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時，在餐廳佔了一張很長的桌子，岸的全隊員們坐在一起吃飯。大家邊說邊吃，進明天最終戰的百草自然是話題焦點。

「明天居然還是要跟金敏珠打。」梅玲覺得匪夷所思，百草跟金敏珠的緣分也太深了吧。

「沒想到金敏珠也能打進決賽。」曉螢眼饞地看著若白端過來一鍋熱氣騰騰香噴噴的人蔘，咽了咽口水，「不過這樣也好啦，金敏珠能打進決賽是幫百草掃清道路，金敏珠這個手下敗將，百草用一腳趾頭都能踢飛。」

「還是要小心。」

初原靜聲說，他看到若白在百草邊坐下，不聲地將人蔘放至面前。

「對，」申波放下勺子，翻看從不離的黑筆記本，「這幾天金敏珠的比賽我一直在關注，沒有再使用連環十八雙飛踢，打法變得謹慎樸實，也更加有效。」

「沒有再用連環十八雙飛踢？」曉螢驚訝。

申波搖搖頭。

眾人靜默了下，金敏珠的力量和持久力令人驚愕，但的炫耀和囂張是致命的弱點，前幾天那場比賽，如果不是堅持要使用連環十八雙飛踢，想很炫地將百草踢倒……

如果金敏珠能夠改掉自的這個弱點，或許會為跆拳道新生代中最可怕的選手。

「吃飯。」看一眼筷子怔在餐盤中的百草，若白將那鍋人蔘推到手邊。

百草呆了呆，將人蔘又朝若白推去：

「一起吃。」

「你一個人，吃完它。」若白淡淡地說，用不鏽鋼的筷子將石鍋里的人蔘剝開，腹里是一團清香的糯米，裏面有一小小的高麗參，糯米融在湯中，香氣人。

曉螢低咳一聲，與梅玲目相對，兩人曖昧一笑，

吃完晚飯，月亮漸上樹梢。

曉螢纏在初原邊問東問西，寇震、林他們聊著最後兩天還想去什麼地方玩一下，眾人走在前面，落開有十米的距離，若白和百草走在最後。

「一會兒要去訓練嗎？」

傍晚的風中，百草側首向邊的若白，能夠重新這樣安靜地走在他邊，心中彷彿被裝滿了一樣。

「不用。」

「啊？」有些疑。

「你能打敗金敏珠。」若白看向，初染的月中，他的目落在劉海上的那枚髮夾，紅晶晶的草莓，映得小鹿般的眼睛格外烏黑明亮，「只要你贏得明天的最終戰，就可以有被雲岳宗師親自指點的機會。」

