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虹之綻》第六章
「咚、咚。」
心仍在掙扎,鼓足勇氣,百草扣起手指敲門。看到房門打開,初原溫和地站在面前,窘迫地咬了咬,說:
「我……我那晚聽到了……」
昨晚還是金黃的圓月,掛在深藍的夜空中,今晚的月亮就已缺了一塊,是冷冷的銀白,映在湖面的水波上。
「這麼說來,那一晚你們不是在我的窗前賞花?」走在寧靜的小路上,初原莞爾一笑。
他的聲音有淡淡的鼻音,格外好聽,百草不住怔怔仰起頭。月下,他的面容有明的芒,眼底也有令屏息的芒,呼吸間,他的氣息也如同第一次遇到他的那個夜晚,有若有若無的消毒水氣息,乾淨得不可思議。
「所以,你們認為,恩秀是我的朋友?」
初原笑著搖搖頭。
過了一會兒,沒有聽到的聲音,他停下腳步,深深凝視:「你也是這麼認為嗎?」
「……唔,」百草死死盯著自己的腳尖,半晌,「……是的。」
初原似乎怔住。
後腦勺能覺到他的目,張地低著頭,不敢看他。良久之後,他低低嘆息一聲,了的發頂,卻什麼也沒有說,緩步向前走。
百草獃獃地站在原地。
著前方的初原,他的背影在小路上被映得斜斜長長,的心彷彿被揪住了一般,趕忙幾步追上去,不安地囁嚅說:
「對不起。」
同一起走著,初原的聲音很靜:
「是因為這樣,最近幾天才躲著我?」
「……嗯。」
「傻丫頭,」聲音里多了抹釋然,他低聲說,「你讓我以為……」
「嗯?」
「往後,不要再胡思想,」小路上,他和的影子並在一起,夜風中有淡淡水的氣息,「有任何想知道的事,都可以直接來問我,明白了嗎?」
「是。」
鄭重地點頭。
「那天,我已經告訴過你了,」看到如此嚴肅的表,初原忍不住又的頭髮,輕嘆一聲,「你怎麼可以誤會我呢?」
月下,的頭髮如此清爽,眼眸如此明亮,漸漸地,他的手指如同被施住了魔法一般,竟無法從的發間移開,他深深地凝,也怔怔地著他。
夜風清香。
蟲鳴遠遠的此起彼伏。
心跳越來越快,的眼睛亮得像星星,臉越來越紅,忽然,不敢再看他,心跳得想要從嗓子里蹦出來,睫慌地抖,向後一躲,他的雙手擁住了的肩膀。
「霍」的一聲……
腦中一片空白。
耳邊是心臟「砰砰砰」疾跳的聲音,那樣快速,面紅耳赤、手足無措,又不知過了多久,才猛然明白,那不是的心跳,而是他的。
「百草……」
初原輕輕喊了聲的名字,聲音中有那麼一不確定,的耳轟轟地響,彷彿在翻湧沖盪,以為回答了他,聲音卻比蟲鳴響不了多。
「……嗯。」
「如果必須再講一遍,」初原閉上眼睛,更加擁,「百草,我喜歡你。」
那一刻,他的呼吸就在的頭頂,他的心跳就在的耳邊,他的掌心很熱,溫度過的服,熨熱上的每個細胞,那一刻,彷彿可以聽見世間任何細小的聲響,可以分辨出遠每一聲蟲鳴的不同,可以到夜風吹過每一片樹葉的區別,又彷彿,如在一場無法醒來的夢中,甚至每一手指都無法挪。
「可是婷宜前輩……」
心中恍惚著。
「沒有,」聽懂了在問什麼,他擁著,在頭頂靜靜說,「除了你,從來沒有過任何人。」
當他終於鬆開時。
世界已變得如此不同。
兩人癡癡地站著,互相著,想要說什麼,卻什麼也說不出來,初原的面容也微微染紅,眼中有璀璨得令不敢去看的芒。又過了一會兒,初原輕輕握住的手,慌地低下頭,手指在他掌心蜷了一下,然後,就任他那樣溫地握著。
月如水。
小路上。
兩人靜靜地並肩走著。
夜風一陣陣吹過,蟲鳴一陣陣響起,只要一抬眼,就會看到他明亮溫的雙眼,只要一低頭,又會看到和他握在一起的那雙手。那種寧靜,彷彿一線,將的心越纏越,得似要繃開。
「……有任何想知道事,」寧靜繃的氣氛中,看到不遠月下的湖面,百草掙扎片刻,猶豫說,「都可以直接問你,是嗎?」
「是的,」初原溫聲說,「你想知道什麼?」
「……我,」最後遲疑了一下,「……我昨晚就坐在那片湖邊,聽到了你跟恩秀之間的說話。」
湖面的水波被夜風吹起一層層的漣漪。
「你全都聽到了?包括我和恩秀之間的關係……」
「是的。」
月在漣漪上面如同細碎的銀子般灑開,初原沉靜著,久久沒有說話,直到走到那棵茂的榕樹下,他緩緩鬆開的手,向那遮天蔽日般的枝椏。
