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_86438話說賈璉正帶著賈琮家去，臨走時在馮家大門口問馮紫英可認得流︶氓。

馮紫英一愣，才要頑笑兩句，抬頭見賈璉笑的春風拂面，眼中卻無一笑意。因思忖片刻，答道：「認得。」

賈琮一直瞪大了眼睛等答案，聞言立時拍手笑道：「認得、認得！我說了吧？馮大哥肯定認得流︶氓！」還朝著賈璉抬了抬下。

馮紫英微微一笑：「璉二哥也想認得流︶氓麼？」

賈琮忙揮兩隻小爪子：「還有我！我也想認得流︶氓。」

賈璉抬手便給了他一下子：「你才多大點子？知道什麼是流︶氓麼？」

賈琮哼到：「知道，會打架的就是流︶氓！」

馮紫英搖頭道：「會打架的是打手，流︶氓比打手可強多了。」乃著賈璉一笑，「璉二哥，何時有興緻去見見流︶氓？」

賈琮搶著說：「就走就走！現在現在！」

賈璉了日頭道：「既出來了，也無須早早回去。」本來今日是預備來馮紫英家喝酒的，如今讓賈琮攪和的沒心了。「只不知流︶氓可有功夫見見紈絝？」

馮紫英瞧賈琮眼著自己，頓覺好笑，道：「既這麼著，二位爺可隨我去瞧瞧。」乃喊人牽他的馬來。

賈琮興的哦哦直喊。賈璉雖不言語，手心早悄悄滲出冷汗。韓奇忙道：「我倒是無意認識什麼流︶氓，且家去了。」拱手道別。

馮紫英領著賈家兄弟二人拍馬往城西而去，穿街越巷，終是到了護城河畔一片高高低低的破屋跟前。將馬拴在幾株柳樹下，帶來的人悉數留在外頭，馮紫英領頭往一間小屋而去。

到了跟前，也沒有門環，馮紫英直推門而，喊了一聲「秦大姐在家嗎？」

屋裡沒人，半晌，方聽見後頭傳來急急的腳步聲，破舊的門簾開，只見一個三十來歲的青子領著兩個夥計匆匆進來。這子生得極，頭上挽著髮髻，著一木頭簪子，腰間系著青灰圍，見到馮紫英劈頭就是一句：「你又跑來做什麼？」

馮紫英尚未答話，賈琮甩開賈璉的手歡歡喜喜跑上去問：「大姐姐，你是流︶氓麼？」

那子一愣，馮紫英並那兩個夥計頓時笑的昏天黑地。子惱了，兩步竄過去手擰住馮紫英的耳朵：「小馮！你跟人家孩子說什麼了？」

馮紫英哎呦了幾聲，連喊「俠饒命」。

偏這會子後頭傳來幾聲犬吠，賈琮聞聲躍起：「狗狗！有狗狗！」拔就跑。

那子趕忙放開馮紫英：「小傢伙，別跑……」

話音未落，賈琮已從門簾穿過去了。

很久很久以前，他還是小周冀的時候，家中養過兩條狗。一隻薩耶、一隻中華田園犬。後來他倆都漸漸老了，終於先周冀而去。那是周冀第一次和第二次知道生離死別的滋味。之後他便離家上大學、獨在外頭工作。只是不論多寂寞也再不敢養狗了。雖自己不敢養，他依然十分喜歡這種生，偏朋友家的狗也都莫名的喜歡他。如今雖已隔世，這個好仍然留著。

門簾後頭是個小院子，雜丟著些缺的條凳，倒是打掃得乾乾淨淨。院中盤著一條黑的大狼狗。賈琮走過去拍了拍手，輕聲喊：「你好！」

那狗瞧了他一眼，趴在地上沒彈。

賈琮蹲去它眼前道：「我是琮兒，三歲，你呢？」

這會子屋裡眾人已追到院中來了，那青子立在他後道：「他黑子，一歲半。」

「哇哦~~我比你大！」

兩個夥計齊齊笑出聲來。

那子瞥了馮紫英一眼，問：「哪兒騙來的小孩子？」

馮紫英將頭往賈璉偏了一偏，道：「這位是榮國府的二爺賈璉。」又朝賈琮一抬頭，「那是三爺賈琮。」

青子蹙起眉頭，上下打量了會子賈璉，只說了一句「秦三姑」。

賈璉正覷那子貌，忙打疊起笑容來拱手道：「秦俠好。」因喊，「琮兒過來見人！」

賈琮早將他哥哥與馮大哥一併忘了，圍著黑子轉圈兒討好。黑子傲了片刻，終於肯屈尊坐在賈琮跟前讓他給順了，賈琮喜的見牙不見眼，口裡一個勁兒說：「黑子你長得真好看！我竟沒見過你這麼好看的狗。你吃什麼？下回我請你吃。我最吃豆腐皮的包子，還有油圈兒我也，還有桂花糖、山藥糕、核桃……」

賈璉見他不搭理，又喊了一聲。賈琮依舊沒聽見。

秦三姑微笑擺手道：「罷了，讓他們玩兒去，黑子喜歡他。」轉直回屋裡。

賈璉一瞧馮紫英並兩個夥計都跟了去，一跺腳，也跟回去了，留賈琮自與黑子玩耍。

回到屋中，秦三姑揮手讓夥計給他二人各自倒了碗涼開水。這會子殘冬未去，公子王孫家中都喝的熱茶。賈璉怔了怔，見馮紫英端起碗來喝了，沒奈何，也喝了一口，涼的他了好幾口氣，兩個夥計都不客氣在旁大笑。

