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虹之綻》第八章
「這次的世錦賽,還是不去參加嗎?」
傍晚的彩霞映紅天空,兩個人影站在庭院門外的平臺上,這裏是山頂,可以眺到整座山的景。
扶住平臺的欄桿,廷皓搖搖頭,說:「很久沒有訓練了。」
恩秀側首著他,又問:「還有可能再回到賽場嗎?」
「有時候覺得,我已經離跆拳道越來越遠,」廷皓凝遠的暮靄,「甚至連比賽的覺都忘記的差不多了。」
「只要你想回來,」恩秀說,「離得再遠也能回來。」
廷皓笑了笑,換個話題:
「勝浩進步很快。」
「昨天上午,你同他實戰了?」
「嗯。」
「誰勝了?」恩秀很好奇,「是你還是他?」
廷皓沒有回答,只是說:「勝浩進步很快,如果不出意外,這屆世錦賽的冠軍應該會屬於他。」
「還是你勝了對不對?」恩秀笑,「昨天中午我見到勝浩了,他的臉比平時都黑,黑得像鐵塔一樣。」
廷皓笑看一眼。
「勝浩最不喜歡有人說他臉黑。」
「哈哈,可是他的臉就是黑啊,哪怕在山外守候我父親閉關一個月,不見,也是很黑。」恩秀笑起來,想了想,又說,「訓練營的時候,勝浩曾經輸給過一個也是岸隊的隊員。」
「哦?」
「名字若白。」
「若白?」廷皓雙眉微挑,「他戰勝了勝浩?」
「是的。你認識他?」
「嗯,我認識。」
「他也是很有潛力的一個選手,如果他也參加世錦賽,會給勝浩製造不的阻礙,」恩秀微蹙眉心,「不過,似乎他的……」見到的幾次,那個若白的面容都有些蒼白,作為一個習練跆拳道的弟子,這種蒼白並不尋常。
「若白的怎麼了?」廷皓追問。
「也沒什麼。」
搖搖頭,恩秀又想起民載提起過,岸隊里有人冒發燒了,好像就是若白。
靜了片刻,恩秀想起這兩天見到的形。
「百草拒絕你了對不對,」眼中打趣地問,「是不是覺很打擊呢?」
著山腰的暮靄,廷皓微微出神。
「也許吧。」
過了一會兒,他回答說。
「也許?」
恩秀不解。
「從來沒有經過失敗和挫折的滋味,偶爾嘗一嘗,也別有滋味。」鼻子,廷皓笑得似乎漫不經心。
恩秀打量他,說:「真不明白,你究竟是認真的,還是只是心來。」
「哈哈,看不懂就對了,」廷皓笑,「在比賽中,被對手看穿意圖,是最危險的一件事。」
「這又不是比賽,」恩秀搖頭,「你太驕傲了,廷皓。」
最後一天的訓練結束了。
長長的三排蠟燭完全熄滅,月亮升起在山的頂端,月皎潔,雲岳宗師寧靜地著正跪拜在巖石前的百草。
「法無常法,大道無形,希有一日,你可以忘卻所有的法和技巧,能夠隨心,自由自在。」雲岳宗師緩緩說。
「是。」
百草應道。
「你心中本有熱,不必刻意制它。固然跆拳道講究冷靜智慧,然而熱,才是一切事的本源。」
百草一怔,答道:「是。」
「回去吧。」
「是。」
深深行了一禮,再抬起頭,百草看到雲岳宗師已合上眼。寧靜的月中,雲岳宗師的影淡淡的,彷彿與月融為一,毫無存在。
雲岳宗師說,熱是一切的本源。
可是,為什麼從雲岳宗師的上,卻覺不到一一毫的熱。只是淡涼如水,彷彿什麼都無法心,又彷彿,對任何事都不再興趣。
這一個月。
接到的雲岳宗師同想像中的很不一樣。
最初,以為雲岳宗師已是世外高人,所以才淡泊了人間萬事,然而,有一天,忽然驚覺——
那不是淡泊。
而是心如枯木。
就如,已覺再無生趣,所以自我遠遁。無喜無悲,只因再也無,不僅沒有了對人世間的,連對曾經癡迷的跆拳道,也沒有了。
百草怔怔的著月下的雲岳宗師。
很崇拜雲岳宗師在跆拳道上的造詣。可是,背棄了故鄉,背棄了親人和人,雲岳宗師是否直到現在,仍不後悔當年的選擇呢?
