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妹》第 12 章

()程亦風趕赴平崖。雖然不需要從京城帶兵前去,但是畢竟他是代太子親征,所以還是有一支千人的兵隨行。冷千山等都來相送,心裏當然是不得他陣亡——最好途中就摔死。不過程亦風卻無暇和他們口角,即便對自己破罐子破摔,對朝廷和後方的百姓,他卻不能有毫的敷衍。因此晝夜兼程,且無時無刻不在擔心著平崖的局勢。居然只用了半個月的功夫就來到了目的地。

經過如此的顛簸,他出現在司馬非面前的時候何止「風塵僕僕」,簡直可以說是「蓬頭垢面」。平崖的將士大多沒有見過這位新任尚書大人,唯對他的各種掌故聽說了不,這時看到的,有的以為逸聞里說的一點兒也不錯,有的則認為傳奇中英雄形象完全被毀滅——無論是前者還是後者,大家都忍不住笑了起來。

程亦風坐馬車坐得雙腳都麻木了,一瘸一拐地到了司馬非面前,胡見了禮,就道:「怎樣?司馬將軍,河對岸的形……」

司馬非看他那狼狽相,哈哈大笑:「程大人你可真是文武百的表率——你趕路趕得這麼急,莫非是想大家看看什麼鞠躬盡瘁麼?對岸嘛……自然是老樣子。」

老樣子,那就是說還沒打起來了,程亦風鬆了一口氣。司馬非做了個「請」的作,示意他和自己去查看敵。程亦風便顧不得腰酸疼,和他一起登上臨著大青河的城。

與天江四季奔騰怒吼不同,大青河冬、春為枯水季節,河面變得只有夏季一半寬,水位降低,河底的大礁石都微微出了水面,小礁石則參差不齊地矗立在河底,一不留神就能穿船底,是以大青河行船在此兩季為最險。

在這樣的季節,大軍以兵艦渡河無疑是自尋死路。

程亦風盯著對岸的石坪城,距離水邊有很長的一段距離,從這麼遠看過去,只能模糊地辨認出城上的旗幟,一面是「樾」字大旗,另一面是守將的旗幟,看來看去不像是「玉」字。他心裏嘀咕:雖說石坪城上著原本守將的旗子並不奇怪,但是玉旒雲貴為將軍又是皇親,沒道理人在石坪卻不打出旗號來的呀!

才納悶,司馬非已笑道:「程大人,嘿嘿,你這書獃子還有些本事嘛,居然想到用這樣的招式,從背後打了冷千山那幫混帳一人一。實在是高明啊,我也不得不佩服!」說時,拱了拱手。

「將軍不要誤會。」程亦風正道,「程某其實……」其實不是想來和你拉幫結派,不是想幫你剷除異己,不是想幫你在朝廷中爭名奪利……好多話幾乎衝口而出,但又忍住:司馬非是前線唯一個將領,如果和他鬧翻,不知怎麼抵抗樾寇。

司馬非哈哈笑道:「年輕人,你們書獃子的那些脾氣我清楚得很!你們不就是喜歡扮清高麼?你忌諱別人說『朋黨』,那我不說就是。其實大家互利互惠便好——當初我保你,現在你來幫我,但實際也是幫你自己嘛,何必在乎別人怎麼看?不過,你不喜歡,那咱們就不必掛在邊。哈哈,好,說說正事——這份大功勞你打算如何爭來?」

什麼大功勞?程亦風莫名其妙。

司馬非還以為他要賣關子,有點不快,道:「年輕人還是不要三分開染坊。兩軍對陣關係國家存亡,還是大家事先參詳參詳的好。」

「程大人!」這是公孫天忽然也出現在了城上,對司馬飛也一禮,「崔抱月崔俠率領民兵鄉勇,已經等著程大人。」

「崔抱月?」程亦風和司馬非都是一愣。後者瞪著前者道:「前線重地,你把一個人和一群烏合之眾找來做什麼?」

「司馬將軍此言差矣!」公孫天道,「崔俠是太后金口稱讚的巾幗英雄。的民兵也已經訓練了數月——據老朽所知,朝廷有時征了兵,都是來不及訓練就派上戰場去的。那朝廷的兵隊莫非也是烏合之眾?」

司馬非人在邊關,但京城裏的事他也一清二楚。早聽說程亦風鹿鳴山歸來就收了這樣一個門客。原以為是個和程亦風臭味相投的書生,如今看來,倒也厲害。不過司馬非一向看不起讀書人,所以想,公孫天恐怕除了誇誇其談也沒有什麼別的本事,因此毫也不把他放在眼裏。

程亦風則趕將老先生拉到了一邊,輕聲道:「崔俠來幹什麼?」

公孫天笑笑:「國家興亡,匹夫有責。當然是來幫大人抗擊樾寇的。大人來見了就知。」

程亦風無法,只有隨著公孫天來到城下。只見崔抱月打頭,後面一支民兵隊伍怕有千把人,雖然高矮胖瘦男都有,但是抬頭神抖擻猶勝平崖駐守的軍隊,他不心裏一訝:還以為崔抱月只不過是被冷千山等人利用來鬧事的無知婦人,沒想到還真的練出一支像樣的隊伍來!