「在松柏道館,也有這樣一棵榕樹。」良久之後,初原靜聲說,「小時候,我最喜歡那棵榕樹,夏天很涼,風吹過樹葉的聲音很好聽,那時候,我幾乎每天在榕樹下練功,讀書。因為太喜歡它,我特意在它附近建了一座木頭房子,這樣一推開窗戶就能看到它。」
百草仔細聽。
自然記得那棵榕樹,那棵榕樹要比昌海道館的這棵年代更久遠一些,更繁茂一些。在初原遠赴海外的那些日子裡,常常站在榕樹下,獃獃著那座不再亮燈的小木屋。
「母親說,那棵榕樹是很多很多年前,由創建松柏道館的老館主親手栽下的,小時候也常常在榕樹下玩。」著榕樹的樹榦,初原笑了笑,「只是當時的我,一直覺得很奇怪,為什麼母親長大后,卻不再喜歡那棵榕樹了,為什麼每次看到那棵榕樹,總是有種像是悲傷的。」
百草獃獃地聽。
夜風吹得樹葉撲簌簌響。
「父親也是如此,每次看到那棵榕樹,他的神總是更加複雜,就像他在看我比賽時的神一樣。」初原出神地著樹榦上那個突起的節疤,語速漸慢,「小時候,我以為只要我贏得比賽,父親就會開心,而且,我喜歡比賽,喜歡率領著松柏道館一路戰無不勝。」
彷彿想到了什麼,初原搖頭笑笑。
「父親確實很開心。第一次拿到挑戰賽冠軍的時候,父親沖了上來,抱住我,他激興的笑聲,我一直到現在還記得很清楚。可是漸漸的,我發現事並不像我想的那樣。父親的緒似乎很痛苦矛盾,每一次我贏得勝利,父親是由衷的高興,但是在比賽中,我有時看到父親著我的眼神……」
初原的聲音頓住。
月過枝葉灑下來,將他的影勾勒出淡淡銀輝的廓,靜了很久,他回過神來,說:
「……同母親著榕樹時一樣,父親的眼中是悲傷,一種無法散去,越來越濃厚的悲傷。」
百草聽得完全呆住。
看到這個模樣,初原笑了笑。他低下頭,凝視著的眼睛,問:「還可以繼續聽下去嗎?」
百草獃獃地著他。
「……,」的聲音很,心中一團,「對不起……我……我不該問這些……」
初原搖搖頭。
濃的枝葉將夜空遮住,只有零散的月和星芒過,出手,握住的右手,他輕輕拉著一同坐下,前面是波粼粼的湖面,榕樹倒影在水中。
他的手指有些涼。
掌心依舊是溫熱的。
「後來,有一天,母親對我說,不要再練跆拳道了。」初原慢慢地回憶說,「當時的我,無法接。我喜歡跆拳道,喜歡比賽時的那種覺。我問母親為什麼,什麼也不說,只是告訴我,不要再練了。」
百草的手指一。
難以置信,居然是那麗溫得像仙一樣的館主夫人,命令初原師兄退出了跆拳道嗎?
「不是。」
好像知道在想什麼,初原靜聲說:
「母親是溫和的人,看我不願意接,也沒有再說什麼,只是的神一天比一天憂傷,我知道,是在擔心父親。」
「直到那一次,我們又獲得了道館挑戰賽的冠軍,當天晚上,恩秀來了。」初原微微一笑,眼中有和的星芒,「居然是一個人從韓國跑來的,那時候還是個小姑娘,就跟你當初一樣,只是更笑一些。」
「第一眼見到,有種莫名的悉和親切的覺。對我說,『我看了你的比賽,你知不知道,你比賽的時候跟我旁的一個親人非常非常像。』」雖然已過去多年,但恩秀說的這句話,每個字他都記得異常清晰。
「非常非常像……」
初原喃喃又重複了一遍,神中有複雜的緒,半晌,他側首看,笑了笑,說:
「你看,這就是一個很簡單的故事。他和我的父親母親從小一起長大,是師兄妹,他一心癡迷跆拳道,有一次他們三人終於進當時地位崇高的昌海道館習練,他因為資質出眾,被留了下來,再也沒有離開。後來,他娶了昌海道館館主的兒,繼承了風赫宗師的缽,雖然……」
「初原師兄……」
心中有強烈的不安,百草的聲音微微抖。
「恩秀說,當時他並不知道母親已懷有孕,如果知道,可能他不會做出那樣的選擇。」初原著湖面的粼粼波,「可是,無論母親是否有孕,當時母親都已同他訂了婚。」
榕樹的枝葉濃如華蓋。
夜風微涼。
「所以,你從此退出了跆拳道?」
百草獃獃地著初原,在心底,他一直是仙人般的存在,沒有世間的煩惱,不染世間的塵埃。
初原微微一笑,說:
「所以我明白了母親,是看我那時太沉迷於跆拳道,怕我變跟他一樣的人。」
又呆了一會兒,怔怔地問:
「會覺得可惜嗎?你曾經那麼喜歡跆拳道。」
「有一陣子很不習慣,連做夢都在練習法。」初原笑著搖搖頭,「後來,慢慢發現,原來世界很大,除了跆拳道,也有其他令我興趣的東西。比如中醫的針灸,人上有那麼位,扎在不同的位上,力道輕重不同,會有截然不同的療效,也很讓我著迷。」
