遙遠的呼喊傳來，那聲音低沉好聽。

“寧寧？”

寧春月驀得睜開眼，便看見謝延珩正低聲呼喚。

他見睜開眼，松了口氣：“寧寧，你終于醒了。”

寧春月“唔”了一聲，覺得腦子有些疼，皺著眉一邊太，一邊回憶發生了什麼——

剛才那十二聲鐘響后，在一片廢墟的宅院中，突然就失去了意識。

寧春月一頓，轉頭看向周圍：在一長廊下，正躺在一的榻上。而從長廊出去，宅院如剛進這個世界時一般溫馨，毫沒有被破壞過的痕跡。

仿佛昏迷前那場因鬼的激憤而導致的世界并未發生過。

謝延珩見著四周景致面疑，說道：“我醒來時，這宅院就已經恢復原狀了。”

寧春月問道：“你也昏過去了？”

謝延珩點頭：“十二聲鐘響后，我就失去了意識，大約只比你早醒兩刻鐘。”

謝延珩醒來時，兩人還在后花園。那鬼正抱著懷中的“孩子”，在一棵小樹苗邊踱步。一切都恢復之前的模樣——除了鬼忙著哄孩子而沒有一直哭泣。

寧春月還在昏迷，謝延珩擔心鬼會對二人不利，便抱著寧春月回了前院長廊。

寧春月疑：“那十二聲鐘響后，這世界似乎是重構了？”

謝延珩道：“應該是的。”

兩人對這個世界運行的規則還無法完全搞明白，據現下發生過的一切，只能推測那鬼似乎會突然緒崩潰，而一旦緒崩潰，此世界就會毀滅一次。

然而世界毀滅后，隨著鐘響，整個世界又會重構，恢復原本的模樣。

寧春月想再觀察一下鬼目前的狀態，于是寧謝二人再度返回后花園，匿在假山后觀察那鬼。

自從有了那可的紙傀儡當小孩，鬼的緒似乎鎮定了許多，不哭了，也不披頭散發了，雖上泛著森冷鬼氣，但整個人散發溫慈祥的氣質。

寧春月見鬼沒有什麼異常，便又打量了一番這花園。突然發現了什麼，問謝延珩：“那棵樹苗，就是鬼緒崩潰后砍掉的那棵，在世界重構后，是不是變小了點？”

謝延珩聞言，仔細觀察那棵樹苗，片刻后點頭：“是變矮了些。”

寧春月心道這可奇怪，這個世界沒有活，這樹苗也不過是鬼力量的幻化，為何會產生變化？

雖有疑點，但有一件事是確定的，那便是若要離開這個世界、重新回到現實中的石室，就需得度化這個鬼。

寧春月見鬼如今有了紙傀儡作伴，緒十分平和，估度化起來應當不會太難，于是打算與謝延珩一道兒在這宅院搜尋下度化需要的東西。

度化厲鬼，需要準備一場祭祀。

除了蠟燭、線香、紙錢這些常見的祭祀用品，還需要找到鬼的尸骨。

鬼既然能在這創造一個里世界，魂必然不會離尸骨太遠，所以其尸骨不出意外應當就在這宅院當中。

兩人先在宅院的一間雜間中找到蠟燭和線香。

紙錢一般人家只有清明中元之類的節日才會采購，所以估宅院中并沒有儲備，但好在有黃紙，可以現做紙錢。

兩人坐在雜間地上，開始研究做紙錢。

寧謝二人都是玄門鼎鼎有名的修士，修為高深，平日里是不怎麼有機會去理祭祀之類的小活兒的，所以二人都對紙錢的做法并不很了解。

寧春月拿著疊黃紙折騰了半天，也沒想起來紙錢怎麼做，正想著：要不干脆和做傀儡時一樣，拿著水直接先將黃紙化了，再用靈力將紙漿凝紙元寶？

然而一抬頭，就看見謝延珩正專心疊紙，他也極做這種活計，但好在手巧，搗鼓了一會兒，竟然真折出一個金元寶。

寧春月眼睛一亮，撲過去要拿他剛折好的元寶，開心道：“延珩，你很不錯嘛，竟然疊得有模有樣！”

謝延珩被突如其來的作搞得怔了怔，半撲進他懷里，拿了他手中元寶又坐回了遠，可發卻隨著作劃過他臉側，帶起一上的意和久久縈繞鼻尖的清香。

寧春月上的香氣很特別，是鈴蘭香，來自發間斜掛的鈴蘭花。

鈴蘭香本是帶著安定人心的作用的，但謝延珩只覺那香氣令人心頭燥熱。

他垂眸，靜靜膛中那顆心驀然加快了搏。

寧春月把玩一會兒那顆剛做出來的紙元寶，一抬手，將元寶拋回謝延珩。

謝延珩抬手接住，見對這紙元寶十分滿意，便問道：“那我再按這個做一些？”