「程大人!」崔抱月一改往日對程亦風冷眼鄙視的態度,恭敬地上前一抱拳,接著就遞上一件事來,乃是半隻朱漆木老虎——楚國兵部調兵以這種朱漆老虎為兵符信,每支大部隊都有一隻對應的木老虎,一半在領軍的將領手中,另一半則握在兵部尚書手中,調遣兵隊時,要兩半兵符合二為一才能算是軍令於中央。崔抱月自己拉起了一隊民兵,如今竟然手持兵符,豈不是說朝廷承認他們是兵部所轄的一部分?程亦風接過半邊兵符來看,見斷面上果然刻著「兵部,涼城民兵」的字樣,不詫異:是什麼時候承認他們的?

他超公孫天了一眼,老先生神如常,彷彿早就安吩咐準備好了似的,雙手遞上另半隻朱漆老虎來,程亦風拿去何崔抱月的一拼,合無

崔抱月即「呼」地單膝跪下:「涼城民兵聽候大人差遣。」說時,後面那些民兵們也都齊刷刷地跪了下來。

程亦風在軍中這麼久,還從來沒有見過這種陣仗,驚得連退兩步,幾乎站立不穩。

一切又是公孫天的安排?他轉頭以眼神詢問。

公孫天從袖中取出一封早已寫好的軍令來,給了崔抱月。因為接的速度極快,程亦風並看不到容,唯注意到結尾蓋著自己的印而已。這是什麼命令?他不能開口問,只有等著崔抱月讀出來。

不料,崔抱月將軍令默念了一回,就有把軍令折好揣回懷中,道:「程大人放心,我一定不辱使命!」說完向民兵們打了個手勢,那些人便「嘩」地整整齊齊站了起來,在的率領下退到城外營地里去了。

程亦風好不奇怪:「公孫先生,你……你給崔抱月什麼任務?我知道我不是個領兵打仗的人才,我也答應這次由你制定作戰計劃。不過,總不能完全把握蒙在鼓裏?我要對他們負責,對太子殿下負責……」

「大人別著急。」公孫天道,「老朽訣不是要把你蒙在鼓裏。只是老朽的計劃十分要,不容半點差錯。玉旈雲狡詐無比,必然在大人軍中和平崖軍中安了細作。所以,我才在軍令上寫明,要崔俠臨行前一個時辰才把任務說給部下聽。這樣,就算玉旈雲的細作打聽了去,也來不及應對了。」

「原來是這樣!」程亦風恍然大悟,但心裏免不了有些不舒服:「我不是不信任先生,只是……算了算了,先生有什麼要我做的?」

「有,當然有。」公孫天道,「這事還非得程大人你來做不可。」邊說邊做了一個「請」的作,引著程亦風來到了專門為兵部尚書預備的書房裏。

老先生親自鋪了紙,磨了墨,掭好筆遞到程亦風的手裏:「這是一封捷報,理應由大人親筆寫給太子殿下。」

「捷報?」程亦風丈二和尚不著頭腦,「都還沒有鋒,怎麼就寫捷報了?」

公孫天笑了笑:「今夜就會告捷,現在當然要寫好,省得半夜三更起來點燈寫,多冷!來,老朽口述草稿,大人潤,如何?」用的是徵詢的口吻,但本就沒有給程亦風拒絕的機會,連再提問的機會也不給,他已瑯瑯道:「吾皇天威,震懾宇。臣程亦風謹奏,樾寇賊首玉旒雲,外強中乾,虛張聲勢。臣悉其石坪防勢為虛,乃使將崔氏率民兵鄉勇搶渡大青河,一舉將其攻佔。我軍出師大捷,此楚樾之戰必大獲全勝。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啪嗒」程亦風的筆掉在了地上:「先生……你……你俠帶著那些民兵渡河攻打石坪?那……那石坪可是越國的重鎮……玉旈雲親自駐防在彼……怎麼可以民兵鄉勇去和他們?」

「大人不要驚慌。」公孫天幫他拾起筆來,「你沒聽老朽方才說的話嗎?石坪防勢為虛。崔俠和民兵們過去,是乘虛而,哪裏是呢?」

「防勢為虛?」程亦風瞪大了眼睛,「怎麼可能?我軍駐紮了幾萬大軍在此,玉旈雲竟然在對岸設虛防?……這絕不可能!」

公孫天笑了笑:「為什麼絕不可能呢?」

就不怕我們攻過河去麼?」程亦風道,「就不怕我幾萬大軍一夜渡河,拿下石坪,然後長驅直?」

「大人會嗎?」公孫天著這個激的書生,「大人不了解玉旈雲,但是玉旈雲顯然太了解大人了——大人名之戰乃是空城計,和第一次鋒又是落荒而逃。知道大人只要能夠保住楚國疆土不失,楚國士兵安全,就心滿意足了。所以曉得,大人絕對不會指揮大軍主進攻樾國的。」

程亦風愣了片刻:果然!如果是他自己全權指揮,只會在此固守,絕不會進攻。「可是……如果玉旈雲在石坪設的是虛防,那麼人在哪裏?的主力在哪裏?」

的主力……」公孫天看向一邊掛著的地圖。程亦風也順著他的目看了過去——大青河就像一條寬窄不一的帶子被夾在兩岸的山脈之間,楚樾兩國的要塞堡壘隔河相對——玉旈雲在哪一座堡壘中呢?

