廳都與廚房在一間，顯得十分仄。

此時，秦嫣一家三口就正在那小餐廳里吃飯。

看見秦可下樓，原本心不在焉的秦嫣眼睛一亮，連忙放下碗筷，走過去。

手抓住秦可的手腕，沖眨了眨眼，便拉著往外走。

后傳來殷傳芳皺著眉的話聲。

“嫣嫣，你不趕吃飯，拉著妹妹去做什麼啊？”

“我們有點事，很快回來。”

秦嫣應著聲，有些急不可耐地拖著秦可出門。

并沒有注意，在后的孩兒一反從前天真無害的模樣，正用一種冰涼的眼神看著的背影。

秦可永遠也忘不了，前世秦嫣逃婚后落魄后悔，被自己接濟，卻只因嫉妒霍重樓對的予取予求而狠心把推向駛來的汽車。更忘不了，那車從上軋過去時誅心的痛……

也是在那場車禍后才知道，秦嫣從最開始就是心如蛇蝎，只是天真癡傻，把豺狼當親人。

而此時，秦可當然知道秦嫣為什麼這樣著急。

——

今天就是中考志愿報名結束的最后一天。

前一世，也正是在這個日子里，秦嫣終于說服秦可，把原本從乾德中學初中部直升高中部的志愿，改了同城的藝院校。

在前世，一直到幾年后看穿秦嫣的真面目，秦可都不懂秦嫣這樣的做的目的到底是什麼。

直到后來，一次中學聚會，終于從旁人的玩笑聲里得知了真相——只因為在這年升高中前，乾德中學突然傳開了一個謠言。

說高中部的校霸霍峻，看上了初中部一個秦可的孩兒。

而秦嫣就是霍峻的忠實慕者之一。

“小可，那件事你考慮得怎麼樣了？？”

終于把拉到門外，秦嫣迫不及待地問道。

“……”

秦可低下頭，似乎有些猶豫。孩兒形線優而脆弱纖細的頸子出來，像是單手就能折斷。

白皙，吹彈可破。

秦嫣眼神里掠過嫉妒的緒。

更清楚地知道，遠不止這漂亮的脖頸——自己這個“撿來”的妹妹那張清純俏的臉蛋，又有多讓學校里那些男生移不開眼。

一定不能讓秦可出現在霍峻的視線里。

秦嫣暗中咬牙，面上還強笑著，繼續勸：

“小可，你聽姐姐的，做自己喜歡做的事才是最重要的——而且你有舞蹈天賦，如果不去藝院校，那也就太可惜了。”

秦嫣觀察著秦可的表，剛準備繼續說什麼，就突然見面前的妹妹抬起頭。

仍是那副無辜又單純的笑臉。

“我已經考慮好了，現在就去學校里找老師改志愿。”

“……真的？！”

秦嫣按捺不住驚喜地出來，隨后才發現自己有些太失態了，連忙掩飾過去，拉著秦可的手笑。

“姐姐太為你高興了！不過我看時間也不早了，如果你要改志愿的話，那一定得在今晚八點前啊。”

“嗯。”

秦可不著痕跡地從秦嫣那里回自己的手，垂眼笑笑。

“我現在出發。晚飯回來再吃，你們不要擔心。”

“用不用姐姐陪你去？”

“不用，我自己也可以的。”

“那你早去早回啊。”

“嗯。”

