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救霍峻（2）

酒吧昏暗，再大的音樂噪聲聽久了也麻木。秦可這之前為中考志愿幾天沒怎麼睡好，此時坐在鋼琴凳上不一會兒就犯起困。

理智沒能堅持多久，便伏在鋼琴蓋上睡了過去。

秦可做了一個夢。

夢里。孤一人，坐在空的大臥室里，滿眼都是紅。

記得這一晚。

霍家老宅。霍重樓和秦嫣的婚禮。秦嫣被毀容的霍重樓嚇得連夜逃婚，秦家父母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跪在地上哀求秦可，要秦可代替秦嫣。

答應了。

秦可心里驚慌，想去拉床上的孩兒，告訴快逃，跑得遠遠的，不要被這家人再欺騙坑害。

然而下一瞬，眼前景一閃。

的大床上，孩兒已經被男人擒住手腕在了那片泥濘的艷紅里。

“……為什麼是你！？”

男人聲音嘶啞，帶著被燒毀的、如同破碎的樂一樣難聽的殘音。那張像是被火炸燒的臉猙獰可怖。

秦可阻止不了，的意識像是飄在半空中，只能看著婚床上的孩兒咬著牙噙著淚。

“本來……就是我……”

“你是自愿的？”

那一個一個的字音像是從牙里出來，帶著一種秦可聽不懂的仿佛椎心泣的疼。

秦可的意識一陣恍惚。

原來當年，那個男人還這樣問過？那時候大概已經被嚇懵了，完全不記得。

而夢里那人仍嘶啞低聲：

“早知道，我就不該——”

秦可一怔。

“……小姐？這位小姐？？”

耳邊聲音突然拽人出夢，喧囂耳的音樂一瞬間將秦可帶了回來。

秦可驚起一冷汗，驀地坐起。

但的意識仍停留在夢里男人那句未完的話上——

不該？

霍重樓說不該什麼？

秦可臉發白，卻怎麼也想不起來。

面前侍者似乎也被突然的反應嚇了一跳，回神才連忙恭敬地開口：

“小姐，抱歉打擾你了。不過，小霍爺發話，邀請你去那邊一坐。”

“……！”

還夢里霍重樓的余驚，一聽見那個姓，秦可就本能地凜，“小霍爺？誰？”

那侍者一愣，打量了秦可一眼，才確定對方不是裝不知道，他有點無奈地說：“霍峻，小霍爺。這hell酒吧就是他名下的，您坐的這鋼琴凳也是他的專位。”

“……”

聽到“霍峻”兩字，秦可這才松了口氣。

見孩兒清純無辜的模樣，侍者心里也難免了惻，又小聲補充了句。

“小霍爺最不喜歡別人他東西，小姐你過去，應該也是為了這鋼琴的事。”

“謝謝。”秦可沖對方輕點頭，“勞煩你帶我過去。”

聽秦可答應得這麼痛快，侍者又愣了一下，最后還是轉在前面帶路。

“小姐請跟我來。”

跟著侍者走在昏暗的舞場邊，秦可慢慢了指尖。

——

距離19歲只剩下三年時間。

不想重蹈覆轍，只能避開得偏執瘋狂的霍重樓。

從秦家那里，會拿回應該屬于自己的一切；至于霍峻，今晚替他躲掉厄運，也算償還劇組被救的恩，可以了卻前世沒能再見第三面的憾了……

前面的侍者突然停，秦可跟著一頓。

本能抬頭，目正撞臺階上方的環形沙發里，從水晶幾座上慢慢踩下長薄靴的男生。

霍峻。

“小霍爺，這位小姐請過來了。”

侍者畢恭畢敬地躬，退到一旁。

秦可和臺階上的男生之間于是再無半點障礙。

著酒杯的漂亮指節頓了頓。

幾秒后，沒骨頭似的倚在沙發里的霍峻慢慢直起上，向前俯。

挽起袖子的手肘撐上筆直踩地的。那張原本似乎滿溢著不耐和寡淡薄涼的面孔上，角驀地輕勾。

“讓過來就過來，你怎麼這麼聽話？”

秦可一愣，抬頭。

正撞見那漆黑的眼里，閃過令似曾相識的緒。

秦可突然沒來由地背后一栗。

“哎，別啊，小霍爺。”沙發上，衛晟眼珠子轉了轉，笑著打圓場，“對我們小妹妹那麼兇干嘛？”

“誰是你妹妹？”霍峻冷瞥。

“……”衛晟翻了個白眼，“得得得，不是我的，你的，你妹妹行嗎？”

他轉回來，看向秦可。

“秦可同學是吧？來，上來坐，別理他。小霍爺脾氣就這德，跟個瘋子似的。”

尾音低下去，半咕噥，顯然也有點忌諱。

秦可踩上臺階，心里皺眉。

他說的沒錯，霍峻確實像個瘋子——能覺得到，這人此時反而因為肯聽話來而生氣了。

還了恩就走，一分鐘不多留。更別和他有一點牽扯。

秦可打定主意。

心里稍松下來，目在環形沙發間一掃。直到上一雙緒十分復雜的眼眸，秦可才意外地停住了。

“秦嫣？”