公孫天枯瘦的手指在地圖上移,從河上游緩緩指向中游,最後若有所思地停在了飛龍峽。

正如公孫天所料,玉旈雲的確在飛龍峽。這是大青河中游第一險,兩壁是禿禿的懸崖,數十丈高,中間河水飛流直下,白浪滔滔——貨船行到附近都擇港靠岸,將貨卸下,由陸路運過這一段去,再裝到下游的船上繼續運輸,人若在這裏失足,那更是神仙也難救。

然而,山崖對面就是鹿鳴山的白鹿峰,號稱「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楚國雄關遠平城就在其側。

站在峭壁的邊緣,把險關踏在腳下,玉旈雲中有難以言喻的豪:「飛龍峽嘛,自然就是要飛過去了。」

邊的石夢泉沒有搭腔,只是沉靜地站著,監督工兵營的士兵來往忙碌——玉旈雲所謂的「飛」就是修築棧橋。早已將大青河的地形研究了數百回,才選定了飛龍峽這河面最窄的地方,又從民間徵召了許多工匠加工兵營——這些人在西域魔鬼沙漠之地的石山中開鑿窟,在匕首一般險峻的懸崖上雕刻佛像,本事十分了得。石夢泉看他們手持長繩,一端拴有鐵鈎,掄起來朝對岸一拋,不偏不倚就鈎在了一株奇松之上。一個匠人拉了拉繩子,確信鈎牢了,就以手腳勾在繩上,三兩下攀到了對岸。他站穩了,將繩索在樹上捆死結,朝這邊招招手,一個纏鐵索的同伴就依樣攀過對岸去。接著,第三個同伴揣著鐵錐,背著榔頭也攀了過去,幾人合力,也不知使的什麼巧勁,沒多大工夫,就把鐵索固定在了巖石之中。三人攀繩而回,照樣釘好第二條鐵索。

「將軍,這就可以鋪木板了。」領頭的匠人說。

「好!」玉旈雲就像發現有趣新玩的孩子。

北國的早春依然嚴寒如冬,這時天上飄起了雪花來。心大好的玉旈雲忍不住手抓了一片。戴著漆黑的手套,潔白的雪花映襯其上限的分外晶瑩。不過才一瞬就已經化了。

「將軍。」石夢泉低聲道,「這雪也許會越下越大,峭壁危險,還不暫時先讓他們停工?」

玉旈雲皺皺眉頭:打仗拼的是計策,是時機,當然也就是時間。不過太心急,只會速則不達。唯有點點頭:「好。傳令下去,讓工兵營先休息,雪停了再繼續。」說完,自己也和石夢泉一道,沿著山路回去營地。

這山裏就是樾國的鎖月城,原本據險以守駐軍不多,地方也不大,如今玉旈雲帶了三萬人馬來,立刻就顯得擁了。但是秩序卻毫也不混,即使下著雪,還有幾隊士兵在校場上練,雄健的影在翻飛的雪花中看來,別有氣魄。

果如石夢泉所料,雪越下越大,路面也開始溜了起來。將要進院門的時候,玉旈雲險些倒,還好石夢泉眼明手快,一把拉住。

「這真要摔了下去,我這個將軍還有什麼面子?」玉旈雲笑著謝摯友。

石夢泉也笑笑:能夠一直在邊,偶然這樣扶一下,就是自己最大的幸福了。

兩人才邁步進院,卻忽然停到背後傳來一陣急切的腳步聲。回看看,是傳信的士兵,上有傷,滿面驚惶:「玉將軍!石將軍!大事不好!石坪城被楚軍打下來了!」

「什麼?」玉旈雲大驚,三步並作兩步走到那士兵的跟前,瞪著他道,「幾時的事?你快說!」

的目冰冷,彷彿能穿一切。士兵不打了個冷戰,單張開了口,卻發不出聲。

「玉將軍你說,你就照直說。」石夢泉安,「勝敗也不是你的責任。」

「是……」那士兵頓首,才講了詳:在兩天前,大青河對岸來了一批看起來像難民的人,石坪的守將並未留意,豈料當晚,難民在一個子的率領下用木筏渡過大青河,接著就架長梯直接攻打石坪城,跟本就不理會守將的威嚇。守城士卒看來人是平民打扮以為不過是烏合之眾,沒有立刻向下游的大軍求助,不料這些民眾訓練有素,不遜行伍出的兵士,石坪城不到半個時辰就陷落了。而守城的參將陳孝義就自殺亡。

