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已經是凌晨兩點多，眾人都沒什麼神，一時間沒有繼續發言的聲音。

黃哥將板上的容全部干凈，重新做了個總結。

目前可以確定的是：一、陶先勇是他殺。

現場留的出量、尸不同部位的腐敗速度，死者頭部顱骨骨折的形狀與撞擊的角度分析等，目前看來都跟現場展現出的況不一致。

結果還需要等待尸檢報告。

二、兇手應該有陶先勇家里的鑰匙，可以自由出。

兇手缺乏足夠的專業知識，雖然有長時間的準備，卻沒有打掃“干凈”現場。

三、保潔跟保安，暫時嫌疑不大。

討論分析過后，他們排除了兩個錯誤答案，選項也功清零了。

就突然的。

張法醫打完招呼，先回去休息寫報告。

何川舟把杯子遞給前面的人：“還有熱水嗎？給我也倒杯咖啡。”

黃哥說：“別喝了，不早了。”

眾人都看著何川舟，等安排任務。何川舟卻只緩緩把杯子放回桌上，繼而跟黃哥點了點頭。

黃哥意會，單手在腰間：“徐鈺，明天去通隊申請一下廣源小區附近街道的監控，確認陶先勇回家的日期。順便跟小區的監控錄像做時間對比，看看是否真實。然后讓技部門的人幫忙解鎖陶先勇的那個手機，順便申請一下通訊記錄。從屏保上看，他死亡那麼多天，只收到了保潔的幾個未接來電跟十幾條廣告信息。我不確定是兇手刪除了記錄還是他真的不常用這個手機。”

徐鈺應道：“好。”

黃哥：“然后你們三個，明天再去調查一遍這三位關鍵人的人際關系。就算保安真的不是兇手，說不定也能從他上找到突破口。”

“誒。”

“還有一些口供需要確認一遍，明天繼續走訪，看能不能找到目擊證人。順便要再排查一遍小區的監控點。”黃哥拍了下手道，“今天大家都太累了，抓時間休息一會兒吧，明天可有的忙。”

眾人稀稀拉拉地起。

邵知新搬著自己的座椅，走兩步還是忍不住回頭問了一句：“那保安跟保潔，他們要找的東西，會跟這次的案子有關嗎？他們到底想找什麼？”

何川舟沒直接回答，披上外套的時候反問了一句：“你會隨意給一個不怎麼工作的保潔開一個月4000塊的工資嗎？”

邵知新表麻木地道：“我的錢沒像陶先勇一樣多到燒得慌。”

“他肯定也不燒得慌。”何川舟笑了笑，“不是買命，那就是買閉。”

“見不得人的東西其實也就那些。不是貴重品。陶先勇很去，所以應該也不是什麼重要文件。看那兩個人諱莫如深的態度，表現又不怎麼恐慌，多半已經理完了。”黃哥嘆著氣從口袋里出一煙，放緩腳步往門外走去，用力眨了眨酸的眼睛放松，在額頭出一排法令紋，漫不經心地道，“不過我們目前也沒有任何證據，先放一放吧。后續如果找到什麼線索，可以提供給隔壁毒大隊的人，看他們能不能給我們帶來驚喜。”

邵知新愣愣點頭：“哦……”

·

眾人覺只是一閉眼的功夫，A市已經在不算明的晨中轉亮。雨倒是停了，路邊的樹葉上還留著未干的水，時不時滴落，凍得路過的行人一個哆嗦。

何川舟回家了一趟，到分局的時候黃哥不在辦公室。

徐鈺跟說：“聯系到死者家屬了，對方來早的，黃哥剛過去了。”

何川舟臉上沒什麼表，“嗯”了一聲，跟一起翻昨晚帶出來的小區監控，見時間差不多了，起去找馮局。

結果馮局也不在辦公室。

何川舟在走廊上漫無目的地站了會兒，影子斜斜地墜在后，片刻后準備回去，不想那麼巧，半路在樓道見幾個人。

何川舟右眼皮應景地跳了一下，腳步不停地朝幾人走近。

對面正在低聲安陶思悅的中年男人止住了聲，順勢看過來，本來第一眼還沒認出何川舟，見陶思悅一瞬不瞬地盯著瞧，又朝多看了幾眼，隨即認出工作牌上寫著的名字，驚呼出聲：“是你們公安局的警察啊？”