雖然已經是跆拳道第一人。
但是雲岳宗師從未再參加任何比賽。
沒有了比賽的跆拳道,就像最熱烈的靈魂被走了。這樣的跆拳道,雲岳宗師一個人孤獨地習練,到了現在,還會如當年那樣摯嗎?
「你跆拳道嗎?」
依舊閉著眼睛,雲岳宗師忽然靜靜地說,如同察覺到了心中所想。
「。」百草回答。
「你可以為它付出多?」
「……」百草怔怔地想了想,「我喜歡跆拳道,再累和再苦我也不怕,不出去玩也可以,但是……但是它對我而言,並不是最重要的……」
跟金敏珠一戰之後,開始漸漸明白,比起跆拳道,更的師父,曉瑩,若白,初原,亦楓,的隊友……
「雲岳宗師,」半晌,見雲岳宗師再沒有說話,百草心中忐忑地說:「我可以向您問一個問題嗎?」
「請講。」
「為什麼,您從不參加比賽呢?」
「……」
雲岳宗師默默不語。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雲岳宗師始終沒有回答,百草放棄了,又行了一個禮,靜靜地退出了山。
月灑照下來。
夏夜有一點點涼。
繪刻在壁的那些小人,彷彿在月下靜靜的,那是他的年時期,雲岳宗師默默地想。似乎在很久很久之前,年的他心中有著火焰一般的熱,他喜歡寫狂草,他在水邊移栽了一棵榕樹,和一起,在雨後的樹下捉知了。
而那時,他最的是跆拳道。
忘記了除了跆拳道,其實生命中還有很多也會讓他到快樂的事。於是,他選擇了跆拳道,選擇了留在昌海道館,然後毫不留的,是的,毫不留的,將其他的一切都放棄了。
是什麼時候開始的呢?
他的心底忽然有了一個。
在練功的間隙,在夜深人靜,他在水邊移栽下幾乎同樣的榕樹,心底的卻越來越無法填滿。當跆拳道為唯一,他從中得到的快樂卻越來越。有一天,他才終於發現,其實最幸福的時刻,是贏得了勝利,和夥伴們衝上將他擁抱住的那一刻。
而他甚至不願再參加比賽。
因為他只想代表自己的國家,只想勝利后升起的是自己國家的國旗。
他以為跆拳道是他的唯一,可是,將跆拳道之外的全部剝離之後,他才發現,是他錯了。
他錯了……
雲岳宗師合著眼睛。
在孤獨了一年又一年之後,他發現自己錯了,他弄錯了自己的一生,卻再也無法回頭。沒有人還記得當年的他,就連年時那本寫滿了他的字跡的《旋風法》,也早已被扔棄,流落了舊書店。
歲月寧靜。
而他的一生就以這樣過去,死寂得如同吹不進風的山……
天一亮,曉瑩就爬起來了!
著嚴重違背了常年堅持睡懶覺,沒條件睡懶覺也要創造條件睡懶覺的人生準則!
哈哈哈,今天百草就要回來了!
一掃多日來烏雲罩頂的沮喪,曉瑩興沖沖換上一很喜慶吉祥的紅雪紡,背上白的長帶斜挎包,包包上掛著百草送的那隻白小熊。甚至還斟酌了半天,要不要剪一簇花圃里盛開的月季,要去機場迎接百草,捧著花比較有氣氛吧。
哎,還是算了。
月季花看起來有點廉價。
畢竟要熱烈迎接的是即將誕生的跆拳道王者戚百草哎,怎麼可以用不上檔次的花,在這歷史的一刻留下敗筆呢!
阿茵和萍萍已經等在路口了,三人激萬分地坐上機場大,一路奔向機場。雲岳宗師哎,好厲害好厲害,收百草為徒呢,好棒好棒,百草要胎換骨、威震天下了,好期待好期待!
