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7月3日晚

莫斯科，《通靈》拍攝現場

當朱夏被蒙上眼睛塞上耳朵，被帶著走下樓梯時，心里全然沒有底氣。

雖然之前做功課看往季《通靈》的時候，朱夏知道每一年都必然有《x先生》這個環節，但并沒有很當一回事。

直到真的被蒙上黑布又戴上眼罩，眼前重新一片漆黑的時候，才猛地意識到，原來自己對視力依賴已經如此之深。

而當被塞進耳式耳機，再戴上外耳罩，連同聽覺也被大部分剝奪的時候，更是一時有些茫然。

“以前幾季好像不用戴耳罩？”喃喃自語著，沒想到隔了一會兒從自己的耳機里傳來了拉伊莎的翻譯：

“節目組說是從這一季開始新增的。”

扶著工作人員的手，朱夏小心翼翼地一步一挪走下樓梯，然后被帶著在一個地方站定，耳機里拉伊莎的聲音傳來：

“x先生此刻就在你的面前。”

但是其實卻還完全沒有做好準備。

沉默了或許有二三十秒鐘，想要往下蹲下去，蹲到一半卻又突然停止了自己的作。

不知道為什麼，但突然有種不安的覺。

朱夏深呼吸了幾次，提出要求：“可以把我背包拿過來嗎？”

每一次話說出口，只有通過聲帶的振才能意識到自己真的有在說話，雙重耳機的配置下，周圍的一切都很安靜。

“你現在應該看不到，需要工作人員幫你從背包里拿東西嗎？”

“不，請不要把手進我的背包里，我自己來。”朱夏拒絕了。

“請不要把我的背包放在地上。”再次要求道。

這麼說完，過了一會兒才覺到手上落下了一個重量，然后徹底落下。

等到背包的重量徹底到手上的時候，朱夏有了種安心的覺。

將雙肩包朝前背著，再次下蹲，讓背包的底部落在自己的大上，然后將手進去索。

其實也不知道自己想要找到些什麼。難道還能指一個失憶的人包里會有針對這種狀況的東西嗎？

但朱夏迫自己一定要說些什麼——從刷觀眾和x先生好度的角度。

“在我前面是有選手在地板上放置過什麼東西，或者是點燃什麼東西嗎？”

沒有得到回應。

“我不知道……我覺得周圍的環境讓我不安……”

朱夏有些小聲，類似自言自語般說——當然，按照和拉伊莎的約定，除非拉伊莎徹底聽不到說的話，不然哪怕是類似自言自語的話，對方都一定會翻譯熊語。

的耳機里除了拉伊莎說的熊語，依然沒有工作人員的聲音傳來，沒有回應。

的心往下沉了沉，這次x先生的挑戰真的很奇怪……

將不安地緒強制了下去：“這里有多人？我覺到有很多雜思想正在干擾我。”

耳機里仍舊沒有傳來任何回應。

那一刻，很難說沒有產生自己被拋棄的覺。

離最近的那個意識是不是就是x先生的？

正要開口，又猛地反應過來，那有可能只是攝影師或者別的工作人員。

不過覺得自己接下來這個要求應該能夠被滿足：

“可以請攝影師離我遠一點嗎？請除了x先生以外的工作人員都離我遠一點，最好兩米……不，三……請離我四米遠。拉伊莎，你也要遠離我——工作人員請幫一下。”

幾分鐘后，朱夏終于明確地到了距離自己最近的那個意識。

“是一個讓人到溫暖的人，年齡不是很大……大概是讀大學的年紀。”

“很笑，很樂觀，不記仇，這種格的人按道理來說應該有很多朋友，但奇怪的是，我覺得他現實里往的圈子比較狹小……”

“很健康，是無論男都喜歡的材比例，覺部很有活力，應該是經常參加育鍛煉的人……更大的可能是，他是從事育行業的。”

【哇哦！小姐姐真的沒讓我失！x先生都驚呆了！】

【是第一個明確指出x先生從事育的吧？前面好像只有說“藝”“健康”之類可以挨邊的】

【講真的難度應該比別人大吧，因為多了翻譯再轉一道，別人還能從工作人員語氣里到點啥】

【……請不要拿我們普通人的想法去代們……真的靈本不會從語氣去，靠語氣的那是邏輯學者】

【前面的這話我就不聽了，從個人采訪來看我覺得斯嘉麗的邏輯好的】

【但是的邏輯好不等于是用邏輯思維能力來通關《通靈》。閉眼后車廂找人，那是邏輯能解決的？知幕后，那是邏輯能解決的？】

朱夏接連說出了一些關于x先生的信息，例如：

“父母還健在，但是和他們的關系有點奇怪……不常聯系。有個兄弟？關系應該好的。”

