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遠的還未到顧長風家門口，石夢泉就看到人頭攢，更聽到吵嚷之聲。他先暗想，若是愉郡主不知天高地厚的來鬧事，未免靜也太大了些，待走到了近前看，卻哪裡是愉郡主？全都是武裝齊備的軍。配刀出了鞘，在太下亮閃閃直晃人的眼睛。

石夢泉不一愕：怎麼，顧長風莫非也犯了什麼事被軍圍了府邸？

正納悶，那群軍已有人發現了他，高聲道：「看，是石將軍來了！我就說石將軍一定會來的！」霎時整群人都圍了上來，七八舌地道：「石將軍，這事欺人太甚。咱們可不能就這樣讓這群窮酸書生給踩在頭上。」

石夢泉莫名其妙，朝人群那頭看看，見顧長風的家門口一停青簾轎子被攔住了，顧長風就在轎門口，進也不是退也不是，滿面慍。

他抬手那些軍將士靜一靜：「你們到底在做什麼？」

一人道：「將軍，我們可都是在玉將軍邊呆過的。玉將軍是怎樣的人，我們還能不知道麼？我們就看不慣姓顧的小題大做落井下石！」

旁人也都紛紛附和：「打仗嘛，玉將軍要不知道取捨，婆婆媽媽的，怎麼能及時趕到前線？怎麼能挫敗楚人的謀呢？姓顧的懂什麼！他要針對玉將軍，咱們就是不幹！」一時群激憤，有人揮著拳頭朝顧長風直嚷嚷。而顧長風只是瞪著他們，又冷冷地掃了石夢泉一眼，彷彿是說：原來你也是個不明事理的傢伙！

石夢泉本是來解開誤會的，哪料到會遇上這一群激的舊部，可不是越幫越忙麼？他連忙喝止：「大家不要衝，這跟顧侍郎沒有關係！」

可是離他較遠的那些人本就不聽，有人已照著顧長風的轎夫就踹了過去，另有人拳頭揮，頃刻間，四個轎夫都滿地打滾求饒。

有人咋呼道：「姓顧的，你要不去皇上面前承認你誣陷玉將軍，咱們可就不客氣了！老子們的拳頭可不認識你是幾品，子骨不朗，逮著了就要往死里打！」

顧長風是出了名的脖子，豈會人威脅，袖子一甩，眼一瞪，道：「隨你們。顧某就不信，天子腳下還能沒了王法！」

那些軍士兵似乎是氣急了，還當真劈手來打。石夢泉疾呼道：「不可！」話音未落，人已從馬上一躍而起，直撲到圈，一把將顧長風護到後，同時手格開了那士兵的胳膊，道：「玉將軍向日你們尋釁鬧事，胡打人的麼？」

那士兵愕了愕。石夢泉見他甚是眼生——雖然不是玉旒雲的每一個舊部他都悉，但是他自己也做過前的侍衛，這些軍里的至都見過面，偏偏這個卻一點兒印象也沒有。他心裡不一凜，再看左右，那士兵們也沒一個面的。

莫非有詭計？冷冷的覺剎那襲向他。還未及多想，只聽顧長風「啊」地呼了一聲，回看時，正有一柄鋼刀朝顧長風兜頭砍去。石夢泉不駭異，急忙將擋在顧長風之前，向那行兇之人當一拳，將他打得一個趔趄，跟著奪下了刀來，橫在跟前。

「你們這是做什麼？造反了麼？」

被打那人踉蹌了幾步：「石將軍，我們不是造反。我們是看不慣這書生信口開河污衊玉將軍。我們就把他殺了，出了事，左右就由我們擔著。將軍你閃開，不要摻乎進來！」

豈有此理！石夢泉護著顧長風朝後退：「顧侍郎，我保你到門口，你衝進去關上門，不要理會外面。」

「哼！」顧長風冷冷的，並不甚領，「你算是玉旒雲的部下，顧某可不想令你難做。他們要把顧某怎樣，顧某就等著。倒看看玉旒雲還能猖狂到幾時！」

石夢泉真是焦急萬分：和顧長風的誤會可不知要如何才能解開。這要是顧長風有個三長兩短，玉旒雲豈不更加麻煩了？到底這些軍是怎麼打算的？若有人煽他們，究竟是什麼人？

思念間，又有幾名軍先後攻了上來——的確都無意傷害石夢泉，個個都想開石夢泉取顧長風的命。石夢泉愈斗心下愈是蹊蹺，愈是覺得這些人不是玉旒雲的舊部，來這裡鬧事也決不是為了顧長風參劾玉旒雲之故……

如此糾纏下去不是長久之計，他想，不如先帶了顧侍郎離開此地！因把刀一揮，退了近前的幾個軍，一拉顧長風的胳膊，道：「顧侍郎，得罪了！」便發力一縱，躍離了戰團。

外圍還有好些軍在推推搡搡。有人似乎還要進去找顧長風的麻煩，而有人則道：「石將軍說的沒錯，玉將軍向日不是這樣教訓我們的。我們如此草率行事，只會給添麻煩！」結果軍中自己也爭鬥了起來。

