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妹》第 19 章

()上至羅滿、趙酋下至一般士兵,凡是聽說岑遠作為的,都覺得他這事辦得可惡到了極點,沉著臉沒有半點好。石夢泉倒是很快就恢復常態——現在的形,他既沒有時間也沒有力來為一個人的失誤費神。「如今已經出不了城了。」他道,「也不知玉將軍的援軍到了何,楚軍突然撤退,必有蹊蹺,萬不可大意。」

趙酋道:「既然玉將軍要來,咱們還要不要布置火藥炸掉遠平城?」

石夢泉想了想,看了一眼面焦慮不安的岑遠,靜靜地道:「有一點岑總兵說的沒錯。炸毀遠平,是我們支持不下去的最後一招。不過以我看,現在我們必須要出此招,而且要趕在玉將軍來之前,引司馬非的部隊進城,能消滅多就消滅多。」

趙酋聽他前半句話,以為他贊同自己的觀點要盡量撐到玉旒雲到來,不想後面話鋒急轉,忍不住道:「將軍,難道我們不等玉將軍來麼?」

石夢泉嘆了口氣——這個人,如此貪功冒進,到了這時還不死心。他搖搖頭:「程亦風守住了平崖城,司馬非率了大軍來到遠平,我軍的兩個切點都已失去。再說,劉將軍和呂將軍不能增援,我軍兵力決不夠攻打楚國,假如玉將軍勉強從遠平進楚境,免不了要和楚軍展開一場戰。我軍將士勇猛自然不輸楚人,但補給線拉得過長,恐怕難以取勝——就算是得了一時的勝利,代價也太大,且難以長久……」

在場的人並不是個個都能仔細味這他這一番話,唯羅滿明白——玉旈雲希冀藉助劉子飛和呂異的力量來達目的,但是被兩人擺了一道——其實應該能料到,這兩人和惡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怎麼能夠把一切都依託在這樣的人上?大青河就像是玉旈雲的一場過於大膽的賭博。最後,石夢泉不得不採取這種消極戰略的來收場。一場失敗的戰爭,要在他的手裡完結,朝堂上,對頭們才無法用之來攻擊玉旒雲。他是把責任都攬上了啊!

羅滿覺得眼眶一陣發熱。他垂首道:「卑職明白了,一定加部署,在今夜完炸藥埋伏。」說完,畢恭畢敬地退了出去。岑遠也灰溜溜地離開。只剩趙酋還等著代任務。就聽石夢泉聲音輕輕的,淡淡的,彷彿用盡了力氣一般說:「山賊中被我軍俘虜的那個人,你去把放了。」

「放了?」趙酋一怔,「,什麼都沒說……但是就這樣放了……」

「不是白白地放掉。」石夢泉道,「你把押到城上去,要求換俘虜。我看那群好漢們一定還潛伏在附近,看到自己的金蘭弟兄一定會出來相救的……邱震霆說不定也會有所作,我們就可以看看他究竟和司馬非玩的什麼把戲。」

不錯,假如邱震霆沒有真的殺死司馬非,那麼他也一定沒有真的被囚……岑遠因答道:「是。不過,把山賊們引出來了咱們要做什麼?」

「其一,當然是換回落在他們中的兵士們。」石夢泉道,「我帶了他們出來,只要有可能,就要帶他們回去。」他頓了頓,「其二,我要你趁此機會把楚軍引進城來。」

趙酋愣了愣:「怎麼引?」

石夢泉笑了笑:「你是前鋒營督尉,不必事無巨細都要我這個將軍給你計劃好?」

「是!」趙酋早也等著一展手的機會了,深深地行了個禮,退出房外。

一切計劃都鼓地進行著,大約到了午夜時分,羅滿回說全城炸藥已經埋伏妥當,只在臨河的城門前設下機關,一旦點燃,整個遠平城就會被炸上天。另一方面,趙酋已經把辣仙姑從牢里提了出來,又點了五百前鋒營銳做敵之用。石夢泉便讓羅滿從自己的部下中選出驍勇之人組一支巷戰隊伍,待楚軍進城之後假裝抵抗,實際且戰怯退,其深

「這些人最後才撤退,難免有危險。」他道,「所以十八歲以下的不選,是家中獨子的不選——另外,傷兵現在就開始撤退。」

羅滿應了,石夢泉又道:「還有,岑總兵是……岑家唯一的後人……也撤退。」

「將軍!」岑遠道,「我不走。你給我一個將功贖罪的機會——」

「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石夢泉道,「你想要將功贖罪,將來機會多的是,今天就不必了。」說完,示意士兵們把岑遠帶了下去。

羅滿吩咐左右道:「還不扶石將軍撤退?」

那些親隨方要上前,石夢泉揮手止住:「哪有遇到險境將領先退的?你們各自去指揮將士們撤退,到大青河河灘上等候。我在機關——羅副將、趙督尉,待你二人來同我會合,我就點燃炸藥。」

「將軍!」在場所有人都不約而同地驚呼道。

「不用爭了。」石夢泉道,「豈不知軍令如山麼?你們且照辦!」

眾人見他堅決,只好不再多說,但心裡都暗暗想道:要想保得將軍周全,唯有克盡職守,確保自己的那一份任務不出差錯!