雲岳宗師……

傳說中神龍見首不見尾的世界跆拳道第一人。

也是宗師李恩秀的父親。

「嗯！」

百草用力點頭，眼底有明亮的火，著他說：

「我一定會贏！」

「你知道明天該如何同金敏珠手嗎？」金黃的圓月懸掛在不遠庭院外的樹梢上，若白的道服被夜風吹得輕輕揚起。

「我想，我知道。

「好。」

走進訓練營的庭院，百草怔了下，發現大家並沒有進宿舍，而是表古怪地圍著什麼。等和若白走近，梅玲、雅和曉螢齊刷刷扭頭過來盯住，眼睛賊亮賊亮，讓忽然骨悚然。

「就是戚百草！」

曉螢興地說。

包圍圈的中心，一個男孩子抱著一大捧深紫淺紫的花走過來，百草怔怔地看著那男孩子朝越走越近，然後站在面前，將那捧不知道名字的麗的花束送到手上。

「戚小姐，這是送給您的花。」

男孩子用韓語說。

「哇————！」

等花店的男孩子一離開，曉螢就迸發出驚天尖，衝過來，激地一邊從百草手中搶過那捧花，一邊連聲喊：

「是誰？是誰送你花？好樣的，百草，你居然也有了崇拜者了，啊，說不定是暗你的人呢！居然送花送到這裏來，難道是哪個國家的哪個營員？咦，有張卡片！」

從花里翻出一張淡紫的卡片，曉螢又發出一聲尖，腦子想也沒想就讀了出來，梅玲和雅也好奇地湊過來。

「『明天的最終賽，想必你一定可以獲勝，但是不要忘記你曾經答應過我的事。』」嗅到勁八卦的氣息，曉螢激得手都在抖，目在卡片上繼續搜索，「署名是——」

的聲音突然卡住！

梅玲和雅湊過來，也古怪地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瞪著卡片上的那個簽名。

「怎麼了？」

林一頭霧水，走過來看了看曉螢如石化般手中拿著的那張卡片，表也古怪了下。把卡片從曉螢手中走，又回花束里，還給看起來有些獃獃的百草，說：

「進屋吧。」

百草低下頭。

深紫淺紫的花穗中，紫的卡片上畫著一張燦爛的笑臉，寥寥幾筆，將那人太般耀眼的面容勾勒得如在眼前，他滿臉地對笑著，簽名是遒勁張揚的兩個字——

「廷皓」。

等再將頭抬起來，其他人都已經進屋去了，只有初原和若白留了下來。有些不安地看向若白，他的目從卡片上移開，眉心微微皺起，卻神淡然地說：

「集中力準備明天的最終賽。」

然後走進宿舍，將門關上。

金黃的圓月灑下和的輝。

初原靜了片刻，凝著，笑了笑說：

「是廷皓嗎？」

「……是……是的，」百草窘迫地解釋說，「……是廷皓前輩出發前囑咐過我，讓我從韓國買些大醬給他，他說他喜歡吃韓……」

「不用這樣。」

溫聲打斷，初原走到面前，說：

「是我讓你張了嗎？」

「……？」

有些不解。

「這幾天，你總是躲著我，」聲音里有微不可察的意，他靜靜說，「是因為那天我對你說的話吧……很抱歉，讓你到了力。」

看著慌起來的眼睛，他用手指了的黑髮，輕聲說：

「沒關係，你不用放在心上，我可以調整我自己。我們還是可以像以前一樣，我還是你的『初原師兄』，我希能繼續幫你輔導功課，你有心事也還是可以告訴我。」

「……」

心臟像被死死攥住一樣難以呼吸，獃獃地著他，嚨干啞，腦海中卻浮現出那一晚他和恩秀的畫面。

「只是，」初原的眼睛微黯，他輕吸一口氣，又的頭髮，「不要再躲著我了。」

宿舍里，梅玲興高采烈地找出一個玻璃瓶，灌上水，把那捧花□去，放在桌子上同曉螢和雅一起研究。綠的葉子，深紫淺紫的花穗，頎長秀麗，有淡淡的香氣。

「太浪漫了，是薰草呢。」梅玲陶醉地嗅著花香，彷彿自己的浪漫細胞全部被激活了，「你們知道薰草的花語是什麼嗎？」

「等待。」

雅手了其中的一朵花穗，又一淡淡的香氣彌撒出來。

「你居然也知道。」梅玲有點驚奇。

「這是常識好不好，在偶像劇里被介紹過n次了，」曉螢撓撓頭，「可是為什麼廷皓前輩要送薰草給百草呢？」

梅玲更加驚奇，說：

「你不會連這都不知道吧，當然是為了追求百草啊！啊，我明白了，你以前說百草了男朋友，就是廷皓前輩對不對！故意讓我以為是若白，是為了迷我嗎？天哪，百草居然在跟廷皓前輩往，一點也看不出來呢，太神奇了！」

「百草在跟廷皓往？」

雅和林面面相覷，真的是一點點跡象也沒有啊，兩人吃驚地看向正獃獃坐在窗邊的百草，覺得這簡直是最不可思議的配對。

曉螢皺著臉冥思苦想。

「啊——！」

驚一聲，靈來了。對啊，在機場的時候，廷皓曾經單獨同百草說過話，百草突然多了個手機，夜市走失那次，是廷皓派人去接的們，車裏廷皓還跟百草通了電話……

「百草——！」

被異常高的聲音驚醒，百草回過神來，看到曉螢正一臉詭異八卦地撲過來，滿眼激興的梅玲、雅隨其後。有危險！百草上一寒，下意識地站起來，張地說：

「我……我出去走走……」

「百草——」

「百草——！」

等曉螢們追過去，百草已經閃電般消失在庭院的院門外。手指摳門框，曉螢氣得牙的，可惡，這個臭百草，不淳樸了啊，不可了啊，變狡猾了啊啊啊啊！

夏夜的風清涼如水。

金黃的圓月懸掛在靜靜的夜空。

漫無目的地走著，百草腦中一片混沌，覺得自己需要靜一靜，有一些心弄不清楚，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有很多混的無法掌握的覺。

夜風吹過樹葉。

走到湖邊。

湖面蒸騰出淡淡的水霧，圓圓的月亮映在被吹的層層水波上，獃獃地坐著。草尖染有夜，在下微涼涼的，耳邊有遠遠近近的蟲鳴聲，記得，那天也是在這裏。

……

「雖然在跟金敏珠比賽前，對你說這些並不合適，但是……我不想再等了。」湖面的漣漪一層層盪開，就像金水晶般明麗，初原略吸口氣，他向，略微用力地的頭髮，「我喜歡你，百草。」