這下到其他人愣了。

衛晟：“你們認識？？”

秦嫣收斂心里的嫉妒，笑得親和友善，“是我妹妹。”

說著，秦嫣沖秦可招手。

“小可，來這邊坐。”

手拍了拍旁沙發空——剛巧，就在遠離霍峻的一邊。

秦可目微閃。

秦嫣此時這點故作的小聰明，已經能看得一清二楚了。

只不過不等秦可開口，懶懨地耷拉回眼皮去的霍峻抬了抬眸。

“你不是聽話麼。”他往旁一歪頭，打量著秦可，懶散沒正行地笑，眼神卻涼——

“坐我旁邊。”

“……”

秦可影微僵。

霍峻嗤笑，“怎麼了，現在不愿意了？”

秦可垂眼，細的眼睫卷起漂亮的弧度來。

“太了。”

那聲音很輕，像是臺下音浪一吹就散無數的絨，往人四肢百骸每一個孔里鉆。

霍峻心里沒來由地涌上點躁。

他抬腳往水晶幾座上一踩，長直的屈起凌厲的線條，攔在孩兒前。

視線向下一，霍峻勾起個戾氣的笑。

“那坐我上——這里寬敞。”

“……”

秦可懵了下。

連對面杯的喬瑾喬瑜兄弟倆都愣愣地轉過來，又湊到一起低聲嘀咕。

“峻哥吃錯藥了？他平常不最煩生往上纏？”

“不知道啊。”

衛晟機靈，在旁邊轉了轉眼珠子，笑嘻嘻地開口：“小霍爺，瞧你兇得，再嚇著你這小妹妹。秦可同學，你別怕啊，我往外挪挪，這不就寬敞多了。”

“……”

秦可遲疑了下，覺到霍峻的目慢慢盯上來，終于還是點下頭。

“謝謝。”

孩兒輕聲說完，攏著白的角坐到霍峻和衛晟之間的沙發空。

沙發有點出乎意料的，坐下便深陷進去。秦可上穿著的白已經是一年多前買的，隨著孩兒高增長，原本便有些短了幾公分，此時人往沙發里一陷，那擺更是往了一截。

白生生的細晃眼。

覺到旁一束微炙的目落過來，秦可有些不自在地垂下臉，手去扯著角盡可能向膝蓋下拉攏。

耳邊嘈雜音樂里，約有人低低地哼笑了聲。隨后，一件黑薄夾克被扔到孩兒的上。

秦可指尖一停，下意識地轉看向旁邊的霍峻。

猶豫了下，秦可輕聲，“謝謝。”

低著眼的年沒看，晃了晃手里玻璃杯，清雋冷白的側上沒什麼緒。

“你來hell就是為了說謝謝的？”

“！”

秦可一驚，慌抬眼。

在那人臉上沒看出任何深意，秦可這才心虛地松了口氣。

然后就反應過來，霍峻指的是之前對衛晟也道過謝的事。

“不是。”秦可低了聲音，“我……有話想對你說。”

“——對我？”

霍峻終于抬起了頭，凌厲薄削的眉尾一挑。

他擱下酒杯，眼底一點點晃進，像是謔弄又像是更危險的緒。

“那你說。”

秦可話梗在嚨里。

總覺得，霍峻好像誤會什麼了。不然他看的眼神，不該是現在這種……讓覺自己像是被什麼盯上了似的。

不安的覺開始侵蝕秦可的心臟，突然覺得自己今晚很可能是做了一個錯誤的決定。

——會讓招惹上不該招惹的人。

秦可咬了咬。

但此時已經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了。

而且，讓放任這個前世曾經不顧一切沖進劇組炸現場救了的年不管，也做不到。

這樣想完，秦可打定主意。

微微向前俯，盡可能地近霍峻耳旁。

“今晚你不要從后巷走，有十幾個人在那里埋伏你。他們……他們想折斷你的手。”

“……”

霍峻手里杯子一頓，耳邊孩兒的聲線帶著不自查的微。

“你別輕敵。”

“……”

鼻翼間煙酒繚繞的氣息，被那驀然接近的淡淡花香沖得全散了。那香氣攪得霍峻眼里漆黑混沌。

“有人想在你酒里下藥。”

“……誰？”

霍峻終于醒神，抬眼，驀地綻一個笑，“你麼？”

秦可被質疑得心里微惱，卻不意外。

下眼睫，說出自己準備好的托詞：“外校的人告訴我的。”

霍峻目一閃。

“那你為什麼要告訴我？”他肩背繃，腹勾向前，眼底出些微攻擊，卻只是笑。

“想救我一命，讓我對你恩戴德、唯命是從？”

秦可：“……”

這人真的是個瘋子，思維完全沒有正常人的邏輯。

微繃住臉，“你幫過我，你不記得。我只是還你的……現在我們兩清了。”

說完，秦可起想離開。

但的手腕卻被后的力道抓住。

秦可著惱然回眸。

“放開我。”

霍峻眼眸深深地盯著。

幾秒之后，鉗在手腕上的指節慢慢松離。

秦可心里一，著手腕便慌忙往臺階下走。

后，聲音追來，懶散里藏著薄涼的笑：

“那你聽過《農夫與蛇》的故事麼——秦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