黃哥不聲地回了句：“這是我們何隊，怎麼了？”

何川舟本來想從邊上直接過去，聞言也停了下來，略過臨近的幾人，朝最前面的人說：“馮局，剛有事想找你。”

馮局飛快道：“嗯，你跟我去辦公室吧。”

樓道里的線并不明亮，還有刑警隊的同事偶爾拿著資料從邊上借過，發覺氛圍不對，好奇地回頭張兩眼。

所有人的表都被影蒙得晦難懂。

何川舟微低著頭，將手進兜里，雙腳卻定在原地沒。

沒出兩秒，余中的黑影果然朝這邊轉了過來，陶思悅開口問道：“照林說你現在是警察。我爸爸的案子，是你負責的嗎？”

何川舟這才第一次將視線落到臉上，沒什麼避諱地打量著。

沒有化妝，臉比記憶中的要蒼白一點。穿著冬天的厚重服，看不出太過消瘦的四肢，但在外面的一截手腕幾乎沒什麼，臉頰兩側也有些病態地向里凹陷。

面更多是憔悴，看不出太濃郁的悲傷。不過陶思悅五本就有一種婉約斂的弱，眸淺淡，看起來楚楚可憐。

多年沒有見面，即便對方與過去依舊有七八分相似，再見的心卻沒有何川舟想象得熱烈，只有掀不起浪的陌生。

見不說話，陶思悅又跟馮局道：“我不希負責我爸爸的案子。”

何川舟笑了，語氣嘲弄地說：“你以為這是哪兒？還能讓你點單？要不要再出個名單供你選一選？”

邊上的男人頓時怒了，跟點了火似地跳腳：“你怎麼說話的？你是刑警就這個態度嗎？”

“這里是公安分局，這位是我們重案中隊的中隊長。”馮局收起那份和悅的表時，如同截然換了一個人，嚴厲而不近人，“不管是什麼訴求，是不是應該給個合理的理由？”

男人直指何川舟的鼻尖，冷笑著道：“自己應該知道！”

黃哥直接握住他的手腕，將他的手按了下去。

在他面前這麼對他領導，分明是不給他面子。

何川舟的眼神與表都沒什麼波，說話的語調也是慣常的那種淡漠：“我知道，所以我確實懶得管。就是不知道陶士知不知道。”

陶思悅鼻翼不自覺翕，臉部也略帶僵，約出一種防備的姿態。回視著何川舟，張開想回應什麼，可卻組織不出語言，最后眼珠轉，投向了走廊的深。

何川舟平靜闡述：“你知道刑警是怎麼偵查命案的嗎？查死者的社會關系，查他做過什麼事、得罪過什麼人。確認兇手的殺人機，是求財還是報仇？在現代信息系統下，所有留下的痕跡都會被一一起底。說是在查兇手，也可以算是在回顧死者短暫的一生。所以，做了壞事的人，確實應該恐懼死亡。”

陶思悅提起一口氣，又朝看過來。

何川舟直白地注視著，臉上帶出淡淡的笑意：“恐懼一是來自于死亡本，二是來自于人生的過往。”

后面的話沒說出口，陶思悅仿佛能聽見在自己耳邊問：

你父親，經得起查嗎？

陶思悅怔神中，低聲說了句：“跟我有什麼關系？”又不在乎。

“何川舟。”

馮局招了下手，率先走開。這次何川舟轉了方向，跟了過去。

等兩人一前一后進了辦公室，關上房門，馮局才問：“你剛才說是有什麼事嗎？”