“非常、非常有紳士風度的一個人，認真來說我甚至覺得不止是紳士風度了，好像是被所迫的覺……這種奇怪的、過度向傾斜的態度，我個人覺得……大概率是在單親家庭，母親很強勢的那種孩子上才會出現。”

這兩句話都得到了馬克西姆的點頭認可。

特別是第二句，當拉伊莎翻譯出“被迫、過度向傾斜的態度”，明顯可以看到馬克西姆臉上原本期待和認可的笑容掛不住了，反而充滿了苦，而當“母親很強勢”被翻譯出來后，馬克西姆更是長嘆了一口氣，兩肩如同泄氣般不堪重負地垂下。

他這樣的表現，雖然還什麼都沒說，但已經足夠讓人看明白了，朱夏完全說到了點子上。

【小哥哥這個樣子，看上去好像很有故事】

【我記得前面彈幕好像有他的！求科普啊！真的是單親家庭長大的嗎！】

【哇！我之前還說這一季的x先生終于靠譜點了是個會聽人話的——我夠了前幾季那種自大狂x先生了——結果人家是因為一直在迫環境下長大導致后天格易退讓？】

【好對啊！我自己就認識一個男生，一起喝酒的時候他倒過苦水說媽媽的控制太強，他真的是很很的，都覺得是負擔】

【被前面彈幕召喚出來了，說說我知道的關于馬克西姆和德米特里：1年時父母離婚，據說是老死不相往來那種；2爸爸是個花花公子，有過三次婚姻現在單；3媽媽曾經以斷絕親子關系迫馬克西姆退隊；】