機場人頭攢。
心虛仍在激中的曉瑩、阿茵和萍萍發現,百草的航班還要二十多分鐘才到,呼,們還有時間檢查一下裝備。最後檢查完畢,一抬頭,看到不遠的一個人影,曉瑩愣了愣,阿茵和萍萍也一抬頭,也愣住了。
「咦,是初原師兄呢。」
又點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阿茵愣愣地說。萍萍卻已經興地揮手了,大喊著:「初原師兄!初原師兄!這裏!這裏!」
在乘客們的側首注視中,初原看到了們,他穿著一件淡藍的襯,深藍的牛仔,他材修長,面容俊,溫潤清澈,眼神溫和地向們走來。
「好帥!好帥!好帥!」
阿茵瘋狂地在曉瑩耳邊讚,等初原走近了,立刻又變得一本正經,同曉瑩和萍萍一起,鄭重地向他行禮說:「初原師兄好。」
初原頷首回禮。
「初原師兄,你來機場是接人嗎?」萍萍恭敬地問,從小最崇拜初原師兄了,就是為了初原師兄才拜松柏道館的。
「是的。」
「呵呵,」萍萍開心地笑,「我們也是來接人的呢!」
「我們是來接百草的。」阿茵趕忙補充。
「我也是。」初原微笑。
「……」萍萍腦子沒轉過來,「也是什麼?」
「我也是來接百草的。」初原向出關的通路,眼底有和的笑意,晃住了阿茵和萍萍的眼睛。
「呵呵,初原師兄……也是來接百草的啊……」萍萍呆了呆,回神又想了想。
也對哦,出國留學前初原師兄和百草的關係還是蠻好的,回國后,雖然百草跟若白師兄了,但是兩人關係還是蠻好的,初原師兄好像還幫百草補習過功課呢。
所以初原師兄特意來接百草的機,也沒什麼。
也對。
晃晃腦袋,萍萍還是覺得有點古怪,尤其是,初原師兄凝著出關門口的眼神,為什麼……
「早知道初原師兄也來接百草,不如就一起出發了呢。」萍萍害地說。既然不明白,就不想了,難得有跟初原師兄如此近距離接的機會呢。
「喂,你怎麼了?」
阿茵捅捅突然變得異常沉默的曉瑩,自從剛才見到初原師兄,曉瑩就好像被人一悶從雲霄打落泥地一樣,一句話也不說,有些獃獃的。
「CZ8209次航班已經著陸……」
機場大廳響起廣播員甜的聲音,萍萍大喜,在阿茵的提醒下,曉瑩決定先不想那麼多,打起神來!
「一個兩個,排好順序。」
檢查好阿茵和萍萍手中白底兒紅字的可歡迎牌,曉瑩也高高舉起自己的,命令自己說,要相信百草,要相信初原師兄,不可以胡思想、胡猜測!
「還有多的嗎?」
初原的聲音從旁響起,仰頭看到他溫和俊雅的面容,曉瑩又呆了一呆,才反應過來,彎下腰在大包里翻了翻。
「只有這個了。」
曉瑩拿起一塊心型的紙板,有些猶豫,初原已經將它接了過去。那是一塊白底兒的牌子,上面用紅畫了大大的一顆心,他看了看,微微一笑,把它舉在前。
曉瑩的心忽然又了。
「百草出來了!」
萍萍激地一聲歡呼,阿茵神大振,曉瑩頓時兩眼放向出關通道,一秒鐘前那些七八糟的想法,居然頃刻間就奇跡般的煙消雲散了!