趙酋在天邊剛出一的時候將辣仙姑押到了遠平城上。遠近的山林還不甚清楚。辣仙姑也意識也很模糊,傷痛和後來的拷問使極度虛弱,不過這一向足智多謀的人似乎是本能地覺到事有些不對了。

「殺鹿幫的人聽著!」趙酋大聲呼道,「將軍念你們是山野草莽為人利用,不願與你們繼續糾纏,現命我將你們山寨的當家開釋,你們以我軍被俘將士換。若有心領回你們這位當家,速速現!」

他喊了一遍,接著前鋒營的諸人也都跟著喊了起來,其聲震山林,更有回聲震震,就是幾里地之外有能聽見。

辣仙姑漸漸地有些清醒了:什麼?換俘虜麼?大哥統共才抓了幾個樾軍?雖然我們兄弟深,他們必想盡辦法要營救我,但樾軍主將為什麼要大費周章換被俘的小卒?這其中必有謀!

勉強睜開了眼睛,看城上集中了百多個利箭在弦的士兵,心中的第一反應就是:樾軍以為餌打算引了殺鹿幫全好漢出來,就地殺。不焦急萬分,想要大聲警告,可一則被堵上了,二則沒有力氣,三則——估計一出聲也就丟了命,這重努力最終只是徒然。

得想個其他的法子!

的心思飛快地轉,可卻連半點對策也想不出來。沒得一頓飯的工夫,樹林中有人走了出來,正是的丈夫猴老三。

猴老三指著趙酋罵道:「虧你還生得人模人樣,竟然欺負一個子。快快放了!」

趙酋冷冷一笑:「你放了俘虜去的我軍士卒我自然放了這個人。」

猴老三道:「你們的那些人咱們留著也就是浪費糧食而已。你放了我老婆,我自然兄弟們放了你的人。」

「呵!」趙酋笑道,「這原來是你老婆麼?生得倒還標誌,難怪你捨不得。我現在奇貨可居,該我提條件才是——你先放了我的人,我再放你老婆!」

猴老三沒的被氣個七竅生煙。辣仙姑也心裡直罵丈夫是蠢材:這不明擺著把自己的弱點說給別人聽麼,讓別人逮個正著!且不知道樾軍有什麼謀,但得盡自己的所能不讓丈夫和幫中兄弟遇險。

發出咿咿呀呀的聲音吸引趙酋的注意。

趙酋果然瞥了一眼,道:「你有什麼話說?」便取下了口中的布團。

辣仙姑道:「落在軍爺你的手裡,我殺鹿幫的人認栽了,只要能讓我們夫妻團聚,我們哪敢跟軍爺玩什麼花樣?軍爺若是不放心,可以帶一隊人馬,讓我丈夫帶路上咱落腳的地方去,在那裡見了你的手下,再放小婦人不遲。」

趙酋嘿嘿笑著搖了搖頭:「你們一時毒煙,一時毒藥,一時又的梅花鹿跑來跑去,我帶多人也難保不被你們算計。你要是真的想跟你丈夫團聚就他帶了我們的士兵到城下來換,怎麼樣?」

辣仙姑被關得久了,知道牢里才三日,世上已三年,殺鹿幫和樾軍之間究竟斗到了什麼地步、什麼結果,不曉得,也就不敢拿主意。因此沒有立刻回答。而趙酋本來也就沒打算跟多羅嗦,復又將堵上了,對猴老三道:「怎樣?這位英雄,趙某是對你們又敬又怕,才不敢行錯半步。你們如果心裡坦,就帶上我的人到城下來換你老婆。」

猴老三顯然吃不準趙酋有什麼詭計,不敢輕易回答。這時樹林里又走出來一個人,是大四,他朝著城上喊道:「這位軍爺,不是咱們殺鹿幫的人不信你,而是咱們被當兵的整怕了——程亦風誆咱們替他打仗,如今搞得我山寨損兵折將,咱們大哥為了報仇,雖然宰了司馬非這老東西,自己也被楚軍抓了起來。咱正焦頭爛額沒主張,你突然說要換俘虜,咱怎麼不疑心?」

趙酋不必岑遠,雖然子里也有衝的一面,但不會違抗石夢泉的軍令。「將軍要和你們換俘虜,正是因為看中你們大當家義勇,殺了司馬非。如今楚軍潰退,解了我軍圍城之急。將軍便打算不再計較你們先前的過失,願意將你們的當家放回。」

出了既驚訝又開心的神氣:「果然如此,那我們殺鹿幫從此就是你們一路的了。軍爺放心,我這就回去把那幾位軍爺也請出來。」說著,竟一拉猴老三,兩人便回到樹林里去了。

趙酋不知他們是真心還是假意,反正這次行就被,他也就不去多考慮,耐心等著——萬一那兩人一去不回了,他就放棄俘虜,直接率領五百兵追擊楚人,引得敵人回頭來。畢竟事也有輕重緩急。

好在,未到一個時辰的工夫,猴老三和大四果然回來了,這次還有管不著跟著,樹林里一陣好大的響,被俘的樾軍總共十來個人,被繩子串一串走了出來,後面跟著殺鹿幫的其他弟兄們,以及彷彿被請來保駕一般的一大群梅花鹿。