何川舟道：“正好想跟您說，陶先勇的這個案子還是給黃哥負責吧。廣源小區安保設施齊全，地理位置也不偏僻，兇手留下的線索其實不，已經有大概的偵查方向。據監控錄像將相關人員排查一遍，不難偵破。我手上還有別的嫌疑人要提審，不能把全部力都投到這個案子上。”

馮局點頭：“也好。落個清凈。”

側面的窗戶開著，從何川舟的角度可以看見外面栽著的一棵香樟樹，這個季節的樹葉落了大半，遠沒有夏天茂盛。

何川舟說完話，對著那棵樹莫名出了神。

馮局等了會兒，問道：“你在想什麼呢？”

何川舟扯扯角：“我在想，人活著的樣子，像什麼。”

馮局言又止，靠近一步，搭著的肩拍了拍。不等說什麼，何川舟又恢復了堅如磐石的模樣，不在意地道：“開個玩笑。我先走了。”

·

黃哥回到辦公室，邵知新買好了早飯，招呼他趕來吃。

黃哥大步流星地過來，舉起筷子先去搶邵知新碗里剛剝好的粽子，還恬不知恥地說：“死我了。”

邵知新也沒介意，幫他把塑料袋的封口拆開了，放他面前去，又回頭了眼門口，問：“何隊呢？”

“跟馮局談心去了。”黃哥對他的服務很滿意，不住點頭，揶揄道，“那麼關心你何隊啊？”

邵知新說：“沒有啊。”

吃了兩口，邵知新又說：“何隊看起來靠譜的。”

黃哥差點把里的東西噴出來。他想這孩子績那麼好，腦子應該不笨啊？怎麼看起來不好用的樣子。

擺在他眼前的事實他現在才得出結論？

“你這不是廢話嘛？干偵查的刑警一共才幾個？像何隊那麼年輕能做到這個位置，你真以為學歷好，專業對口，長得漂亮就行啊？”

邵知新覺得有哪里不對，盯著黃哥看了數秒，狐疑地道：“黃哥，你還沒告訴我，以前帶何隊的幾個大隊領導都怎麼樣了。”

黃哥還以為他要說什麼：“這還用說嗎？當然是升職或者調崗了啊，不然何隊怎麼往上升？你怎麼一點幽默都沒有？虧你還是個年輕人。”

邵知新大失所，道：“啊？就這？”

他要有點悵然若失了。甚至覺得這平平無奇的答案配不上何隊的份。

黃哥咬著灌湯小籠包，饒有興趣地問：“不然你想的是什麼？”

這個不好形容。

主要是黃朝志之前嚇唬他，他潛意識里覺得何隊的形象不那麼的社會主義，起碼可能不那麼的文明和諧。

邵知新斟酌著道：“覺何隊……太有統治力了。其實不兇，可面無表看著你的時候，會讓你有種寒聳立的危機。一看就是做副本boss的人啊。”

黃哥視線飄了飄，臉上是快要憋不住的壞笑，湊近了問：“是不是，就是現在這種覺？”

邵知新覺到什麼了，所以不敢回頭，而是將腦袋得更低了一點。

然而一雙手從他余中了出來，按在他的肩膀上，他瞬間覺那人離得更近了，就站在他后不到半米的距離。

對面兩人一副看好戲的表。尤其是徐鈺，肩膀抖著，被豆漿嗆了一口，只能彎腰躲到桌子下面咳嗽。

邵知新緩緩轉，絕地抬高視線，慢放一般，從對方的襯衫領口轉至的臉。

何川舟半闔著眼皮向下斜視時，極迫力。

邵知新又有了一個新的發現，比起面無表，何川舟假笑著看他的時候，顯得更恐怖了。

他也扯了扯臉上的，僵賠笑道：“嘿嘿。”

何川舟角又往上揚了揚，不過這次是忍俊不的那種坦率笑容，眼角也彎了下來。分明只是細微的變化，卻讓上銳氣頓消，生機煥發，看起來溫不。

何川舟退后一步，跟對面兩人說：“看戲記得付費。”

黃哥爽快認領，笑著點頭道：“這頓我請。多吃點啊，小新，吃了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