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妹》第 16 章

()作者有話要說:

汗啊汗……最近好忙,寫的倉促,大家見諒

12/21/2006修改錯別字

01/10/2007修改

07/12/2008補丁版大青河之戰——繼續岑遠和趙酋的兩難問題,章節上倒是基本糾正回來了看到石夢泉摔下馬,愉郡主不「呀」地尖,顧不得自己害怕,也跟著跳下馬去:「喂!喂!」拍著石夢泉的臉,才發現什麼面紅潤,手一就掉,再一試額頭,烙鐵一般地燙,「原來你是真病——」

親隨已經趕上前來,扶起石夢泉。他厭惡地瞪了愉郡主一眼:「不是真病,難道還裝著從馬上摔下來?咱們當兵的不比郡主,什麼都好拿來玩!」

若換在過去,愉郡主被這樣頂撞,早就發火了。但此時只擔心石夢泉的生死,略撅了撅,就算了,道:「好嘛,好嘛。我不玩了。那個誰……他救了我,我……我給他端茶送葯,總行了?」

親隨才不把的話當真,況且誰又敢真支使郡主做事?自招呼了幾個士兵,七手八腳地把石夢泉抬到大火暫時不會波及的一房舍中,又找了醫前來。

那醫翻翻眼皮又把把脈,直是搖頭,士兵都急得不行,愉郡主更立刻帶上了哭腔:「你治好他。治不好,我父王殺你的頭!」

不識得郡主,瞥了一眼。

士兵俱想,若不是半中途殺出這個任的郡主來,將軍早就挫敗楚人的謀——他現在病加重,都是因為勉力和辣仙姑手,搭救郡主的緣故,是以,大家都對愉郡主沒有好臉,有人喝道:「將軍在休息,你小聲點!」

愉郡主一愕,趕忙捂住自己的,可轉對著荇又忍不住哭了起來:「怎麼辦哪?要是他死了,我怎麼辦?我可活不下去了。」

荇亦紅了眼圈,還只能安:「石將軍吉人天相,一定不會有事的。郡主放心。」

愉郡主的一顆心早就飛到石夢泉上了,還往哪裡放?地盯著醫,看他施針開藥。士兵們自然不讓愉郡主手煎藥,也不喂葯,便只能一直看著,也不坐,也不靠,都不,彷彿化做了心上人床前的一樽石像。

不要死,不要死呀!心裡默默地禱告,只要你不死,我做什麼都願意。我以後再也不給你找麻煩了!

如此,過了後半夜。

城中火勢雖猛,但好在南方水源充足,雖然河水被辣仙姑下了毒,但用來救火卻是無妨,大家齊心合力,連撲帶打,到了黎明時分,似乎連老天也要幫他們,竟淅淅瀝瀝落下雨老,大火就終於完全熄滅。青白的天照亮大地,遠平城裡到的焦碳,青煙從廢墟里升起。

石夢泉覺得口堵得慌,猛一陣咳嗽,就醒了過來。士兵們都圍在床前。「將軍!」「將軍!」他們的語氣中滿是欣喜。

愉郡主被排除在圈外,試著挪腳步,但腳已完全沒知覺了,只好傻傻地看著石夢泉笑,而眼淚也同時流了下來。

石夢泉自然先問火勢,眾人回說已經熄了。他又問城外局面,有否敵人乘機來犯,眾人答,一切安然無恙。石夢泉這才艱難地點了點頭:「你們也都累了,怎麼不去休息?」

士兵們道:「不累,就坐在您床跟前,累什麼?」

又有道:「將軍,那個土匪幫里的賊婦人沒死,已經咱們關了起來。原來幾次下毒的事都是乾的。咱們恨不得把千刀萬剮來報仇。」

那個人……還有同夥的一群人,石夢泉想著自己南渡以來的種種,他們竟然以敵多,奇謀不斷,程亦風想到用這些人,不可不謂高明。

「不要為難。」他說道,「讓醫看著,留著命,也許從裡還能問出些什麼來。」

「是。」士兵們答。

這時,又聽見門外有人喚了聲「將軍」,既而大步流星地奔了進來,竟是羅滿。眾人都不一愣:「羅副將?」

羅滿後面跟著趙酋,笑道:「咱們當滅了火,聽到城外有之聲,依稀有幾千人馬。起先還以為是楚人來了援軍,都想,這次可命絕於此,但那隊人馬到了跟前,卻原來是羅副將。」

羅滿到石夢泉床前,倒行禮:「將軍,卑職來遲了。」

「你……什麼來遲?」石夢泉沉著臉,「讓你埋伏在山下,怎麼上來了?」

羅滿也曉得自己擅離職守,不過,任誰看到那樣的火,也會放心不下的。可他也不爭辯,頓首道:「卑職錯了,立刻就下山去……」說時,當真轉就走。但和門口一個小校迎頭撞上。

「出了什麼事麼?」見那小校跑得上氣不接下氣,羅滿問。

「信,劉將軍和呂將軍寫給玉將軍的信。」小校道,「因為玉將軍已經離開了鎖月,怕有急事,所以先拿過來給石將軍過目。」

「哦?」石夢泉讓拿過來,展開一看,不心底冰涼:劉子飛和呂異拒絕增援,他們說他們本不信一個連石坪都能丟掉的將領有辦法飛躍飛龍峽奪取遠平城。「爾視軍國大事如兒戲,吾等豈可與爾同流合污?勸爾速速收復石坪,吾等還好在萬歲面前替爾求。攻打遠平奪取涼城之戲言不可再提!」

這……這不就意味著玉旈雲計劃的徹底……失敗?