石夢泉實在無暇顧及這些，在人肩膀上一路踏了過去，要躍回自己的馬上。

可偏偏這時候，見路上「啪啪啪」步伐整齊又來了一隊士兵，瞧服就知是步軍營九門提督的人馬。再一細看，那領隊而來的可不就是巡捕中營的督尉潘碩麼？想來是有人將這邊的報告了衙門！

轉瞬，九門提督的部眾就到了跟前，迅速地圍一個圈子，將的軍包圍在。

「京畿重地，豈容爾等聚眾械鬥？」潘碩滿面寒霜，「還不把兵都放下了？否則，我可不留面！」

那軍們方住了手，但面上滿是不服，有人還道：「潘大人，玉將軍向日也提攜過你——要不是，你今日也坐不上九門提督的位子。如今被人陷害，你怎不出來說句話？」

原來盤說已經升了，石夢泉倒還不曉得。

潘碩正道：「玉將軍提攜過本，但本是為皇上效力的。皇上給本的任務就是保證京畿安全與秩序，你們公然在顧侍郎府前鬧事傷人，本就不能袖手——來啊，全部都給我押下！」

「什麼？你這不明擺著胳膊肘朝外彎麼？」有軍士兵嚷嚷著，「老子就認玉將軍！老子就覺得這事皇上辦得不公平！你們誰敢老子？腦袋掉了不過碗大的疤！」

他這樣一帶頭，又有一些已放下兵的被激了起來，跟著吵吵道：「就是！潘碩你這忘恩負義的傢伙，雖然你做得大，那又如何？咱們可不像你！」

步軍營的人看這架勢是要上手了，紛紛拔出了兵刃。

「住手！」石夢泉怒喝道，「你們誰自稱是玉將軍的舊部？素來不在的時候，是不是由我石某人來替指揮？全都給我放下兵，不許生事！哪一個不聽的，就不是玉將軍的人。在此冒充的部下，給抹黑，究竟是何居心？」

此言一出，軍兵士們都不怔了怔。說時遲，那時快，步軍營一擁而上，已將外圍的人繳了械。里圈有幾個雖然還有反抗的念頭，但旁邊人都放下兵，他們也只好作罷。沒一刻功夫，所有滋事的軍全數被九門提督的人馬押下，捆起雙手，用繩子穿一長串——向日軍在宮中當差，走出來也是威風八面，和步軍難免有些嫌隙。這時步軍兵士可算找著了出氣的機會。

石夢泉著步軍兵士將鬧事軍押往九門提督衙門，心中暗想：這下，玉將軍的麻煩恐怕更大了？

而這時，就聽潘碩道：「怎麼，石將軍還打算挾持顧侍郎到幾時？」

石夢泉一愣：可不是，顧長風還在自己的馬上呢！因笑道：「倒是我糊塗了。冒犯顧侍郎……」說著，將顧長風扶下了馬。

他覺有兩個步軍士兵得自己很近，詫異地轉臉了。

潘碩揮揮手：「用不著你們手。石將軍，也請你跟我回衙門一趟。」

「我？」石夢泉一詫。

潘碩道：「軍鬧事是為了玉將軍。方才石將軍自己不也說玉將軍不在時，由你發號施令麼？」

「你莫不是以為我他們來鬧事？」石夢泉語氣中不免有了怒意。

顧長風替他辯解：「跟石將軍應該無甚關係。」

然而潘碩不為所：「究竟有沒有人慫恿他們來尋釁，是誰，我且不知道。不過這裡除了他們和石將軍外，就只有顧大人。顧大人總不會找人來打自己？既然我已把軍都押走了，若不請石將軍也到提督衙門來一趟，那就失之公允。九門提督衙門不做那種有頭沒尾不像樣的事。」

此話不可辯駁。石夢泉鎖著眉頭：自己才到顧長風家門口，這邊就鬧起事來，而沒鬧多一刻，潘碩就帶著人來了。一切都不早不晚卡得將將好。世上豈有這麼巧的事？且這些所謂的「舊部」中竟有這麼多生面孔！不過，潘碩應該不會也被什麼人買通了？

他看了這人一眼，面容是坦的。

這時候還有別的選擇麼？某個人的謀已將他算計在，若那人也買通了潘碩，則此一去是陷囹圄無法再營救玉旒雲，而不去，加之罪何患無辭？他恐怕只會麻煩更大。到時候就不是單單「請」去九門提督衙門這麼簡單了！

他向潘碩出了雙手：「潘大人，如此，我跟你走一趟。」

潘碩愕了愕：「不，繩子就不用了。將軍請。」

滋事的軍都關進了大牢，潘碩沒有這樣對石夢泉。還真如他所說的，只是「請」石夢泉在衙門的一間房裡坐著，甚至還上了茶來。不過門口派了十幾個人把守。石夢泉暗想，我若真要衝出去，他們如何能攔得住我？不過，我正要留在這裡，把事的前因後果都打探打探！