「他自殺?」玉旈雲沉著臉聽完彙報便尖銳地說了這一句,諷刺多過痛惜:「為什麼?勝敗乃兵家常事,我又沒說過丟了石坪就要他的腦袋。」

「是,」那士兵頓首,「陳參將說,他竟輸在一個人的手裏,以後沒有臉活著,就自盡了。」

「呵!」玉旒雲不冷笑,「死得好。他早該死了!」

士兵卻還沒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不知玉旒云何以如此刻薄。石夢泉恐這糊塗的小卒也會遭滅頂之災,忙道:「你這樣馬不停蹄地趕來,辛苦了,快去休息!」將他趕到了院外,又推推玉旈云:「將軍,雪大了,先進屋再思考不遲。」便同一起走進了書房裏。

因為兩人一早就去了山頂,炭火早就熄滅,所以房裏幾乎和外面一樣寒冷。石夢泉一邊親手張羅著生火,一邊道:「將軍還要按照原計劃行事麼?還是立刻發兵收復石坪?」

玉旒雲凝視著桌上沙盤地圖中的石坪城,將在上面的小旗拔下來把玩著:「反正石坪早就被咱們搬一座空城了,楚軍佔了城也得不到什麼好,時日一久,糧草用盡,他們還不得乖乖撤退?」

「話雖如此。」石夢泉指著沙盤中石坪以北的許縣,「現在我方門戶開,萬一楚軍繼續北上,我方兵力都集結在鎖月城,豈不壞了大事?」

玉旒雲許縣,那是樾國南方重鎮,過了它,北地一馬平川,難以防守。「會嗎?」瞇起眼,眺門外灰濛濛的天幕,對著南方,楚國。「石坪防勢為虛,但面上的功夫可做足了。每日都派人到河邊巡查,還特特備了一批小船,做出要搶渡大青河的假象。程亦風是怎樣識破的?」

石夢泉也沒有和程亦風正面鋒過,他不知道這個書生是真的懵懵懂懂撞出了妙計,還是大智若愚,運籌帷幄。

「程亦風是以守為上,最大的本事就是撤退。」玉旈雲道,「以他的子,會繼續進攻許縣嗎?」

石夢泉無法確定,想了想,道:「也許以程亦風的子來說不會,但是……但是先前將軍不是有細作來報,說他在鹿鳴山收了一個謀士麼?也許這次看穿我們設虛防,又下令渡河攻佔石坪的就是這個謀士,那麼他們也有可能會繼續北上?」

「公孫天?」玉旈雲不信鬼神,也討厭裝神弄鬼的人,不過若石坪是公孫天的傑作,看來這江湖士也不容小覷。

咬著,死死地瞪著沙盤上的石坪城和對岸的平崖,好像只要看得足夠專註就可以突然飛到那裏去查個究竟一般。片刻,的眼睛一亮,臉上的雲也一掃而空:「不可能的!他們不可能想要進攻許縣——既然看穿我設的虛防,又知道攻下石坪后可以立刻打下許縣,為什麼只派千餘烏合之眾來進攻?難道不是應該大部隊直接渡河進攻嗎?」

石夢泉一愣:不錯,這點實在不合理。

玉旈雲繞著沙盤踱了半圈,忽然一拳砸在了桌上:「莫非他是悉了我要從別渡河?」點著石坪城:「他們知道我不想,在石坪設下虛防。而他們也不想和我,因此攻打石坪,為的是我立刻回頭救援,好打我的計劃——所以他們連正規軍也不派,弄了幾千民兵來,等我一回到石坪城下,他們就撤退,白白浪費我的功夫!我才不上這個當!」

這樣分析,石夢泉也覺得有理。「不過,石坪被他們佔領,始終是個患。」他道,「萬一我們不回師救援,程亦風真的發兵過河……平崖城裏有機萬楚軍,到時後果就……」

「打仗有時難免要冒點險。我和程亦風誰更敢冒險呢?」玉旈雲道,「不管攻打石坪是出自程亦風的手臂,還是那個公孫天的作為,這次全權負責前線指揮的始終是程亦風,也就是說,最後拍板的是他——以他的子,民兵攻打石坪這冒險已經冒到了極點。再要北上打許縣——那個時候,我早就把遠平城拿下來了。就看誰熬得住不去救援——你說是他先熬不住,還是我先?」

自然是玉旈雲更肯為勝利冒險,石夢泉了解,但是也未擔心:「即便程亦風不攻打許縣,石坪乃是我國重鎮,這樣被楚國的民兵佔領,消息傳回西京,將軍就不怕某些人做文章麼?這樣豈不是會破壞將軍後面的計劃?」

「這……」玉旈雲想起那些素來與自己不和的老將們,氣悶地一甩手。

「我們此來本已有三萬人馬。」石夢泉道,「當時撤出石坪的時候,讓石坪總兵岑遠把他手下的人馬也帶了五千離開。這五千人原野沒計劃要帶他們過河去,不如讓岑遠率眾回去收復石坪?敵人一千,我軍五千,可以萬無一失。」