秦三姑只做沒看見，挑眉問：「不知賈二爺來尋民婦何事？」

賈璉苦笑道：「我也不知道。」馮紫英在旁笑嘻嘻不言語，賈璉又說，「只是忽然發現家中有了許多麻煩，偏不知從何下手。」

秦三姑眨了眨眼：「故此二爺要尋流︶氓相助？」

賈璉道：「是琮兒的提議。」

秦三姑愕然：「二爺，令弟說他三歲。」

賈璉道：「嗯。」

秦三姑好笑的瞧著馮紫英：「說。」

馮紫英道：「璉二哥家財多讓他嬸子勾結下人私吞了去，他想尋個法子將下人貪墨的弄些回來。」

秦三姑冷笑道：「榮國府那些大爺吃進去的東西，只怕不易吐出來。有些還養著家丁護院呢。」

賈璉了太，慘笑了一下：「方才我便猜這事兒只怕不止我們府里知道，果然，保不齊全京城都知道了。」

馮紫英忙道：「這倒不是，各傢俱如此。」

賈璉哼道：「你家想必不是。」

馮紫英嘻嘻一笑。

秦三姑思忖了會子，道：「賈二爺之意，我已知道了。既來了，我們打開天窗說亮話。我秦三姑手底下有人，二爺如需打家劫舍，咱們的價錢卻是不便宜。」

賈璉何嘗跟人談過這個，也不曾想到立時便要商議價錢，便有幾分無措。恰這會子後頭傳來一陣輕輕的犬吠並賈琮咯咯咯的笑聲，秦三姑面登時暖了起來，笑道：「這個小三爺倒是個有趣的。」笑得賈璉一陣心猿意馬，他腸子裡頭那子天然風流有些按耐不住。

馮紫英這會子已倒在人家炕上了，隨意蹬掉靴子，雙臂枕在後腦底下，翻了個大白眼道：「豈止有趣，這小子怪著呢。」

正說著，門簾兒一，賈琮與黑子肩並肩闖了進來。黑子溜去秦三姑腳邊蹭了蹭，秦三姑輕輕著它的腦袋。賈琮蹬蹬蹬幾步竄到賈璉跟前道：「二哥哥，對不住哦，我方才把你忘了。」

賈璉無奈瞧了他一眼，乃指著秦三姑介紹與他。

賈琮正經兒一躬到地：「見過三姑姐姐。」

秦三姑頷首道：「好機靈的小東西。」

賈琮問：「我想與黑子坐一行麼？」

秦三姑笑道：「這個且問黑子可願意？」

賈琮忙跑到黑子邊他的背：「黑子，你姐姐與我哥哥商議要事兒呢，咱們到那邊去旁聽可好？」

黑子擺了擺頭，沒彈。

賈琮撒道：「走嘛走嘛。」

黑子只在他手底下蹭了蹭，依然沒彈。賈琮無奈，只得一屁坐在黑子邊。兩個夥計又笑。

賈璉撂下臉子來喝道：「還不起來！坐在地上何統。」

賈琮不搭理他，摟著黑子的脖子。

馮紫英也說：「地下涼呢，你可不是黑子，沒有皮。」

賈琮乾脆背過去半爬在黑子上。

秦三姑也含笑瞧了瞧他倆：「小孩子隨他去吧。賈二爺想來是頭一回出來做生意？」

賈璉趕忙抬目去尋馮紫英，馮紫英躺在炕上架起來，朝他吹了一聲口哨。賈璉心中暗罵了幾聲，苦笑道：「委實沒做過這等生意，只不知道是怎麼個做法？」

秦三姑道：「賈二爺是預備算分呢，還是算價錢？若是算價錢，是依人頭算？是依著次數算？」

賈璉哪兒知道？「請問都是如何算的？」

秦三姑道：「算分，自然是得的財與二爺分；算價錢，便可以分作兩種。或依人頭算，自然是多錢一個人，橫豎請打手與請尋常的泥水工一般無二。或依次數算，便是多錢出一次工，我自己去尋思需要多人。」

賈璉尋思了會子，道：「這個我竟一時不能答，且容我回去與家父商議會子。煩勞三姑先報個價。」

秦三姑婉轉一笑。年歲歲已不小了，這一笑竟笑得滿室生輝，賈璉都有幾分看癡了。卻聽說：「我這裡價錢並不便宜。只是一分錢一分貨，二爺可自斟酌。手底下有許多兄弟要養活，兄弟們各自也需養家糊口。如二爺預備分麼……」乃站起來，走到賈璉邊出手。

賈璉本是個風流子，見那隻手又白又，容貌生的又，立時將旁的俱拋去九霄雲外，不出手來輕輕握住，難免做之舉。

只見那手徒然一抖，眾人尚不曾見作，便已住賈璉的嚨。賈璉只覺嚨一疼、呼吸一滯，忙去掰的手，卻是半分掰不。

馮紫英立時從炕上跳下來，顧不上穿靴子，子踩地的往這頭竄：「誤會誤會！三姑，璉二哥不曾做過這等生意，不知道規矩。」

秦三姑冷笑兩聲，不彈。賈璉這會子四肢都了，眼前發黑，口極悶，腦子中漸漸空白，恐懼如蝗蟲般蓋了過來。

賈琮一時也嚇傻了，半晌才明白秦三姑這是要掐死他哥哥，飛跑過來，腦中忽然想起前世在微博上看到某個胖條子的科普長微博，攀著賈璉坐的竹椅扶手飛起來，拿膝蓋去撞秦三姑的小臂。他又不曾習過武，兒連秦三姑袖子都沒到，自己反是重心不穩，「撲通」一聲摔在地上。

秦三姑驀然鬆手，賈璉跌坐在竹椅上。那竹椅本來輕，讓他一撞，連人帶椅子向後頭翻倒下去。賈璉滾到地下，大口大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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