想著，潘碩自己進來了。帶上門，向石夢泉頓首道：「得罪之，將軍見諒。」

石夢泉未答他，且聽他的下文。

潘碩道：「石將軍定然覺得事有蹊蹺。下萬分為難，不得以才出此下策。」

九門提督和將軍都是從一品的武，潘碩卻自稱下，這顯然不是對著石夢泉，而是對著他的上司玉旒雲了。

石夢泉問道：「什麼蹊蹺？」

「從頭到尾，整件事。」潘碩道——原來上午即有一位軍士兵來報告，說同僚們要上顧長風家鬧事，潘碩當時就派了一隊人馬趕了過去，除了看到愉郡主從顧家出來，可什麼也沒見到。潘碩也不便責備報信的人，囑咐他回去，有消息再來通報，自己則讓人在顧長風家附近監視著。然而直到中午也什麼都沒發生，他便讓步軍都撤了回來。不想，連凳子也還沒坐熱，那軍士兵又匆匆地跑了來，說同僚們已經上顧家去了，還是石夢泉帶的隊。潘碩大驚，不信石夢泉能做出此等事。懷疑這若非針對他九門提督的惡作劇，那就是存心陷害玉、石二人。無論前者還是後者，他都不等袖手不理。於是帶了人前來，正好看到顧家門前的鬧劇。

「下以為，他們就是要把石將軍牽扯進去——」潘碩道，「估他們原計劃早晨就上顧家生事，但石將軍卻未去。所以專等到方才石將軍去見顧侍郎時才行。同時又來通知下……」

石夢泉早也有這樣的懷疑了：「那些滋事的軍，沒幾個是面的。」

潘碩道：「石將軍要去見顧侍郎，這事有什麼人知道麼？」

還有什麼人？就是趙王和悅敏啊！去找顧長風說，還是趙王的主意。而石夢泉自作主張先進宮面聖，又接著去了四海閣，肯定打了趙王的計劃？難怪悅敏在四海閣里要特地提醒他到顧家來！石夢泉了拳頭：這麼說，果然是趙王企圖對玉旒雲不利，故意把西瑤使者也接走了，以防他尋出旁的出路！

潘碩見他面鐵青：「石將軍？」

石夢泉只是把拳頭握得更了：現在要如何是好？誰可相信？誰不可相信？這一個朝廷，竟然找不到一個盟友。

潘碩道：「石將軍你懷疑誰，不妨直說。下要進宮面聖，把這佞揪出來。還你和玉將軍一個清白。」

沒有證據。石夢泉不答話，趙王這樣的勢力，此番計劃又甚周詳，而且愉郡主的事恐怕在親貴眷中早傳開了，現在京中誰不曉得石夢泉是趙王爺未來的龍快婿？趙王會陷害他？誰信？

「石將軍！」潘碩急了，「在京畿重地持械威脅朝廷命，這是大罪！何況參加的都是軍兵士，又有人指你是領頭的。到時候他們一齊咬住你不放，你如何得了？說不準那人還要污衊你背後主使的是玉將軍——那時你再把懷疑說出來，下也幫不了你了！」

正是如此。石夢泉想，但此刻說出來，萬一趙王知曉自己已悉他的謀，他改變計劃，那豈不又全無頭緒？倒不如裝傻充愣，引他們上當，出馬腳？

這一計議，他即對潘碩道：「潘大人，你不用多說了。人正怎怕影子斜？這事我沒有做過，玉將軍更沒有指使過，我就不信誰還能栽到我們頭上。你要秉公執法，就把我也一併押進大牢好了。」

潘碩一怔：「你……你這是……」

還未說下去，只聽外面一人大聲嚷嚷道：「為什麼不讓我進去？是趙王爺的令牌大，還是你大？」正是愉郡主的聲音。

士兵想是極力阻攔，愉郡主惱火了：「你們敢擋本郡主的路，本郡主你們掉腦袋！」

那士兵只得求救：「潘大人，您看這……」

潘碩了石夢泉一眼。

石夢泉笑笑：「潘大人還不把我押進牢里，恐怕郡主要把這裡給掀了。」

潘碩「哼」了一聲：「九門提督衙門還結實得很，不會因為一個人或者一面令牌就塌了。石將軍在這裡稍坐，下去看看就來。」因出了門去。

石夢泉在坐著聽。他知道潘碩並不是一個十分聰敏的人，然而鐵面無私，行事中規中矩有時竟到了刻板的地步。愉郡主雖然能四發號施令，但是遇到了潘碩應該得不著任何甜頭。

果然，任這刁蠻小姐在外如何大發雷霆，潘碩竟親自擋著門口一步不讓：「石將軍涉嫌劫持朝廷命，此事未查清楚之前不能走出九門提督衙門半步。慢說是郡主你來，就是趙王爺親自來了，下也恕難從命。」

愉郡主氣得直跳腳：「不就是顧長風麼？本郡主今天早晨還去找了他呢，你們怎麼不把本郡主也抓起來呀？那些鬧事的都是玉旒雲手下的人，和石夢泉又有什麼關係了？」

潘碩毫不為所：「郡主怎麼做是郡主的事。至於石將軍，下已說了，便是趙王爺來了，也不能放人。」

愉郡主的脾氣，估計這時要抬起腳來照著潘碩踢過去。石夢泉想，待鬧得急了，就求傳個話，趙王爺來相救，飼機套套趙王的話。雖然這樣未免有些卑鄙，這個應是無辜的……但是……

