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招凝沒有等到客棧的人來，就提前離開了客棧。

坐在路邊的茶鋪里，茶鋪的老板是一個老邁的凡人，招凝來得早,聽他絮叨了幾句,說自己從小生活在歸元城中,沒有運氣得仙緣,也沒有命回到凡俗界,只能在城里支個茶鋪混著余生。

歸元城沒有仙緣的凡人、沒有辟谷的煉氣期修士比比皆是，茶鋪的生意還算不錯,人多了,老板給招凝上了碗面便自顧自地去忙了。

招凝吃著面,聽著旁邊桌子等面的客人說起昨日魔的事。

“聽說昨天城外出現了好幾個魔的修真人,還險些傷了人命。”說話的是黃頭巾的男修,修為在練氣一層。

他的同伴也是練氣一層，穿著一灰的道袍,一臉驚詫,“怎麼多修士同一天都遭了心魔嗎？不應該啊，現在靜心丹、凝心,還有醒神香，這麼多安心境的法丹藥，怎的還不住心魔？難道是封魔淵又有天魔溜出來了。”

“誰知道呢？”黃頭巾男修也是滿臉疑問,他湊近向同伴,“昨日正值清霄宗巡查隊值守歸元城,聽說有人報上去，清霄宗首座秦恪淵親自下山來查這事。”

“秦恪淵？”灰道袍同伴沒抓住對方的重點，反而把重點偏向秦恪淵,“他已經首座了？清霄宗的首座不是至要筑基圓滿嗎？那可是未來的清霄宗宗主啊。”

招凝執面的手頓了片刻，不著痕跡朝旁邊看了一眼，也就是說，秦恪淵極有可能是清霄宗未來宗主，難怪昨夜丹靈宗的人那般忌憚秦恪淵。

“早圓滿了，秦恪淵秦首座十歲引氣，十五歲筑基，二十五歲筑基圓滿，結果幾年前突然說要世歷練，煉心斬凡，前半年才回宗，怕是再過不久就要金丹了，不到三十歲的金丹，這絕對是天靈才有資質。”黃頭巾男修儼然一副秦恪淵迷弟的模樣。

但是他的同伴對此并不屑，“天靈，我看未必。清霄宗可是從來沒有昭告過他是天靈，若是天靈怎的會讓他理宗門雜事，早就把他供起來，讓他好生修煉，你可瞧瞧這千年，各大宗門對天賦極佳的天驕是多麼重視，恨不得舉全宗之力培養。”

這會子，茶鋪老板的面上桌了，黃頭巾男修攪攪湯面，“你這麼說，我突然想到清霄宗前半年尋回來一個單靈的弟子，聽說資質極高，甚至還讓秦首座親自為他奔波尋找過修煉資源。什麼來著，賈什麼？”

“賈銳！”同伴斬釘截鐵地說出這名字，“賈師兄門不到半旬便引氣，半年不到便已練氣二層，這等天賦秦恪淵在他面前也算不上什麼。而且聽說賈師兄和秦首座之間有隔閡，賈師兄還放言三年后宗門大比，定要打敗秦恪淵，摘了他首座的名頭。”

招凝放下碗筷，給老板留下碎靈石，旁邊桌的兩人還在絮叨著，“可惜我等沒有天賦進宗門，否則定能一睹賈天驕和秦首座一決高下的盛況……”

余下多言，招凝不再聽會。

徑直前往中央廣場，散修盟位于中央廣場的右后方，歸元城的散修盟盟中元老修為都不算高，聽說只有一名金丹真人，但是散修員很多，他們之間的聯系并非師承亦非緣，而是靠利益。

歸元城散修盟說起來更像個商會，明面上為了在各大宗門下求存，他們會輔助各大宗門管理各地登仙城，發布散修任務，但他們主要的資源都來自多寶樓，多寶樓是一個集丹符法符等買賣為一的大型綜合商會，部分資源可能連一些小宗門的比不上。

歸元城的多寶樓就在散修盟總盟旁邊，招凝此次來便是想要尋一個府長居。

中央廣場上，丹靈宗的青丹鼎還矗立在那里，城的修真者們已經不想昨日那般圍觀聚集，大多說聽到丹靈谷弟子說清招仙令規矩后就訥訥離去，部分人還會不信邪去測一測仙緣，憾收場的人不絕如縷。