夜霧繚繞山頂。
皎潔的月,一座古樸雅拙的庭院。
恩秀從母親手中接過那盅頓了很久的湯,穿過長廊,行到一間四面捲簾的亭子前,捲起米黃的竹簾,一彎腰鑽進去。
「父親,這是母親親手燉的蟲草,您趁熱喝了吧。」著那正盤膝打坐的清癯影,恩秀眼中含笑,聲音清脆地說,「您這一次閉關了三個月,再不出來,我和母親都要把您長什麼樣子都忘記了呢!」
夜風吹得竹簾微微晃。
雲岳閉目盤膝。
「今天,我去看了訓練營最優勝營員的最終賽,果然是勝浩師弟拿到了男子組的優勝,不過我還是懷念三年前廷皓拿到優勝的那場比賽。廷皓是那種有天生的王者芒,令所有對手都忍不住想要臣服的選手,勝浩師弟雖然進步很快,但是氣勢上還是略遜一點。」
歡快的聲音像小溪流水叮叮咚咚,恩秀想了想,眼睛忽然一亮,又說:「我還發現了一個很出的孩,名字戚百草,很踏實,又很聰明,明天您就可以看到。」
月過竹簾。
雲岳彷彿已經定,不到任何外的事。
「說不定,會為我最強大的對手,」恩秀有些興起來,眼睛也愈發明亮,「父親,您好好指導一下,我覺得確實很有潛力!」
靜了一會兒。
手指了保溫盅,比剛才微微涼了些,恩秀回頭,看到不遠母親還站在那裡,然後又看看定中的父親,笑了笑,說:
「父親,有時候我覺得有點寂寞……」
在外人的面前,父親雖然也很說話,然而態度總是溫和的。可是在家裡,面對著母親和,父親總是疏遠得彷彿他本不屬於這裡。
「如果您能陪我說說話,該有多好,」嘆息一聲,搖頭笑著,「或者,如果我有一個哥哥,能朝夕相伴在一起……又或者,我能有一個勢均力敵的對手,我以戰勝為目標……」
將保溫盅推至父親前,恩秀深深行了個禮,不再打擾父親的清修,彎腰從亭子里鑽出去,把竹簾重新放好。穿過長廊,走到滿臉盼的母親前。
「父親說待會兒就吃,父親讓你回房休息,說風涼,擔心你弱再生病。」用手語邊說邊比劃著,恩秀眼中都是笑意。
母親的雙手比了一下。
「當然是真的,」恩秀撒地說,「媽媽,你難道還不了解父親嗎,他最關心咱們母兩個了,你不能因為父親不說話,就誤會他啊。」
目送著母親乾枯瘦弱的背影,恩秀久久地站著,忽然很想知道——
父親,您不會覺得寂寞嗎……
「傻丫頭,不用擔心我。」看著百草獃獃愣愣的模樣,初原含笑的頭髮,「我早就放下這些了。倒是你,因為昨晚聽到了這些,心神恍惚得差點輸掉比賽,嗯?」
的臉紅了。
「我……我以為……」
「別想那麼多,」溫和地握的手掌,他凝視說,「廷皓曾經在這裡住過一段時間,他提起過,雲岳宗師在跆拳道上的造詣早已化境。你能夠被雲岳宗師親指點,是難得的機會,要好好把握,明白嗎?」
「嗯。」
緩緩點頭。
然而,看著他寧靜如月的眼睛,又猶豫片刻,小心翼翼地問:「……你,見過他嗎?」
「沒有。」
「……你想見他嗎?」
初原似乎怔了怔,他抬起頭,向遠的湖面,說:「見到他又能如何?不,我不想見他……」
「不說這些了,」將目從湖面收回來,初原含笑又看回,「明天你沒有時間出去玩,需要我幫你買些什麼回來嗎?為曲師父帶的禮,你買好了嗎?」
「啊!」
百草被提醒了,睜大眼睛,對,還有好多東西沒有買。現在得到了最優勝營員的獎金,有錢了,可以為師父買高麗參了!還有,還有答應廷皓前輩的大醬……
「列個單子給我,我明天去幫你買。"
從口袋裡拿出一支筆,初原開始記錄。在他的指間,是一隻黑的鋼筆,筆尖是金的,百草怔怔地看著,心中溫熱一片,那鋼筆正是是送給他的。
清晨,曉螢個懶腰,迷迷瞪瞪睜開眼睛,霍地嚇了一跳,有個人正跪坐在旁,目不轉睛地等睡醒。
「嚇死人了!」拍拍口,曉螢坐起來,驚魂未定地說,「百草,你幹嘛突然這麼深地凝視我,好不習慣哦,難道你忽然間上我了?哈哈哈哈!」
「已經『深凝』了你快半個小時了。」梅玲邊面霜邊說。
「哇!你真的上我了嗎!」曉螢激地撲向百草,「我也你!我也你!嗚嗚嗚嗚,百草,我其實暗你好久了!」
被曉螢激擁抱得無法呼吸,百草窘得滿臉通紅,結結地說:「不、不是的,我想找那套道服……」
「道服?哪套?」
「那套……新的……」
「哦."