「好主意!」玉旈雲拊掌,「就給你來辦。」

「是!」石夢泉答應。

「等等——」他方才要出門,玉旒雲又住了他,「我你去做,就是你吩咐人去做——你別忘了,你現在是將軍,別像個小卒似的什麼事都親力親為。」

石夢泉一愕,答:「是。」

看他一本正經的樣子,玉旒雲不笑了起來:「我尋你開心哩——你看怎麼好就怎麼辦。快去!」

依照玉旈雲的命令,石夢泉派岑遠率兵回石坪,圍城而擾之,等敵人飢疲乏之時,不費吹灰之力收復城池。

岑遠領命而去,石夢泉便繼續監督造橋事宜,約莫三天時間,飛龍峽的峭壁懸崖上建起了五座鐵索橋。石夢泉親在每座橋上走了個來回,確信穩妥無失,便請玉旒雲再來視察驗收。玉旒雲看鐵索沉重木板結實,在高山寒風中,鐵橋也只輕微地晃,大喜,給工兵營記一大功,接著,命令石夢泉先鋒,領五千人,即刻過橋去潛到遠平城后,副將羅滿再領五千人,隨後支持,務必以此一萬人馬在三天之拿下遠平城。

石夢泉頓首領命,拜別了玉旈雲,帶著五千將士過了崖來。只是一河之隔,楚境的白鹿峰和樾境的仙峰就有很大的不同。仙峰上多是石頭,寸草不生,積雪結冰,讓人難以行走;而白鹿峰石山之上有土,怪松林立,雖有積雪,但地上原生了苔蘚,所以踩上去也不打,更可喜的是,林間偶爾還有梅花鹿跳躍經過,更給山峰平添了幾分生氣。

樾軍都是北人,不懼寒冷,到了白鹿峰上士氣更加振,石夢泉帶領著,沒半天的功夫就已經下到半山腰,回頭仰,峰頂上樾軍大旗一閃,是羅滿的後援隊伍也過崖來了。石夢泉便令將士原地休息,但切不可生火,免得被楚軍發現。

這一夜相安無事,到次日,便繼續向遠平城前進。約莫到了中午時分,已經可以從茂的松林中見遠平的烽火臺了,石夢全即令大軍停止前進,觀察周圍地形,準備天黑時進攻。

遠平城位於鹿鳴山白鹿峰和金鼎峰之間,兩山相夾,形天然屏障,北面臨著大青河,有石階通下,直到飛龍峽上游的船港,一片溜溜的河灘,即使是乘著夜也不可能從正面進攻而不被城上守軍發覺——發覺的結果,當然是箭穿心,變了刺蝟。南面,也就是遠平城的背面,通向鹿鳴山的一片谷地,城中的一切糧草供應,都只能經由此。谷中樹木茂,便於埋伏——看來這也是攻進遠平的唯一道路。

石夢泉用遠鏡觀測良久:白鹿峰上邊已全由樾軍佔領,萬無一失,卻不知金鼎峰那邊是何形?想著,就傳前鋒營的督尉來,吩咐率一百驍勇即刻潛到對面金鼎峰的山坡,一探虛實。

那督尉姓趙名酋,得令,點齊人馬而去,沒一個時辰回來報道:「將軍,那邊山坡是個鹿窩,到都是梅花鹿,其他連鬼影也不見。」

石夢泉點頭道:「那好,等天一黑,你就帶前鋒營全班人馬到金鼎峰去,看我這邊火起為令,同時進攻遠平城。」

「遵——」趙酋話音還未落,就聽得「呦呦」幾聲,看一個前鋒營的士兵肩上扛著一隻鹿走了過來。

石夢泉不皺眉道:「這是做什麼?」

那士兵道:「回將軍的話,金鼎峰那邊的鹿實在太多了。先見到還覺得可,一群一群圍上來就煩人得很。我聽說楚國皇帝不準殺鹿,咱們可不用聽他的,殺幾頭來給兄弟們墊墊肚子,晚上好打仗。」

石夢泉一是覺得那鹿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殺了怪可憐的,二是因為埋伏山中不能用火,便斥道:「墊肚子你們不會吃乾糧麼?我已明令火,難道你們要生吃鹿?」

那士兵抓抓腦袋,好一頓餐,到了邊又吃不了,真人心難熬。

石夢泉又如何不知他的心思?他不是貴族,和下屬們的關係比玉旒雲高峰親近,也更能諒士卒們的心思,因道:「今晚拿下了遠平城,明天你們把整山的鹿都烤來吃我也不管,不過吃壞了肚子可別找我訴苦。」

那士兵嘿嘿笑道:「多謝將軍——哪兒能吃壞肚子呀,鹿大補,鹿尤其厲害,喝了之後……」

還沒說完,趙酋一掌打在他後腦勺上:「將軍面前你胡言語什麼?你敢喝鹿看看——這荒山野嶺的,看你怎麼敗火!」

士兵訕訕地笑,知道自己吐出穢言來了:石夢泉今非昔比,同將軍講話怎能造次呢?

