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_86438話說賈赦爺仨預備打劫榮國府，當家人親自當應，尋了賈赦從前的親兵相助。賈琮雖羨慕山賊這個很有前途的工作，終因年齡太小，不曾參與過多，只見過賈四一回。後來賈赦又與一眾親兵時常見面商議，再也不曾再帶賈琮去了。奇怪的是，他也沒帶賈璉去。

只是數日後，賈赦在路上撿到了一個流浪兒。因看他健壯老實；又想著賈琮淘氣、四跑、恐怕不安全；便想替他預備一個保鏢。乃問那流浪兒肯不肯賣，他寧死不從。偏賈赦就是瞧他順眼，可巧他恰也姓賈，便給帶了回來，只做雇傭論，每月與他些錢糧當報酬。一時榮國府里裏外外都贊大老爺好心腸。

賈琮聽錢啟說完那孩子的來歷，好懸沒給他老子氣樂了……哪有這麼不靠譜的故事！這老頭太不會瞎掰了。又看那孩子足有十一二歲，都快趕上賈璉高了，渾都是小，一看就是會打架的。臉龐長得黝黑黝黑——與賈四說有八分相似。他老子是誰兒不用猜。

因站起來向那孩子行了個禮：「小哥哥，我是琮兒，今後還請小哥哥多多照顧，琮兒先謝你了。」

那孩子大約不曾想到他這般有禮，竟一時無措。

錢啟在旁哼道：「三爺何必跟他客氣，要不是老爺撿他回來，他保不齊明兒就死了。還不知恩！」

賈琮正道：「這位小哥哥與我同姓，便是本家兄長了。另有他是老爺請來保護我的，說不得日後有哪一日要為了我打架，自當先謝過才是。」

錢啟還待說話，賈琮先問他：「老爺還有旁的話麼？」

錢啟一愣：「沒了。」

「嗯，辛苦錢哥哥跑一趟，多謝了。」

錢啟無奈，只得走了。

待他回去見了賈赦，賈赦問他三爺見著那孩子是怎樣的。錢啟便將賈琮方才如何說的又回給賈赦。

賈赦捋著鬍鬚連連點頭：「很好。」

錢啟方要說幾句「三爺委實失了主子威嚴」，聽了這話，立時咽了回去。

另一頭，賈琮笑嘻嘻上來拉著新保鏢的手悄悄問他：「小哥哥，你是賈四叔的孩子麼？」

那孩子略吃了一驚，因有些拘謹，小聲說：「是，我是他的麼子。」

賈琮搖了搖他倆著的兩隻爪子，賣萌的問：「那小哥哥你什麼呢？」

那孩子道：「因為最小，父親喚我做麼兒。」

「哦。」賈琮點頭道，「那這是小名兒嘛。你大名兒呢？」

麼兒呆了呆，黯然道：「我們這樣的小門小戶，比不得你們大戶人家的孩子能念書，還取什麼大名兒呢。」

賈琮便知道他是個有心向學的，乃說：「什麼大戶小戶的，許多進士不都是小戶出來的麼。」

麼兒低頭道：「那也是富戶了，尋常人家哪裏念的起私塾。」

賈琮想想也有道理，在古代教育可是個高消費。便說：「麼兒哥哥，你想念書，我想學武，不如這樣，你教我練武、我教你認字，可好？」

麼兒一愣，瞪大了眼睛：「真的？」

「真的！雖我如今也才剛開始蒙學，學了的回來都告訴你。」賈琮出胖乎乎的小手指頭來，認真的說，「拉鈎！」

麼兒忙出他黑黝黝的小手指頭，兩小手指頭勾在了一。乃至後來數十年烽火硝煙，再也沒鬆開過。

賈琮遂一疊聲兒的喊123言做練功服，他要習武。又讓們給做黑白兩種，說是白的帥氣黑的酷。因黑白二皆不吉利，紅.袖勸了半日他才肯改作月白與紫檀，還趕著幫他納了兩雙千層底兒的小練功鞋。

打這日起，賈琮每日都隨麼兒踢踢跑跑步……他年歲尚小，麼兒還不敢教他功夫。此外則自己練字，也教麼兒幾個。因他自己認得的繁字也不多，不過數日一兩個罷了，麼兒卻極為激，對賈琮愈發照顧。旋即賈琮發現，麼兒極聰明，一學就會，偶爾在賈琮畫過爪圖的紙上照樣子描，描出來的比賈琮的原版還正些。

賈琮則待姐姐們下學后溜去李紈院子，林黛玉與李紈兩個一同教導他。黛玉已開始與他啟蒙了。因賈琮是個開外掛的，顯得極為聰明，因對古代教育全然不了解也有許多疑，黛玉教起來也很有就，日綳著小臉兒像個小先生。此事自然是不忘寫在家書里的。三春也時常湊熱鬧。迎春自然是最有耐心的，縱說了半日他聽不明白也只說「過些日子便好了」。惜春煩躁了偶爾丟出來幾個「笨」字來，讓賈琮可憐兮兮的瞧幾眼，又不好意思了。探春時有點睛之句，多著他發愣。

