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春月奇道：“既是一同采藥的同伴，出了事后，互相幫助不是應該的麼？若是你出事，自然也是一樣的。”

謝延珩一不地看著。

“啊，還是有些區別的。”寧春月思索一番后，改口道，“若是你被那老頭兒誆騙到，我可能會懷疑你被人奪舍了。”

謝延珩：“……”

下午時，已經下了一夜一天的雨勢漸漸小了下來，看況估是快到第一陣雨停的時候了。

而赫連羨風經過半日的修整，也已經恢復如常。他洗了個澡，換了干凈服，坐在桌邊，看著桌上一只小盒子。

那只盒子里裝的是他娘給他的一副玉鐲。他娘說，這是要送給真正心了的子的。

赫連羨風邊從不缺人，可想要送這副玉鐲，這是頭一遭。

他有些張，他即將做一件大事。當他被寧春月從臟柴堆里翻出來時，他便決定要這麼做了。

與此同時，寧春月正站在院落大門，撐著傘拿著個千里鏡遠遠地看祁連雪山的況。

雖說下了這麼久的雨，但看起來雪山暫未發生雪崩的況。

觀察完雪山況，正要回屋子，一轉卻發現赫連羨風撐著把傘走了過來。

寧春月見他出來，問道：“主子可是大好了？”

赫連羨風點頭：“已經無礙。”

“這是要出門？”

“是特意來找你。”

寧春月奇怪：“主有何事？”

“確實有事，還請宗主聽我說完。”

赫連羨風先是拿出一捧花，那是他儲存在靈囊里的靈花，而后深吸一口氣，道：“自仙門大會與宗主切磋后，我便對宗主頗有好。”

因剖白真心是件難事，赫連羨風說著便閉上了雙眼。

而寧春月此刻注意力卻被其他的聲響吸引了——那是阿燭的聲音，從房間里傳來。

離開云臺山前，命阿燭若宗弟子有況，可用千里鏡傳話于。

阿燭做事穩重，若非是要況，不會用千里鏡找。

必然是發生什麼事了。

寧春月皺眉，瞬息間便移回屋中去拿千里鏡。

赫連羨風還閉眼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而今日被宗主所救，我便確信，宗主是我之所向。我從未對其他子有過這般覺，若宗主愿意，我愿與宗主一生一世一雙人，用最隆重的儀式與宗主結為道。”

說著，他拿出懷中木盒：“這是我赫連家家傳的麒麟云紋玉鐲，還希宗主能收下。”

一番深剖白完，赫連羨風等了一會兒，卻并未獲得答復。

他疑地睜開眼，再移開捧花，卻發現眼前已經空無一人。

寧春月并未聽到他的表白。

……

寧春月回到屋中打開千里鏡，阿燭的影像便憑空顯現出來。

“宗主可到了祁連雪山？”

寧春月點頭：“昨日傍晚抵達，現在在雪山山腳下。你找我何事？”

阿燭言簡意賅地說道：“阿檐等三人所中瘟毒惡化，現已全出現潰爛，怕是到完全腐化也不過五日時間，還請宗主盡快采回雪參草，不然恐怕阿檐們會有生命危險。”

寧春月皺眉：“我們走之前還好好的，為何會突然惡化得這般快？”

阿燭搖頭：“我也不知。瘟毒已千年未出，也許中毒后況的演化也早已與古籍記載不同。”

寧春月道：“況我已明白，我會盡快進山，你且照顧好阿檐與其余柳葉宗弟子。”

與阿燭通話完畢，寧春月急急出門要去找許錦容。

然而許錦容亦已接到來自云臺山的通訊，同樣出門要找人，兩人便在大堂撞見了。

兩人見對方神，便知對方已經知道了瘟毒況惡化的消息。

寧春月道：“許錦容，現下我們怕是不得不提前進山了。”

許錦容面凝重，道：“我去謝道君與赫連主，我們需得盡快商定進山的方案。”

大堂中，四人臨時開會商議如何進山及采藥。

雪山況特殊，又恰逢大雨，隨時都有雪崩的可能。且他們時間不多，需得在下一□□雨來臨前采到雪參草。

許錦容說明完當前境，詢問謝延珩：“謝道君歷練經驗富，可有什麼好的方案？”

謝延珩卻似乎有些心不在焉，自被來大堂開會后就一直于一種沉浸于自我世界的狀態。此刻被點名，也沒有多說幾個字的話，只道：“暫未。”

許錦容只得繼續苦思冥想。

寧春月有些奇怪地打量謝延珩一眼，謝延珩發覺，冷淡地與對視。

雖然此人平日里就冷淡，但今日這眼神，似乎還要更冷淡幾分，跟誰欠了他八百萬靈石似的。

寧春月心里奇怪，也不知他遇上何事了。

又討論了一陣，四人終于拿定方案：今晚先放出傀儡進山上探路，明早由寧春月、謝延珩和赫連羨風兵分三路去三最有可能采集到雪參草的地方，而許錦容則留守山下，隨時準備支援。