……

著湖面的月影，的臉紅了紅，心跳變得快速，一會兒，又怔怔地落下去。

……

「然後，初原前輩……」梅玲慢吞吞地說，「……也溫地抱住了那個孩子，右手還在的背上，溫地輕輕地拍了拍。」

……

深夜，過半敞的窗戶，能看到屋裏的兩個人就這樣。

一個說著。

一個聽著。

氣氛靜謐安詳，彷彿世間只有初原和恩秀兩個人，兩人之間的眼神流轉，即使再遲鈍的人，也能覺到他和之間的親。

……

「這幾天，你總是躲著我。是因為那天我對你說的話吧……很抱歉，讓你到了力。」

他用手指了的黑髮。

「沒關係，你不用放在心上……」

…………

圓月灑下淡淡的金芒，百草抱膝坐在湖邊，獃獃地想了又想，想了很久，腦中依舊理不清楚，就像忽然間不是了一樣，不懂得心中那些翻湧的酸究竟是什麼。

不知過了多久。

不遠傳來腳步聲。

腳步聲聽起來有些悉，微怔地側過臉，看到那片霧氣氤氳的湖畔，枝葉茂如華蓋的大榕樹下，走過來一個年和一個。金的月中，年彷彿自仙境中走來，籠罩著晶瑩的芒，面容清秀，笑聲如溪水般叮咚清脆，挽著年的胳膊，看起來那樣親。

那是——

初原和恩秀。

第二天下午，暑期跆拳道訓練營進尾聲階段，最激人心的最優勝營員最終賽開始了！

經過每天一的淘汰賽，今天只剩下男、各一場比賽，決出最終優勝者。獲勝者不但可以得到一萬元的獎金，還可以得到被傳說中的雲岳宗師親指點的機會！

能夠被雲岳宗師指點，幾乎是所有習練跆拳道的弟子們最夢寐以求的事。雖然從沒有參加過世界級的跆拳道比賽，但是據說再了不起的世界冠軍，也無法同雲岳宗師打滿三局，雲岳宗師總會在第二局結束之前就將他們KO。

雲岳宗師是被公認的世界跆拳道第一人。

他的種種傳說。

他的神彩。

彷彿是雲端之上的人，使得無數跆拳道弟子拜崇仰。

「嘿嘿嘿嘿，戚百草三戰金敏珠！」看到賽臺上，百草和金敏珠已在進行比賽開始前的互相行禮，曉螢剋制不住得意的心，笑得眉飛舞，「打敗金敏珠，百草就能拿到一萬金了，嘿嘿嘿嘿！往後百草再也不用窮兮兮的，學費也不問題了，可以跟咱們一起逛街，買些漂亮的服，說不定還可以看場電影，出去吃頓飯，啊，太好了！」

「是啊，」梅玲目不轉睛地看著臺上剛剛開始的比賽，金敏珠的打法明顯沉穩了許多，看來這場手將會沒有他們想像中那麼輕鬆，「百草太需要買點服了，我知道百草沒有錢，可是至道服可以買套新的啊，上這套穿了好多年了吧。」

「快七年了。」

雅抿了抿說。

「啊？」梅玲驚了一下，「你開玩笑吧，七年前百草才10歲，高差別這麼大，怎麼可能！」

是真的。

雅記得很清楚。小時候，別人的道服都是合的，百草的道服卻是大得離譜，肩膀和是松垮的，袖子和管挽了一層又一層，有時候訓練的時候一甩，管就會掉下來。

道館里所有的孩子們都狠狠地嘲笑百草。

百草沉默著。

就跟沒聽見一樣。

後來，百草越長越高，那套道服漸漸沒那麼大了，卻越來越舊。見到過百草蹲在水盆前洗道服的樣子，雙手很輕，小心翼翼的，像是洗什麼寶貝一樣，可是一年又一年，那套道服還是漸漸舊得有些泛黃。

「呀————！」

金敏珠一聲厲喝，反橫踢，左勢大力沉向百草右口踢去，百草一晃，將那一的攻擊力卸掉。

「嘿嘿，沒什麼啦，百草說，道服舊了才更，而且現在也修改過了，長短也合。」看到梅玲和雅都是眼圈紅紅很難過的樣子，曉螢趕快安們，「而且哦，百草有一套很好很好的道服呢，漂亮極了，還是頂級名牌！」