四道:「軍爺,你要的人咱已帶來了。要怎麼個換法?總不能咱們把人給你拋上去?」

趙酋一笑,暗想:這些山賊,畢竟還是不信我。但是趕了一群梅花鹿來,我就怕了麼?況又有人質在我手裡,定然不敢弄毒煙之類的伎倆。因道:「自然是我下城去——你們的梅花鹿們退後些,帶我的士兵上前來,我就這還你們的當家。」

四抱了抱拳,表示答應。猴老三就回打了個呼哨,梅花鹿們便向林子邊退了丈許,但依舊逡巡不走。管不著自領了那隊樾兵走到圈子中央來,表示恭候趙酋下城。

趙酋又自一笑,吩咐左右:「警醒些,有什麼狀況立刻通知羅副將。」說罷,押著辣仙姑下得城來——辣仙姑這時才見整裝待發的五百名前鋒營銳,不由倒吸一口涼氣,以為趙酋是要將殺鹿幫趕盡殺絕了,力地掙扎著,想要擺掌握,向城外的弟兄通報。

不過這終究是徒勞。趙酋指著中路的一百兵士,示意他們跟自己來,餘下的左右各兩路人馬原地待命,若殺鹿幫人玩花招,或者楚軍突然出現,則立刻殺出城來。各百夫長都明白了,趙酋就命打開城門——外面的火炭早在夜襲時就被清掃乾淨,天一線,瀉進了城門里,越變越寬,終於展開整個白亮的世界。

這時,趙酋發現形不對——梅花鹿群的後方,樹林里竟赫然是楚軍士兵。方才居高臨下,因為有茂的樹冠遮擋,竟然看不見!他這才恍悟殺鹿幫人趕來鹿群的原因——大部隊在樹林中行難免有響,梅花鹿一掩飾,就把人騙過去了。

好賊人!趙酋不心中罵道——不過,這些山賊和楚軍做夢也沒想到中了個「計中計」!不僅佩服石夢泉的判斷高明。當下,朗聲大笑數聲:「你們不是和楚人決裂麼?」

「決你娘個頭!」這一聲斷喝,是邱震霆。趙酋卻也不覺得驚訝了。「爺爺和司馬將軍回來取你的狗命來了!」

趙酋道:「哼,我也早就想痛痛快快跟楚國的窩囊廢們打一場,看看究竟是什麼樣的軍隊竟要藉助土匪來和對手較量。先前石將軍總不許我出城迎戰,如今他可攔不了!」

邱震霆道:「滿口屁話挑撥離間,快將老五放了,繳械投降,爺爺饒你不死!」

趙酋道冷冷一笑:「人在我的手裡,你敢自稱爺爺?」說時,押著辣仙姑一步步走到城外,近了殺鹿幫的眾人。林子里的楚軍也在移,但是因為有殺鹿幫的人在圈中,沒有人敢放箭。

趙酋出配刀來,橫在辣仙姑的脖子上:「你們算計了這麼多,怎麼就算了這一條?石將軍心地善良,一定要我換了俘虜回去,但是我趙酋可不是一個拘泥小節的人——士兵麼,我樾國還多的是,就算換不回他們又如何?但這個人——」他瞪著猴老三:「你老婆就只一個,楚人敢上前一步,我就要了的命——你們不是說被程亦風誆得很慘麼?看來還不夠慘,所以你們記不住教訓。我來幫你們一把!」說時,作勢要割斷辣仙姑的嚨。

「住手!」猴老三和大四一齊喊道,同時,兩人一左一右向趙酋撲了上來。

卻不料趙酋子一偏,兩手一送,將辣仙姑推了出去,跟著就地一滾到了管不著的旁邊,揮刀就朝這二當家的小上砍去。

管不著一驚,當然以他的手是不會被砍著的。可他才躍起閃避,就發現中計了——趙酋一個鯉魚打跳了起來,揮刀斬斷拴住樾軍士兵的繩子,同時順手搶過一個殺鹿幫幫眾的砍刀來,塞到離自己最近的一個士兵手裡:「快,帶大家回城裡去!」

士兵作迅速,反解救了其他的同伴。但再看時,管不著和大四已經欺到了趙酋的邊——邱震霆就在不遠,似乎是因為江湖道義不可以多欺寡,這才沒有加戰團。但無論如何,趙酋怎是這些江湖豪俠的敵手?才眨眼的功夫,已經險象環生掛了彩。

士兵們怎肯離去,道:「趙督尉,咱們一起跟他們拼了。」

趙酋一邊勉力還擊,一邊道:「不用,自有人跟他們拼。」

辣仙姑被丈夫扶著,聽到趙酋此話,知道是指的那五百銳。殺鹿幫的人本不是正規軍的對手,這樣的撕殺還是給楚軍比較好。不是意氣用事的時候。忙道:「大哥,快兄弟們……」

「撤」字還沒出口,前鋒營的人已經殺出來了。趙酋本來預計要追到山下才能挑釁楚軍,所以挑選的都是騎高明的兵士,而石夢泉也贊同他的做法——要撤退回大青河北岸,馬匹是不能帶走的,反正本來他們就不曾帶得馬匹來,失了楚人的馬也無所謂。此時,五百匹戰馬奔騰而來,整個鹿鳴山似乎都被震了,隆隆作響。

殺鹿幫的人幾次和樾軍手,都是黑沉沉的夜裡,採用襲的方式,即便是那樣,也沒戰到太多的便宜,如今見到這樣的兵隊殺氣騰騰地衝來,竟有呆住了——梅花鹿群則是了驚嚇,四散逃竄。楚軍拘泥著不能傷害「山神」的規矩自然有些狼狽,但很快就從樹林里走了出來——司馬非練兵有素,士兵們一走到空地上,立刻就排了馬蹄形的戰陣,而山道上更響起了一陣車馬之聲,是先前詐亡的隊伍回來了。

趙酋的心中不一陣狂喜:好,好!遠平之戰從開始就是一場鬥智斗勇的遊戲,最後上當的那一個就要走進墳墓!