隨著人流走在出關的通道中。
比起韓國機場來,一下飛機,百草就明顯覺到國機場的乘客要多了很多。雖然要擁一些,然而四周那悉的語言,悉的穿著舉止,一切都是悉而親切。
這是第一次離開國家。
足足一個多月的時間。
再踏上祖國的土地,心底竟有種熱熱湧上的暖流。
「我幫你拿包。」
看著明顯有些激的面容,廷皓的手向的雙肩,準備將的背包取下來。百草向旁邊閃了下,慌忙說:「不用,一點也不沉。」
「你這樣會傷害到我,」廷皓搖頭,「明白嗎?」
「……」
隨著人流走出出關通道,百草一呆,愣愣看向他,還沒來得及問為什麼,突然聽到了熱烈的吶喊聲——
「歡迎——百草——」
「凱旋——回國——」
「歡迎——百草——」
「凱旋——回國——」
被攔住的接機通道口,如同歡迎明星一般,三個孩子笑容燦爛如花,手中有節奏的搖擺著六塊牌子,白底紅字,用可的花寫著……
「歡、迎、百、草、回、國」!
在熱烈的歡迎聲中,最左方赫然是初原,他的目穿過人群,含笑著,他手中也有一個牌子,大大的一顆紅的心,就舉在他的口。
彷彿石化般,百草呆住了。
的臉「騰」地紅了。
看到曉瑩們興地朝百草撲過去,有些乘客拿出相機對準拍照,誤以為是什麼明星和。
「百草!百草!」
抱住百草,曉瑩們激地在上來去,興地喊:「天吶,你終於回來了!」
「我們好想你啊!」
「快讓我看看,有什麼變化沒有!」
想到自己的那個夢,曉瑩一把拉開阿茵和萍萍,火眼金睛地打量起面前這個一個月沒見的百草。左看看,后看看,眼睛再看看,曉瑩悲憤地指著,說:「你怎麼看起來跟以前沒什麼變化呢?!」
「怎麼了?百草怎麼了?」萍萍被曉瑩悲痛的表嚇到了,立刻也很張地研究百草。
百草一頭霧水,沒有聽懂。
「嗚嗚嗚,你看起來就還是一個普通人嘛。」曉瑩傷了,嗚咽道。
「不然呢?」阿茵詫異。
「我做了一個夢,在夢裏,你一記旋風踢,春滿大地,鮮花盛開,再一記旋風踢,星皓皓,七彩雲霞,」曉瑩沉痛的仰天流淚,「究竟是夢欺騙了我,還是你傷害了我,為什麼,為什麼你還是那個獃獃的百草呢?嗚嗚嗚……」
「切!」
阿茵一腳把曉瑩踢開。
萍萍拉住百草,目怯怯地向旁邊,低聲說,「百草師姐,你是跟廷皓前輩一起回來的啊。」
見曉瑩並沒有真的被踢到,百草略鬆了口氣,聽到萍萍的問話,下意識地看向初原,腦中一,忽然不知道該怎麼說。
「是啊。」
廷皓替回答,他笑容爽朗,出皓齒,萍萍瞬間就看癡了。阿茵張大,看看廷皓,又看看百草,不敢置信地說:「難道你們在往?」
啊,想起來了!
「廷皓前輩,幾天前你來我們道館找百草,曉瑩不在,就是我跟你說的,百草在韓國還沒回來,要多待一個月。」阿茵的吃驚地張得更大,「難道,然後你就直接去了韓國,去見百草嗎?」
「有這樣的事?」
曉瑩震驚地鑽出腦袋,瞪大眼睛著廷皓,想了想,搶下阿茵的話頭說:「說到這個,我也一直想問!廷皓前輩,你是不是在追求百草?你不但送了百草手機,在韓國的時候還送了花給百草!」
「沒有!」
百草漲紅了臉,立刻回答。
「你們覺得呢?」
看了看不安的百草,廷皓笑得高深莫測,一抬眼,他看到初原已經靜靜接過百草的背包。他垂下目,又笑了笑,在曉瑩們詫異的目中,說:「我是有事去首爾,正好跟百草同一天回國。」
「真的嗎?」
曉瑩有點不信,「可是你送百草的薰草,花語是『等待的』,怎麼可能不是在追求百草呢?」