眼前陡然黑了一下。玉旈雲對著次南征抱了多大的希!十五年的煎熬眼看著就可以結束,如今……他不敢想象玉旈雲知道這個消息會怎樣的失。更無法想象如今這樣的結局,回到了西京玉旈雲會面對怎樣指責——能有什麼辦法挽救麼?他強迫自己思考——帶著不到一萬多的疲憊之師,困在四是敵人的深山,守著一座已被燒毀了一半的城池……楚軍或許已經看到了火,又或者邱震霆一行已經通知了程亦風,楚人到來應該就在近幾天,到時,楚人從南面攻城必然就像當初他們從那裡進攻一樣,輕而易舉就可取下。甚至,楚人未經長途跋涉,以逸待勞,又悉地形,可以出其不意,這天時、地利、人和,都被佔盡,樾軍憑什麼自保?無論取勝!

怎麼辦?

羅滿怔怔地看著他。兩人共事的時間並不長,而且羅滿的年紀稍長,從前總以為石夢泉是玉旒雲邊的馬屁,所以才年紀輕輕就做到前侍衛,又外放出來帶兵。真正共事之後,才發現他原來真是個果斷又穩重的將才,行軍打仗的本事不在玉旒雲之下。更難得的是,他脾氣隨和,平易近人,是以士卒同他比同玉旒雲更親近。在南方七郡收拾了貪康申亭后,羅滿對這位年輕的將軍愈加佩服。然而今時今日,見他神憔悴,滿面憂慮,自己也免不了跟著憂慮起來——戰士,大不了一死,只不過,死了若不能取得勝利,死得就完全不值,哪怕生命再寶貴。

「卑職以為,必須如實向玉將軍稟報。」羅滿道,「沒有劉將軍和呂將軍的支援,遠平城等於肋。現在應該撤出我軍主力,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不行!不能撤軍!」岑遠道,「現在撤軍,豈不是前功盡廢?再說,我們就和楚軍打一仗,也不見得沒有勝算。石將軍,我願意打頭陣!」說時,在石夢泉床前單膝跪下,一副要領命出兵的樣子。

石夢泉何嘗不知道遠平是肋,又何嘗不清楚和楚人拼只會造無謂的犧牲。然而即使肋也要發揮其最大價值,這樣到了西京才好向滿朝文武有個代啊!他沉默地思考,而長久的思考使他覺得頭暈眼花。愉郡主穿過人叢去,見他臉越來越差,心疼不已,使勁開眾人來到他的床前:「你……你還是休息……」

石夢泉搖搖頭,抬手讓岑遠起來,又對那來送信的小校道:「你立刻回鎖月,讓他們追上玉將軍把這封信……另外……」怕玉旈雲倔脾氣上來會拼,他又補充:「我也會寫一封信給玉將軍……」

「那是真的要撤軍麼?」岑遠急了,「不能撤!」

「喂,你——」愉郡主瞪著他,「死奴才,什麼時候到你說話了?你狐假虎威髮命令,想害死本郡主,本郡主還沒跟你算帳呢!」

岑遠不甘示弱:「這裡是軍營重地,不是王府,郡主怎麼能隨便?」

「你——」愉郡主氣得跳了起來。

「郡主——」石夢泉低聲勸阻——周圍的人太多,談聲嗡嗡,讓他頭疼裂:「荇姑娘,麻煩你帶郡主去休息,我們議論戰事,不便耽擱在此……」

「這……」荇知道主子的倔脾氣上來,可是誰也勸不住,看架勢,愉郡主是要好好跟岑遠干一架呢,怎肯乖乖離開去「休息」?

沒想到,愉郡主只略撇了撇,連一句使子的話也沒講,就轉出去了。荇趕忙小跑著跟上:「主子,哎喲我的好祖宗,別上那邊兒去,那邊都燒灰了,說不定還有死人呢呢……主子……」

無論怎麼喊,愉郡主走得飛快,全然不理。荇只好加快步子,跑得岔氣了,才追上:「主子,我的乖乖好祖宗,你又打什麼主意?這次撞土匪還不長教訓麼?就算是為了石將軍,你看他病那樣——你可不能再給他添麻煩啦!」