他狠下了心，起朝門口走。卻聽一人道：「呵，果真是老夫來了也不放人麼？好個鐵面潘碩，擔得起你這綽號！」趙王竟已經到了。

石夢泉靜聽靜。

潘碩自然參見趙王。四下里又有「參見永澤公」的聲音，可見悅敏也跟著來了。

趙王讓大家都免禮，向潘碩道：「石夢泉將軍是老夫欣賞的一位年輕人。現在這些小輩里難得有他這般穩重的。顧侍郎府邸前聚眾鬧事的事，老夫也聽說了。這決不可能是石將軍的所為。」

潘碩道：「下也不相信是石將軍的所為，但是石將軍一日未嫌疑，一日就不能離開我九門提督衙門。皇上讓下辦事要按照規矩，不可徇私，所以就算是王爺您未來的婿，小也不能壞了法紀。」

愉郡主氣鼓鼓的，大罵「木頭」。趙王喝止了兒：「潘提督忠於皇上，辦事一不茍，人不能不佩服。老夫也相信清者自清，石將軍未做過這下作之事，皇上定然不會冤枉他。不過老夫想跟石將軍說兩句話，潘大人總不會連這點面子也不給老夫？」

潘碩沒有立刻就答應。

悅敏在一邊道：「雖然我父王寶刀未老，但總不至於在潘大人的重兵保護之下將石兄弟劫了出去，潘大人還有什麼不放心的？大不了，我和小愉兄妹倆給你做個人質，總好了？」

不知趙王有什麼詭計？石夢泉想，這是個刺探的大好時機！

他當下道：「潘大人，就請通融這一次。待趙王爺同我說完話，我願跟你下大牢去。」

聽到「大牢」兩個字，愉郡主先不願意了，嘟著：「父王……」

悅敏拉住：「不要多事。父王自然有法子。」

都等著潘碩發話呢。他猶豫了一下，才道：「好。就讓王爺進去跟石將軍見一面。永澤公和郡主請在外面等著。」說罷，沒有給愉郡主再次表示不滿的機會，迅速給閃讓趙王通過，又自金剛似的擋在了門前。

石夢泉聽到門「吱呀」一響，急忙收藏起任何可能顯自己懷疑之心的表，恭恭敬敬地向趙王行下禮去。

趙王道：「也不要麻煩這麼多。你同我老實講一句，這事，不是你做的？」

石夢泉心中真真暗自好笑：倒曉得賊喊捉賊呢！「確實不是卑職所為。卑職沒有這麼大的膽子，也沒有這麼糊塗。做這種事，只會拖累玉將軍。而王爺既然答應施以援手，我做如此愚蠢之事，不也就拖累了王爺麼？」

趙王皺沒眉，微微點了點頭：「我也就想不會是你做的。那麼就一定是他了……唉，這就有些麻煩了！」

石夢泉看他分明是賣關子，就問道：「王爺，您知道是誰要陷害玉將軍和卑職？」

趙王朝後看了看，彷彿生恐有人在門外聽，接著湊進了，低聲音道：「皇上。」

石夢泉一愣——這倒不用裝，是真的驚訝。趙王隨便編派誰不好，非要說皇上？皇上若要針對玉旒雲，何必還費這些周章？

趙王道：「你不要以為老夫信口開河。你年紀輕，大概把『功高震主』這四個字當笑談。我老實告訴你，殺功臣的帝王多得去了，可不是太史令編出來的。」

石夢泉不語。

趙王道：「其實昨夜你來我府中時我已想同你說，但顧念你跟在驚雷將軍邊多年，而又是皇親，恐怕你不信。而且，老夫那時也並沒有確鑿的證據。但今日連你也被囚了，可就不能不給你提個醒。」

石夢泉搖頭道：「王爺，您一定是誤會了。雖然皇上現在是不像從前那樣寵皇後娘娘，但是皇後娘娘總還是六宮之主，玉將軍怎麼說也是皇上自家人。對皇上忠心耿耿，皇上對信賴有加，哪兒來什麼功高震主的道理？以卑職之見，一定是另有佞。」

趙王道：「皇后的事原來你也知道了，不過，你自己在玉將軍邊這麼久，難道你也認為玉將軍為皇上所重用是為著和皇後娘娘的關係嗎？」

當然不是，石夢泉無須回答，別人也許口裡會這樣說，或者真有一部分人心中也如此誤會，但大多數人都眼睛都看到，玉旒雲的膽識，玉旒雲的才華，朝中鮮有能及者。是憑著的本領走到今日。

趙王道：「皇上因為一個人能幫助他才重用一個人。假如這人現在對他有威脅了，他還不趁著有機會就除之而後快？」

石夢泉暗道：皇上溫和平易，並不會胡猜忌旁人，如今看來，這次罰玉旒雲，越看就越像是趙王在背後搗鬼的。不知他是何用意？

他假作吃驚道：「這……王爺不可開這樣的玩笑！」

趙王道：「不錯，老夫這話的確說的有些大逆不道。不過，你不是外人，老夫自然也就不必跟你拐彎抹角。當今聖上是老夫的侄子，雖然不能說是我看著他長大的，但是倚老賣老地說一句，老夫對他的了解當然比你們這些年輕人要多得多。聖上並不是你們所想象的彌勒佛一樣的老好人。一個那樣的人是不會坐在皇帝的寶座上的。」