時至清晨，多寶樓中沒什麼生意，招呼客人的修也站在門邊湊熱鬧看向中央廣場，見到招凝過來，這才連忙收回視線，其中一位修朝招凝拱了拱手，“這位仙子，可需要些什麼，我可以為您引導，您我小蝶就好。”

小蝶看著年歲和招凝差不多，修為剛引氣，招凝便喚了聲“小蝶姑娘”，進了多寶樓，樓中丹符法極多，分門別類，泛著不同的靈，用清罩護著。

招凝大致掃過一眼，只說了聲，“聽說貴樓有府租賃，我想租半年，不知何價？”

“原來仙子想要租賃府，請隨我來。”小蝶引著招凝走向間，間墻壁上掛著一副巨大的山脈圖，山脈圖上繪制著不同標記，小蝶指著圖上標記，“府據所位置、靈氣濃度的不同，價格不一。”

“我們歸元城散修盟開辟的府在千韌山脈的青竹山上，離歸元城不足半里路。

千韌山脈有一條下品靈脈延至青竹山，故此越靠近靈脈的位置，一般是左峰山頂至山腰，價格高些，一旬需要三十枚下品靈石，左峰山腳和右峰山頂其次，一旬需要二十靈石，剩余位置，一旬需要十五靈石。

青竹山上以紅標注的府都是已有人租賃的府，綠標注則無人，仙子，您看您需要何府？”

招凝并沒有多猶豫，雖然現在靈石足夠支撐起最昂貴的左峰府，但是意外左峰府標著紅的府非常多，招凝詢問小蝶。

小蝶笑了笑，“一般能租賃府的修士，并不多計較一月十枚靈石之差，而且左峰府租賃的筑基高人頗多。”

這話顯然沒有說盡，許多低階練氣修士為了有機會能結筑基高人，也想離著筑基高人近些，所謂近水樓臺，分的幾分機緣也是極好的。

招凝并沒有多說，只是指著右峰山頂的那府，“此看著清凈，便它吧。”

右峰山頂的府左右都無人居住，離著其他的府都有些距離，招凝一眼就看中了。

“好的。仙子若是要租賃半年需要一次付下一百二十枚下品靈石。掌柜會給您府制令牌。您拿到令牌后，小蝶會帶仙子前往府。”

招凝點點頭，將靈石付清，小蝶在旁邊等著，不一會，招凝拿到制令牌，令牌上正面刻著“寶”字，反面刻著府的序號，招凝所在的府為“七九”。

小蝶引著招凝出門，從大廳走過時，遇見田宏峻，他帶著幾個人正在靈藥材料那采買。

“怎的這也沒有，那也沒有！”還未走出大廳就聽見田宏峻暴躁的出聲。

他的聲音吸引了廳很多人的注意，招凝也不例外，見田宏峻手里還拿著昨日玉景玨給他的單子，想來他是在多寶樓采買單子中的靈藥。

導購的小二連連道歉，“道友，您要的這些靈藥，年份太高。而且像寒玉這類的藥材都必須當日采下就要拿去用藥，是不可能放在柜臺售賣的。”

“那就去你們藥田現采啊，道爺等得起。”

小二尷尬又無奈，“道友，這類藥材只有靈霧森林的沼澤中才能生長，我等開墾的藥田沒這條件。”

“我看你們就是不想做道爺生意，我還沒有給你們看全單子，只給了前五個藥材，你們就有四株藥材因為各種原因沒有，我看你們還是別多寶樓，做無寶樓了。”

眼看這事要鬧起來，掌柜的連忙過來招呼，趕朝著其他小二施著眼，那意思是趕帶著客人該干嘛干嘛去，別壞了生意，小蝶也收到了，連忙向招凝賠罪，招凝沒多言，順勢同小蝶一同走了。

施展風訣，不一會兒就來到了青竹峰腳下。

青竹峰比招凝想象中的更加高聳龐大，山上有大片大片的竹林，偶爾也能看到林中有修士施展法的靈。

小蝶引著招凝前往右峰峰頂府，青竹山上山的路幾乎避開了所有的府，這一路沒有見任何修士，但敏銳的五讓招凝清楚的知到附近靈力的波，直到接近峰頂是波小了些，但天地中的靈氣也渾厚許多。