愉郡主被拉住了,只好停下來:「誰說我要給他添麻煩呀?我就是看他病這樣,想要幫他。」

那還不是一樣!荇曉得主子除了闖禍沒有別的能耐,但裡不能說,只問:「怎麼幫?」

愉郡主著廢墟和忙碌的疲憊的士兵。「我要玉旒雲換個人來這破地方。」道,「要把石夢泉調回去休養。」

遠平城驚心魄的一夜自然沒有那麼快報告到程亦風那裡,可是公孫天老先生彷彿有「掐指一算」的本領,已經拈著鬍鬚道:「我看時機就快了。」

程亦風一愣:「先生說什麼?莫非是殺鹿幫的英雄們有了消息?」

「倒還沒有。」公孫天搖頭,「我只是算算時間,應該快到了,只等著消息來。」

程亦風不解:「先生讓殺鹿幫的英雄們去把樾軍攪個不的安,到底要攪什麼樣子才算時機?晚生實在擔心得。」

公孫天笑了笑:「土匪進了涼城燒殺劫掠,涼城府尹豈有不管的道理?京城的護軍又豈是白領軍餉的酒囊飯袋?一旦全城搜捕,緝逮下獄,殺頭流徙,土匪會如何呢?」

這樣繞著彎子打比方,程亦風皺了眉頭,過了片刻才反應過來:「先生的意思,是樾軍對付殺鹿幫,兩下里起了衝突,樾軍人多勢眾,終佔上風,殺鹿幫就會傷亡慘重,四散逃竄?先生是在等他們來求救麼?」

公孫天拈鬚而笑:「不錯,老朽正等他們來求救。以邱震霆幫主的脾氣,不到用盡一切法子,他是不會認輸的。而等他用盡一切法子的時候,樾軍也該被他折騰得差不多了。」

「可是——」程亦風不能認同,「這不是把殺鹿幫的好漢們往死里推麼?」

「大人怎麼能這樣想呢?打仗哪兒能沒有傷亡?是殺鹿幫和玉旈雲去周旋傷亡小,還是我軍和玉旈雲正面鋒的傷亡小?」公孫天道,「不過大人也不必太擔心,邱震霆雖然好勝,但最顧念兄弟義,他怎麼忍心看到自己的弟兄去送死?他手下的二當家、三當家、四當家、五當家和其他好漢都是足智多謀且懷絕技的俠士,怎會那麼容易就讓樾人殘害?究竟到怎樣的地步來向咱們求救,老朽心裡估了一個數,邱大俠心裡也打著算盤,兩邊的帳對上對不上,差別就是樾人傷亡的多,咱們派軍的人數和時間——殺鹿幫好漢們的生死,不是你我可以控制的。」

句句都在理,可程亦風心中依然難以平靜:「此時邱幫主還未有消息給先生,會不會……」

「何必杞人憂天?」公孫天道,「大人既遭遇過玉旒雲的軍隊,也和邱幫主以及眾位好漢過手。依大人所見,殺鹿幫是這麼容易就會被樾寇消滅的麼?」

「自然不是。」程亦風道,「但沙場之上,怎能隨便估計?且不說殺鹿幫一百多條人命,一百多顆忠心,就說遠平城,若然落在樾寇之手,則相當於我楚國門戶大開,樾人可長驅直……」

「樾人長驅直了麼?」公孫天打斷他,「若殺鹿幫已然覆滅,樾人掃清障礙佔領遠平,為何遲遲不見靜?或許大人會說,玉旒雲想先收復石坪,若是那樣,為什麼石坪被我軍佔領了這麼久,竟連一隊樾軍援兵也沒見過?」

「這……」程亦風自然不曉得岑遠違抗軍命的事,答不上來。

「所以依老朽看,玉旈雲還在遠平城和殺鹿幫糾纏呢。」公孫天見程亦風還是一副憂愁苦悶的樣子,笑了笑,「大人今天還沒有去巡防?若不去,司馬將軍又要來和你鬧了。」

程亦風嘆口氣:可不!卻不知道一會兒司馬非又向自己泡地套問作戰計劃要怎麼回答。

然而還是只能著頭皮到城上來找司馬非。不過到的時候卻不見司馬非的蹤影,只有小莫一人正在城垛上逗弄一隻大鳥。程亦風先以為是貪的江鷗之流,走到近才發現是一隻青鷂,不「啊」地了一聲。

青鷂驚,撲剌剌振翅飛走,小莫回過來:「咦,大人怎麼這時才來?司馬將軍等不及,已經自己巡防去了呢!」

「哦,什麼。」程亦風反而鬆了口氣,指著天空中早已為一個小黑點兒的青鷂問小莫道:「鷂子兇狠,你竟然不怕?」

小莫一怔:「鷂子?那鳥做鷂子嗎?」

程亦風點點頭,想:是了,青鷂本為北方猛禽,小莫這孩子生長在南方,也難怪不認識。「這鳥兇得狠,蠻人用來打獵的。」他道,「你要不小心,說不定連你的眼珠也啄出來。」

「乖乖!」小莫嚇得直口,「我方才抓住一隻耗子,正打算拿去喂狗,這鳥兒就飛下來搶耗子,我還覺得好玩,想逗逗它呢!幸虧大人把它嚇跑。不然我的眼珠子也不在了。」

「也沒有那麼嚴重。」程亦風笑道,「其實老鷹和鷂子都是白鳥中最清高的,不願與別同流合污的,古有詩云:『男兒作健,結伴不須多。鷂子經天飛,群雀兩向波。』多壯志,又多孤寂悲哀?唉!」

興兵北伐以來程亦風長吁短嘆依舊,但詩詞歌賦了許多。小莫驟然聽他念起詩來,不由「噗哧」一笑:「程大人倒有好一陣子沒『之乎者也』『平平仄仄』了。突然有了雅興,是心很好呢,還是很不好?」