「薰草還有一個意思,『等待奇跡的發生』,」廷皓笑看一眼百草,「我相信百草能拿下那場最優勝營員的最終戰。」
「……」
曉瑩瞠目結舌。
「初原,你來了,」廷皓拍向初原的肩膀,不著痕跡地到了初原和百草中間,笑著說,「你是來接我的嗎?」
初原也拍了下他的後背,含笑說:「很久沒有看到你了。」
曉瑩、阿茵互視一眼,萍萍什麼都不懂得立刻說:「初原師兄是來接百草的……」
「哦?」廷皓似笑非笑。
看到他這個神,曉瑩頓時又疑心大起,看看百草,看看初原,再看看廷皓,心中咯噔一聲。
「哥——」
一個輕的聲音伴著略快的腳步聲傳來,百草一怔,那聲音如此悉,卻又好像很長時間沒有聽到了,過去——
不遠快步走來的那個孩,穿一白的弔帶雪紡,正午從機場穹頂灑落,姿輕盈,亭亭玉立,笑容麗,恬靜溫。
正是婷宜。
「哥,我來晚了,路上塞車很嚴重。」
婷宜走到廷皓邊,先是撒的跟他解釋了原因,然後轉過頭,目掠過萍萍,阿茵和曉螢,落在百草上。
看著百草,微笑說:
「你回來了。」
「是。」百草行禮。
「韓國之行玩對還開心嗎?」
「……好的。」
「百草不是去玩的,」曉螢出聲說,「百草拿下了訓練營的最優勝營員,雲岳宗師還收百草為徒了,指導了百草整整一個月的時間。」
「是嗎?」婷宜微詫說,「最優勝營員的活還在舉辦?我以為早就取消了呢。百草,你最終賽是同誰進行的?」
「是金敏珠。」
「啊,是敏珠啊,」婷宜微笑,「的功力有進步嗎?可惜,你難得去一次訓練營,卻沒能遇到實力很強的對手。」
「你!」
曉螢氣得臉都歪了。
「好可的心!」不再理會百草和曉螢們,看到初原手上的紅的心,婷宜開心地走過去,手了,笑盈盈地說,「初原哥哥,謝謝你,我很喜歡這種可的小東西!」
百草一怔。
也看像初原手中的那顆心。
「那是給百草的!」曉螢志得意滿,只差腰狂笑了,「婷宜,你弄錯了,那是初原師兄要給百草的,不是要給你的!」
「是嗎?」婷宜看著初原。
著百草默默低下的腦袋,初原靜聲說:
「是的,我來接百草。」
「這樣啊。」
婷宜抿了抿,然而又似乎並不在意。看了百草一眼,從初原手中將那顆紅的心走,塞給百草,含笑說:「果然還是小孩子,什麼都要搶。既然喜歡就拿著吧,別折壞了。」
「走吧。」
說完,婷宜挽住初原的胳膊,又挽住廷皓。
「我們回去。」
「喂——」
眼看著兩大帥哥都要被婷宜拉走,曉螢怒了,憑什麼嘛,憑什麼明明剛才百草是緋聞主角,婷宜一來就是要將風頭全部搶走!
「廷皓,明天我請你吃飯,」初原把婷宜的手從自己胳膊上移開,對廷皓說,「你和婷宜先回去吧,我送百草他們回道館。」
廷皓笑了笑,不置可否。
「啊,對,是我考慮不周,」婷宜歉疚的說,停下腳步,問曉螢,「你們怎麼來的?」
「機場大。」
「哥,這是我的車鑰匙,」婷宜拿出來鑰匙,說,「或者你送百草們回去吧,我有些事要跟初原哥哥說。」
廷皓看了眼百草,問:
「可以嗎?」
「……好的。」
百草微怔地抬起頭,想要從出院初原手中將自己的背包拿回來,初原卻微微一笑,把那隻背包從左手換到右手,對婷宜說:「婷宜,改天吧。」
「我們先走了。」
攬住白草的肩膀,初原拎起手中的背包,對著廷皓和婷宜微一點頭,帶著向機場門口走去。曉螢,阿茵和萍萍歡呼一聲,跟在兩人後開心極了。
「別傻了。」
遠,機場的自門打開又合上,合上又打開。婷宜抿站在原地,廷皓嘆息一聲,是將拉走了。