管不著、大四這時也都曉得形不妙了,本想殺了趙酋解恨,但五百樾兵頃刻就殺到了跟前,他們只得丟下趙酋先化解那刺向自己頭頂的長槍。有百夫長驅著一匹馬來:「趙督尉——上馬!」

趙酋一拉韁繩,左腳先勾到了馬鐙之上,跟著一翻,也就離開了殺鹿幫眾人的威脅。

邱震霆看這架勢,果如辣仙姑所言,留在此也幫不了什麼忙,徒然使弟兄們遇險而已,因大聲招呼道:「弟兄們,快跟我撤!」

殺鹿幫的人退走之後,遠平城前就是楚、樾兩軍戰之地。要說這兩國的仇怨是從何時結下的,恐怕此刻在戰場上的人沒一個能講得清,總是長年累月各種怨恨不斷積累,像是柴火堆越積越高,再有一兩個人的野心迸出火花來,就燒得不可收拾。此時此地拿命來拼的人都只是柴火而已。

楚軍的人固然覺得先前的計策得逞,終於得到了狠狠打擊樾軍的機會,樾軍前鋒營的人則是事先得了趙酋的吩咐,雖是敵,但必得力拚殺,否則太易被識破,故爾以敵多也毫無退卻或求援之意。而正是因為劣勢也不能退卻,要想活命唯有愈戰愈勇,前鋒營的士兵就如殺紅了眼一般,有的人刀鋒鈍了還依然朝敵人上劈砍,槍頭斷了就用槍朝敵手猛掃,一時間,楚軍雖眾,卻也沒法收攏包圍將樾軍消滅,更無法接近城門半步。

兩下里鬥了大概有一柱香的時間,遠平城前不太寬敞的空地上已經河了。司馬非不曾到陣前來,遙遙地在山道上指揮著,看這麼久也殺不進去,惱火萬分:「他們到底有多人,怎麼能支持這麼久?」

王譚著,道:「管有多?咱們且來一個殺一個,來一百殺一百。石夢泉弄出這莫名其妙的換俘虜之事來,肯定沒安什麼好心。咱們將計就計,且看看變化再說。」

司馬非的耐心已經快要用到盡頭了——若是攻城,再耗上一陣子也無所謂,但關鍵是他不知道城的那一邊樾軍的援軍究竟走到了哪裡。他派去上游跟下游的隊伍一時間不可能就到,若玉旒雲搶先過河,那麻煩可就大了。所以他迫不及待要拿下遠平城。

便在這時候,趙酋估計戲也做足了,開始招呼前鋒營撤退。立刻就有人把這消息報告了司馬非。老將軍大喜道:「終於撐不住了,追上去,殺進城。」

前方的士兵哪裡還等他這道命令,看見敵人撤退自然乘勝追擊。沒一刻工夫,遠平城上的樾軍旗幟倒下了,樾軍士兵也消失不見。司馬非一拍□坐騎:「走,咱們也跟著朝前挪挪。」

王譚還不放心:「似乎也拿下得太容易了點兒……」

「容易?」司馬非用鞭子一指城前遍地的,「在我們楚國境殺得如此慘烈的,十五年來還是第一遭?」

王譚一想,倒也是,眼前這一座城,樾人能玩出什麼花樣來?即便是玉旒雲到了城中,一座城們開的城還能比一座城門鎖的城難應付?總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一切看著辦。於是跟著司馬非一同打馬上前。

不過楚軍進並不像開始想象的那麼順利,城門口擁了一批人進進退退,秩序之混,一而知是先頭部隊又遇到抵抗了。待有人報了信來,果不其然,說是楚軍正和樾軍進行巷戰,而樾軍似乎是因為做垂死掙扎,所以也戰得異常勇,楚軍每進一尺都有傷亡。

「他娘的!」司馬非罵道,「他們能勇,難道咱們就不能嗎?短兵相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哪怕是一尺一尺地前進,也要把城給我拿下來!」

此話作為軍令,傳達起來雖然不雅,但道理卻淺顯明白。前面的楚軍到激勵,神振,也都更加勇猛起來。戰線不斷地推進,約莫兩個時辰的景,司馬非所留下的一萬楚軍全都進到了城中。

