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川舟接連打了幾行字。先是“不需要”,再是“不確定”，想想都不能算作態度明確的回復，能直接猜到周拓行的下一句回話，于是又都刪掉了。

一時想不好要說什麼,暫時將手機放到一旁。

已經快下班了,黃哥等人的聊天話題不知怎麼轉移到了團建上,正在討論要如何以盡量的錢,或者干脆不需要資金,最大限度地促進他們隊伍之間的和諧關系。

黃哥唯恐天下不，想讓邵知新再一下何隊的溫,慫恿他過來詢問何川舟。

混了一段時間,可能是發現何川舟其實并沒有傳聞中的那麼恐怖，邵知新意思地推拒了兩下，還是扭扭地靠近,豎著耳朵打聽，同時是傾斜著的，做好了逃離的準備。

“何隊，你喜歡吃燒烤不？”

何川舟語氣慵懶地回：“不。”

“嗯……”邵知新又問,“那你喜歡看電影不？”

何川舟視線都沒從屏幕上挪開：“不喜歡。”

邵知新“哦”了聲,虛壯起來的膽子差不多顯形了,轉往自己的工位走去，走到一半又實在好奇,折了回來，續問道：“我不是說您低級趣味的意思……您喜歡打牌不？”

何川舟終于抬頭，正面看了他一眼,字正腔圓地答道：“不。”

見邵知新還想說話,語氣略帶不耐地說：“我的閑暇生活乏味無趣,你還有什麼要問的嗎？”

邵知新全皮疙瘩立了起來，求生控制住他的，腦袋飛速搖。

何川舟齒間干脆利落地蹦出一個字：“去。”

“誒！”邵知新靈敏跳回自己座位。

黃哥神神在在地道：“哎呀何川舟同志，年輕人嘛，偶爾也要放松放松的。你怎麼忍心你的朋友孤苦寂寞？”

說完發現邵知新一臉幽怨地盯著自己，眼神里寫滿了委屈，批評說：“你剛剛問的幾個選項也有點問題。”

邵知新覺得人類通俗的喜歡不就是那麼幾個嗎？頂多加一個游戲，問題是何川舟看著也不像是有這種興趣的人，虛心請教：“請大哥明示。”

黃哥指了指何川舟，又指了指他，委婉地道：“你去問的，都是多人項目。”

他重音咬在了第一個字上，邵知新一時沒意會過來，還是徐鈺這姑娘反應快，語氣悲愴地接了句：“我不配！”

何川舟安靜旁觀他們表演，聽到幾人假哭，輕笑了聲，說：“我下班后有事。”

黃哥長了脖子問：“那明天呢？”

何川舟想了下，給周拓行編輯回復。

何川舟：下班后再告訴你。

單手扶著手機，說：“明天沒有意外況的話，可以。”

黃哥自己都沒想到有這麼順利，畢竟何川舟很參加他們私下的聚會活，總是跟擰著發條的機一樣戰，當下帶頭鼓掌，興道：“兄弟們！請到何隊給團建買單了！”

徐鈺帶頭歡呼。

安靜下來沒多久，桌上的手機又開始震。周拓行跟陳蔚然的信息前后腳地進來。

周拓行言簡意賅地回了個“好”，陳蔚然則給發了張照片，畫面里是一群人圍聚在餐桌旁舉杯慶賀，觥籌錯間，寫滿了現場的喧囂。

陳蔚然：我們團隊今晚慶功，因為新型號的產品測試結果非常漂亮。【哈哈哈】

陳蔚然：阿拓不合群，一下班就跑了，說想一個人放松一下，我猜他在你那里。【憨笑】

小陳司機真可謂是僚機中的王者，無論在與不在，都能給周拓行打輔助。

時間一到點，邵知新等人立即拿上東西，樂顛顛地往外跑。

何川舟給周拓行打了電話，才知道他已經過來了，就停在分局不遠的一個停車場里。如果何川舟今晚加班的話，估計他也會就這樣干等著。

何川舟到的時候，他正半靠在車門邊刷平板。眼神專注，目沉靜。見到何川舟，平淡地一眼皮，收起東西，側為拉開車門。

他沒馬上開車，慢條斯理地給自己系上安全帶后，自然而然地問：“我前段時間有點忙，不過有兩件事暫時結束了。你想吃什麼？我請客。”

何川舟說：“聽陳蔚然說你們公司今天慶功。”

周拓行點頭：“很順利。”

何川舟說：“恭喜。”

周拓行沉默了會兒，搭在方向盤上的手指微微收，認真地說：“也不一定就能功。不是有產品就能賺到錢。這個行業競爭很激烈，資金跟不上就可能會破產。”

何川舟轉頭看他。

陳蔚然如果聽到這話，估計能被氣得當場吐。好兄弟的這份祝福，他一個字都不想接。

周拓行也側過臉，無聲而專注地與對視，如果不是結微微滾了下，完全看不出他的真實緒。

何川舟眨了下眼睛，視線被黃昏時的線遮掩得有些模糊。莫名覺得好笑，所以也確實笑了出來，說：“怎麼？想來我家蹭飯嗎？”

當一位年男沒有任何正當理由，或者干脆連理由都不找，只是純粹表示自己想要陪同的意愿，創造跟你的見面機會時，他肯定不是單純拿你當家人。

這一點，何川舟不需要任何生活經驗，單憑黃哥講過的那些八卦故事就可以做出判斷。

只不過，周拓行的這種直白顯得極為赤誠，同時又不是那麼的肆無忌憚，夾雜了一點他特有的委婉，將自己包裝一個笨拙的可憐模樣。形象完得甚至讓何川舟懷疑，里面是不是有一點沒察覺的刻意分。