直到坐上初原的車,曉螢還陶醉的在那一刻婷宜的表里,哈哈哈,果然百草一回來,就不一樣了啊,哈哈哈——
可是——
看到車前排的那兩人。
百草正襟危坐,手中抱著那顆紅的心,初原開著車,他眼底含笑,不是側首看向百草,百草也會不時臉頰微紅地看向初原。
曉螢皺眉。
忽然又有點開心不起來。
全勝道館。
下午時分,夏日的風吹過,梅樹的葉片隨風輕響。樹下的小方桌上,擺著一碟梅子,一碟瓜子,茶香裊裊自紫砂杯中升騰,百草將從韓國買來的高麗參拿給師父。
「各種服用的方子我都寫在這裏,」百草同時遞上一張紙,上面麻麻的記錄下對不同的狀況,最適合的高麗參服用方法,「希對師父的能有用。」
「好,好。」
接過高麗參和方子,曲向南緩緩點頭。
「謝謝你,百草。」雅為紫砂壺續上熱水,「爸爸確實需要好好補一補了,前幾天我陪爸爸去醫院,醫生也是這麼說的。」
「去醫院?為什麼呢?」
百草頓時張起來。
「沒什麼,」清茶的熱氣縷縷升騰,雅低垂的睫被熏得烏黑亮,「只是看爸爸一直咳嗽,我又從來沒有陪爸爸檢查過,所以前幾天索去做了個全檢。」
放下紫砂壺,雅坐在小方桌上的另一邊,看著明顯張的百草,抿一笑,說:「不用擔心,醫生說爸爸並沒有什麼大問題,好好調養就好,你的高麗參來得正好呢。」
百草怔怔著面前這靜靜坐在一起的父。
曾經的尖銳收斂了很多,在師父面前,雅變得像所有普通的小兒一樣,眼中有笑,有依有撒。師父的影不再那麼蒼老孤獨,眼底的沉默孤寂也變得緩和。連庭院中梅樹的輕響,都快樂許多。
這是一直盼的畫面。
知道師傅有多雅能接他這個父親。
也始終很努力在幫助師父實現。
然而,此刻看到這幅其樂融融的父圖,竟怔怔的,彷彿心底有某塊地方在慢慢的失落。
慌地移開目,百草不曉得自己是怎麼了,一卻猝不及防地沖向的眼底。
「百草?」
發現了的不對勁,雅半傾過子,擔憂地看:
「你怎麼了?是坐飛機太累了嗎?」
「沒事,我沒事。」百草急忙搖頭,控制自己是退那種奇怪的緒,不好意思的說,「現在已經好了。」
「你也要注意自己的,」曲向南凝視,「訓練再重要,也是第一位的。」
「是。」
「暑假過後,你就要高三了。大學一定要讀,知道嗎?」
「……是。」
「你和雅的學費已經全部準備好了,不用擔心這些。」
「師父……」
百草吃驚的抬頭。
「是真的,」雅挽住的胳膊,笑著說,「爸爸把存摺都給我看了,一共兩個存摺,一個是你的名字,一個是我的名字,都是從咱們很小的時候就開始存了。」
「……」
睫一,剛剛才剋制住的淚意忽然蜂擁而上,百草慌忙扭過頭,淚水卻已撲簌簌滾落。
「你這孩子……」曲向南緩聲嘆息。
「謝謝師父,」手忙腳去臉上狼狽的淚水,百草得抬不起頭,「不過,這次訓練營我贏得了一筆獎金,支付大學的學費應該不問題。」
「我也是,爸爸。」雅同樣說,「我打算就考本城的大學,這兩年我打工的餐廳說,會一直讓我在那裏兼職,所以我的學費,我可以自己負擔的。」
「爸爸,這些錢你先留著,」雅的臉紅了紅,「或者有一天,我和百草出嫁的時候,給我們當嫁妝吧。」
下午的夏風裏。
圍坐在小方桌旁,雅負責倒茶,三人靜靜的說著話,時間如此寧靜地過去,又吃了晚飯,一晃夜已深。
「這是我親手腌的梅子。」
臨走前,雅捧出一個小瓷壇,含笑看了看庭院的梅樹,對百草說:「你不會相信吧,上個月這棵梅樹居然結出了果子,紅紅的,圓圓的。剛摘下來的時候很酸,我把它腌了腌,現在很甜了。」