寧春月點頭：“你先做紙元寶，我去宅子里逛逛，看看能不能找到鬼的尸骨。”

鬼的尸骨與鬼生息相關，一般而言，鬼會將其藏得極好。

寧春月本以為那鬼應當是將尸骨以一種極的方式藏了起來，沒想到只閑逛了一圈，就發現了鬼的尸骨。

整座宅院西北角有座空屋，空屋里停了一棺材，那棺材擺得極隨意，連棺材蓋都沒有蓋。

寧春月走過去看了一眼，棺材里躺著個人——里世界的時間流逝與外界不同，縱然外界已過千百年，里世界的事也不影響，所以人的尸骨還維持在魂魄化為厲鬼時的模樣。

人安靜閉著雙眼，皮上爬著鮮紅，想來便是被老宗主煉化后留下的痕跡。比起鬼那氣森森的模樣，這劇尸雖說五依舊是那個五，但顯然看上去要面目溫許多。

沒想到這麼快就能找到鬼的尸骨。寧春月心道，不知是那鬼心大呢，還是覺得不會有人闖進來呢？

寧春月對著棺材鞠了三躬，以示對亡者的敬意，而后指尖聚集靈力憑空一點，那原先在地上隨便扔著的棺材蓋就蓋到了棺材上。

而后整一棺材便晃晃悠悠地飄到半空，寧春月一走，它便跟著一起走。

寧春月就這麼帶著棺材回到了謝延珩正折紙的雜間。

謝延珩剛好疊完一小山堆的紙元寶，一抬頭就看到一棺材飄進屋。他一頓，站起，果然看到寧春月也走了進來。

謝延珩問道：“這棺材是前宗主夫人的？”

寧春月點頭：“我沒想到這麼快就能找到的尸骨。你的紙元寶疊完了嗎？”

謝延珩示意地上的小山堆：“這些應該夠用了。”

度化需得在鬼周十步，而那鬼不知為何總是停留在后花園，于是寧謝二人便帶著那些祭祀用品與那棺材到了后花園。

鬼在花園湖邊踱步，而湖心有個亭子，離那鬼剛好在十步之，于是兩人便將此選作祭祀地點。

因發現那鬼對兩人在里空間的行為毫不關心，完全視兩人如無，所以現下兩人做事也十分明目張膽。就在鬼眼皮子底下把祭祀場子搭好了。

亭子中央架著裝有鬼尸骨的棺材，棺材前點燃左右兩蠟燭，中間香灰爐上三線香，線香前燃起黃紙金元寶。

一切準備就緒，由謝延珩主導祭祀。他口中念著度化所用的安魂咒，并舞凝冰劍配合，空氣中開始有靈氣所化清風開始流轉。

謝延珩面容生得好，氣質也極佳，舞起劍來便十分賞心悅目。

寧春月站在一邊看他舞劍，明明是平平無奇的度化祭祀之舞，卻看得也十分迷。心暗想，果然人做什麼都好看。

有這麼好看的表弟，謝家一脈的傳承可真是不錯。想到此，又想起那時候在地底宮殿看到的謝延珩父親、也就是舅舅的畫像，其實謝延珩與他長得并不像——非要說，反倒比謝延珩要長得更像舅舅些。

約莫是優上增優，人一代比一代強？

正漫無邊際地發散著思維，寧春月發覺謝延珩停下了祭祀。

一愣，回過神，問道：“祭祀結束了？”

謝延珩搖了搖頭，皺著眉：“這祭祀，似乎無用。”

寧春月頓了頓，轉頭去看不遠在湖邊踱步哄孩子的鬼，果然，鬼并沒有到此祭祀的任何影響。

寧春月檢查了香燭紙錢，又檢查了鬼的尸骨——都沒有問題，為何祭祀會對鬼無用？

正奇怪著，突然鬼傳來一陣大。

湖心亭兩人聞聲轉頭看去，卻見不知為何，那鬼又到了刺激一般。

這一次，鬼不僅將腳邊茁壯長的小樹苗再度砍得細碎，還面目猙獰地看著懷中那個方才還被當寶貝哄的紙傀儡。

寧春月心道不好，怕不是這鬼又要毀滅這世界了！

果然，那鬼流出兩行淚，手指指甲暴漲，將那紙傀儡撕得碎。

剎那鬼哭嚎聲又起，雷云狂風再度出現。

寧春月被這變故搞得措手不及，回過神來想拉著謝延珩先找個地方躲一躲，省得又像上次一樣被狼狽地刮到空中。

而謝延珩卻快一步，已經一把攬過，手中寄出一個半掌高、純銀打造的小廟。他一閃，就抱住寧春月一起進了那座小廟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