石夢泉卻隨和地一笑:軍旅生活抑單調,自從太宗廢營,士兵們只好去尋野來解悶。玉旒雲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事,他何必認真。

而偏此時,旁邊一個士兵道:「哎呀,才說敗火,敗火的就來了!」大家都順他所指過去,只見幾個兵丁正押著一個廿多歲的婦人匆匆走了過來:「將軍,這人鬼鬼祟祟地在山裏轉悠,必定是細。咱們拿住了,聽將軍發落!」

石夢泉看這婦人生得不算艷,但那種山野之氣使他顯得別有風致,大冷天兒的,穿著短夾襖,系了條竹葉青的百褶,更顯出滿拔。不過奇怪的是,腰帶上拴著五、六條繩子,每都掛著一撮褐白相間的鹿尾,隨著形轉,鹿尾也流蘇般地搖晃,說不出的野與嫵

石夢泉深蹙眉頭:「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那婦人掙扎著:「冤枉啊,英雄們開恩,小婦人不過是上山採藥,不知英雄們要幹什麼。英雄們放小婦人回去,小婦人一定裝聾作啞,不和人提一句。」

採藥?冰天雪地荒山野嶺,一個子?石夢泉不信。士兵們當然也不信。

婦人見狀,嗚嗚咽咽地哭了起來:「都是我那死沒良心的老公,家裏有什麼值錢的東西,都他拿去賭了。上有八十歲的公婆,下有不會走路的娃娃,全靠我一人採藥換錢。你們抓了我,就是殺我全家呀!」

士兵們有的被哭得了心,想起自己家鄉的老小來,都把眼著石夢泉,看他怎麼個置。

石夢泉曉得現在孤軍深敵境,萬事都要提防,有一步走得不謹慎就有全軍覆沒之險。他即不為這婦人所,冷著臉道:「押下去看管起來,如果有什麼不軌企圖,立刻砍了。」

「是!」士兵們不敢有違。

婦人見不了,索撒潑罵了起來:「我知道你們,你們是樾國的強盜。有膽你們和遠平城裏當兵的去打,別欺侮我這婦道人家!你們這些兵丁都是一路貨,為了皇帝老子多佔地盤,就四殺人,不管老百姓的死活……」

這話大有擾軍心的意思,石夢泉聽婦人哭喊愈響,就扯下腰間的一撮鹿尾來,塞進口中:「還不快拖走?」

士兵不敢怠慢,急急拖進營地去了。餘人瞧著他們遠去的背影,忽發現地上有一條閃閃發亮的白線:「將軍,您看那是什麼?」

石夢泉不及反應,那被抓的鹿先四蹄一了掌握,照著那白線貪婪地食起來。士兵們大是驚訝。趙酋放膽拿手蘸了點兒,送到口中試試:「將軍,是鹽。」

鹽?一個人上帶那麼多鹽幹什麼?眾人都覺莫名其妙。石夢泉也不解。唯先前那抓鹿的士兵道:「看來梅花鹿喜歡吃鹽,這些邊民帶著鹽可以捕梅花鹿——」說著,他又搔嫂腦袋:「楚國人不是不準殺鹿麼,捕梅花鹿幹什麼?哎呀,你們看腰裏掛那麼多鹿尾,肯定殺過不鹿呢!奇怪!奇怪!」

他這麼一說,眾人也都犯了嘀咕。趙酋道:「有什麼稀奇?楚國皇帝昏庸無道,民不聊生,咱們又老打得他們落花流水。都這節骨眼兒了,誰還管那牢什子殺鹿不殺鹿的聖旨?」

石夢泉只是皺著眉頭:「反正不要調以輕心。傳令給哨兵,看到任何可疑的人,統統拿下。其他的人,該做什麼還做什麼去。」

「是!」趙酋先應了,即去和下屬佈置夜襲之事。

石夢泉獨自向樹林邊緣走,找到一突出的巖石,便攀爬其上,用遠鏡查探遠平城裏靜。那城上崗哨鬆弛,只有一兩個小卒瑟瑟地巡邏——南方人最怕這寒的天氣,手跺腳,只恨不能抱個湯婆子到被窩裏。看這形,估計稍微有點兒銜的校尉都懶跑去城裏烤火避寒了。

此是正午時分,到夜裏天氣必定要冷上兩三倍,石夢泉想,到那時,守軍不是睡死就是凍僵,樾軍正好一鼓作氣,拿下遠平城。

接著,他又變換角度,將遠平城牆的崗哨仔細觀察了一翻,那城的高度,裏面最多藏兵的人數,城游擊將軍府的位置,糧倉的位置……邊看,邊在心裏計劃今夜的行:當從那一段城牆翻進去,先攻何,再攻何,一一思量清楚——這一仗沒有退路,他不能大意。

過了不知多久,石頭的寒氣已經過他的戰侵襲筋骨。「會生風的!」他想起以前有一次匍匐在戰壕之中,玉旒雲見到,吐出嗔怪的話語。關心他,他必得更加護自己的。於是站起,跳下巨石,舉步回營中去。

這時,看趙酋慌慌張張地跑過來:「將軍,不好了,地上的鹽引來好多梅花鹿,把咱們的營地沖得一塌糊塗。」

「什麼?」石夢泉邊聽他彙報,邊快步朝營地走。遠遠地已看見一全,梅花鹿奔來闖去,呦呦鳴,士兵們有的呵責,有的則拔刀朝鹿猛砍。「快——」石夢泉令道,「傳我將領,不許殺鹿!」