看四周,只見楚軍,不見敵人。司馬非詢問前方巷戰的結果如何,回說樾軍依然頑抗,不過只剩幾百人,就快被到城的盡北邊了。

王譚在一邊皺了皺眉頭。

司馬非怪道:「怎麼?」

王譚道:「有些蹊蹺,只剩幾百人——那其他的人呢?莫非埋伏著?」

司馬非想了想,道:「的確有些古怪。不過,咱們還能真怕他們在城中設下埋伏?」

又過了不到一盞茶的功夫,前方有信來,言,樾軍打開北門向河灘上撤退,看樣子大部分士卒已經撤走,請示司馬非,要不要追擊;還有那些繼續頑抗的人,是否要格殺。

「原來那幾百人是留下來斷後的!」王譚驚了驚,「同伴都撤退,自己卻要拿命來拼,心中總不免有些憤憤,但他們……」樾國士兵真有難以想象的可怕之

司馬非倒沒發這慨,著下想了想,道:「咱們的任務是要守住遠平,追擊的事……石夢泉這頭小子有些不簡單,我怕中了他的調虎離山之計。反正他花多長時間到達上游或者下游的渡口,咱們早先派的人就花多長時間趕到那裡。而咱們早走了一天,上玉旒雲雖然難說,但攔住姓石的小子倒不問題。」口中雖這樣說,但想起石夢泉這樣一個難得的對手或許就要死在軍之中,又難免生起了一惋惜之,而恰恰這個時候,天空雷聲隆隆,烏雲移來,眨眼,雨點兒就噼里啪啦地掉了下來。

「可惡!」司馬非隨口抱怨,「我們打勝仗,老天居然下雨,存心煞風景。」

王譚笑道:「將軍何必怒?其實不是老天煞風景,老天正是要祝賀將軍取勝呢!」

司馬非愕了愕道:「怎講?」

王譚道:「今天正是清明。老天彷彿是看到樾軍全軍覆沒……」

他還未說完,司馬非已哈哈大笑起來:「不錯,玉旒雲來年要給手下們上墳,只上清明就好,可以把死忌日給省了……如此算來,還得謝我!」因對那傳令兵道:「既然敵人拒不繳械,只好將他們全數消滅了。」

「是!」那士兵忙不迭地跑開。

王譚也笑了笑:以現在的形看來,勝利已定局了。

與楚軍的心截然相反,當樾軍看到大雨傾盆而下的時候,心底是一片冰涼。全的羅滿、趙酋率領英勇的士兵們撤到了城邊,雨水已經將他們上的鮮沖刷下來,在地上匯一條條紅的溪流。

石夢泉在兩個親隨的扶持下正在約定地點等著他們。雨水清冷,年輕將軍的面蒼白,一種徹骨失織著無窮無盡的不甘心,就在他毫無表地臉上顯著。羅滿和趙酋不約而同地道:「將軍——」這是天公不作,怨不得他,他已經儘力了。

而就在他們呼聲出口的時候,石夢泉忽然又恢復了無比鎮定的神:「立刻撤退。」說時,竟率先朝城門走去。

就這樣放棄了原先的計劃?羅滿和趙酋不相互相互了一眼:不錯,雖然充滿了憾,但是既然已經無法再繼續,就要拿得起放得下。在生死一線的戰場上,揪住無法挽回的形不放,只是浪費時間,同時自尋死路。

趙酋的心裡其實還有幾分衝:他娘的,不如再多殺幾個楚軍,即使賺不回本來,也虧一點。

但羅滿似乎察了他的心思,一把抓住他的手腕:「走!」

一行人且戰且退,不多時,就下到了河灘上。追來的楚軍漸漸了——尤其,因為飛龍峽的河灘怪石嶙峋崎嶇難走,樾軍主力早已到此,佔據了各個有利的地點,楚軍追來的人紛紛喪命。

石夢泉命令朝大青河上遊走。其時楚軍追兵又有爬上遠平北面城牆的,企圖朝下放箭,可卻發現樾軍早把臨近城垛的地面鑿掉了一層磚,形了一條鴻,弓箭手站在中城牆高過他們的頭頂,本無法朝外放箭。眾人不由破口大罵,待找了件墊腳,樾軍早已到程之外了。

經過一個月來的苦戰,樾軍人馬已經折損了五六千,有戰場上殞命的,有水土不服的,還有中了毒煙又被瀉藥所害不幸喪命的,所余者,也有不和石夢泉一樣心疲憊病痛纏的。更兼,遠平之戰以徹底的失敗而告終,這些人自隨玉旒雲征戰以來還是頭一次遭到如此慘敗,心愈加沉重。

大雨使得布滿石頭的河灘變得坎坷難行,大伙兒一邊艱難地前進,一邊還要照顧傷病,所以行程十分緩慢,從這天中午離開遠平一直到天黑得手不見五指,也沒有走出十里地去。

預計最近的渡口還要再行十里,以這樣的形繼續下去,就算勉強走到了,還要設法徵集船隻,恐怕到時還未下水,又有一批人要累趴下。戰場上是傷亡是不得已,其他時候能避免就避免。石夢泉看到不遠有一斜傾如雨棚的懸崖,因下令全軍到那裡就地休息。

由於雨還是下個不停,眾人也不得生火取暖,懸崖之下雖然是淋不著,但大家上早已夜便覺得寒意骨,尤其有傷病在的,凍得牙齒咯咯直打架。

羅滿看石夢泉臉發青,就把自己的罩袍解下來給將軍披上。

石夢泉本想拒絕,可那的袍子沉沉地在了自己上,竟有了一些暖意——或許這暖意是來自那忠心部下的眼神:現在不是逞強的時候,一萬多部下還要倚靠自己回歸祖國,咱們也不能就此倒下去。他便對羅滿投去激的一瞥,道:「讓將士們盡量靠攏些,重傷的在,稍輕的在外,健康的班站崗,不可接近。」