那便如何？你是想取而代之麼？玉旒雲當初果然沒有料錯。石夢泉靜等著他繼續說下去。

趙王道：「驚雷和將軍和你都是年輕一輩中難得的人才。老夫看不得這種飛鳥盡良弓藏的事——何況現在飛鳥還沒有盡呢，剛被楚人僥倖佔了便宜，竟不思報仇雪恨，只顧著勾心鬥角，國家將來還有何希？我這做叔叔的，是時候出來教教侄子了。」

你所謂「教」，是如何？石夢泉不想問。聯繫前後的細節，他猜測趙王的意圖，恐怕並不是要加害玉旒雲，而是想拉攏他二人替自己效力，篡奪皇位——趙王自己在北境有重兵，而玉旒雲和石夢泉的人馬都駐紮在南方，如此遙相呼應，當真造起反來，西京立刻就會淪陷。他大概也知道有玉朝霧皇后在一日，玉旒雲就不會對慶瀾帝不利。據此一想，那突然獻上的蠻族公主，大約也是他的傑作。想這樣挑撥玉旒雲和慶瀾帝的關係——這計劃，也實在環環相扣，夠狠毒的！

還好，現在被他識穿了！石夢泉暗自慶幸：不過，皇上被這些謀左右，萬一不小心順了趙王的意，掉進陷阱之中，豈不麻煩？他心裡又焦急得。但轉念一想，既然趙王的目的是拉攏他和玉旒雲，應該早就想好了救出玉旒雲的方法，他只消等玉旒雲平安無事，就將此事告訴知曉……想到這裡，心中又是一閃：以玉旒雲的聰明，難道還猜不出這背後的種種？不是說我好好休養什麼事也不用理麼？莫非是早就竹在，只等著設局的人去把這局解開？

不由一陣狂喜。不過，依然不可大意。他鎖著眉頭問趙王道：「王爺，您的意思是……卑職現在心中一團麻，實在要如何是好？」

趙王拍拍他的肩膀：「你放心。這事由老夫攬下來了，天塌下來了，我也給你們扛著。這裡不是長談之地，老夫這就進宮面聖，你不要心焦。老夫同你保證，過不得兩日，你和驚雷將軍就會好端端地在我王府喝酒了。」

石夢泉心中冷笑，面上卻不聲，道：「一切就拜託王爺了！」

趙王又再次拍了拍他的胳膊，退出了門外。

愉郡主可早就等得不耐煩了：「父王，您現在就去皇上把他放出來嗎？」

趙王不答，跟潘碩拱了拱手：「多謝潘提督通融。請潘提督一定不要為難石將軍，就算給老夫幾分薄面。」

潘碩沉默著，算是答應了。趙王和和一雙兒退出了九門提督衙門。

愉郡主還焦急地不停在問：「父王，您是不是立刻就進宮去呀？」

趙王拈著鬍鬚：「要進宮，不過不是為父，而是你。」

「我？」愉郡主瞪著眼睛，「父王，您和哥哥不是天罵我就會胡鬧麼？現在這麼大的事兒，我去跟皇上說……您要我跟皇上怎麼說呀？」

「喲！」悅敏在旁笑道，「原來你也知道自己就會胡鬧。不想我妹妹還有這種自知之明！」

愉郡主沒心兒跟哥哥鬥，和父親尋求答案。

趙王道：「哪個你進宮見皇上了？我你去見皇後娘娘。求在皇上面前說句話，還石夢泉一個清白。」

愉郡主的眼睛瞪得更圓了：「見皇後娘娘幹什麼？不是說後宮不幹政嗎？而且，母妃好像說皇後娘娘失寵了……說話還有用嗎？」

趙王道：「你有那麼多的姨娘，難道你母妃說句話父王會不聽？你只管進宮去求皇後娘娘。再說了，父王幾時說不去見皇上？你自己去求皇後娘娘可是有用意的。」

「什麼用意？」愉郡主不解。

趙王看了看兒，笑道：「你是皇室子，婚姻大事若能有皇後娘娘的懿旨，那是多大的面子？你為了石夢泉不惜追上前線，如今再為了他去求皇後娘娘，你看皇後娘娘能不嘉許你的心意麼？」