程亦風苦笑了一下:「你看我有什麼理由心好?」

小莫道:「咦,大人一來到平崖就已經打了個大勝仗,豈不是一件大好事?」

「那勝仗是公孫先生計劃的,是崔俠打的。」程亦風道,「跟我有什麼關係?」

小莫偏著頭:「聽大人這樣說,好像打了勝仗卻不好時的——公孫先生是你的謀士,崔俠怎麼也得算是你的部下,他們打的勝仗不就是大人你打的勝仗嗎?」

程亦風唯有苦笑:「這也算是一種說法。」想了想,又道:「小莫,你說,是不是只要能勝利,用什麼手段都無所謂呢?」

小莫不太明白:「大人怎麼突然跟小的說起這麼難懂的問題來了?」他抓著腦袋:「啊……是不是大人覺得萬事都由公孫大人做主,您這兵部尚書了傀儡擺設,心裡很不痛快呢?」

程亦風怔了怔:「論到運籌帷幄,我不及公孫先生分毫,若不是他不願出仕,做在這兵部尚書位置上的應該是他才對。」

小莫點點頭:「公孫先生的確賽過活神仙。他不是早就猜到玉旈雲在別還有謀了麼?而且他說他已經布置好了一切,玉旈雲決不能得逞。」

就是這個計劃讓程亦風心理不舒服。像有一塊大石頭著,不吐不快。「公孫先生說玉旈雲人在遠平城。」他道,「而且……」當下就把公孫天派殺鹿幫阻擊玉旈雲的事告訴了小莫。

小莫驚得瞪圓了眼睛:「公孫先生怎麼能確定玉旈雲在遠平?玉旈雲難道會飛麼?如果能飛,豈不是了神仙?殺鹿幫的土匪……好漢們雖然厲害,又怎麼是神仙的對手?」

程亦風本來就不應該隨便向人遠平城的計劃,只因他覺得小莫是個單純的孩子,絕對不可能是細,所以才以之為傾吐的對象。他沒打算小莫給自己出謀劃策,自然也就無需向著孩子解釋太多。但是小莫的擔心和自己的憂慮共鳴了起來:遠平城究竟怎麼樣了?殺鹿幫的幫眾們是否陷險境?或者……玉旈雲究竟有沒有去遠平呢?不是不信任公孫天,但是這樣什麼都不上手,實在太讓人心焦。

他忽然抓住了小莫:「你幫我找一個傳令兵來,要悄悄的,別讓公孫先生知道。我要打探一下遠平的靜!」

程亦風的傳令兵在河這邊由西向東直奔遠平,而河那一邊,玉旈雲正由東向西趕赴石坪。

本來打算在鎖月等待劉子飛和呂異的回復,如果這兩人答應出兵支援遠平,則回師石坪可無後顧之憂。可是,先還接到了一封模稜兩可的信,後來就遲遲也沒有消息。

分析,這兩人於算計,只要嗅到南征有一失敗的可能,他們都不會來冒險。此刻,落楚軍之手石坪城大概就是劉、呂二人繼續觀的理由。

反正石坪也不能再拖了。終於帶兵出發。

日夜兼程,打算三天之趕到石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把崔抱月碎萬段,豈料,方出榆東郡榆西郡,發覺道路坑窪積水,寸步難行,只得吩咐紮營休息,又使人招所在青窯縣縣令來問話。

那縣令是第一次見玉旒雲。傳聞早聽得多了,知道去皇上跟前的第一紅人,心眼兒小,脾氣壞,手握生殺大權。進門時,自然已兩,先矮了半截。看玉旒雲沉著臉坐在上首,明滅的燭著,使臉上的影子千變萬化,這就更加心虛了,倒跪拜就再也起不來:「卑……卑職……錯了,該死……該死!玉公爺……玉大將軍……饒命!」

玉旒雲本來也沒發火,不過是累了不想同人寒暄。聽這縣令蚊子哼哼似的說話,模樣又像個糊塗,這才了怒,喝道:「我幾時說要你的命?走近點!大聲答話。」

「是,是,是。」那縣令答應著,卻不起,手腳並用爬上幾步,「不知玉公爺……玉大將軍深夜招卑職前來有何……教訓?」

「我來問你,」玉旒雲道,「道要地,如何崎嶇至斯?」

縣令眼珠子骨碌碌轉,想了片刻,頭道:「玉公爺……玉將軍息怒,這是卑職的錯……都是卑職管教無方。只怨那戶部侍郎顧長風……」原來,顧長風跟石夢泉來到南方七郡治蝗,分析榆東和榆西距離大青河近,水利又較發達,就採用在冬季水淹田地殺滅蝗蟲卵的辦法想要治蟲害。青窯剛剛完淹水的過程,正往外排水,但因為水渠堵塞,河水就淹沒了道。縣令聽說玉旒雲和顧長風不和,不得罷了此人的,就趕甩他出來做擋箭牌。