「將軍,這……」趙酋不解,「再不殺鹿,子鬧大了,恐怕被楚軍發覺……」

「不行!」石夢泉加快腳步,親自朝下屬們喝道,「不準殺鹿——殺了鹿,到腥味,這山裏若有豺狼猛,還能不被吸引?究竟是一群鹿鬧的子大,還是一群虎狼鬧的子大?」

趙酋意識到自己行事冒失,趕忙也上前喝止手下。「但是,將軍,」他道,「不驅散鹿群始終是個患,不如,點火驚散這些畜生?」

「不行,」石夢泉搖頭,「一有煙火就更容易被楚軍發現了。」

「那……」

「你讓我想想。」石夢泉推開了撞到自己面前的一頭鹿,足將地上的白鹽踢散。梅花鹿呦呦著,彷彿是抗議,但又調轉頭,繼續找鹽吃去了。石夢泉心裏便即一亮:「火頭來,把鹽都拿來,丟到山谷里去。」

趙酋聽了此言,也恍然開竅,立刻照辦,不多時,便集了兩三罐鹽,喚了幾個士兵下山谷引開鹿群。而石夢泉又住了他:「不要只派那幾個人。從你前鋒營點兩千人馬,趁著鹿群混,正好走過山谷到金鼎峰那邊去。天黑看我信號,就……」當下把進攻的路線代了一番。

趙酋記下了,未料鹿群之禍壞事變好事,心中對石夢泉添了幾分佩服:原來他也是個有計謀的人,只不過多年來一直在玉旒雲的邊,被玉旒雲的輝掩蓋罷了。

趙酋和前鋒營隨著鹿群剛走沒多久,哨兵又來報告了,這回押了個三十來歲滿酒氣的漢子。他被士兵拖得腳步踉蹌,口中還不住嚷嚷:「幹什麼!人家出門找老婆也犯法麼?」

到了跟前,士兵自然又報說此人形跡可疑,也許是楚軍探子。石夢泉正打量,就聽那漢子哈哈大笑:「楚……楚軍……探子……哈,聽說程……大人對手下很好,要是能給他當差,老子也不在山裏挨窮……哈!」

酒臭衝天,周圍的兵士都忍不住捂起口鼻。

漢子有又續道:「你們……你們是什麼人?這景,不在家裏清福,跑到山裏來挨凍,難道你們的老婆也不見了麼?其實老婆不見了也好呀,省得天在你耳朵邊上嘮叨……你喝就喝,賭就賭,管得著麼?唉,也不知我爹媽的心肝是怎樣長的,我才是他們的親生兒子,他們卻滿心只惦記那個黃臉婆……你們看到那黃臉婆沒?」

有士兵低聲對石夢泉道:「將軍,這個大概是先前抓那個婦人的丈夫,看他一副不爭氣的模樣,那婦人說的多半的真的。」

孰真孰假,現在不是花時間辨別的時候。石夢泉揮揮手:「押下去,如有意圖不軌,立刻斬首。」

「啊?」那漢子一愣,兩抖得篩糠一般,「各位大爺,什麼斬首啊?小人犯了什麼事?」但士兵並不理會他,徑拖著去了。

石夢泉著地上鹿群踐踏后留下的狼籍,心中一片憂慮:這事不會是那婦人計劃好的?若真如此,這漢子又有什麼謀?楚軍在策劃什麼?

無法悉敵,他只有選擇按原計劃行事,以不變應萬變。

天,快點黑下來!

鹿鳴山裏的天暮未暮,平崖城這邊則是彩霞萬里。不過司馬非的心很壞,指著程亦風破口大罵:「姓程的,你是什麼意思?放著我幾萬兵馬不用,居然派一個人和千把民兵去攻打石坪城?」

「用兵只要能取勝,何論人之多寡,將之雌雄?」公孫天慢條斯理,「再說,司馬將軍的良之師,還沒到派用場的時候。」

「什麼是派用場的時候?」司馬非眼睛瞪得像銅鈴,「程亦風,你不要拿著當令箭。軍國大事不是兒戲,你還要把作戰計劃瞞到什麼時候?還是你本就沒有作戰計劃,全聽這江湖士的?」

「公孫先生不是江湖士!」程亦風本來也覺得一切都給公孫天有些不妥,但是崔抱月當真以一千民兵攻下了石坪,可見公孫天料事如神——和這位老先生相比,自己算得了什麼?只要能夠挫敗樾寇謀,程亦風想,哪怕是自己做做擺設又有什麼關係?「公孫天生是我敬為師長之人。」他嚴肅地對司馬非道,「請司馬將軍尊重他。至於司馬將軍的部下何時將執行什麼人,我自然會通知。」

「你——」司馬非怒火中燒,「好,我看你還能兒戲到幾時!可惡!」邊罵著,邊甩開大步走了——把他的關公刀掄刀肩上的時候,幾乎把城的箭垛也削掉半邊。

公孫天著這背影,只是搖頭嘆息。

程亦風則不無張地道:「先生,你之前說玉旈雲在別另有謀,我們要用石坪來引出現。如今石坪已經攻下幾天了,怎麼對岸毫無靜?莫非玉旈雲打算放棄石坪麼?那麼的那個謀,要如何應對?」