曉螢想起來了,臨行前百草死活不肯帶上那套新道服,一怒之下,把它塞進自己的行李箱帶過來了。不過那個行李箱一直都是百草幫忙抗的啦,所以倒也沒累著。
「就在那個箱子里啊,你自己去拿就好了嘛,」曉螢傷心地鬆開,兩眼含淚說,「幹嘛要這樣欺騙我,欺騙我純潔的,我以為你終於上我了,結果卻到這樣的傷害……」
「打住!打住!表過猛,戲過了,」梅玲點評說,「要這樣演才對,你看我,『百草,你怎麼可以……』」
簇新的道服雪白雪白。
在清晨的中顯得格外好看。
「好漂亮。」
疊好薄被,雅一抬頭,看到換上新道服的百草,忍不住讚歎出聲。
「是啊,很漂亮,」林也站起來,那道服,「料子也很好,又又吸汗,為什麼以前不見你穿呢?」
仔細地將舊道服疊好,百草臉紅地說:
「我……我怕把它弄髒……不捨得穿……」
「哈哈,是若白師兄不許穿的,」正在和梅玲探討演技的曉螢扭過頭,眨眨眼睛說,「怎樣,因為要去見雲岳宗師,今天不怕若白師兄罵你了?」
庭院中,孩子們高高興興地走出房門,寇震、申波他們已經等在那裡。今天除了百草,大家都是集活,民載包了一輛車,充當翻譯陪大家出去玩。
看到若白,百草有些局促。
若白也看到了。
穿著雪白簇新的道服,黑的腰帶在晨風中輕輕飄揚,的短髮細心梳理過,劉海上別著那隻草莓髮夾,紅晶晶,亮閃閃,映著的眼睛如小鹿般,格外烏黑明亮。
若白沒有說什麼,轉過頭對亦楓代一些事。百草鬆了口氣,在人群中又看到了初原,的臉一紅,窘迫地錯開目。
初原也看到了上的那套道服。
除了生日那天興沖沖地穿了它跑來給他看,這還是他第一次看到穿。他知道不會在意道服的品牌,可是第一眼見到這套又漂亮的道服,他就覺得,那是應該屬於的。
直到臉頰微紅地錯開目,初原才微笑著將頭也轉回來,他向大家介紹了今天出行的路線,又叮囑些注意事項,讓大家記好他的手機號碼。然後說,他還有些事需要理,就不跟大家一起出發了,隨後,他同昌海道館的一個大弟子離開了庭院。
看著眾人跟隨民載上了車,若白淡淡對百草說:「走吧,時間已經不早了。」
「你不去嗎?」
眼看著車已經開走,百草疑地問。
「你接雲岳宗師指導時,我會守在外面,有什麼需要,你就告訴我。」若白向山路走去。
「我沒有什麼需要的,」追在他後,著急地說,「難得來韓國,你還一次也沒有離開過昌海道館,你跟他們一起去玩吧,我可以自己照顧自己……」
「你確定要穿這道服?」打斷,若白皺眉。
「……」
百草支吾著,臉紅紅的。
「那麼,就把它當一套舊道服,不要束手束腳,反而讓它為你的拖累。」若白肅聲說。
「是。」
正回答。
「要仔細聽雲岳宗師的指導,每一個字都要牢牢刻在你的腦子裡,明白嗎?」若白叮囑。
「是。」
山上的樹木鬱鬱蔥蔥,開滿了野花。一路向山頂走去,那棟古樸雅緻的庭院彷彿被淡淡的雲霧繚繞著,如同淡墨山水畫中的一筆,遠遠地仰著它,百草心中竟開始有些張。
走到山頂。
閩勝浩正等在庭院門口。
看到若白和百草走近,閩勝浩對兩人頜首行禮,目微微在若白上多停留了一秒,然後回百草,說:
「請隨我來。」
若白沉默地對閩勝浩鞠躬還禮,守在院門外,沒有進去。
跟隨在閩勝浩後,百草靜靜地走著,這庭院寧靜幽深,除了幾聲鳥鳴,幾乎再聽不見任何聲音。彎過一道長長的迴廊,面前是一池碧水,在上午的中映出粼粼波,池邊也有一棵榕樹,同樣茂得遮天蔽日,似乎同山谷中湖邊那棵有相同的樹齡。
一座四面竹簾的亭子臨在池畔。
百草有些怔仲,面前的這些景讓想起初原的小木屋,其實是不同的,也並不是非常像,但是那種味道,那種寧靜,彷彿有著某種難以言述的相通的覺。
閩勝浩打開一扇門。
裡面漆黑,百草定了定神,跟著閩勝浩。屋裡居然有一條路,幽黑得像是地道,手不見五指,偶爾指尖到,竟是冰冷的壁石,沁著微寒的水汽。
不知走了多久。
眼前突然迸起萬千亮!