「是。」羅滿領命而去。

石夢泉稍稍展了一下酸疼的,就看到岑遠怔怔地站在那裡,眼睛像瞎了似的,夜的黑暗一直從瞳孔侵到他的心裡去。

石夢泉走過去拍了拍他:「怎麼,還想著遠平?」

岑遠才回過神來——他雖說出將門,但是並沒有打過什麼仗,看石夢泉像是安小孩子的兄長似的對待自己不覺納悶——這個人泰山崩於眼前也依然平靜?因忍不住道:「咱們就這樣敗了?你……不……不氣悶?不憾?」

石夢泉微微笑了笑:「岑總兵得岑老將軍親教導,應該知道,世上哪有永遠打勝仗的將軍?要是吃不起敗仗,除非打了一場勝仗之後就再也不上戰場。」

「可是……」岑遠仍然心有不甘。

石夢泉道:「咱們這一回敗在老天手上,敗在程亦風的手上——程亦風有什麼戰績?十六年前在楚京擺空城計,自以為是嚇走了你叔父,其實也不過是戰略失誤,僥倖保住了城池;去年在落雁谷率領殘兵敗將逃我軍追擊——全都是在即將覆滅之時,稍稍又給續上一口氣的事兒,他卻因此當上了楚國的兵部尚書,被奉為軍神一般的人。同他相比,咱們現在的境還不算慘?

岑遠愕了愕,旁邊趙酋聽到了,也:「將軍,你真這麼想?」

石夢泉點了點頭,但是轉過了臉去——他是個不擅長撒謊的人。這一仗雖然傷亡的人數和楚軍在落雁的谷的損失不能相比,但結局是慘敗,沒有什麼好爭論的——尤其,玉旈雲十幾年來的煎熬因為這一戰的失利又不知要繼續到何時!

羅滿去代了完了命令這時又轉了回來:「這峭壁後面原來有一塊很大的空地,兩面的石壁架個人字型,像個山似的。將軍到那裡去休息,安穩些。」

「是麼?」石夢泉道,「有多大?」

羅滿比畫了一下:「空地是很大,但遮雨的地方小些。不過百多號人總容得下。」

「那就把重傷的帶進去在檔雨的地方休息。」石夢泉道,「輕傷的和沒傷的還在這外面。避避。」

羅滿道:「好,卑職這就去辦。將軍也早些進去休息。卑職和趙督尉班領著站崗,保證萬無一失。」

石夢泉這次可沒有接,道:「你們該你們的班,我也還是警醒些好。就在邊上靠著,有什麼的靜你們也容易我。」

「這……」羅滿雖覺不妥,但曉得石夢泉心意已決時,爭也無用,只好跟趙酋各自頓首退去。

親隨們將石夢泉安置在峭壁旁的一株大樹下,地面冷不能躺臥,就靠在樹榦上閉目休息,因為實在筋疲力盡了,未多久便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夢裡彷彿看到玉旒雲的大軍趕來了,遙遙地,越走越近,他拚命辨認——那瓷白的臉上究竟是什麼表呢?

就突然醒了過來,耳邊竟真的有馬蹄聲。黑沉沉的雨夜,西面卻有些微弱的。待要再辨個仔細,看羅滿和趙酋匆匆地走了過來,面有掩飾不住地驚慌:「將軍,好像是楚軍。」

石夢泉一怔,頭腦完全清醒了過來,心念轉間,已知道必是司馬非派出來攔截自己的人。老將就是老將,每行一步,已打算了三步在其後,羅網重重,怎樣才能保全大家?

本就不允許他思考對策,看到那點亮漸漸擴大,人聲愈來愈近,休息的士兵們全都驚起了。石夢泉連忙道:「快,往峭壁後面撤!快!」一邊說著,一邊自己畢奔向士兵們傳達命令。

羅滿、趙酋和岑遠也趕忙四下里奔走轉告。大隊士兵堪堪躲到峭壁之後時,楚軍也到跟前了。

這是司馬非所派四支阻擊玉旒雲隊伍中的一支,從鹿鳴山地的一隘口翻了過來。隘口南面山勢比較平緩,為了趕時間他們都沒有放棄馬匹,但翻過來之後河灘上布滿石,馬匹反而了累贅,行軍速度大大減慢。加上大雨傾盆,司馬非原他們到「鷹眼崖」埋伏,他們走到這時方才見到「鷹眼」——正是石夢泉和部下們避雨休息的懸崖。

領隊的是個將副將余鵬,借著將熄未熄的松枝的火辨出了「鷹眼」,就下令部隊停下來,到鷹眼崖下避雨。這隊人馬足有一萬人,懸崖下那一點兒可憐的地方本就不夠站。余鵬自己帶了親隨避在盡裡頭,外圍士兵「放亮了眼,防備玉旒雲這娘們經過」。