「哇。」梅玲有些不相信。

「我騙你們幹嘛？」曉螢翻個白眼，看看不遠的若白，小聲說，「只是若白師兄不讓百草穿而已，說是百草太惜道服，會影響比賽。」

「哪有這回事，」梅玲以譴責的目看向若白，又說，「可是你說是名牌？百草怎麼可能捨得去買名牌？」

「嘿嘿，是別人送的啦。」

「送的？」嗅到了八卦的氣息，梅玲興地把頭湊過來，「是誰送的？」

「我原來以為是若白師兄送的，現在看來，」聯想到昨天的薰草事件，曉螢眨眨眼睛，「有可能是廷皓前輩哦。」

「廷皓前輩——！」梅玲更加興起來。

「咳！」

林重重一咳，警告地瞪了們一眼，們這才發現自己八卦的聲音太大了，連申波都一臉無奈地看過來。們不好意思地了腦袋，不敢再說話，把注意力重新投回前方的賽臺。

咦。

有點奇怪。

為什麼第一局馬上就要結束了，反而是金敏珠以1：0領先，而且百草的狀態似乎……

「呀————！」

金敏珠發新一進攻，一個雙飛踢，再接一個雙飛踢，影錯，虎虎生風，百草連連後退，卻明顯是作慢了，「啪」，金敏珠的最後一腳著的臉頰踢了過去！

「啊——」

曉螢嚇得失聲。

裁判吹響了第一局結束的哨音。

1：0。

金敏珠暫時領先。

「怎麼了？」

拿著巾迎過去，曉螢急忙讓百草坐下休息，邊為放鬆按肩膀，邊不解地問：

「出了什麼狀況？是不是前幾天連著打比賽，有點累了？哎呀，我就說嘛，你的重點應該放在最優勝營員的比賽上，其他那些國家的營員邀請你實戰切磋，應該能推就推才是呀。你也太好說話了，只要人家一請求，你就……」

「曉螢。」

淡淡的聲音傳來，看到若白眉心糾起，曉螢訕然閉上，一聲不敢再吭。

若白凝視百草，沉聲說：

「你在想什麼？」

「……」

百草避開他的眼睛，自己也知道不妥，從昨晚開始，的心裏一直的，卻完全無法控制。

「比賽的時候，集中神，摒除雜念，是第一重要的事！」若白的聲音放重了些。

「……是。」

百草低下頭。

「喝水。」

擰開礦泉水的蓋子，初原將它遞給，怔怔地接過來，忽然揚起睫看向他。的眼神怔怔的，眼底彷彿有著極為複雜的容，看得初原也不怔了一下。

休息的時間一晃而過。

眼看百草要重新上場了，曉螢忍不住又對說：「百草，要加油啊，為了一萬金，為了雲岳宗師，一定要拼了啊！」

雲岳宗師……

百草心中一滯。

第二局開始了。

「呀————！」

又是金敏珠率先發進攻，影如飛，勢極重，百草立時旋反擊，卻似慢了一拍——

「啪——！」

那一擊在百草倉促間架起的胳膊上，重響如霹靂！

好險，金敏珠沒有得分。

曉螢看得目瞪口呆，就算再一廂願，就算對百草再有信心，此刻也能看出來，從比賽開始到現在，百草是一直落於下風的。

「金敏珠進步這麼快？」

梅玲同樣看呆了，吶吶自語。

曉螢有點沮喪。

「金敏珠確實進步很多，」推推鼻樑上的黑框眼鏡，申波凝著賽臺，「短短幾天，金敏珠胎換骨一樣，沒有以前那麼浮躁了，法變得更加平實和有效。」

「對。」

林贊同。

「不過，」又仔細觀察了一下，申波凝思說，「我覺得，問題的關鍵不在金敏珠上，而是百草有些注意力不集中。」

「……」

曉螢和梅玲同時張大。

盛夏的刺目耀眼，有風吹過的臉畔，百草微微瞇了瞇眼睛。

一道如琉璃。

遠遠的，臺下有一雪白的道服，閃的眼睛，遠遠的，能看到初原正擔心地凝著。昨晚，夜風將他的聲音吹至耳畔，雖然無法看到在那棵榕樹下他說話時的神，但是可以聽得出……

「呀————！」

怒吼伴隨著裂空的風聲，百草悚然一驚，視線剛剛閃回，見金敏珠的影已將頭頂罩住，如山般重重下劈而來！

曉螢大驚失！

幸好，百草險而又險地往後仰，沒有使金敏珠的劈中頭部，而是只落在左口，終於過一口氣。

0：2。

「太可怕了……」

差點就再失兩分，曉螢驚魂未定，見百草接連後退了幾步才終於站定，十分沮喪地承認：

「百草確實有點心不在焉，前幾天跟金敏珠手，金敏珠這種進攻本對百草造不什麼威脅的。」

「是啊，按說不應該啊。」梅玲也有些發怔，「百草經過的比賽也不了，早就懂得比賽時必須全神貫注的道理，以前的比賽也從沒有見這個樣子過，難道是太想得到那些獎金和雲岳大師的指導，所以雜念太多？」