賈琮起初有些奇怪，后一想到賈環便明白了，悄悄問：「環哥哥可也願意來同我一道習字麼？」

探春出幾分激的神來，言又止，終搖了搖頭：「環兒比不得你。」

賈琮奇道：「哪兒比不得了？若論姨娘養的我也一樣麼。」

探春凝神半日，輕輕的說：「你家太太何嘗管事？他也不曾得賢王喜歡。」

賈琮不由得一激靈：好傢夥，賈三姑娘何其聰慧，這麼小小年紀其實什麼都知道的麼。看來小爺算不得妖孽，論起妖孽來，這府里個個都是妖孽。對不住了小凍貓子，兄弟我這會子自己力有不逮，來日得了機會再幫你。遂一門心思好好學習天天向上，只是時常有一種理科生坐在文科班的孤獨。

眨眼一個多月過去了。賈琮正在焦急數日子的時候，昭兒忽然歡天喜地來報：「三爺！我們有喜了！」

賈琮大喜！「真的！有小侄子了麼？」

昭兒跪在地下給他磕了一個頭，道：「方才已請了大夫來瞧過了。」他也樂得滿面生輝，「二爺說，算算大約可巧是三爺送來那帕子糕餅的日子有的。」

賈琮狠狠砸了一下桌案，角咧到耳朵上，口裏還辯道：「那不是糕餅！」。我的大侄兒，你再不來，叔叔我都以為白磨了半日糕餅餡兒。忙賞了昭兒一弔錢，他歡歡喜喜的去了。

賈赦聽聞子藏的那帕子「棗生桂子」當真引得長媳有喜，大喜過，當即賞了賈琮五十兩銀子；賈璉與姐足足謝了他二百兩，賈璉更是逢人就說他弟弟替他引來了兒子；連王子騰夫人聽說了也謝了他一百兩銀子。賈琮忽然暴富了起來。

另有許多太太打發人來問那「棗生桂子」當如何磨、磨到什麼地步方是好的。賈琮自然沒空接待的，只打發紅.袖123言等與那些大丫鬟小媳婦應酬往來，又讓們只管隨口扯去。他笑道：「靈不靈驗，在人不在磨功。」

偏123言笑道：「既然想讓人信，自然須得有些道理才行。」遂與紅.袖兩個細細掰出許多講究來。如何選料、先磨哪個、后磨哪個、磨到什麼模樣算好了；到一的時候先哪個后哪個、最終如何團糰子、尋何等的帕子包、包的時候先折哪個角等等。真是要多細緻有多細緻，聽得賈琮頭皮都發麻了。123言還說：「爺別笑，我們若說隨便怎麼磨，人家指定以為我們藏私、不肯告訴們呢。這樣才好，管保他們全都打心眼子裏謝爺。」

賈琮一想也是，人心本來如此，便不管了。

一時家家戶戶兩三四歲的男孩都在磨糕餅餡兒，號「子糕餅」，倒是當真許多替婦人們招來孕。賈琮思忖著，大約是枕頭底下了一帕子這玩意，起了些心理作用，兩口子都更加努力罷了。單單這一項賈琮都不知得了多謝禮，從此再也沒窮過；紅.袖123言也收禮收到手，私房錢比鴛鴦還多的多。久而久之，這「子糕餅」竟了民俗傳後世，此為後話。

這日晚上，賈琮去賈赦屋裏蹭了晚飯回來，麼兒悄悄拉過他說：「三爺，今兒晚上可莫到跑。」

賈琮兩眼「騰」的亮了：「要開工麼？」

麼兒點點頭：「今夜三更手，前日與昨日晚上我爹已領著幾位叔叔來踩了點兒。」

賈琮大喜，激道：「我想去看。」

麼兒搖頭：「三爺還小。」

賈琮拉著他撒：「好哥哥，帶我去看嘛。」

麼兒只推給賈赦：「老爺說了不準三爺搗。」

賈琮哼道：「我何嘗搗過？這事兒本來是我出的主意，偏我還小，不讓參加也罷了，竟連瞧都不讓瞧。爹太過分了！」忽然跳下炕就往外跑。

麼兒忙跟著追，一頭喊：「別去！他可不讓我告訴你！」

賈琮哪裏管這個，像只兔子似的跑的飛快。

麼兒趕忙去追，好容易才趕上，眼瞧著離賈赦屋子已是不遠了，賈琮張就要喊。麼兒急了，上來捂住他的，口裏低聲道：「小爺，好小爺，別喊，我帶你去看便是了！」

賈琮立時蹦了起來：「真的！」

麼兒滿面無奈道：「萬萬不可讓老爺知道。」

賈琮使勁兒點頭：「我只瞧著，絕對不發聲、不讓任何人知道！」說著便要出小手指頭來，「拉鈎！」

麼兒卻直接抓住了他一整隻小爪子，抬頭瞧了瞧月亮：「三爺先去睡會子吧。」便將人往回拉。

賈琮連連搖頭：「哪裏睡得著！只去躺會子罷了……麼兒哥哥我自己會走，急什麼嘛，老爺又沒發現。」

二人悄悄回到屋裏，都裝作累了，早早悉數上了炕。

賈琮手裏著一隻從馮紫英那裏訛來的西洋懷錶，不時睜開眼瞧兩眼。大約到了二更三點，帳子忽然被掀開。

賈琮一骨碌從炕上爬了起來：「麼兒哥哥！」

只見麼兒穿著一黑的夜行立在月里微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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