邊親隨笑道:「天下著這麼大的雨,又打雷又閃電的,哪有人敢在這種天氣出門的?」

立刻有人附和:「可不是。說到人嘛,一聽見打雷就鑽進被子里,抱著枕頭髮抖呢。我老婆就是這樣。」

頭一個又笑道:「哈,那玉旒雲到了這種前不著村后不著店的地方,不知要鑽進哪裡?又哪有枕頭給抱?」

「沒枕頭可以報我嘛!」余鵬嘖嘖而笑,「姐姐玉朝霧皇后寵冠六宮,一定是個絕人。玉旒雲想來容貌也差不到哪裡去。況且人潑辣如,倒別有一番風味。哈哈哈哈!」

一時間污言穢語,不堪耳。

其時石夢泉還沒來得及躲到峭壁後去,只蔽在一茅草遮蓋的石中,聽到敵人如此侮辱玉旒雲不上涌,太一跳一跳地疼。

不能衝,不能衝!他深深呼吸著寒冷的空氣,兩眼眨呀不眨地盯著外面的靜。

余鵬人在地上鋪了一塊油氈,自睡起覺來。他的鼾聲一起,其餘的楚軍也紛紛被瞌睡蟲鑽了鼻孔。沒多時,峭壁遮掩之下的人全都東倒西歪地睡了過去,外圍的士兵也一個挨一個地蜷著,閉目休息。

石夢泉就躡手躡腳地出了藏之地,轉到後面同羅滿、趙酋等人會合。

樾軍眾將士都是滿面焦急:「將軍,這下如何是好?」

石夢泉道:「他們似乎是想阻擊襲玉將軍。天一亮,估計就會在這附近尋找埋伏之地,那時咱們就蔽不下去了。得解決他們才行。」

羅滿擔心地道:「可是他們的人似乎比咱們多。」

「除去咱們的傷兵不算,他們大概有咱們的兩倍。」石夢泉皺眉沉思,「只能將他們分散開來各個擊破……」可是有什麼辦法呢?

著相互扶持著的又冷又累的士兵們,渾水和污泥,戰也損壞了,幾乎看不清原來的。他心中突然一,指著一個士兵道:「把頭盔摘下來看看。」

那士兵雖不明白,但還是照做了。

石夢泉瞇著眼睛仔細打量,問左右道:「你們看,這樣還能辨出是哪一邊的人麼?」

羅滿、趙酋等都在黑暗裡拚命辨認——本來樾楚戰就只有和頭盔形狀的差異最明顯,這時沒有了頭盔,上又凈是污,除非湊近了仔細看,否則本就分辨不出。

「將軍,你的意思是……」

石夢泉沒立刻回答他們的話,只是對先前那士兵道:「把你的服換給我。」

那士兵愣了愣,石夢泉又催:「快!」他只有依命行事。石夢泉便將那破損的戰甲穿上了,又俯了兩把爛泥塗在臉上,周遭的人幾乎都認不出他來了。

他對羅滿道:「你去點一百個還能繼續戰鬥的士兵來,除掉頭盔,上能弄多臟就弄多臟。」又對趙酋到:「你集合剩下來的能戰鬥的士兵,分守在峭壁的東西兩頭,待我在外面得手之後,就前來支援。」

趙酋、羅滿大略猜出他是要混楚軍之中,雖然是個可行之計,但聽他的意思是自己要親自上陣,都驚道:「將軍,你……」

石夢泉道:「沒時間細細解釋了。你們還不照我的話去辦?」又邊的一名親隨:「你集合輕傷的士兵,他們扶助重傷的,只要我們一制住楚軍,立刻向上游撤退。」

如果制不住呢?大家心裡都有這樣的問題,但是同時又知道是沒必要問出口的——如果制不住,就是死路一條!