「我覺得不是。」

看了眼左前方臉冷沉的若白，曉螢低聲音，在梅玲耳邊悄聲說：

「……估計是方面的原因。」

「……」梅玲吃驚得剛張到一半，就被曉螢的手掌火速捂上了，收到曉螢噤聲的眼神，嗚嗚點頭，在曉螢移開手之後，將聲音到最低，「你是說廷皓前輩嗎？」

「嗯，廷皓前輩，還有若白師兄，」曉螢極小聲地說，「估計百草很為難，不知道該怎麼選擇了。」

梅玲兩眼發直，想想也覺得有道理。

「也對，百草從來沒接過這種事，難怪心神不寧呢。」

「唉。」

曉螢發愁，一直希百草能個男朋友，好好會一下的滋味，哪知道桃花一來就是兩個，反而為難了百草。

「啊，李恩秀來了。」

旁邊，雅忽然說，眾人連忙過去。在昌海道館的隊伍的最前面，那專註觀戰，面容清秀如溪水般的，正是當日同百草流過的，傳說中的宗師李恩秀。

「戚、百、草！」

賽臺上，局面佔優的金敏珠一點喜也沒有，瞪著百草，聲怒吼，氣上涌，眼底有熊熊燃燒的怒火：

「你！打敗過我、兩次！就可以、這樣、辱我嗎？！你在、想什麼！你的注意力、為什麼、不在我上！我要你、全力以赴！我要你、尊重我！」

為了今天同戚百草的這場比賽——

幾天來，每個夜晚沒有踏出過訓練廳一步，連偶爾打盹都是在賽墊上。改變了自己的打法，要讓自己迅速變強，要讓戚百草不敢小覷了，要讓戚百草明白，金敏珠是不可戰勝的！

可是，不要這樣的勝利！

寧可第三次再被戚百草打敗，也不要這樣窩窩囊囊地獲勝！

「……對不起。」

深吸一口氣，百草的臉也窘紅了，頓了頓，提神靜氣，對金敏珠說：

「現在，開始吧。」

於是，戚百草與金敏珠的第三次手，正式開始了。

「呀————！」

「喝————！」

昌海道館的山谷中，兩個的高喝聲穿雲層，兩人影錯，一次次裂空的出在空中疊映出如水墨畫般的留影。

臺下的各國營員們看得瞠目結舌。

沒人明白究竟是發生了什麼，前一刻還有些死水乏味的戰局，忽然間如烈火烹油一般，令人只是看著也鮮上涌！

一個是以囂張之姿，首戰立威的昌海道館最強新秀金敏珠。

一個是以黑馬之態，一路過關斬將，勇猛衝最終賽的中國戚百草。

如果說這兩人幾天前的手，戲劇頗強，那麼今天這場，是一招一式實打實的拼，沒有任何花哨，卻更加激烈，出擊，如同火四濺！

更令人吃驚的是。

比賽轉瞬已進了第三局，兩個的力皆沒有毫衰退的跡象，竟好似力都是用之不竭的。

「好強啊！」曉螢兩眼放，滿臉拜之，「如果是我，這會兒早就癱在墊子上爬不起來了，們倆個還真能打。」

「但是不一樣。」梅玲目不轉睛地看。

「怎麼說？」曉螢不太懂，睜大眼睛努力研究。

「你仔細看金敏珠，個子低，短，而且，像是天生神力，」梅玲說，「所以的力，就像火山噴發，而且是噴不完持久燃燒的那種火山。」

曉螢一寒，問：

「那百草呢？」

「百草嘛……」梅玲想了想，又仔細觀察了一下臺上將金敏珠的進攻封住，接著反擊的百草，說，「怎麼說呢，我覺得，百草的力量很清秀……」

「清秀？」曉螢瞪，「你是說百草的力量弱？你說話也太『含蓄』了吧。」

「不是啦，」梅玲有點苦惱，「是有點奇怪，百草的力量沒有那麼『壯』，有種清秀的覺，可是也是源源不斷的，雖然看起來比金敏珠的力量要單薄，卻能制住金敏珠……」

「是的。」申波同意。

「像水的力量？」林思忖。

「可是不像水那麼弱，」梅玲搖搖頭，「要比水更有力一些，更有衝勁一些。」

「是草的力量。」若白淡淡說。

「對！對！」梅玲大悟，驚喜說，「沒錯，就是草的力量！而且是……」