玉旒雲果然皺了皺眉頭,但旋即喝道:「呔,你這小小的七品縣令怎麼出口污衊朝廷命?就算顧長風引水灌田是不對,怎麼本將軍從榆東郡一路行來,從未見過水淹道的事?一縣的水利工程難道不是你的職責所在?如今水渠堵塞,耽誤本將軍行軍,你還滿口胡言——還不給我——」本來滿腹惱火,想要「拖出去砍了」,然而,畢竟不掌尚方寶劍,亦不能隨便摘人的烏紗帽,只得轉口對邊的書記道:「寫封信上奏皇上,把這縣令給辦了。」

書記應到「是」,那縣令自然號啕不止。玉旒雲擺擺手,讓把他趕出去,又將親隨都打發了,一個人坐了一會兒,碳火的暖勁上來,就覺得躁熱無比。

知道自己是個急子的人,凡吩咐下去的事,不管是明說的,還是暗示的,都必須按時且按的意思做好。若有差池,立罰不赦——真正能做到這些的有幾人?難免惱火,但大部分時候,只要是在戰場上,沉得住氣。

最近有些反常。覺得煩躁,也許是因為這次躊躇滿志的大青河之戰事事不順之故,又或許是因為——不信鬼神,但是心底似乎有些不祥的預

信步走出軍帳來氣。

青窯此地在大青河畔,因過去出產青磚而得名,有低緩的丘陵,一直綿延不斷到遠的河灘上,對面是楚國鹿鳴山地,襯在漆黑的夜幕里,顯得鐵鑄一般。

這就是楚人引以為傲的銅牆鐵壁。玉旒雲想,他們能料到樾軍已經到了這鋼鐵屏障之後麼?最知心意,能把一切都辦得妥帖的,唯有石夢泉。

忽然明白自己煩的原因了。十五年來,很有面對大事面對挫折而石夢泉卻不在邊的,自去年領兵南征北戰以來,更是頭一次在戰場上和石夢泉分隔兩地。時間短時還不覺得,日子一久就心慌起來。

搖搖頭覺得自己稚可笑:看不慣他們的人背地裡都罵石夢泉是的「應聲蟲」,按常理,該是應聲蟲離了主人就找不著方向,哪有人不見了應聲蟲心煩意至此的?

這真是個有趣的笑話,不過除了石夢泉和姐姐以外,不能和別人分。這仗一結束,就講給他們聽!

如此一想,心大好,返回軍帳,一覺睡酣然。次日神百倍,吩咐就地徵調民夫,以砂石泥土煤灰草屑填平道路,修整一段,大軍就前進一段,雖然遲緩,但比在泥濘中跋涉或者繞遠路還是快了許多。到這天傍晚時,竟行了四十多里地。

本來以子是越早趕到石坪越好,應該連夜趕路才對。但見民夫們滿泥漿,看來疲憊不堪,天又實在晚了,就吩咐紮營休息,並讓親隨傳令下去,從軍糧中撥食給民夫。

誰知那親隨得令才去,眨眼的工夫又慌慌張張地跑回了。玉旒雲方要開聲問,便見一乘青簾小驢車轆轆駛到了自己的帳前,未停穩,顧長風已鐵青著臉跳了下來,大步走上前,道:「玉將軍自領兵作戰,為何強征賦役?」

有人這樣梗著脖頸同自己說話,玉旒雲估計顧長風到現在還不知道治蝗一事是自己和石夢泉搭臺唱的紅白臉,心裡既好氣又好笑:顧長風啊顧長風,你怪我只曉得征戰,你自己做事難道就真把大局照顧得面面俱到了麼?你淹了我的道,我還把那存心不良想害死你的青窯縣令給辦了,你非但不謝我,還指著我的鼻子罵——罷了罷了,我玉旒雲難道稀罕你謝?好歹你是一個難得的忠直之材,我不與你計較!

還照著原先和石夢泉商量的,把戲接著唱下去。冷冷一哼:「顧侍郎似乎是在家養病,本將軍的事不消你費神。」

顧長風毫不被這種居高臨下的態度所震懾,反而越發直了脊樑,道:「將軍不論是遊山玩水還是行軍打仗,顧某都無權過問。然而將軍隨意徵調民夫修築道路,可有工部有明令麼?否則,不單的顧某能管,就算是無功名的白丁也可以上京告狀。」

玉旒雲一怔——對兵書戰策爛,但是大樾律法恁多條款,又不在刑部為,哪裡知道得那麼清楚:這人,可真能較真!

顧長風並不,依然滿面正氣:「將軍既然沒有明令,又不曾有提調隨同,就無權徵用民夫。請將軍即刻放這些百姓歸去。下先替他們謝過將軍了。」

可以說是找了個臺階給下,也可以說是到唯一的一條路上,玉旒雲平生最恨被人左右。昨夜才剛剛好轉的心立刻一落千丈,原本裝出來的一臉寒霜真的了萬年堅冰,眼神更比大青河的風還凜冽。

「笑話!」道,「本將軍現在急著趕去消滅楚軍。戰事吃的關頭,哪裡計較這些?」

顧長風道:「將軍說的才是笑話!楚人自在他們的國,將軍到別人的國家去攻城掠地,早一天遲一天有什麼要?何必說得彷彿生死關頭?就算是將軍不出兵……」

「混帳!」玉旒雲厲喝,「你一介書生知道什麼?楚人佔了石坪城……」

才說到這裡,民夫中響起一片嘩然:什麼楚人已打到南方七郡了?