百草下意識用手背遮了一下,等終於能睜開眼睛,立刻看得呆掉了。
面前是一個山,無比巨大的山,山中有潺潺流水的小溪,壁上有一些壁畫,看起來有些眼。山上方有一個缺口,如瀑布般奔涌下來,令山中充滿了金的芒!
「弟子閩勝浩,與今次跆拳道暑期訓練營的最優勝子營員戚百草,拜見雲岳宗師。」閩勝浩深深彎腰行禮,聲音異常虔誠恭敬。
百草連忙一同深躬行禮。
山中並無聲音。
等了片刻,還是沒有任何聲音,百草不解地微微側首看向閩勝浩,見他依舊斂聲靜氣,彎腰不起。順著他行禮的方向,看了看,又看了看,突然,怔住了——
從山上方直而下的芒中。
竟似有一個影!
那影似一片明的水波,映在那片芒中,又似自便是一道,是以在萬千道芒間,再仔細看去,又彷彿,那影平凡無奇,就只是靜靜盤膝坐著,是太過寧靜了,於是如同空氣一般,融在金的里。的e7保護版權!尊重作者!反對盜版!
「請起。」
影中,聲音如靜靜的水汽,沒有倨傲,只有寧靜溫和。百草聽得一怔,眼角看到閩勝浩已直起,便跟著站直,於是,看到了傳說中的——
雲岳宗師。
「你來自中國,是嗎?」
雲岳宗師靜聲問,百草怔怔地著他,回答說:
「是的。」
「你的名字什麼?」
「戚百草。」
「這名字的含義是?」雲岳宗師眼神靜靜地問。
「父親說,神農嘗得百草去找尋真正的良藥,凡要做好一件事,必定付出辛苦和努力。」
「嗯。」
雲岳宗師沉思片刻,稍後,對二人說:
「作為最優勝營員的獲得者,我指導每人一天的時間。百草,你何時回國?」
「明天。」百草回答。
「好,那麼今天我先指導你。勝浩,你可以先回去了。」
XS8@XS8
「是。」
閩勝浩恭謹地離開。
山中極盛,百草怔怔地看著雲岳宗師,雖然明知這樣很不禮貌,可是的眼睛無法離開。不,那不是雲岳宗師,那是……
初原。
雖然比初原要清癯很多,年長很多,雖然他的眼睛已蒼老,有著深深的孤寂,卻依然乾淨溫和,如同過榕樹枝椏的星。
那會是很多年後的初原嗎……
「先把你所有的法演練一遍。」
雲岳宗師靜聲說,彷彿對怔怔的目視若無睹。
「……是!」
深吸口氣,百草強迫自己不能再看,走到山的寬闊地方,屏心靜氣,清叱一聲——
「喝!」
瀑布般的中,百草雙拳握,全神貫注,從最基本的前踢、橫踢、側踢、后踢,到下劈、勾踢、后旋踢、推踢,雖然面前並沒有對手,但每一次出都命令自己用盡全力,將前攻擊範圍的空氣,視為一定要踢倒的目標!
「喝——!」
基本法習練完畢,厲聲清叱,騰而起!
旋進攻是最喜歡的進攻方式。
從基本法中演化出的旋橫踢、旋後踢、旋雙飛,是覺最有力量的方式,喜歡那種騰空而起的旋轉覺,如同飛了起來,出時也會覺更加有力!
「喝——!」
騰空的旋轉中,被攪的氣流過的面頰,那一瞬,旋滯留在空中,如此耀眼,如同昨夜湖面上粼粼的波。
「……你,見過他嗎?」
「沒有。」
「……你想見他嗎?」
初原似乎怔了怔,他抬起頭,向遠的湖面,說:「見到他又能如何?不,我不想見他……」
「喝——!」
厲喝出聲,百草勒令自己不可以分神,旋騰空,高高躍起,在空中的最高點,再次高喝,用出雙飛三連踢!
「啪!」
第一踢!
「啪!」
第二踢!
使用雙飛三連踢已有時日,越來越能把握住節奏,不再是單單能夠踢出三腳,而且每一腳的力道、方向也似乎越來越能夠掌控!
「啪——!」
向空中踢出第三腳!