不多時,布置已停當,石夢泉和羅滿領著一百士兵從鷹眼崖東面繞了出來,直闖到楚軍的陣營之中。楚軍便都驚醒了,喝道:「什麼人?」

石夢泉啞著聲音,盡量不出北地口音:「自己人……樾人沒……沒到這裡?」

問話的楚兵拿松枝過來一照,見來人氣息奄奄,一副快要死了的模樣,看服飾也的確像自己人,先是一驚,接著問道:「你們……你們是誰的手下?」

石夢泉道:「我……我們是跟著……司馬……將軍打遠平的……樾人從北門跑了……我們奉命追擊……跟他們上了手……」

楚軍士兵聽言,無不大驚:「什麼?你們追擊樾兵到這裡?那樾兵人呢?」

石夢泉喃喃道:「不……不知道……」聲音越來越地,幾乎聽不到了。

那楚兵急得直搖晃他:「你快說呀!」

羅滿怒沖沖地扶住石夢泉:「想把咱們千總給折騰死麼?我們追了一路,打了一路,後來不見了樾兵,猜想他們也許跑到林子里去了,就到林子里找,可沒看見。許是還在河灘上。」

楚兵聽了,頭接耳:要是還在河灘上咱們從上游過來也沒遇見——究竟是已經跟咱錯過了,還是正在朝咱們這邊過來?「不!」他們道,「得趕報告余副將知道!」

羅滿聽他們說出將領的名號,也就道:「對,快帶咱們去見余副將,也找個醫來看看千總。」

楚兵不疑有他,當下把石夢泉等帶到了余鵬休憩之。余鵬還睡眼惺忪呢,道:「什麼事?」待手下如此這般地說了一通,他立刻跳了起來:「快帶上來見我!」

石夢泉等人便到了跟前。他們本來已打扮得相當狼狽,這時有松枝微照耀,泥漿跡紅一塊黑一塊地顯出來,更人確信這是激戰之後的隊伍。

余鵬走到了石夢泉和羅滿的面前:「你們快把形細細地跟我說一回,樾軍到底有多人,你們何時與他們遭遇的?」

「是……」石夢泉用低如耳語般的聲音說道,「樾軍……」

「什麼?」余鵬湊近了。

便在這時,空中一個打閃,白亮的如同匕首,似乎從天上到了羅滿的手中,余鵬都還沒來得及驚,已經被住了咽。周圍的楚兵方才發現事有變,但第二次閃電照下來,那一百名樾兵都亮出了兵刃。

石夢泉冷冷道:「你們誰敢上前來的,立刻就要了你們余副將的命。」

楚軍仗著人多,覺得還可以一拼,不人都端著配刀了上來。可是余鵬覺脖子上那一線冰涼就要割破了,連忙喝道:「都退下!你們想要我的命麼!」

石夢泉開始還擔心他不怕死,那事就要棘手得多。這時,再好辦不過了。「你的人放下兵。」他命令。

「是……放……放下兵!」余鵬聲。

楚軍全愕了愕。

余鵬罵:「聽不懂麼?放下兵!」

他的親隨們看看形,最先無奈地遵從了指示。接著,由里朝外,一圈一圈,刀槍劍戢,乒另乓啷地丟在了地上。

石夢泉點點頭道:「很好。他們朝後退。」

「聽……聽見沒有?」余鵬道,「還不傳令下去,朝後退!」

他的親隨們無法,只好照辦。楚軍陣營里一陣混,但果然朝後退了丈許。鷹眼崖的峭壁左右都空了出來,石夢泉就奪過余鵬手中的松枝,朝空中一舉,火在這一揮之下,變得明亮了起來。「前鋒營,還不把敵人給我圍了?」

早已等待著的趙酋即率領士兵沖了出來,雖然人數遠不及楚軍之眾,但這樣從峭壁兩邊魚貫而出,頃刻組了半個包圍圈,在黑沉沉夜裡倒顯得彷彿人多勢眾一般。

在這種況下,真正上手就占不到任何便宜了。石夢泉想,還是威懾敵人比較有效。

他冷冷地瞥了余鵬一眼:「你的人給本將軍讓開一條道。」

「是……是……」余鵬不敢不聽。

石夢泉悄聲對一個士兵道:「你去,傷兵先撤退,要快!」

那士兵得令飛奔而去。石夢泉就向余鵬充滿威脅地一笑:「余副將,本將軍想請你跟我去樾國做客。」

余鵬一愣:「啊?」

羅滿已經拖著他道:「走!」即將他當作人質,隨同樾軍大部隊撤離。

先是傷兵們在西側部隊的掩護下,神不知鬼不覺地離開了鷹眼崖,接著,石夢泉等人押著灰頭土臉的余鵬朝外圍走。所到之出,楚軍猶疑地給他們讓開道路。雖然楚軍都放下了兵,但跟隨石夢泉和羅滿的一百名樾軍勇士毫也不敢鬆懈,架著刀,端著矛,警惕地觀察著周遭的靜。

就快要走出去了。石夢泉兩微微有點發虛:只要東側的士兵跟上來斷後。只要楚人繼續在這種震驚且惶的狀態中……老天,讓他把這些戰士們帶回北方!

可偏偏在這個時候,天空再一次打閃。只聽楚軍陣中有人道:「都傻了麼?就為了他姓余的一個人,咱們就這麼窩囊下去?」

一語擲地,楚軍中登時起來。

樾軍士兵紛紛握了兵,更打起十二分的神。

余鵬又驚又怒,罵道:「誰……誰在胡說八道?」

「是老子!」驀地一聲暴喝,羅滿還沒反應過來呢,便見一條黑影如鷲鷹一般從天而降,手中刀凜冽,直朝自己砍了下來。他急忙閃山避開。卻不料這人的目標並不是他,一刀下去,竟將余鵬斬了兩半。「姓余的要投降,拿咱們的命來開玩笑,咱們犯不著陪他!」那人高聲道,「楚國的勇士們,大家拿起兵來,跟樾賊拼了!

楚兵見余鵬已死,樾人沒有人質,而己方如此的行為正是跟樾軍撕破臉來,哪怕不想打,也再無其他選擇的餘地。再說,開始還沒戰,余鵬就大家丟下兵,眾人難免都覺得有些窩囊。這時,不人都揀起了兵來。一有帶頭的,旁人也紛紛效仿。喊殺聲立時充斥天地。

石夢泉心底不由一涼。他頸邊一陣勁風,偏讓開,看到是方才斬殺余鵬的那個楚軍士兵,瞧服最多不過是個百夫長罷了,但生得虎背熊腰,手亦很是不凡。

羅滿拔刀上前保護石夢泉,眨眼就和那人鬥了一團。

石夢泉再看周圍,儘是撕殺,本就分不清哪兒是自己人,哪兒是敵人。天空中的閃電不停地劈下來。但是天邊也漸漸出了一,黎明一片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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