愉郡主一愣，雙頰緋紅：「父王居然也取笑人家！一把年紀了居然和哥哥一樣沒正形！永遠都不理您了！」

說時，走到自己的轎子跟前——荇正在那兒侯著。「我們走！我們走！」嚷嚷著，鑽進轎子去。

悅敏搖搖頭，笑道：「你生氣歸生氣，可仔細想清楚該上哪兒去呀！」

愉郡主不搭理，催促轎夫「快走」，小轎頃刻就轉夠了街角去。

悅敏著，問父親：「您看小愉……」

趙王負著手呵呵一笑：「你這個妹妹的脾氣，你難道還不清楚？」

「不錯。」悅敏應著，神突然變得有些悵惘，「是真是很喜歡石夢泉啊。」

趙王道：「那又如何？石夢泉一表人才，我也很想他做我的婿。」

悅敏幽幽地嘆了口氣：「當初您也是這樣說博西勒的。」

趙王扭頭瞥了兒子一眼：「我的確這樣說過。你是真心喜歡博西勒嗎？」

悅敏沒有回答。

趙王便接著道：「不過讓博西勒進宮可不是為父提出來的。」

悅敏怔怔，片刻，忽然牽角，似哭又似笑：「當然不是您提出來的。是我去的。不，是自己說要去的。了解我。知道我跟父王是一樣的人。」

這次換趙王無言地怔了一刻，既而似笑非笑地道：「是麼？那很好。跟藍大人的事還沒商量完呢，我們回去。」

悅敏點了點頭：「父王，軍鬧事，這……」

趙王道：「回去我再同你說。」

兩人即各自上了轎，回王府去。

愉郡主聽了父親和哥哥的話領了荇進宮來。這一年來是太後跟前的常客，不需要召見也能進皇宮，沒花多大工夫就到了藻宮的跟前。荇出主意道：「奴婢看，不如還是去見太后，老人家說話應該比皇后頂用。」

愉郡主想了想，道：「雖然有道理，不過，父王和哥哥都我來見皇後娘娘。他們兩個辦事有經驗得很。這是大事，我可不敢瞎胡鬧。」

荇一怔，吐了吐舌頭：「您可真是……為了石將軍整個兒變個一個人哪！」

愉郡主橫了一眼：「要你管？快進去！」

說時，前頭領路的太監已經通傳了，藻宮裡有人迎了出來，是個大宮，一點兒也不像主子失了寵的樣子，滿面春風，笑道：「今兒真是巧了，各家大小主子們都來齊了。奴婢給郡主請安。」

愉郡主愣了愣：「還有誰來了？」

「那可真多了！」大宮道，「太後娘娘來了，帶著各宮的主子們，長公主，大長公主……哎呀，恐怕明日各家王妃也會來呢。」

愉郡主丈二和尚不著頭腦：「這是為了什麼呀？」

大宮嘻嘻一笑：「喲，這事兒，還是等您進去了自個兒問，奴婢這份還夠不上向您通報這喜事呢！」

愉郡主現在滿心能想的喜事就是自己和石夢泉的婚姻，不過看來藻宮裡的喜事另有原因。趙王可沒教給當著這麼過妃嬪的面要怎麼開口向皇后哭訴石夢泉被冤枉的事。只不過，既然已經到了門口，就不能回頭了。只好深深吸了口氣，領著荇走進藻宮。

一正殿，濃烈的胭脂香氣立刻撲面而來——玉朝霧皇后是不好此道的，但是宮裡的其他妃嬪為求皇上恩寵在梳妝打扮上都花盡了心思，玫瑰花香，玉蘭花香，牡丹花香混雜在一，愉郡主差點兒沒被熏昏了頭。再抬眼一看，剛掌燈，本來室並不甚明亮，但鮮的和璀璨的首飾相輝映，立刻就滿室生輝，讓人的眼睛都要花了。

愉郡主就在門前呆了呆。

「小愉也來了！」是太后的聲音，「出門一趟想是追著你的如意郎君了？這就變得扭起來？」

愉郡主臉一紅：「小愉給太后老祖宗請安。」

太后免禮，賜了座，道：「你也不用不好意思。們這些年輕人每次議論你，我老太婆都出來責備們——咱們大樾國可不似楚國，有那麼多沒用的規矩。太祖皇帝是馬背上打下來的江山，太宗在世的時候，親貴小姐還可以比武招親哪。怎麼現在就一年年朝楚國那規矩靠上去了？這可不。」

眾妃嬪聽了都笑。愉郡主也不知太后是當真還是調侃自己，嘟著不作聲。臉一偏，看見玉朝霧皇后了，面蒼白眉頭微蹙，似憂似喜，或者是憂喜加，被這樣一屋子五彩繽紛襯托，人不能不生出一種要好好照顧的衝。

正想向也問安，卻猛地又瞥見太後邊立著的另一個妃嬪了——面生得很，高鼻深目，白如雪，並不像樾國人。看來這就是那個從皇後邊奪走了慶瀾帝的蠻族人，愉郡主想，果然長得很漂亮。

太后道：「顧著跟小愉說笑，倒忘了你來給皇后道喜——皇后如今懷了龍裔，可真是祖宗保佑。」

「真的？」愉郡主開心得一下從椅子上跳了起來，「我母妃可沒跟我說呢！恭喜皇後娘娘！」

玉朝霧皇后淡淡地一笑，依然有掩飾不住地愁緒。

太后道：「你這個傻孩子，老太婆我都是一個時辰前才知道。你母妃那裡還沒傳過消息去呢。」

愉郡主笑道：「那好，那好，我回家就跟母妃說。」

太后道：「你說歸說，不過不要你母妃招了全班親貴眷都進宮來。皇后現在不需要你們陪著解悶。需要好好休養安胎。」

愉郡主道：「哦，我曉得了。」

太后又道：「這話我不是說給小愉一個人聽的，你們也一樣。」平常似乎總在微笑的眼睛突然變得嚴厲起來，目掃過殿中每一個妃嬪的臉，在蠻族貴妃的上有意無意多停留了片刻，接著又道：「你們不要以為皇後子重了不能服侍皇上，你們就一個個都想翻天。我老太婆一天不蹬兒，就一天還能在這後宮里說上話。誰要是給皇后找心煩，找氣，我老太婆的龍頭拐可不認得你是貴人還是貴妃。用什麼狐子手段想皇上給你們撐腰的，我勸你們因為趁早打消了這念頭。我這拐見了皇上也是照打的。都聽明白了沒有？」