…………
……
「哥,你會不會怪我……」
前晚的圓月是金黃,抬起頭,能看到榕樹下的初原和恩秀,夜風將兩人的說話聲傳到的耳旁。
「我應該,至安排你和父親見上一面,」恩秀低低地說,「我也一直想讓父親見到你。」
「沒關係,我並沒有想見他。」
初原安說。
「父親是個寂寞的人,自我懂事以來,從沒有見父親開心過,」恩秀的聲音有些,「我常常覺得,父親應該是後悔的吧,如果能夠再選擇一次,他一定不會選擇留下來,不會跟我的母親生活在一起,也不會有我的出生。」
「選擇留下,他必定已知道將會失去什麼,得到什麼。」初原默聲說,「如果當時選擇回國,他也許終其一生也無法在跆拳道上達到如今的就。到那時,他或許也是會後悔的。」
夜風輕輕地吹。
「如果,父親當時知道,已經有了你呢?」恩秀的聲音微微摒住,「他還會那樣選擇嗎?」
「……」
初原似乎笑了笑,說:
「你又怎麼知道,他當時並不知道已經有了我?故鄉和未婚妻都可以放棄,一個胎兒,並不足以搖決心。」
「不,不是這樣的……」恩秀掙扎地說,「那一年,我跑去找你那一次,去看了你的母親。是那麼麗,那麼溫的人,連我只是看了幾眼,就再也難以忘記。」
「父親也一直難以忘記吧……」恩秀的聲音低下去,「所以,即使我的母親將父親當做神,將全部的生活奉獻給父親,父親心中卻沒有母親的位置。」
榕樹的枝葉沙沙作響。
初原似乎對恩秀低語了幾句什麼,被夜風吹得散落,等再能聽得清楚時,又是恩秀的聲音。
「……第一次見到你,你在賽場上太迷人了,又英姿發,又出塵得像是中國神話里的年仙人,」恩秀輕笑著,「我得意極了,心想,啊,長得這麼好看啊,如果不是我的哥哥,我一定會上這個年的。」
遠遠的。
聽出初原似乎在微笑。
「當時,我一眼就認出你是我的哥哥,因為你跟父親太像了!其實從面容來講,你長得更像喻夫人,但是你比賽時的神采,比賽時眼中的芒,跟父親一模一樣。」
說著說著,恩秀歡快的聲音漸漸低落。
「可是,我從未見過父親開心時的樣子,父親雖然溫和,但是始終是沉默著,是那麼孤獨,從不讓我和母親走進他的世界。」頓了頓,恩秀低聲說,「哥,我一直想讓父親知道你的存在,那樣,父親或許會快樂些。」
初原沒有說話。
「但是現在,哥,你真的來了,我卻又開始害怕,」恩秀的聲音里有難以掩飾的擔憂,「父親是母親的生命,母親現在越來越差,我害怕……我害怕如果父親見到你,如果父親決定離開韓國,回到他的故鄉……那麼我的母親,會不會無法承……」
「我是自私的人,」恩秀的聲音越來越低,「哥,對不起……」
「你沒有錯,過去的事已經過去,就不要讓再它傷害更多的人。」月從枝葉間靜靜灑落,初原的聲音溫和低沉,「能夠見到你,就已經很好。隔了這些年,你長大了,跆拳道練得更出,長得更漂亮,思考事也更加,這樣我就放心了。」
……
…………
「喝——!」
用盡全力量踢出雙飛第三踢,百草大喝一聲,自空中落地。山的地面長滿一種茵茵的小草,踩上去跟賽墊的覺很像,鬆開握的雙拳,調整呼吸,站好。
「坐。」
雲岳宗師示意坐到一片團上。
「是。」
百草怔怔地盤膝坐下。
如果剛才還能勉力讓自己集中神去習練法,那麼,此刻著面前這讓到又陌生又悉的雲岳宗師,心中彷彿被堵滿了一樣,千頭萬緒,不知該如何是好。
或許,就讓往事沉默下去吧。
覺得恩秀的考慮是有道理的,如果雲岳宗師知道了,會不會打破現在的平靜,會不會影響到喻館主、喻夫人和恩秀的母親,會不會一切變得混起來。而且,聽到了初原說,他不想去見。
那麼,也應該沉默才對。早已明白,真相併非只能帶來幸福,往往也會帶來痛苦。更何況,初原和恩秀都認為那樣最好,又怎麼可以將事弄糟呢?
今天,特意穿上了初原送的這套道服。是不是,只要穿著這套道服盤膝坐在雲岳宗師面前,就可以相當於……
可是。
為什麼的心中還是會生起一陣陣的痛。
那是在自欺欺人吧……
「你可以靜下心嗎?」
雲岳宗師盤膝而坐,他著百草,眼神寧靜,沒有一緒。
「……是。」
百草漲紅了臉。
「雖然在雙飛踢時,你有些分神,為跆拳道習練之大忌,但是你的法和力量依舊保持得不錯。」雲岳宗師緩緩說,「從力量上講,你天生的素質不算最好,但是看來,你下了很多功夫,而且很聰明。在進攻的法上,你加上了旋,因為騰空高度夠,速度快,旋可以幫助你增加很多的力量。這是你的優勢。目前,你最主要的問題在於——」
自山上方。
如金瀑布般傾瀉而來。
「你在聽嗎?」
雲岳宗師停下解說,眼神凝起,看著。
「我……」
百草獃獃地著面前的這雙眼睛,儘管已染上了歲月的風霜,但是,是同樣的寧靜,在什麼況下,都是同樣的溫和。的心底湧出痛痛的意,有什麼在翻滾著、掙扎著。
知道那樣不可以!