你很難對一個打真誠牌的人產生太大的惡意。

尤其當這個人周拓行的時候。

周拓行猶豫了下，沒有應聲，何川舟也沒繼續說下去，只是轉了個天南地北的話題，說：“想吃炒菜。”

于是周拓行帶去了一家中餐館。

天黑得很快，周拓行不好意思拉著何川舟逛，吃完飯直接將送了回去。

進小區的路口被兩輛橫停的車給擋住了，周拓行敲著方向盤，臉黑了下來，語氣幽沉道：“拖車。”

何川舟發現這人還小心眼的，笑了下，說：“雙閃打著，應該是臨時有事。我在這里下車走進去就行了，你回去吧。”

拉開車門徑直從隙里穿過去，回頭的時候周拓行的車已經開走了。

小區的路燈有一盞沒一盞地亮著，何川舟抬起頭，發現有一盞燈泡又壞了。

樹影輕晃，風的聲與枝葉的聲錯在安靜的夜里，夾雜著一些鬼祟的響。

何川舟直覺中生出一警惕，腳步緩了緩，沒有回頭，從兜里出手機，練地撥通急電話，迅速報了一串地址。

“紫街道白云小區13棟……”

話音未落，后一陣腳步聲忽然加速，朝沖了過來。

何川舟咬字用力地說出后半句：“有人打架斗毆。”

回的同時，直接抬起一腳后踢過去。

這一腳踹在對方手臂上。雖然沒踢準，但馬丁靴堅的鞋底直接疼得對方退了兩步，手中抓著的木也掉了下來。

就著昏沉的線迅速掃了眼周圍，約能看見影還站著一個人。但暫時顧不上他，眸一轉，對著近那個正疼得氣的青年又踢了一腳。

對方下意識地抬手做擋，這一腳恰好踢在同一個地方，戴口罩的青年忍不住痛呼一聲，又趕收住尾音。

這年頭的吃瓜群眾，對網絡的熱遠超于現實，并沒有因為這一聲尖而覺察出什麼。何況這棟住宅的居民大多是老年人，對外界的紛擾不興趣。

何川舟擔心這群人上會有刀，也沒有出聲求助，想著周旋一下，附近派出所該來人了。

襲擊的這伙人顯然也沒有章法，見同伴傷，七八糟地從藏跑出來。

何川舟耳邊捕捉到的信息瞬間變得雜，發現人數比自己預想得要多，起碼有三個。

正要回頭，腦后倏地傳來一陣破風聲，幾乎是下意識地側躲避，眸一轉，才發現砸來的是木。

武也不正規，不知道是從什麼地方撿過來的，不壯、不結實，看著沒什麼殺傷力，等墜到面前時，已無力地掉在地上。

這群蝦兵蟹將外行的裝備，倒是讓何川舟心下稍安，估計只是腦子發地想“教訓教訓”，沒殺心。

何川舟冷著臉，余瞥見左右兩邊都在靠近的人，就著姿勢，朝右手側的青年反向近，趁對方怔神的一瞬，拳風勁疾地打在他的面門。

青年捂著鼻子大罵了聲，一時直不起腰。

何川舟迅猛回頭，看見前方的人已經抬起手中武，而這次拿的是一更細長的鐵。在外面的一雙眼睛鷙狠厲，顯然是打紅了眼，不想留。

正要躲避，背上被人猛地敲了一下。吃痛中彎了下腰，才發現原來對面有四個人。

何川舟悶哼一聲，心里也起了怒火，臉上反而掛上了冷笑。

鐵敲擊的悶響如期響起，卻沒打在上。

何川舟皺著眉回過頭，發現是周拓行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了，用手臂給擋了一下，低著頭，看不清表。不過從他僵在原地沒有作來看，應該是很疼。

何川舟臉上的冷笑也收了，抿著的角帶上了幾分沉重的戾氣。生氣的時候會有種風雨來的殺意，任誰看著都會覺得有點可怖。

警車的鳴笛聲在小區外的街道里響起，幾人見勢不妙，不敢戰，低喝一聲：“跑！”立即四散逃了開來。

何川舟看了眼周拓行，聽他屏著呼吸，臉發白，問：“你沒事吧？”

周拓行搖了搖頭。

何川舟猶豫了下，對著他道：“你站這兒別。”自己則朝一個方向追了過去。

巡警正好騎車趕到，那兩人剛拉開車門，準備進去，何川舟道：“抓住他們！”

車輛還來不及啟，跑在后面的那個青年直接被巡警拽了下來。現場有點混，在幾聲“別”的威嚇聲中，司機見躲不過去，也舉起雙手走了下來。

巡警握著手里的警，示意兩人抱頭蹲路邊去，一面戒備著他們逃跑，一面空問何川舟：“怎麼回事？你報的警嗎？”

何川舟居高臨下地注視著二人，過了數秒才從兜里出證件，說明道：“分局刑警隊，何川舟。”

巡警道：“你好。有傷嗎？”

何川舟了脊背，有點酸疼但并不嚴重，說：“問題不大，不過還有兩個人跑了。”

巡警說：“跑不了，我讓同事在附近找找。有什麼特征？”

大晚上在街上跑的人不多，加上同伴被抓了，他們可能也不指對方不供出自己。另外兩人很快被警察提了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