【4德米特里讀的中學是寄宿制男校；5重逢時馬克西姆完全不記得德米特里；6媽媽是個藝家和同//平/權呼吁者，到現在都還希馬克西姆子承母業】

【這可是國家隊啊，退出國家隊是不是等于退役啊？】

【？？？？迫退隊可還行】

【同志平/權？等等……難道媽媽是同騙婚？！】

【花花公子？同//平/權斗士？我去，這兩兄弟的世好像都可以寫一本小說了】

【雖然抖包袱不好，但我還是得說——這位馬克西姆真的不考慮了解一下豆莢網父母皆禍害小組嗎】

【不是，我前面才千度搜完這次的x先生是何方神圣，雖然不是啥大賽，可好歹也代表熊國拿過獎牌吧，這種級別的選手被親媽要求退役？】

【他媽媽腦子里面都是豆嗎？在熊國讓代表國家隊參賽的兒子退役去呼吁同志平權？是嫌兒子死的不夠快是吧！滿腦子餿味！】

【我看這種媽才該快點從媽的崗位上退役！】

【不是啊……豆兒怎麼你了你要用豆兒形容他媽，辱豆兒了好嗎！】

【所以為什麼為人父母不要求持證上崗……我有時候真的痛恨被生出來，但有時候又很激他們至讓我見到這世界，太分裂了】

當馬克西姆改變坐姿，朱夏似乎立刻就察覺到了，猶豫著停下了自己的話，然后腦袋微微傾斜，仿佛是在應，又仿佛是陷于苦惱中的樣子，一下子就沒了靜。

馬克西姆等了等，沒見朱夏繼續，挑起眉頭攤了攤手，朝著里間的方向看了一眼，示意工作人員趕詢問一下什麼況。

不過工作人員剛剛開口詢問，拉伊莎還沒來得及將翻譯出來，朱夏就突然了起來。

連續向前走了幾步，因為作太快，所有人都還沒反應過來，朱夏就已經往前走了足有四步，每一步的步距大概有五六十厘米，最后右腳落在前方，恰恰好在x先生的臺前停住。

隨后向下彎，右手自然下垂，做出了一種如同彎腰撿拾品的作。

攝影師后知后覺地將鏡頭重新調整對準朱夏時，剛好俯下去做撿拾的作。

鏡頭清楚地拍攝到，朱夏的右腳突然朝右前方打，隨后整個人歪倒在了地上！

觀眾們如夢方醒，彈幕轟然炸開：

【什麼況什麼況】

【那個大步走真的驚呆我！但是了一跤……？覺有點虎頭蛇尾……】

【我好像有點沒看明白】

【怎麼做到閉眼的況下作這麼快？！不會是后期搞事快速播放了吧？！】

【空降表示有點搞不懂這位華裔之的路數啊，是來搞笑的嗎】

【全程懵臉最后暴漫臉的我，斯嘉麗總是能整出點新花樣給我驚喜，手狗頭】

但也有網友的注意力還放在節目上，很快就意識到了華裔選手這一跤或許摔得大有深意。

【明顯這個倒不是失誤】

【為什麼都說是摔跤？明明是在知吧？】

節目畫面里，朱夏倒在地后，很快調整了姿勢，半蹲著上半起，但又晃晃悠悠的，背并不是直的，而是自然地很輕微地弓著。

雖然因為寬大的黑布遮擋，沒有辦法看清楚此刻是睜著眼還是閉著眼，但僅從在外面的部分來猜測，大概是一個自然放松的狀態。

不過雖然是放松的，但的卻是張開的，伴隨嚨一直有吞咽的作。

鏡頭始終對著朱夏，可以看到肢中漸漸傳達出一痛苦，并在某個時刻到達了臨界點，整個人從恍惚的狀態中猛地掙扎起來。

彈幕上出現了網友們的質疑：

【我的媽，這覺不會是嗑/藥了吧？】

【好恐怖啊】

【朱夏今天的狀態有些不對勁？】

不過，觀眾的注意力很快就被拉走了——

【！！！快看x先生兄弟！！】

可不，屏幕上馬克西姆臉大變，德米特里更是直接從房間里沖了出來！

這時，觀眾們們才注意到馬克西姆一臉慘白、冷汗涔涔的樣子。

或許，不該說是觀眾們才注意到。

畢竟，節目組的鏡頭，此時才終于撥冗轉向了馬克西姆。

德米特里直接跑到了x先生的臺上，從他后單臂環繞固定著馬克西姆上半，另一只手直接捂住了他的眼睛，同時命令：

“不要看了，不要再去想！”

之后，他立刻轉頭看向工作人員，用型做出“盡快結束”的指示。

“不要停！請繼續下去！我想聽怎麼說！”

仿佛是知道德米特里會做出怎樣的決定，馬克西姆在數次嘗試掙未果后，立刻高聲喊道。

現場一片鬧哄哄的，和朱夏一樣被雙重道阻礙視覺和聽覺的拉伊莎，或許都從地面的震，到了周圍的混。

有些茫然不知所措地左右擺了擺頭，但什麼也看不到。

耳機里工作人員的指令，也是說到一半又變更，之后完全沒有了下文。

正當這個時候，聽到了朱夏的聲音：

“現場還有一個x先生，他是我剛才面對的x先生的親兄弟。他現在好像也站在我的面前了。”

拉伊莎猛地朝著認為的前方轉過了頭，然后才想起來要將這句話翻譯熊語。

因為德米特里想要中止朱夏的通靈，而馬克西姆卻強烈地要求繼續，兩兄弟甚至完全顧不上還在拍攝，直接就爭執了起來。

兩人吵架期間，馬克西姆雙手用力，終于將德米特里捂著自己眼睛的右手撥了下來。

而從x先生德米特里任的登場，到之后的兩人訌，工作人員看著熱鬧，也忘了拍攝任務。

攝影師倒是忘不了——畢竟那麼大個攝像機重的啊！

但是他又因為離朱夏太近，不敢開口，只能在保證拍攝畫面可用的前提下，想辦法換著角度拍攝從而多走幾步，希能提醒到同事“看到我這個大活人”、“想起來你們工作還沒做完”！

不過不管x先生和工作人員開小差在干些什麼，反正朱夏都看不見，也聽不到除了拉伊莎和工作人員的話，便直接按照自己的節奏和判斷來行。

黑發的靈開口：

“我可以掉眼罩和耳罩了嗎？得我骨頭疼。既然兩位x先生現在都站在我面前，而且完全顧不上我了。”

說完抱怨的話，又等了一會，朱夏直接手想要盡快拆掉綁在后腦勺上眼罩固定的結。

這個結一直硌著的后腦勺，還被眼罩的帶子地下去，簡直讓懷疑自己顱都要被迫得上升了。

越忙越見鬼，完全沒法將布結從眼罩的帶子下掏出來然后解開的朱夏，反而一不注意扯到了自己的頭發，瞬間疼得呲牙咧。

不過好在，總算有工作人員圍了過來，開始幫拆這些。

當眼罩耳罩被摘下，看到了面前的兩位x先生，也聽到拉伊莎的翻譯：“你認識他們嗎？”

朱夏猛地翻了個白眼，沒好氣道：

“不認識，我幾乎沒幾個認識的熊人。而且我有輕度臉盲。”

然后立刻因為工作人員投向的有些詫異的目，意識到自己剛剛口而出帶著氣的話，心里是舒坦了，卻可能導致觀眾緣下降，又趕給自己圓場：

“他們最后心都不在了！我還站在那，沒有結束我的任務，他們又在干什麼？真以為通靈很輕松嗎？看看我現在的臉！也就比死人好不了多好吧！”

“我痛恨在我之前拍攝的普魯登斯——我100確定，在我前面進行拍攝的那個絕對是他！”

“所以他到底是使用了什麼昆蟲作為助手？這場地里的東西讓我抓狂，吵得我腦殼疼！數量也多得讓我頭皮發麻！真的太讓我難了！”