招凝深吸一口氣，和人間煙火的歸元城相比，此地的天地靈氣令人神清氣爽。

小蝶笑著介紹，“仙子可看到附近栽種的青竹，這些青竹名清寧竹，當清風吹拂過得時候，竹林中會拂開一陣清香，有靜心拂神的作用。所以有不散修高人喜在此閉關，沉心突破瓶頸。左峰更有一位突破筑基的前輩，已經閉關三年了，想來再過不久便能聽見好消息了。”

“仙子，這邊請。”

小蝶邊介紹邊給招凝引路，不一會兩人就已經到了峰頂，峰頂的視野比山腰開闊許多，從這里看去甚至能將歸元城大廓一覽眼，“此府是由一天然改造而，經過盟中前輩修整，里開闊，仙子往里面看看。”

府前方有一小小平臺，平臺上設有石桌石凳，府門上方垂著錦屏藤，給府自然形簾幔。

招凝正隨著小蝶走向府，半路卻忽然頓住，猛然看向對面峰頂，小蝶也注意到了。

左峰上方有一陣靈力漩渦正在緩緩型，招凝不知出了何奇觀，小蝶卻笑了，“仙子，您瞧，我們剛才還說道有前輩閉關突破筑基，沒想到正巧被我們見前輩突破之時。”

招凝也不進府了，晉升筑基招凝第一次遇見，或者說筑基期的前輩招凝也只遇見過秦恪淵一人，更不知道晉升筑基會引發何種天地異象。

站在平臺邊緣眺，只見天空云層收靈力漩渦的影響，漸漸被吸引到左峰頂上，左峰中的修士有不被驚了，各個風而起，落在竹林頂上。

天空中云層漸漸游轉漩渦，天地靈氣似乎裹在云層中，給云層附上了一層清，接著異象出現，一道靈力柱自左峰峰頂某府而起，接連云層，云層有下墜之。

這靈力柱并不顯眼，若非修士目明甚至無法捕捉，但正因為目明也讓招凝看到這靈力柱的渾濁，甚至有數不清的影在其中肆。

靈力柱納云層中，天地靈氣的躁越來越強烈，云層像是到什麼召，被天地靈氣抑著變化出云臺的模樣，只是這云臺看起來極不澄澈，甚至形態有些渙散。

招凝聽到竹林上有修士慨，“這靈臺難穩，怕是筑基有些艱難了。”

又聽到小蝶在邊說，“這位前輩經常在多寶樓購買修煉丹藥，瞧現在筑基異象，這位前輩怕是沒有聽樓中前輩的囑托。”

見招凝看向自己，小蝶細說了兩句。

“多寶樓的修煉丹藥是一頂一的好，但您也知道丹藥煉制的品質再好，多還是帶著幾分雜質的，尋常品質丹藥一天只能服食三枚，多了其中雜質就無法被自滌洗，而多寶樓的丹藥一日服食五枚，才會到滌洗極限。

像這位高人筑基天相，他靈臺中靈氣所含雜質過多，不夠純凈，靈臺虛浮，想來是至一日服食了十枚丹藥。”

“靈氣駁雜嗎？”招凝呢喃著，不在意丹藥雜質問題，只是同，自己因靈竅損至靈氣駁雜，待到筑基，是不是也和這位前輩一樣的況。

還不帶招凝細思，卻見那云層幻化的靈臺，明明已經型但在幾度顯中，竟然直接崩碎了。

“天哪！”小蝶輕聲尖，又下意識地捂住，“筑基失敗了。”

但這似乎沒有結束，崩碎的云層變得扭曲，云層也變得極為暗沉，天地靈氣也跟著□□，左峰峰頂忽的涌起一陣強烈的颶風，風中帶著一。

“不好！快走！”左峰竹林上的修士瞬間面大變，紛紛后退奔走。

“心魔障了！”不知是哪個修士喊了一聲，跟著那風中化作一道刀刃向竹林修士襲擊而去。

竹林中的葉片飄落，正巧和刀刃撞在一起，那看著泛著又鋒利的刀刃瞬間被竹葉絞了，接著一片葉片陡而變轉方向，朝著那心魔障的府飛去。

“呃……”極快的，府里流出一聲氣絕聲。

小蝶拍拍口，又順帶安招凝，“仙子莫要張，我們散修盟的府駐地中都有一位筑基圓滿的前輩駐守，絕對不會讓租賃的客人到傷害的。前輩駐守此地，也會護我們府周全，不會讓一些鳴狗盜的邪修暗自盜了府去。”