原來崔抱月千餘人馬攻打石坪,只因那裡是玉旒雲設的虛防,所以兩下里並沒有什麼激烈的戰鬥,幾乎是在眨眼間,變戲法似的,城池已然易主。周圍百姓若有逃難的,都往北方走。東南面的榆東、榆西等郡縣是以渾然不覺。

這時聽到了,百姓如何不驚:楚人可會打到此地?家裡有親戚在石坪的,不知還活著不?他們更把眼睛都直直向玉旒雲——玉旒雲本打算以虛防嚇走楚人,不想竟丟了石坪,雖然不說引以為奇恥大辱,但也像心裡長了茅草一樣難。這時見到百姓們此等眼神,更如火上澆油似的的惱怒——京城裡的那些老匹夫們不知已在朝堂上說了自己多壞話,一日不奪回石坪,一日不在楚國的國境正式豎起的戰旗來,就一日不得消停。所失去的每一彈指,每一剎那時間,都給對手和敵人更多機會。他們在蓄積力量。這對不利。

握著腰裡的馬鞭,就想要發作。

「將軍——」冥冥中,彷彿有人輕拉住的手臂,要稍待。

夢泉?一愣,轉頭看,當然不見石夢泉,乃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年,滿臉污穢,眼睛可憐:「將軍,咱們能不能把石坪的人救出來?我姐姐去年才嫁過去的……」說時,已掛下兩行眼淚。

玉旒雲的怒火被這淚水一澆,登時熄滅了大半。再看旁邊的其他百姓,也有不焦急地詢問道:「楚國人會不會打到這裡來?將軍能守得住咱這裡麼?朝廷會不會派援兵?」雖然七八舌,卻沒一個出聲埋怨譴責的。玉旒雲心中一,有了對策。

「諸位!諸位!」朗聲道,「本將軍就是趕去殺滅楚人,奪回石坪城的。楚人不過是憑著僥倖,才佔了我們的城關。我大軍一到石坪,立刻他們無。你們但有親戚被困石坪的,本將軍一定將他們從楚賊手中救出,若有親友被楚人殘害的,本將軍必讓楚人償!」

斬釘截鐵,但一點兒也不像是信口開河地說大話,反而是帶著一慣的冷靜鎮定。這便有說不出的安之效,但更有莫大的激勵之功。眾民夫立時一掃面上憂鬱之,有的憤憤,有的慷慨,道:「楚國這些不識好歹不知死活的混帳,竟敢跑到爺爺們的地盤上來撒野,看玉將軍打他們個落花流水!」說時,有些人又捋起了袖子:「將軍,咱們不累,趕修好了道兒,大軍好去殺楚人!」這話一出,周遭紛紛響應,許多民夫重又扛起了扁擔拎起了籮筐。

玉旒雲輕輕牽了牽角,似乎給出既高深又欣的微笑:「玉某在此先謝過諸位鄉親。他日凱旋之時,諸位都是萬歲爺面前的功臣。」

這話未免讓百姓有即將大獲封賞的錯覺,勁頭更足。

「還是先吃飽了再幹活。」玉旒雲道。吩咐親隨:「不是讓把軍糧分給眾位鄉親麼?待我們打回了石坪,再重調糧草不遲。」

親隨答道「是」,便依命去辦。

民夫緒更加高漲,道:「將軍,等奪回了石坪,還征什麼糧食?咱直接把楚國小賊的糧食搶來就得了。」

玉旒雲不辨這話出自何人之口。反正的目的就是要民夫們一心為樾軍效力,最好修路之外還志願伍殺敵,只要能取得大青之戰的勝利,此外才沒有工夫多管。而顧長風在群激昂的人群里頑石般地立著,眼中滿是憤懣與痛楚。他盯著玉旒云:「你怎麼可以……怎麼可以……」

玉旒雲揚了揚眉:「本將軍怎麼了?顧侍郎口口聲聲為了百姓著想,難道要楚軍攻到此地,百姓流離失所,你再大聲疾呼,號召他們守衛家園麼?」

顧長風搖著頭:楚軍為什麼會攻過大青河來?自然是因為玉旒雲興兵意圖南下之故。他看得清楚得很,但是,面對這年輕而驕傲的將軍,他說出來又有什麼用?流離失所,呵,即使沒有楚人,這一年的征戰,難道百姓能還安居樂業麼?

玉旒雲大約也能猜出他心裡是個什麼想法。我卻沒工夫同你計較,想,一切都等仗打完了再說——然而你若是再胡言語,鼓民夫與我作對,可就怪不得我絕了!