「……小草，」雅默默接語，「是破芽而出的小草，哪怕著萬鈞巨石，也要持續生長的小草的力量。」

「對，」梅玲點頭說，「就算在火山巖石上，也能生長的小草。」

高高的賽臺上。

「呀————！」

摒棄了囂張絢爛的連環十八雙飛踢，將地跳躍的力量完全疊加在反後踢上，金敏珠的出更加兇猛，那力道彷彿能摧枯拉朽，颶風一般向百草踢去！

「喝——————！」

在臺下一片驚呼中，百草不退反進，竟騰而起——

那完全是力量與速度之拼！

兩人幾乎同時起——

幾乎同時出——

颶風吞噬之勢，金敏珠的左距離只有一寸的距離，似要將百草的腰部攔腰踹斷——

「啊——！」

曉螢驚駭。

然而一切快如幻覺。

就在金敏珠的左腳即將踹上百草的那一瞬，百草的已如煙塵般高高騰起，就差了那樣的距離，僅僅一寸的距離，竟已躍至金敏珠的上空——

「喝————！」

右重似泰山頂！

正正朝金敏珠下劈而去！

昌海隊伍中，恩秀神一凝。

金敏珠大驚！

看到了百草的騰，看到了百草的下劈，可是，居然完全無力可施，百草的速度如此之快，竟只能眼睜睜地到自己左落空失重，而籠罩在自己頭頂的下劈影——

力量如此之巨。

頃刻間，彷彿全已被某種震撼驚住，如山的崩塌，那一瞬——

「砰————！」

滿場驚寂中。

像漫畫中的定格，金敏珠的緩緩向後仰倒而去，盛夏的燦爛明，百草的右像是凝在空中，略舊的道服映出人的芒。

「哇————！」

滿場沸騰。

各國營員們歡呼出聲，太彩了！

這樣實力接近，雙方皆用足全力的激烈手，看得人酣暢淋漓，就如每個孔都打開了一般！

裁判示意，踢中頭部直接得兩分。

2：2。

雙方打平局。

「哈哈，金敏珠還真是……」

眼見著到那樣重的下劈之擊，金敏珠卻只暈在墊子上兩秒鐘，又生龍活虎地跳起來，曉螢也忍不住搖頭而笑，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比賽繼續彩。

一直持續到了加賽局。

加賽局是採用的是，一方得分即立刻結束比賽的突然死亡法。百草和金敏珠卻毫沒有到影響，打法不僅沒有變得保守，反而愈發放得開。

那犀利的進攻！

短兵相接的對攻！

兩人一同為在場所有的營員們獻上了目不暇接、□迭起的激烈盛宴，吶喊聲、喝彩聲響徹山谷，不僅僅是為百草，也不僅僅是為金敏珠，沸騰的加油助威聲讓此刻不再像是比賽，而真正是一場強者之間的流！

「啪——！」

比賽的終止是在百草旋騰起，又一次使用出雙飛三連踢的那一刻，一腳踢出，金敏珠後退閃過——

「啪——！」

第二腳踢出，金敏珠影一晃，竟向右側閃過！

「咦！」

曉螢、梅玲皆是一驚。

每當百草用出旋風雙飛三連踢，對手都是毫無例外向後閃躲，因為那是最直接和快速的反應，上次金敏珠亦是如此。這回，金敏珠居然會向右閃，而且居然閃過去了！

昌海隊伍中，恩秀凝神觀看。

…………

……

「哼，那個戚百草肯定還會再用那個什麼雙飛三連踢，我一定要想出破解之法，讓不能再得逞！」已是深夜，敏珠兩眼炯炯，一邊大汗淋漓地汗，一邊蹲在墊子上冥思苦想，突然，大喊——

「恩秀姐，我懂了！」

「嗯？」

那時正偎在窗邊在看一本中國明朝人寫的筆記小說，冷不丁手中的書被奪走了。

「戚百草是故意的！」敏珠雙目圓瞪。

「嗯，說。」

將書從敏珠手裏回來。

「如果這樣踢，我向後躲，再踢，我再向後躲，」模仿著戚百草進攻的路線，敏珠咬牙說，「那麼第三腳這麼踢過來的時候，我向後躲的速度，肯定跟不上持續進攻的速度，反而恰好落的最佳進攻範圍！」