妃嬪們紛紛回答：「聽明白了，老祖宗。奴才們不敢做僭越之事。」說時，個個都把眼去瞟那蠻族貴妃，有人面上不住出了幸災樂禍的笑容。而那蠻族人卻好像語言不通似的，自站著，沒有一惱火。

太后扭頭：「容貴妃，你聽明白了嗎？這中原話……」

「回老祖宗，」蠻族的容貴妃道，「臣妾聽明白了。」竟說得字正腔圓。

太后不可察覺地冷笑了一聲，既而又換上了慣常的和藹面容：「皇上已經知道了？」

「回老祖宗的話，」玉朝霧皇后道，「太醫去稟報了。」

「那皇上怎麼還沒來？」太后問。

「這……」玉朝霧面容慘淡，「皇上大概很忙。」

「這時候還忙什麼呢？」太后皺了皺眉頭，「回頭我親自他過來……馬上是萬壽節了，皇后你又懷了龍裔，這是雙喜臨門的好事，應該讓大臣合計合計，是不是該大赦天下，或者加開恩科。一會皇上過來，你要跟他提一提。」

「是。」玉朝霧答應著。

「你有子的人，要多開心才是。」太后道，「你好好休息。我就找人提醒他去。」

玉朝霧連忙垂頭謝。

太后拿起茶杯，喝卻又放下了：「時辰也不早了，不耽誤你休息——大伙兒都走。」說時，自己已下了榻。玉朝霧連忙也起要行禮送別，但被太后攔住了：「你不用行禮，肅一肅就好了。咱們走。」

打頭，妃嬪和公主們一個跟一個，向皇后跪安，也就退了出去。愉郡主跟在隊伍的最後，心想父王和哥哥可真是神了，竟然知道皇後有了孕得到太后的蔭庇，地位較向日更加鞏固。這時候找皇後去說一定一說一個準！

於是，走到了藻宮門口，又轉了回來。石氏和王氏正要將皇后扶到裡間去，見了，詫異道：「郡主落了什麼東西麼？」

愉郡主早聽母親說了，石夢泉的母親和姑姑在皇後跟前當差，這麼說來此間就沒有外人了。當即撲通給玉朝霧跪下了，道：「皇後娘娘，您可一定替小愉做主！」

玉朝霧一怔：「這是做什麼？還不起來？王嬤嬤，快去扶。」

愉郡主聽這姓王，即知是石夢泉的母親，越發不肯起來了，道：「王嬤嬤，您也一起來求皇後娘娘，要是不肯幫忙，石夢泉就……」

王氏中午才跟兒子見過面，怎麼料到一時之間能生出變故來？曉得這郡主對石夢泉著了迷，死心塌地要做自己的兒媳婦。如今見了小姑娘這副表，知道兒子必然是出了大事，心裡著了慌：「夢泉他怎麼了？」

愉郡主也不起，就跪著把所知道的事經過大略說了一回。王氏、石氏和玉朝霧都驚訝萬分：「這怎麼可能是石夢泉做的？潘大人也算是同他共過事，難道還不了解他的為人麼？」

愉郡主憤憤道：「那個九門提督簡直是木頭腦袋鐵石心腸。我父王跟他說了好些好話，他才準父王跟石夢泉見一面。竟不準我進去。他現在好像要把石夢泉給押到大牢里去呢！父王我來求皇後娘娘，請您一定要跟皇上說明這其中的冤屈，還人家一個清白。」

「這……」玉朝霧蹙著眉頭，「究竟是什麼人要陷害夢泉？」

愉郡主道：「我也不曉得——要被我知道，我拿劍在他上捅上十七八個窟窿。」

明槍易躲，暗箭難防，玉朝霧急得面慘白。

石氏忙讓在榻上靠著，安道：「皇後娘娘莫急，太后不是人找皇上去了麼？興許一會兒皇上就來了。」

玉朝霧直搖頭：「雲兒已經是這樣……夢泉又出了事……萬一皇上到容貴妃那裡去呢？不行，我要去見皇上！」

王氏、石氏既擔心石夢泉的安危，又不放心玉朝霧的，扶也不是，攔也不是。

愉郡主看玉朝霧彷彿要暈倒的樣子，害怕人沒救著，倒又闖出禍來，忙道：「皇後娘娘別擔心。我自己去求皇上好了。」

「不行。」玉朝霧依然搖頭，「這事怕不是單單哀求，皇上就會答應的。我尋思雲兒在大青河的失利讓皇上很是生氣……唉，我也有好些話想要問皇上……要問個明白……」

愉郡主聽這樣說，便道：「那我陪娘娘去。大青河的事……我……我也給石夢泉添了好些麻煩。我去跟皇上說，要怪就怪我，要罰也就罰我，跟石夢泉可一點兒關係也沒有。」是「說風就是雨」的格，話還沒說完，已經走到了玉朝霧的跟前，要來攙扶，又對石氏道：「嬤嬤，還不人備輦？」