百草也看向那株梅樹。
「現在是你在照顧它嗎?」
「嗯,我和爸爸一起照顧它。」
接過那壇梅子,百草正要說謝謝,在漫天灑落的星中,雅忽然臂抱住了。腦袋依偎在百草的肩頭,雅睫,然後又更的抱了抱,說,:
「謝謝你,百草。」
夏日盛下,潔白的建築熠熠生,走上高高的一層層臺階,百草仰頭向有一個多月沒有來過的訓練中心。就像從一場夢,又回到了現實,有種既悉的又陌生的覺。
「昨天我等了你一天,實在等得無聊了,才跟阿茵出去看電影,」用手遮住頭頂的艷,曉螢邊走邊埋怨地說,「結果我看完電影都回來了,你居然還沒有回來,你幹嘛去了啊?」
「我去了師父那裏。」
「去那麼久?」曉螢一臉不信,「然後呢?又去了哪裏?」
「……回來的路上遇到了初原師兄。」
「……」曉螢扁扁,「都說了些什麼?」
「沒什麼,」百草的臉有點紅,「後來,我去了若白師兄的宿舍,但是等了很久,都沒有等到若白師兄。回去才發現已經那麼晚了,你已經睡下了,對不起,曉螢,我不知道你也在等我。」
「你等在外面?」
「嗯」
以前每逢暑假,若白師兄都會出去打工。以為那個時間若白師兄會回來的,可是,等啊等啊,總以為下一秒若白師兄就會出現,卻一直沒有等到。
「呃,在韓國這一個月,你從來沒跟若白師兄聯繫過嗎?」曉螢撓撓頭,神有些古怪。
「沒有」
雲岳宗師命專心練功,將所有與外界聯繫的通信工全部收起。
「這樣啊……」
推開訓練中心的玻璃門,曉螢吞吞吐吐的說,「其實,百草,你不在的這一個月,發生了很多事……」
「……」
看出曉螢有話想說,百草專註的去聽,然而推門而進,訓練中心大廳里那華麗的陣仗卻讓兩人都愕然了。
足足有十多個記者,握著話筒,拿著照相機,扛著攝像機,熱鬧的簇擁在大廳里。他們大部分圍堵在訓練廳的門口,在百草和曉螢的前方,有一位記者手持話筒進行解說——
「今天,婷宜正在為某洗髮水廠商拍攝一個新的廣告,剛剛戰勝了日本跆拳道冠軍清水麻,為關注的焦點。稍後,我們將專訪婷宜……」
「走啦。」
曉螢皺眉,一把扯走還怔怔聽著的百草。
進儲間,梅玲和申波正在放服,見二人進來,申波同百草打了招呼,先出去了。
梅玲衝過來擁抱了百草之後,興的說:
「你們看見了嗎?」
「你是說外面那些記者?」曉螢打開儲櫃,悶聲說,「又不是瞎子,當然看見了。」
「我是說訓練廳里正在拍廣告啦,我剛才到門口去看了一眼呢,」梅玲激的兩頰緋紅,「哇,這次有個男明星同婷宜一起拍廣告,長得好帥啊,我看到的那個鏡頭,是婷宜轉一甩頭髮,髮從男明星的手中過,哇,好浪漫!」
「你就花癡吧。」曉螢冷冷地說。
「拜託,你說話好奇怪哦。」梅玲有點不開心了,「你最近都快變怪人了。」
「我哪裏怪!雖然我沒看見你說的那個男明星,但是能有多帥,有我們初原師兄帥嗎?」
「那倒沒有……」
「有若白師兄帥嗎?」
「好像也沒有……」
「就是啊,那你花癡個什麼。」曉瑩翻個白眼,「有個男明星一起拍廣告有什麼了不起的,別說初原師兄了,就算是若白師兄,如果肯進娛樂圈,那些所謂的很帥的男明星,全都靠邊站去吧!」
梅玲聽傻了。
「還有,別用一副很羨慕的口氣提到婷宜,」曉瑩「啪」地又將櫃門關上,「我還以為敗給百草,又閉關那麼久,重新出來會不一樣呢。結果,你也看到了,變本加厲,居然參加那什麼,『世界跆拳道大決戰』!」
「你跟我說,那算什麼?」曉瑩瞪著梅玲,「那也算比賽嗎?那是演出!那是娛樂作秀!那是跆拳道!」