「唔，繼續。」

「所以！我偏偏不上當！」敏珠狂笑起來，「我要向旁邊閃，就像這樣！肯定料想不到，出就會失去目標，失去方向的控制，到時候只要一猶豫，或是有空隙，我的機會就來了，哇哈哈哈哈哈！」

微微一笑。

「恩秀姐，你笑什麼！」敏珠慌了，撲過來，「我說的哪裏不對？那樣的話，那個戚百草肯定會措手不及，被我打敗，不對嗎？」

「也許吧。」

腦海中浮現出那個孩子小鹿般靈閃的眼睛，忽然也很想知道，如果按敏珠師妹的應對，那孩子會有怎樣的反應。

「嗯，你可以試一試。」

…………

「啪——！」

金敏珠向右閃去，百草第二腳落空，風還凝在空中的那一剎，金敏珠清晰地看到百草眼神一怔，第三腳變得稍有遲疑——

果然！

金敏珠狂喜！

「呀————！」

的機會來了！

縱聲提氣，金敏珠大喝一聲，出橫踢，灌全之力！要讓戚百草敗在最得意的雙飛三連踢之上！就像前幾天，居然恥辱地連環十八雙飛踢落敗，而現在——

、要、反擊了——！

「啪————！」

高高的賽臺上，閃耀中，就在金敏珠即將榮反擊的這一刻——

「啪————！」

的口之上，被踢中了一腳。並不很疼，但那一腳，扎紮實實踹中了的口。

雙飛第三踢……

金敏珠驚呆。

然後雙眼暴睜，難以置信地連連退了幾步，驚駭絕。

為什麼——！

這絕不可能！明明已經閃到了右側，並且進行了反擊，為什麼，戚百草還是踢中了！

金敏珠的腦中空白一片，有雜音嗡嗡地響。

3：2。

裁判做出判決，戚百草得分獲勝！

比賽結束。

「啊—————！！！！！」

岸隊的隊員們激地歡呼擁抱在一起！暑期跆拳道訓練營的最優勝子營員出自這裏！是百草！是他們朝夕相的夥伴！

若白輕吸口氣，緩緩站起。

初原的神中也有些激，他將目從賽臺上的百草上收回，看向旁的若白，微笑說：

「確實非常出。」

掩住眼底暗涌的波瀾，若白淡聲說：

「還可以更好。」

昌海道館的隊伍里。

閩勝浩看到了恩秀眼中迸發出的明亮之，就好像終於看到了期盼已久的對手，他肅聲說：

「恩秀師姐……」

「嗯。」

恩秀繼續著賽臺上的百草，覺心中的某些東西彷彿忽然間被點燃了一般。

「您認為，的實力已經超過了方婷宜？」著眼波中的喜悅，閩勝浩一怔，目立時轉開，不敢再看。

恩秀沉片刻。

「不。目前，和婷宜的實力應該還在伯仲之間，或者，婷宜是要比強一些，但是，進步很快。」而且，那孩子同敏珠師妹的兩場比賽，中間只隔了短短幾天的時間——

恩秀想了想，又說：

「的進步，快得驚人。」

賽臺上，金敏珠獃獃地站著，沒有看到滿場沸騰的各國營員們，沒有聽到裁判宣佈比賽結束的聲音，只有口被踢中的那一瞬，在的覺中一遍遍地重現著。

究竟發生了什麼？

將那一刻的景往後倒帶一點，再倒帶一點，是的，戚百草踢出雙飛第二踢時，沒有往後退閃，而是向右閃去。的反應出乎戚百草的意料，能看出戚百草的眼神怔了一下，即將出的第三腳變得有些猶豫。