寧春月作為柳葉宗之人，對傀儡很是擅長，一下放出數百假人進山探路。

等一切商定完畢，夜也已經深了，四人便準備各自回房休息，為明日上山養蓄銳。

寧春月回房，剛走到自己房門前，卻終于忍不住轉頭，對后的人說道：“你有什麼話想說麼？”

謝延珩半張臉在夜晚屋檐下的影里，看著頗有幾分鬼影重重的森。

“今日下午，赫連羨風找你……”

寧春月瞥見堂屋赫連羨風與許錦容正說著話走出來，直接開門將謝延珩拽進了自個兒屋。

等關了門，才道：“赫連羨風正走過來，你沒看見麼？”

謝延珩一頓，問道：“你知道我要說什麼？”

寧春月抱手而立：“不然呢？”

“我以為你當時沒有聽到。”

“我確然沒有聽到，可他來同我說話時候的樣子，要說什麼也能猜個十之八九。”

謝延珩嘲道：“看來寧宗主很有經驗了。”

寧春月：“……”

下午赫連羨風來同寧春月表白時，謝延珩正好在前院樹后，該聽的不該聽的，便是都聽到了。

“先前不還對他十足熱麼？怎麼又開始躲了？”謝延珩涼涼道，“他可是將赫連家家傳的麒麟云紋玉鐲都拿出來了。”

寧春月見他怪氣，也皮笑不笑道：“不需負責的藍自然是人歡迎，倘若要承諾些什麼，那我是萬萬不干的。”

謝延珩聽著便臉沉下去，抿角一語不發。

“現下采雪參草重于一切，我必不會讓其他事影響到正事。”寧春月道，“且這事兒與你無關，你不必在意。等采了雪參草，解了瘟妖之毒，大家便各自回各自宗門，千百年也不需相見。”

寧春月打開門，想要讓謝延珩出去。

“我無法不在意。”謝延珩突然道。

寧春月轉頭：“什麼？”

謝延珩的手突然越過耳側，徑直將門又關上了。

門一開一合帶起的風吹滅了屋的蠟燭，屋里陡然陷黑暗中。

寧春月愣怔了一瞬，抬手想個法訣將燭火點上，可還未點上火，手腕就被人握住倒扣著在后。

屋響起一陣料的聲音，是寧春月被眼前男人到了墻角。

謝延珩居高臨下地看著，在黑暗中莫名給人以極大的迫。

他的聲音很沉很輕，將最后那話重復了一遍：“我無法不在意。”

黑暗中，一切緒都無需再掩飾。看不見他，沒人看得見他。

謝延珩的一雙眼睛亮得驚人，是極冷酷又極瘋狂的模樣。

一想起赫連羨風捧著花向寧春月求的模樣，他便有一種沖。

如果這人從此消失就好了。

如果所有覬覦的人都消失就好了。

誰也不能染指，哪怕只是意圖染指也不行。

謝延珩緩緩閉上眼，繃得極。

他想要抱住面前的人，就像記憶中無數次的擁抱一樣。

他們分對方的氣味與溫暖，仿佛世界再沒有旁的人。

可最終，他什麼也沒做，深吸了口，轉離開了寧春月的房間。

……

第二日清晨，四人早早起床。

進山探路的傀儡基本都折損在了山，但好在通過與傀儡間的靈力聯系，寧春月依舊選定了三比較有可能長有雪參草的地方。

隨后寧春月等三人便按計劃進雪山。

赫連羨風拿到的路線是三條路中曲折最的，不出意外的話，也是沿途兇最的。

然而不出意外總是最容易出意外。

赫連羨風還沒進山多久，就撞上了雪山中最兇猛的蠱雕。

因雪山落雨一日夜，蠱雕一直未能進食，乍一遇見活出現，便是兇相畢。

初時赫連羨風扛了幾次蠱雕的攻擊，而后意識到在此與蠱雕打，他勝算極低，便快速逃走。

可蠱雕對他窮追不舍，而地面積雪又十分礙眼，他不慎踏空，落一深崖之下。

……

寧春月山后，照著預定的路線前進，一路極小心，對山中兇能避則避，不能避也逃為上策，絕不糾纏浪費采藥的時間。

雪參草一般生長于山之高，便一路往上。

至半山腰，耳邊卻捕捉到極輕的呼聲。

那聲音約莫距離極遠，實在微弱，聽不清在呼些什麼。

寧春月凝神想要再細聽，那聲音已經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