「不，」玉朝霧推開的手，「小愉你的好意我心領了。不過，這不關你的事，也不關夢泉的事。這是……這是我和雲兒……玉將軍的事。你幫不上忙的，不過白白牽連在其中而已。」

愉郡主不解：「娘娘說什麼？」

玉朝霧吩咐石氏：「人準備轎子。」復又對愉郡主道：「好姑娘，這事你也不必知道。我總會向皇上討一個說法。王嬤嬤、石嬤嬤，我一定不會讓夢泉出事的。」

王、石二位婦人都在玉朝霧邊伺候了多年，知這位善良的皇后待們有如自家親人。但聽如此說話，還是得熱淚盈眶。王氏道：「娘娘待奴婢們恩重如山。夢泉這孩子命賤。出不了什麼大事。娘娘不要特特為他心。保重，安心養胎為上。」石氏跟著道：「不錯。奴婢看，倒是玉將軍有一子寧折不彎的傲氣，長久這麼被萬歲爺足，恐怕鬱悶出病來。一會皇上來了，趁著雙喜臨門，娘娘就替玉將軍求個恩典。」

「你們不明白……不明白的……」玉朝霧喃喃，「石嬤嬤快他們備轎。王嬤嬤你送愉郡主出去。小愉你要聽話。若是今夜我不能求得皇上回心轉意，那還就只能靠趙王爺幫忙了。」

愉郡主越來越莫名其妙——玉朝霧這話竟說得彷彿是一個人決心赴死時代的言，哪裡像一個新懷了孕的子要去向丈夫報喜？訥訥的：「皇後娘娘……您……您說的什麼呀？小愉聽著心裡直發。什麼回心轉意的？皇上原來有什麼心意？難道要……」

生怕說出不吉利的話來，王氏連忙打斷：「郡主別再問了，娘娘自然有娘娘的法子。奴婢送您出去。」三言兩語，把愉郡主和荇都送出了藻宮。

兩個姑娘四目相對：這事怎麼就這樣蹊蹺呢？

荇道：「郡主，依奴婢看，您還是去求太後娘娘。皇后不曉得是心裡有什麼事，古怪得。」

愉郡主撓撓頭：「這時候找太後娘娘……」一跺腳：「不管了。我不管那麼多了。我就直接找皇上去。看皇後娘娘風一吹就倒的樣子，還不得什麼時候才出門呢。就算出了門到了書房，還沒說三句話我看就要哭出來了，不如我自己去求皇上。皇上不就是生玉旒雲的氣麼？關石夢泉什麼事？我就去找他說！」一疊聲地嚷嚷，便催那領路的小太監帶們上書房去。

小太監知道愉郡主是個大活寶，可惹不得，趕忙答應。可是三人才要抬腳，就聽宮門外報道：「皇上駕到！」話音還未落下，已看到打頭的燈籠了。

小太監忙領著愉郡主主僕朝路邊迴避行禮。跪還沒跪穩，便見慶瀾帝大踏步地走了進來。暮春是夜已經不再寒冷，他只披了件平常的披風，下面天青團龍袍子，與那滿面紅相互襯托著，顯出無限的歡喜之氣。後面有人抬著步輦追趕，直喊：「慢些！萬歲爺！慢些！」

慶瀾帝可不聽，一徑朝正殿里走，連招手讓愉郡主和其他的太監宮平的空閑都沒有，到了正殿的臺階上，就高聲嚷道：「皇后！皇后！快來看看朕給太子取的名字！」

殿的太監宮紛紛迎出來，「萬歲」之呼聲不止。大概玉朝霧皇后也要出迎行禮了，慶瀾帝老遠瞧見，就呼道：「皇后坐著休息，可不要虧待了朕的好兒子！哈哈，朕可真是開心得昏了頭了！」

愉郡主看著他走進正殿去，跟荇互了一眼。

「主子，」荇道，「你看皇上多開心呀？皇後娘娘一開口，什麼都能答應呢！」

愉郡主自己心裡也這樣覺得，不過還是不放心：「我要跟去看看。」說著，拔腳就走。

荇拉住了：「好主子，你這就是不識相啦——人家夫妻倆開心，才什麼事都能說得，你去了什麼話？依奴婢看，王爺代您辦的事是辦好了。這會雲開霧散，您該好好在家裡籌劃籌劃怎麼給石將軍擺個筵席洗洗衙門裡的晦氣。」

「是麼？」愉郡主咬著想了想：自己的確是個「越幫越忙」的人，方才是見玉朝霧虛弱不堪，才衝著要自己去找皇上，這時慶瀾帝滿面春風的來了，那自己還能幹什麼麼？不如回家去，要是宮裡有什麼變故，也好趙王出馬來擺平。

當下點了點頭：「那好，我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