可是……
可是……
「……雲岳宗師,」咬了咬,百草握手指,又深呼吸了一口氣,「我想請求您……」
彎彎的山路。
上午的燦爛無比,照耀著漫山盛開的野花,從昌海道館的事務接部出來,初原走在回宿舍庭院的路上。遠遠的,是那片湖,抬起頭,他見了山頂上那棟古樸雅拙的庭院。
百草應該正在那裡。
想到這個,初原微微一笑,他半蹲下來,手指路邊一朵紫的小雛,花瓣被照得折出芒,就像永遠明亮的那雙眼睛。
他曾經以為,在離開的三年中,已經離他越來越遠,旁已經有了喜歡的男生。他以為他可以平靜地看著,哪怕令開心難過的將是別人。
可是,他高估了自己。
他是那麼想在的邊,看著小鹿般的眼睛怔怔地著自己,看著臉紅得連耳朵都變得紅彤彤,他喜歡在比賽時英姿颯颯的模樣,也喜歡平時忽然就開始獃獃怔怔的樣子。
是三年前就開始喜歡的。
還是後來才變得越來越喜歡的呢?
他只知道,同在一起時,他的心會忽然砰砰地跳得有些張,有熱熱涌的喜悅。當地默認,劉海上那枚草莓髮夾,是喜歡的男生送的,他的心一點一點地往下沉。
會喜歡這些雛吧。
將路邊的紫花朵小心翼翼地摘下來,初原的呼吸中滿是沁脾的清香,他以為他已經錯過了,而居然,還沒有錯過太多。
昨晚湖邊的榕樹下……
後來他竟如小男生一般,一晚輾轉沒有眠。
滿滿一捧的紫雛,初原站起,著山頂那棟被雲霧淡淡繚繞的庭院。
風一陣陣吹過。
他又駐足在那裡,了很久很久。
那應該是與他並沒有什麼關係的一個人。他的出生,他的長,那人分毫都沒有參與過。現在一切都很好,松柏道館里,他的父親和母親生活得平靜幸福,他對那人並沒有太多的怨恨。
手中的雛被風吹的晃。
初原默默看著它。
他也並不想打擾那人的生活。只是有時候,他會想,如果能遠遠地看那人一眼,知道那人長的是什麼模樣,也就足夠了。
滿是的山中。
「……雲岳宗師,我想請求您,」百草鼓足勇氣,下定了決心,「聽我講一個故事……」
雲岳宗師表平靜地說:「今天,我要知道你跆拳道,而非聽你講故事。」
「我、我願意換!」百草結結地說,張的臉漲紅了,「您不用指導我一天的時間,只、只要您願意聽我講完這個故事……對不起……」
雲岳宗師凝視。
山中如此安靜,細小的灰粒在萬千道中飛旋。百草越來越張,在想,雲岳宗師會不會生氣,是會生氣的吧,的請求是如此的荒唐,或許下一秒鐘,雲岳宗師就會將趕出去……不想莽撞。
可是,無法忘記,自從踏昌海道館,初原的神中那抹讓人無法忽視的寂寞的氣息。好幾次都見到,初原久久的坐在湖邊的榕樹下,久久地著湖面出神……
「請講、」
雲岳宗師平靜地說。
口屏住的那口氣緩緩鬆開,百草鎮定一下,努力想著應該怎麼說:「這是……我自己的故事……」
「……我從小在全勝道館長大,十四歲的時候,到了松柏道館……」忐忑的了眼雲岳宗師,從他面容看不出任何緒變化,「……松柏道館很,裡面種了很多樹,其中有一棵大榕樹,比昌海道館里的榕樹還要茂一些……」
雲岳宗師眼神寧淡。
「……我很喜歡松柏道館,道館里的人都很好。我認識了曉瑩,很可,若白師兄,他雖然不說話,但是對人非常非常好,亦楓師兄,他很喜歡睡懶覺……」低下頭,不敢再看雲岳宗師,「……還有,還有初原師兄……」
「……初原師兄以前也習練跆拳道,他非常非常出,雖然我並沒有看過他比賽,可是所有看過的人都說,初原師兄很棒,比延皓前輩還要出……」怔怔的,的聲音越來越低,「……後來……初原師兄沒有再練了,他考了醫科大學,學業也是非常出,所以被換去國學習了三年,往後,他會為了不起的醫生……」
山裡,的聲音漸漸停下。
異常寂靜。
只頓了一秒,已如夢初醒的反應過來,急忙地說:「我說這些是因為……是因為……初原師兄就住在林那棵榕樹不遠的地方。他建了一座小木屋,四周還有溪水緩緩流淌……那裡景很,我平時練功累了,或者心裡有什麼解不開的事,就會站在小路上,遠遠著那裡……」
「這次來到昌海道館,發覺這裡的景也很……」終於圓過了剛才那些話,的手心微微出汗,「……初原師兄、若白師兄、亦楓師兄、曉瑩也都覺得這裡很……明天我們就要回國了,我們在這裡的日子很開心……」
「……這就是我的故事,我……我講完了……」
腦子裡依舊蒙蒙的有些空白,雙手扶地,俯下去,深深行了一禮。
「謝謝你,雲岳宗師。」
山裡靜無聲息。
良久,百草保持著行禮的姿勢,一不,直到雲岳宗師聲音無波地說:「你出去吧。」
退出山,走過那條黑暗的涼的隧道,眼前的亮讓百草微微閉了下眼睛。憑著記憶穿過那條長長的迴廊,向外走去,心中的,腦中也的。已記不得自己究竟都說了些什麼,有沒有把事弄糟,又或者只是胡言語了很多,雲岳宗師本不會聽懂。
是的。
雲岳宗師是不會聽懂的。
因為其實自己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只是說了糟糟的一堆話,怔怔地走著,希自己沒有闖禍。師父說,總是太衝,要學會克制。這一次,又衝了,是嗎?