轉出了樓前小院的鐵門，秦可臉上的笑容一點點涼了下來。

在有些暗下來的天里，孩兒輕吸了一口氣。

懶得與秦嫣多費口舌地糾纏，索裝裝樣子，去學校里溜達一圈。

剛好也悉一下已經暌違十年的的母校，乾德中學。

*

熬過了最后一點修改志愿的時間，秦可漫無目的地走在校園里。

乾德中學是乾城最有名的私立中學。它的盛名，一方面是因為它那令其他普通高中無法比肩的升學率，另一方面，則是因為這里還是富家子弟的聚集地。

乾城里外圈子中，最有錢的大爺和大小姐們都被送來了乾德中學，借那升學率“鍍金”。

這部分學生只是學校里的極數，但卻著遠超普通學生的權益，他們逃課打架，泡吧，目無紀律。

什麼都像，唯獨不像學生。

而這些人中，最風頭無兩也無法無天的那個，就是霍峻。

他是里面玩得最瘋、最狂、卻也最特立獨行的那個。

他有一副俊張揚的長相，也有不以為意的嬉笑怒罵；會彈一手漂亮的鋼琴，也會打一對十的狠架；能拿讓人瞠目結舌的理綜滿分，也能在第二回穩坐全校倒數第一。

他就是個瘋子。

徹頭徹尾。恣肆妄為。

這樣一個人，跟秦可完全是不同的兩個世界里的，幾乎沒有集。

所以一直到現在都不明白，包括前世在，那關于霍峻喜歡自己的謠言，到底是誰傳出來的。

如果秦可記得不錯，那第一次看見霍峻，就是在現在這個時間點的幾天以前。

那是個傍晚，天昏暗。路過乾德中學后門的長巷回家時，秦可聽見風里，.和罵哀求混雜在一起，從漆黑里傳來。

秦可下意識地看過去。

昏暗里是一晃眼的白襯衫，只是沾了灰塵，領口還蹭上漬，三兩片暈開的斑點，像是雪里恣肆綻放的紅梅。

彼時，形瘦削的年單手拎著一個半跪在地上的人的頭發，五指僨張，指背上青筋微起。他抓著那人的腦袋，狠狠地磕在墻上，然后躬躲過腦后惡風，屈起斜著兇狠地摜出去。

哀聲里于是又多兩人。

那場一對多的打斗里獨他全無表，見也不皺眉。

秦可當時嚇傻了。抱著懷里書本，一不地站在原地，直到不知什麼時候這場惡斗結束，神淡漠的年逆著路燈的一直走到面前。

臨過巷口，他停住，慢慢地側瞥來一眼。

大約過了兩三秒。

秦可看見他牽了一下角。那個笑又輕又薄，下漆黑的眼里，著冰雪似的戾氣。

他抬手，食指在上一抵。

漆黑的眼。

“噓。”

“……乖乖。”

語調輕忽玩味，又像是藏著深邃緒，然后那人離去。

…………

“咚——！”

校園里突然敲響的晚鐘，驀地拉回了秦可的意識。

皺著眉回過神。

這是記憶里和霍峻的第一次見面，之后不久改了志愿，升乾城的藝高中，和那人沒了集。

直到后來，按學校安排，到一個劇組做藝群演，結果遇上劇組拍戲|破道炸。

——

如果不是霍峻突然出現，那麼前一世，早就死在那場客串演出里。

只可惜，后來秦可在醫院里醒來時，救了的霍峻已經沒了蹤影。

一直到前世死之前，都沒能再和那人見一面，說一句“謝謝”。

秦可心復雜地慢下腳步，又有點疑地偏過頭——總覺，自己好像忘了點什麼事。

“小可！你怎麼在學校里啊？”

“……”

秦可耳邊突然冒出個聲音。

抬頭看，對面是一張陌生多過悉的臉，只約記得是初中同學，卻不上名字來。

所幸那個生也沒注意到的迷茫，只興地拉住了秦可的手——

“你聽說了沒，今晚霍峻名下那個hell酒吧有校專場，乾德的學生都可以隨便進，瓜果酒水全免單——而且聽說霍峻還會當場彈鋼琴呢！”

“……宋麗麗，快走啦，再晚就趕不及了！”

“來啦來啦——小可，你也一起啊！”

“……”

秦可還怔著，那生已經被的同伴拉著往后跑走了。

而秦可的記憶里，也慢慢翻出這段埋了很多年的殘舊往事。

hell酒吧……

校專場……

秦可的瞳孔突然輕了下。

記憶中，前世的并沒有去。

而霍峻當年在這一晚，喝了被人下了東西的酒。夜里在酒吧后巷，之前結仇的十幾個外校男生埋伏，打斷了他三條肋骨，讓他住了半年的院。

最重要的是，那人當晚被折斷了十手指，從此再也彈不出最聽的鋼琴聲。

這些都是后來的秦嫣無比惋惜地提起過的。

秦可眼神微晃。

繼續往前走了幾步。

直到眼前，突然掠過前世那人喊著的名字沖進劇組化妝間時猙獰而俊的側臉。

“……”

秦可的腳步驀地一停。

站在原地遲疑兩秒，孩兒轉過。

順著剛剛那幾個生離開的方向，秦可快步追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