「也不能這麼說啦,你帽子扣得太大了……」梅玲有點為難,辯解說,「雖然不能說多正規的比賽,好吧,我承認有一點點娛樂的質,可是,至也普及了跆拳道不是嗎?」
說著說著,梅玲又高興起來。
「而且,婷宜那麼漂亮,比賽的時候那麼威風,收視率非常非常高呢!連新聞里都說了,因為婷宜,因為這個跆拳道的節目,近期開始學習跆拳道的人數增加了好幾倍呢!」
「哼,嘩眾取寵。」曉瑩很不屑,「本就是為了自己出風頭。那種比賽,一看就假得很,什麼清水麻,什麼日本冠軍,聽都沒聽說過,我怎麼從來不知道日本還有這麼個人!」
「你沒聽說過嗎?」
空氣中又好聞的香味,彷彿進來一道明亮的星,瞬間是的儲間變的夢幻起來。
「上個月,日本進行了全國跆拳道錦標賽,新秀清水麻是一匹黑馬,打敗了蟬聯三屆冠軍的老將木本清紗,獲得冠軍。」婷宜走到儲櫃前,淡淡地說,「木本清紗你總該聽說過,清水麻打敗的比分是5:2。」
曉瑩僵住。
正坐在長凳上換鞋的百草怔了怔,木本清紗是一員老將,將近三十歲了,在近三年的世界大賽中雖然從未拿到過冠軍,但始終都能打半決賽。
見氣氛有些詭異,梅玲急忙打圓場,一連聲地說:「婷宜,廣告拍完了嗎?好快哦!啊,化妝師給你畫的妝好漂亮!這是用了什麼底,皮看起來晶瑩剔的,一點痕跡也沒有呢,好自然,呆了!腮紅也很好,咦,這腮紅是水質的嗎,怎麼好像吸進皮里去了一樣。」
「好像是國的一個牌子,訓練完我再問一下化妝師。」
婷宜笑了笑,從柜子裏拿出一罐卸妝,挖出一團在臉上按,很快就把妝容卸乾淨了。
「曉瑩,」靜默了一會兒,婷宜轉過,向同百草坐在一起換鞋的曉瑩,略吸了口氣,說,「我不知道,為什麼你會這樣說我。」
「我記得以前,每次我去到松柏道館,你總是追在我後,很開心的喊我『婷宜姐姐』。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你變得這麼討厭我了呢?」婷宜的聲音里有微微的不穩,「是,我拍了很多廣告,我荒廢了一些訓練時間,甚至上一次的隊比賽,我敗給了百草。」
梅玲不安地看著婷宜,又看看曉瑩。
百草怔怔轉過頭,看見曉瑩的手指僵在鞋帶上。
「閉關以來,我並不想參加這個跆拳道大賽,最開始那個電視臺邀請我,我直接就拒絕了。」婷宜對曉瑩說,「可是後來的發展你從電視上也看到了,清水麻是有備而來的,一連打敗了很多國家的選手,中青隊派出四名隊員同比賽,也全部都輸掉了。然後呢?我應該保持清高,繼續拒絕參加嗎?應該看著清水麻一路勝下去,在中國完全找不到對手嗎?」婷宜閉了閉眼睛,「對不起,我做不到,哪怕這只是一個娛樂節目,哪怕我被人說嘩眾取寵,說出風頭作秀,我也必須去打敗。」
「婷宜……」
梅玲眼中含淚。
「至於今天拍的廣告,那是兩年前我就簽下的合約,我必須去履行它。」婷宜平定了緒,「我能做到的,只是努力不干擾到大家的正常訓練,所以今天清晨五點就開始拍攝,到剛才已經拍攝完畢。」
「曉瑩,我只帶你喜歡百草,百草是你的好朋友,」婷宜苦笑,著蒙頭不語的曉瑩,「可是,你能試著不用那樣的眼來看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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