「怎麼這麼快就出來了?」
肩膀被人用力的握住,一愣,眼前的雲霧散開,發現自己竟已走出院門之外,若白正焦急地看著。
「……」
獃獃地看著他,不敢說話。
「你是要拿些東西,然後再回去嗎?」若白皺眉問,「需要拿什麼,我幫你送進去,你趕快回去多聆聽雲岳宗師的指導。」
「……」
有些發乾,嚅囁著說:「……已經結束了。」
「什麼?」若白沒聽清。
「……已經結束了,所以我出來了。」
百草低下頭,有些手足無措。若白定定的凝視了兩秒鐘,然後豁然回,朝庭院里走。
「若白師兄,你做什麼?」
急忙追上去。
「約好是一整天的時間,也許雲岳宗師誤解了,我去向他說明。」若白聲音微沉,頭也不回地說。
「不是的!」
從後抓住他的手臂,的臉漲紅了,結結地說:「……是……是我提出來的……」
若白的僵住。
他慢慢的轉過,難以置信的看著。
「你說什麼?」
「……我……我對雲岳宗師說……」不安極了,「……我想給他講個故事,他不用指導我一整天……」
「什麼故事?」若白皺眉。
「我不能講。」
若白盯住:「你沒有在開玩笑?」
「沒有。」
不安的有點無法呼吸。
夏日的風從兩人之間吹過,若白沉默的看著,高高的影將完全籠罩住。越來越害怕,背脊的冷汗一點點
沁出來,這種恐懼甚至超過了剛才面對雲岳宗師。
若白眼神嚴厲地問:「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
「……是的」
「那個故事,要比雲岳宗師的指導更加重要?!」
「……我……我不知道,」咬了咬,慌的搖搖頭,「……我覺得,可能我做了一件傻事……但是……但是……」
若白閉了閉眼睛。
他的微微有些蒼白。
「知道了。」
轉過,若白沉默著,沒有再對說什麼,他走出院門,走上回去的山路。
漫山的野花。
兩人一前一後的走著。
默默的跟在若白後,著他的背影,百草心中惶恐。
窗前,初原將紫的小雛進玻璃瓶,中,話多燦爛的開著。院門一響,他看到若白和百草回來了。
若白徑直走回房間。
百草獃獃的站在庭院中央,一副茫然失措的模樣。
「你闖禍了?」
小雛擺放在窗臺上,初原溫和的問,見嗯了一聲,獃獃的垂下頭,他笑了笑,說:「需要我去幫你求嗎?」
「……」
百草難過的搖搖頭。沒用的,若白師兄一定是很生氣很生氣的,或許,再也不會理了。
「咚、咚。」
嘆息一聲,初原從房間走出來。他拉起,不理會驚恐的掙扎,敲響若白的房門。
「如果你不理,會在這裡站一整天的。」初原無奈地笑著,將推向站在門口的若白,說,「不如你好好罵,或者乾脆揍一頓,無論怎樣,讓師兄生氣都是不對的。」
若白沉默。
他看了看百草,一句話不敢說,低著頭,微微發,就像做了錯事後不知所措的孩子。
「我沒有生氣。」若白淡淡的說。
百草驚愕的抬頭。
「你不是不知道輕重的人,既然這樣做,就有你的道理,」若白凝視,「上次是因為你的師父,至此又是因為什麼,我……不想知道。」
頓了頓,若白淡漠的繼續說:「對你而言,總有一些事,比跆拳道更為重要。我非常痛心你失去被雲岳宗師指導的機會,但是,你有這樣選擇的權利。」
「若白師兄……」
聽完這些,百草卻更加慌。
「我沒有生氣。」
打斷,若白淡淡的又重複了一遍,看了看依舊顯得不安的面容,又看了看站在邊的初原,他垂下目,說:「你們出去玩吧。」
「……」
百草覺得自己聽錯了。
「明天就要回國,既然空出了時間,你和初原出去玩吧。」若白反手準備關門。
「我們一起去。」
初原急忙按住房門。
「不了,我還有事。」將房門關上之前,若白最後看一眼百草,皺眉說:「別玩太瘋,明天回國以後要開始恢復訓練。」
「可以放心了嗎?」
見百草還在著若白的房門發獃,初原的頭髮,將那束在玻璃瓶中的雛遞到的手中,溫聲說:「這是送給你的。」
燦爛盛開的紫小雛,像是閃耀著的笑容,百草呆住,反應不過來的說:「送我的?」
初原笑著說:「難道只許延皓送花,就不許我送?」
「……」
百草更加呆住。
「好了,」中,初原低咳一聲,「想去哪裡玩?」
「可是,」還是不安,目看向閉的房門,「若白師兄真的不生氣了嗎?我……我想我還是應該留在這裡,萬一若白師兄……」
「走吧,那就讓我決定好了。」
失笑地搖搖頭,初原牽起的手,拉著仍舊掙扎的向院門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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