「玉旈雲做事不願瞻前顧後,是的優點,也是的缺點。」公孫天道,「放棄石坪,也不算出人意料。不過,的那個謀也不了。我想用不了多久,我們就可以去收拾殘局了。」

「公孫先生,您說的可是真的麼?」小莫隨在一邊,道,「玉旒雲的謀已經失敗了?您怎麼知道?哎呀,您做事可真人捉。」

公孫天笑了笑,手指指天上被西洋映金紅的雲彩:「你能告訴老朽下一刻天將是什麼樣子嗎?明日究竟是天晴還是下雨呢?」

小莫一怔:「公孫先生您拿我開心呢。這些事兒,要是我能曉得,我早就上欽天監做司空大人去啦。」

公孫天依然微笑:「欽天監的司空大人就一定能說出天氣的晴**麼?」

小莫抓了抓腦袋:「這個……十有八就是準的,要不然也做不了司空大人。不過,要是全準,那就不是司空大人,而是活神仙了。」

「不錯!」公孫天點了點頭,「說什麼人定勝天,本就是天下間最可笑的話。打仗講求知己知彼,人連天的是晴都預測不到,還想和天斗麼?」

小莫被他搞得一頭霧水:「先生,咱們現在是和樾人斗,和玉旒雲斗,不是跟老天斗啊!」

「正是。」公孫天道,「但只要玉旒雲不知道咱們下一步要做什麼,跟咱們爭,就像是和老天爭,永遠也贏不了。」

「那是。」小莫道,「玉旒雲又不是神仙,怎麼可能猜到咱們下面要做什麼?」

公孫天瞇著眼睛,輕輕「哼」了一聲:「不是神仙,但是有耳目。」

「是誰?」小莫自然地跟上一句。

公孫天冷笑:「打什麼呢?只要不是老朽跟程大人肚子裏的蛔蟲,他就算上天地,也只是白忙活罷了。」

「那可真是!」小莫傻呵呵地樂道,「程大人的肚子裏裝的都是老百姓,老百姓看到了蛔蟲一人一腳就踩死了。公孫大人料事如神,稱得上是半個神仙,神仙的肚子裏怎麼會長蟲呢?呵呵!」

「你倒會說話。」公孫天看了他一眼。

小莫依舊笑呵呵:「老是跟在程大人和公孫先生邊,沒吃過豬也見過豬走,還能不會說話麼?」

這下倒把一直鬱鬱不樂的程亦風也逗笑了:「公孫先生才誇你,就出本相來了。」

小莫還不知自己打錯了比方,莫名其妙。

公孫天朝他擺擺手:「去,去,看看茶飯準備得怎樣。老朽和程大人的肚子沒有蛔蟲,不過唱開空城計了。」

「哦。」小莫笑應著,轉去了。程亦風和公孫天就繼續在城上遠眺。霞之中,連大青河河面都了紅的,本來是無限好的景,程亦風看來,卻像是流漂杵——開戰的話,多像小莫一樣無城府的年輕人又要殞命沙場?

「玉旈雲想要渡河……」公孫天幽幽地開口,「想佔領遠平城。」

「什麼?」程亦風大驚,「先生怎麼知道?」這話問出來,又覺得無趣,只消分析大青河楚樾對峙的形式就能猜到——上游的幾座要塞建在崇山峻嶺之中,如今冰天雪地,加上大青河險灘連連,本無法渡過,下游雖然渡河容易,但是樾國境的要塞是剛剛從鐋國佔領下來的,無法作為堅強的後盾,只有在中游做文章。中游相對的堡壘,樾國境是石坪和鎖月,楚國與之相對的是平崖和遠平。如今玉旈雲不在石坪,那顯然就是在鎖月打遠平城的主意了。

「但是怎麼可能呢!」程亦風想起地圖上的標誌,「怎麼能飛躍飛龍峽的峭壁?」

「那是樾人應該心的事。」公孫天道,「我們應該心的事怎樣讓他們有來無回。」

「當真飛躍飛龍峽,就等於佔領了我均的遠平城!」程亦風急道,「既然先生早就料到,難道不應該立刻派司馬將軍前去援助遠平嗎?據我所知,遠平駐軍不多,如果玉旈雲三萬大軍其過河來……」

「是要司馬將軍去的,不過時機還未。」公孫天道,「況且大人難道忘記了,遠平城鹿鳴山中,還有殺鹿幫的英雄們麼?」

「先生要請殺鹿幫的英雄們助陣?」

「不是『要請』。」公孫天道,「是老朽自作主張,已經請了。」

程亦風愣了愣:「殺鹿幫不過百餘人,縱然能夠驅使百,又能使用毒煙,但樾人若真從遠平進攻,來者必有上萬,殺鹿幫怎能以一敵百?」

公孫天眺著鹿鳴山的方向:「要是攻打城池,兩軍對陣,的確是了點兒,不過……」他突然轉過頭來笑著程亦風:「要是把一百個強盜到了涼城,天天殺人放火,打家劫舍,狗——程大人會不會萬分頭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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