那麼，直到那時，局面對還是有利的！

接著呢？

發生了什麼——

金敏珠閉上眼睛，屏住呼吸，用力回憶。那時，接著，大喜之下，從戚百草的右方，試圖橫踢反擊，戚百草……戚百草……

一道強烈的白刺穿的記憶！

啊！

就在試圖橫踢反擊的那一刻，戚百草已要踢出去的雙飛第三腳，居然在空中，匪夷所思地改變了路線，不再是向前，而是——

向右橫掃了過來！

雖然因為路線的陡變，力量到了損失，卻恰恰踢中了正從右方反擊而上的的口！

看起來竟如同是自己迎上了那一腳似的！

短短幾天，戚百草居然可以進步到這樣的境界，雙飛三連踢不再是固定的模式化的，而是可以隨心所，隨心！

霍——

金敏珠雙目暴睜！

「戚百草！」

這聲低喝令正退場的百草站住腳步，一怔，向剛才還獃獃愣愣如同做夢一般的金敏珠。見金敏珠瞪著自己，眼底翻湧著各種各樣複雜的緒，百草皺眉，心中暗生警惕。

「你……」

難道金敏珠還是不服氣，還想再打一場？

「我會、進步的！」

直直地瞪著百草，金敏珠口鼓起來，每個字都咬得很重地說：「終有一天，我會、打敗你！」

百草凝視：「我期待同你下次的手。」

「……我也是。」

金敏珠眼中依舊有著不服氣，聲音也還是邦邦的，瞪著，說：「我期待、同你下次、手。雖然、我不喜歡你、但——」

臉古怪的一紅，金敏珠不去看。

「——你是、很棒的、對手。」

百草怔住。

習慣了面對那個囂張得不可一世的金敏珠，忽然聽到金敏珠這樣說，竟有些不知所措。

「你也是，很好的對手。」

輕吸一口氣，百草鄭重回答。每次同金敏珠戰，的鬥志總是被激揚到最高，有超出自己想像的發揮。

聽到的話，金敏珠兩眼放，角興地咧出笑容。可是，當百草靦腆地笑著回應時，金敏珠又氣鼓鼓般地瞪回去，轉就走。百草留在原地，困地著金敏珠的背影，曉螢和梅玲們已尖著衝上來，將擁抱住！

「哈哈哈哈哈哈！太圓滿了！」宿舍里，曉螢雙手叉腰，激的狂笑聲震得房梁抖起來，「戚百草！最優勝營員！一萬金！雲岳宗師的弟子！哈哈哈哈哈哈！人生如此，夫復何求！現在全世界都知道百草的名字了！全世界都知道咱們岸隊了！將來全世界也會知道，岸隊里還有一個人，名范曉螢！」

「不是弟子，只是雲岳宗師會指點一下，」正為那瓶薰草換水，百草糾正說，「而且，也只是一天的時間。」

「一天已經很厲害了，」梅玲敷著面，最小幅度地說話，「據說哦，只要被雲岳大師指點過，境界就會提升很多。」

「那麼神奇？」雅有點懷疑。

「是真的，」一角翹起的面，梅玲繼續說，「據說雲岳宗師指點李恩秀的時間，加起來陸陸續續也不超過一個月，你看李恩秀現在的地位和份，宗師哎。」

「可是，他們不是父嗎？父在一起，指點的時間究竟有多長，外人怎麼會知道？」雅還是懷疑。

「哈哈，你這就消息不靈通了吧，」曉螢湊過來參與八卦，「傳說中哦，雲岳宗師常年閉關，任何人都不見，連李恩秀能見到父親的機會也是寥寥可數。」

瓶中的水清澈明。

百草聽得怔住，紫的薰草留在半空忘記回去。

「啊，百草，這個給你。」時間一到，取下面，梅玲從包里翻出一個相機，喜滋滋拿給百草，「有機會就拍張雲岳宗師的照片回來，小心別被他發現。」

「哇，好主意呀！」曉螢大喜鼓掌，「這樣就可以知道雲岳宗師究竟長什麼樣子了！」

「百草，別聽們的。」林出聲，瞪們一眼，「盡出餿主意，萬一害得百草被趕出來怎麼辦？你們以為給雲岳宗師拍照，雲岳宗師會發現不了？」

「……哦。」

曉螢和梅玲不不願地對視一眼。

「雲岳宗師……」薰草香氣瀰漫在空氣中，百草怔怔問，「……真的很面，普通人連他的照片也看不到嗎？」

「是啊！」見百草難得對八卦有興趣，曉螢連忙倒豆子一樣噼里啪啦地說，「雲岳宗師不接採訪，不允許照相，不參加比賽，要不是有時候會參加大師級別之上的流切磋，簡直跟形人一樣。世外高人大概就是如此吧，看淡名利，只在乎境界的提升。」

「……」

百草獃獃地聽著，手指一頓，不小心破了一點花穗，薰草的香氣瀰漫出來，清清淡淡的，如同昨晚吹過的夜風。

那邊，曉螢、梅玲們已經開始新的話題。明天是訓練營的最後一天，除了獲得最優勝營員榮譽的閩勝浩和百草，別的營員們都可以白天自由活。一定要好好出去玩玩，到底是去傳說中的大東門購，還是去景福宮、德壽宮那些景點玩，四個孩子討論得熱火朝天。

「咦，百草呢？」

雅忽然發現房間里了一個人，只留下深紫淺紫的薰草在桌上的瓶子裏。

「咚、咚。」

心仍在掙扎，鼓足勇氣，百草扣起手指敲門。看到房門打開，初原溫和地站在面前，窘迫地咬了咬，說：

「我……我那晚聽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