招凝點點頭，看著四周修士散了，跟著小蝶進府中了解自家租賃的府。

府確實如小蝶所說，面積很大，府分為里外兩層。

外層設有會客的短榻長案，以及修行打坐的玉臺，許是峰頂，府斜上方有一空，從空中散下來，落在下方一彎池水中，池中種著玉蓮，玉蓮正值綻放的季節，煞是好看。

府里層只設了一張床榻和書案，是休息之地。

“仙子若是對府有其他擺弄的地方，皆隨您的意愿，只是這府四周設了制，您萬不可再開鑿其他的室了。”

招凝對這府很是滿意，點點頭應了。

將小蝶送出府，回來站在平臺上，恰巧見到對面峰頂，散修盟的幾個人正將峰頂府中晉升失敗的修士尸抬出來。

尸只有眉心的位置著一片竹葉，他的瞳孔充，放大到極致，招凝想起那日看到魔的模樣，比這尸更是嚴重。

散修盟的幾人將尸放在府外的地面上，幾人又進了府，過了好些時間才出來，腰間的儲袋都鼓鼓囊囊的，似乎塞滿了東西。

幾個人面上都帶著笑意，有一種滿載而歸的詭異，說說笑笑的又到了尸旁邊，那笑意才掩了去。

有人皺眉說，“這不是打咱們散修盟的臉嗎？我們廢了百年才培養的漫山青竹，靜心凝氣，本就是防止有修士被心魔所或者修行不甚走火魔，怎的晉升筑基的心魔厲害些嗎，這漫山青竹都沒法子防止。”

“誰知道呢？這一陣魔的修真者好像不，昨日清霄宗首座不還親自下山理了。要我說也沒什麼，四大宗門十年招弟子的時間到了，丹靈谷甚至還提前了，這些修士都按捺不住，想要走捷徑進宗門。這筑基境界可是不用考慮靈就能進宗門，進宗門后直接便是門弟子，可不是一般大，這般想著我都覺自己起心魔了。”

“一邊去。你才練氣幾層，別想筑基了。你瞅瞅這尸，筑基哪有這麼簡單，走了，差去。”說著散修盟的人將尸也扔進了儲袋中，幾人本不顧竹林中散修的注視，自顧自說笑著下山了。

竹林中有人不忿，“你瞧瞧散修盟這群人，說什麼不讓在府打斗，不準覬覦其他人府，可你瞧著，人一死，府里的東西反而他們的了。”

“那有什麼辦法呢，人家的地盤，還有筑基圓滿的前輩看著。你有本事去宗門啊，去宗門死了，你東西也是宗門的。”

招凝沒有再在府門口站著，回到府中，府寂靜，靜到似乎只能聽見自己的呼吸聲。

坐在修煉玉臺上，盤打坐，但卻并沒有行功法，而是一瞬一刻的思索著剛才見到晉升的天地異象。

即使沒有使用靈竅散，靈氣或者服食丹藥還是會有雜質，靈氣不純，雜質積淀，修行至練氣圓滿，要晉升筑基時就會是剛才那位前輩的況。

招凝眼前一幕幕都是那靈臺異象，虛浮，空，渾濁，直至最后潰散。

在想，平常修行都會出現這樣的況，像這樣破開靈竅，又會積淀多雜質，筑基時比那位前輩更加嚴重，說不定還等不到靈臺異象。

招凝猛地睜開眼，從玉臺上走下來，跪在短榻上，從寂靈之府中拿出筆墨紙硯放在長案上，磨著墨，心頭想著玉景玨那日的態度，玉景玨是不想為治療的。

雖說玉景玨滿口萬年前的胡話，說什麼自己修煉的是萬年前絕頂醫道道統，招凝是不信的，但是招凝卻信能施展復靈化傷的必是玉景玨，而不是他人。

一是從玉景玨的言語中招凝猜測到幾分，二是秦恪淵之前的話讓招凝更加肯定。

“坊間有修行醫道之人，可施展復靈化傷之神通，此醫道之人格古怪需有誠心些。”

秦恪淵一字一句在招凝腦中掠過，他那般隨意指出坊間有這人，而這人格古怪，加之孔家爺孫對歸元城的介紹，玉景玨是唯一附和秦恪淵說法的人，在玉景玨含糊敷衍的說法中，招凝更加肯定。

招凝想，秦前輩說得對，求人醫治，必需拿出誠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