長長地出了一口氣，朱夏衷心地希，以后自己再也不會被安排在普魯登斯后面進行拍攝！

必要的話，甚至愿意給安排選手順序的工作人員免費算命……或者滿足對方其他一些不過分的小要求也行。

走神結束后，朱夏接了馬克西姆的道歉。

這位x先生的態度實在很友善，個人的經歷也讓朱夏不自地到憐惜，由此產生了一分好。

——尤其是對比另一位x先生，馬克西姆的親兄弟，德米特里。

那位仁兄的臉幾乎可以說是“黑如鍋底”了，這對白種人來說可十分不容易。

如果眼刀能切實地對人造/傷害的話，朱夏甚至懷疑對方有可能想把自己千刀萬剮？

這讓自覺只是重現了，自己知到的x先生馬克西姆印象最深的事的朱夏，覺得有點兒莫名其妙。

你弟弟因為兒戲一般的腳下打，從十米臺摔下去導致傷并留下心理影，你不去開解他，反而對我這個只是發現了他潛意識里揮之不去的心里影的人怒目橫眉……

這不是遷怒嗎？過分了。

因為德米特里堅持，之后三人之間的談變私人行為，從x先生之椅和臺前轉移到拍攝場地外圍的角落里，不用繼續曝在攝像頭中。

——雖然其實還是有部分容會被攝像頭收錄，但還有更多徹徹底底私/的談話。

因為拍攝時種種事件導致心里憋著火的朱夏，抱著我不爽也不讓別人快樂的想法，愉快地在德米特里離開后，和馬克西姆單對單的談話中，提點他道：

“你和你哥哥的很好，這是好事。但我不得不提醒你，你應該有意識地改改自己的格。”

看著馬克西姆言又止的樣子，視若無睹地繼續說：

“你和你母親的關系我就不多說了，因為你現在的環境已經不太會到的影響。你想說你已經有意識地在改變，不會再對無底線的退讓……但，你并沒有意識到，你對你的家人——除了你的母親，還包括你哥哥——都還是在無底線的包容、忍讓。”

“我覺得德米特里對我有偏見，他不想聽我多說，我也就懶得多費口舌。但你作為他的兄弟、隊友、搭檔，你們朝夕相的時間最長，你應該有所察覺的……”

“德米特里的控制，在與日俱增，我說的對嗎？”

“他跟著你們的父親長，但在我看來，那個男人并沒有真正履行作為父親的職責，他只是提供了生基因和金錢。你的哥哥德米特里，在你父母離婚之后，一路在寄宿學校讀上去，他的是失衡的。老師、同學能產生的聯結，和真正親人之間的是不一樣的——尤其他是曾經有過真正的親，只是因為父母離婚而失去。”

“你以為我是在說母？不，我在說你和他之間的手足緣之。”

“我不知道你們之間發生過什麼，但我看到的，他很怕失去你，所以你傷他比你還張。”

“你得承認，從你傷后，他對你的關注越來越強烈對嗎？”

“其實你的傷差不多該好了，輕度的鍛煉不會對你產生傷害，恰恰相反，還能幫助你的盡快回復傷前的水平。現在影響你的是你的心理問題，我個人的建議是，該找心理醫生看病就去看，不要在意別人的言論。運康復心理學發展都多年了，這是有科學理論依據的。”

“你的問題解決后，他的心理張應該會有一定的舒解，但如果不從本上解決的話，以后你要再有點啥傷病，他還是會像這次這樣，甚至會表現得更過。”

“就是我前面說的，他的是失衡的，所以在現在重新得到親之后，出于代償心理，會抓得特別，這很正常。”

“但，恰恰因為你本在親這一塊的理方式也是不合適的——你永遠是那個先退一步的人，你們兩個人的相模式，永遠是你退一步，他近一步，遲早會出問題的。”

“雖然你們的父親幾乎沒有履行作為父親的職責，幾乎沒有教導過德米特里，但德米特里是在他邊長大的——哪怕只是假期時間來算，他從小一路看著你們的父親的行為模式長大，因此在他的潛意識里，還是會不自覺地使用你父親那種思考方式和行為方式。”

“而你是由母親帶大的，雖然你不愿意遵循為你規定的路，但你的格更、敏/、多，更趨向于藝家的格。”

“你的父母最后離婚，固然有很多現實的因素，但也有心理上兩個人都覺得累的關系。”

“好好思考我今天說的話。”

不管三七二十一，反正自己說了個爽的朱夏，在離開拍攝地點的時候，看了一眼已經提前坐到了x先生之椅，等待著接下來的通靈者的德米特里。

對方的神很平靜，似乎和旁邊的工作人員說到什麼愉快的事，臉上帶著微微的笑意。

眼瞼微垂，沒有再看，順著工作人員的引導，和拉伊莎一起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