民夫晝夜不歇,花了整整兩天的時間,樾軍才出了青窯地界。道又開始平整起來,玉旒雲下令加速前進,務必在第三天趕到石坪附近的神秀谷。

傳令自去告訴各督尉知曉。

玉旒雲在馬上眺前途,便見天上一隻青鷂盤旋而下——正是和細作聯絡用的信使。通常人們都用鴿子,因為識得歸巢,但鴿巢不能隨著大軍移,所以信鴿總飛回固定的鴿子站,戰報最終還得要人快馬遞送。青鷂就不同了。在樾人建國之前,他們都是北方草原游牧打獵的民族,鷂子是獵人的好夥伴,認主人,無論飛出多遠,最後還會回到主人的肩頭。玉旒雲訓練了十多隻鷂子,專門做聯絡之用。

那比鷹個頭稍小,但勇猛卻毫不遜的鳥兒見了主人,一個俯衝,來到了近前。玉旒雲臂讓它棲了,打開信筒來看,不大驚——書云:「彼謂悉遠平城計劃,且已施計破壞之。未知將軍此計劃如何?」

遠平城?他們怎麼可能知道遠平城?玉旒雲盯著信紙上的「悉」與「施計破壞」幾個字:就算是楚人從石坪的虛防推測出我打算在別用兵,但大青河上如許多險關,他們怎麼可能就猜到是遠平呢?

而石夢泉又有多久沒有消息來了呢?

登時心底一慌:這些天來總是煩,莫非石夢泉出了事?他怎麼可以出事!

手中的書信不知不覺被攥了一團:楚人如此狡猾,虛虛實實,進進退退。這個程亦風……這個公孫天……他們的目的究竟是何?是當真已狙擊石夢泉?還是因為知道了自己要來石坪,特意放出所謂「悉他之計劃」的煙幕,想讓疲於奔命?

可惡!可惡!最不想被人牽著鼻子走,可每一步,每一個行,彷彿都在被楚人左右。

怎麼可以這樣?不能輸!狠很將書信團起,丟在地上,坐騎的蹄子踐踏過,頃刻就沒污泥沒了影——既已到了這裡,先拿下了石坪再說。

於是,將馬腹一夾,疾馳向前。

這時,便聽見先前那傳令「的的的」火急火燎的打著馬追上來了:「將軍!將軍!出大事了!」

玉旒雲煩躁地,並不勒馬:「什麼事?今夜一定要進駐神秀谷。」

傳令追著,好容易才拼到與他並駕齊驅:「將軍,愉郡主又來了。」

「什麼?」似乎連畜生也曉得麻煩臨頭,玉旒雲的坐騎一聲悲嘶立了起來,玉旒雲不留神,幾乎摔下了馬:「愉郡主?不是打暈士兵逃走了麼?」也許不知上哪裡玩去了,也許真的由鐵索橋過了大青河,但石夢泉沒有報告過。還以為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頭已經迷路了,最好是消失了,不想,總在最麻煩的關頭又來找

正說話間,後面步兵隊伍里一陣,有人吆喝,有人罵,還有人「哎喲」一聲,似乎是摔了個跟頭——士兵都朝兩邊讓開,就看荇趕著輛雙駕馬車,風馳電掣般地闖了過來。到玉旒雲跟前時,竟剎不住,直撞了過來。玉旒雲趕出鞭子朝馬脖子上狠很一。那畜生吃疼,調轉頭去。跟著拔劍砍斷車轅,令車廂和馬兒分開,荇和愉郡主這便一個跟一個從車上滾了下來。

兩個姑娘都滾在了污泥中,滿狼狽不堪。玉旒雲想,憑愉郡主的脾氣,大約立刻就要發作,正好刺兩句,也出出心中的鬱悶之氣。

果不出所料,愉郡主還未站起,已經指著的鼻子罵了起來:「玉旒雲,你這個沒心沒肺的小人,枉石夢泉一心一意為你賣命,你卻不管他的死活!」

玉旒雲一愣:「你說什麼?」

荇把主子扶了起來,幫著臉上的污泥。愉郡主嫌礙事,一把推開了,瞪著玉旒雲道:「你裝什麼蒜?玉旒雲,楚國那遍地是強盜土匪的破地方,你明知道派誰去了都是送死?偏偏要石夢泉去?」

玉旒雲道:「胡說八道些什麼!行軍打仗的事,什麼時候到你口?石夢泉究竟怎麼了?」

「石夢泉……石夢泉……他病得快死啦!」愉郡主說出這句話來,眼淚跟著滾滾而下。想離開遠平那日,石夢泉還支撐著病和眾將士商議取勝之策——那些人呀,除了跟他談軍務,還是跟他談軍務,有哪一個識得著正照料他的?冒著被邱震霆等人再次綁架的危險,走回鎖月城,就是為了要玉旒雲立刻下軍令把石夢泉招回。誰料等到時,玉旒雲大軍早已起程向西。只好威鎖月參將,準備了一輛馬車讓馬不停蹄地追來——算來也有三天時間了,不知石夢泉現在怎樣?

擔心不已,越想越難過,哭得停不下來。荇被主子招的,也跟著抹起了眼淚。

玉旒雲本來只是震驚,被們這樣一哭,心也了起來:石夢泉病得快死了?為什麼從來沒有人報告?啊,也難怪一直接不到他的消息,他可不就是這樣一個萬事都自己扛的人?他怎麼就這麼傻?他怎麼可以死?怎麼可以死?

這個「死」的念頭一起,就彷彿拿匕首在心裡刻字似的,先是淺淺地劃了道印子,然後一下一下,越刻越深,模糊,直打冷戰。

「都給我住口!」厲聲向愉郡主主僕喝道,「遠平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你們給我說清楚!」

愉郡主一噎,跟著又嚎啕起來:「還說什麼?你總派人去換了石夢泉回來就是。我知道你小心眼兒,討厭我,但是你不能害石夢泉,你要害了他……」

話還沒說完,「啪」,玉旒雲一個耳已經了過去。用了十的力氣,愉郡主不僅半邊臉頰腫了起來,整個人也失了重心,跌倒在地。愣愣地看著玉旒雲,後者像是鑄煉之時被燒得通紅的利劍,刺到人的上,非但立刻就開一個明的窟窿,還要把你的五臟六腑都燒毀燙爛。愉郡主嚇呆了。

還是荇警醒些,立刻「撲通」跪下:「啟稟玉將軍,是……是這麼一回事兒……」繼而結結,但還算是條理清楚地把殺鹿幫如何綁架愉郡主,如何向樾軍下瀉藥,又如何企圖炸毀遠平城,但最終被石夢泉挫敗了謀的事說了。「石將軍似乎是因為積勞,又中了土匪的毒藥,所以病得不輕……」

「什麼『病得不輕』?」玉旒雲疾言厲地打斷,「醫是怎麼說的?為什麼沒有一個人來回報我?」

「是……是……」荇總算是見到真正「可怕」的玉旒雲了,如果早看到驚雷將軍的這一面,打死也不會和郡主出來闖這樣的禍。「醫就說……要石將軍休息……所以奴婢和郡主……奴婢和郡主才斗膽來見玉將軍……郡主想請玉將軍另派一員猛將去替下石將軍……」

另派一人?玉旒雲鎖著眉頭:說得倒輕巧。邊並不是沒有人,但是愉郡主和荇輕車賓士,也用了三天的時間,若然派一名督尉率領士兵前去支援,至也要五六天。到那時,戰局是個什麼形勢,哪裡能估猜得到?還能戰麼?還能得到劉子飛和呂異的幫助麼?敵我懸殊麼?計劃要放棄麼?

慢說將來,就是現在,從荇和愉郡主的敘述中,也猜不出石夢泉的兵馬經殺鹿幫折騰後有多傷亡。

真恨不得能生出翅膀,飛去一看究竟!尤其是,夢泉,你怎麼樣了?

玉旒雲按著劍,手指無意識地把弄著吞口,將劍頂出來了,又推回去,連手被割傷了也渾然不覺。

怔怔地眺遠平城的方向——遠在地平線之下,即使有千里眼,也只能看到環抱此城的鹿鳴山而已。

這時正是黃昏,霾天空里厚重的雲彩像浸了墨似的,一層層暗下來。偶爾有幾隻鷗鳥,撲騰著白亮的翅膀,企圖逃黑暗的掌握,但飛得遠了,影消失,也和被吞噬了無甚兩樣。

老天就是這麼霸道。人算不如天算便是這個意思。

肩上立著著青鷂發出一聲凄厲的嘯。玉旒雲如從夢中驚醒,才猛地到右手的刺痛——石夢泉就是的手臂。這時如何能夠丟下石夢泉不管?查不清遠平的形,就算進了神秀谷,攻到了石坪城下,也難以集中神。

呼地翻上馬:「傳令!」

「有!」

「把健銳營的督尉給我找來。」

「是!」那傳令忙不迭地去了,片刻,領了健銳營的督尉名喚盧進的到跟前。

玉旒雲把淋淋的手朝西一指:「你健銳營打前鋒,率領大軍今夜務必到達神秀谷。明日一早,擊鼓攻城,限你三天時間,一定要把石坪城給我奪回來。」

「是。」盧進應了,又有些不解地看著玉旒雲。

玉旒雲撥轉馬頭,疾向東走,邊馳,邊喝道:「驍騎營的將士們跟我調頭,回鎖月城去!」

驍騎營的是騎兵,本來就是在隊伍的最前面。聽主帥有此號令,都免不了驚訝。可是,大部分常跟玉旒雲的將士都習慣了對絕對服從,況且有幾個站在最先的,聽到了荇的一番話,知道玉旒雲必是回去尋石夢泉。在士兵們的心目中一向先士卒又平易近人的石夢泉就好像手足一般。他們知道戰友有難,早也按捺不住了。這時,紛紛調轉馬頭跟著玉旒雲向鎖月方向回程。

樾國兵制,一營為五千人。若護衛京城的,當不多不就是這個數。出來打仗則可一兩千人,多可一萬人,全看需要怎樣的士兵。玉旒雲此來南方,審度地形,覺得並不需要許多騎兵,是以驍騎營只有三千之眾。這時三千人一齊調轉方向,竟毫不,實在不可不謂訓練有素紀律嚴明。

後面的步兵也就紛紛讓開了道兒。沒多時,三千騎兵竟去得只剩一點模糊的影子。

盧進初當大任,膛劇烈地起伏著,狠狠吸了幾口冰涼的夜風才漸漸平復下來。偏這時,見玉旒雲一人一馬又奔回來了。

「將軍?」

玉旒雲在馬上拿鞭子一指愉郡主主僕:「把們兩個給我看管起來。要是再胡,闖出禍事,天皇老子來了我也不給面子!」說罷,又一轉馬頭,「的的的」地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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