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虹之綻》第十章
從昏昏沉沉中一覺醒來,已經天大亮,百草一看時間,上午八點半了,嚇了一跳,匆忙下床,穿洗臉。從未這麼晚起床過,腦中還有些昏昏的,覺得好像發生了什麼很混的事,卻想不起來,就像在夢中一樣,又像是真的。想問問曉螢,發現曉瑩已經先走了。
匆匆關上屋門,正準備趕去訓練中心,一抬頭,忽然看到前方的那棵白楊樹下,初原等候在那裏。
耀眼。
樹葉輕搖。
「如果你還不出來的話,我就要敲門去喊你了。」初原走到面前問,「頭還疼嘛?」
「……不疼。」
「下次不要再喝酒了,」初原遞給一杯豆漿和一個蛋糕,「食堂的早餐已經結束了,你吃這些吧。」
百草臉紅紅的接過來,解釋說:
「我以為那是飲料。」
「嗯,那往後你就知道了,喝起來有酒的飲料,都不要喝太多。」的腦袋,初原笑著說,「走,我送你去訓練中心。」
「我可以自己去!」
「你快遲到了。車就停在那裏。」初原指了指。
盛夏的如火如荼,大地如同燃燒了一般。車開得很穩,冷氣沁的吹著,與外面彷彿不同的世界,豆漿還是溫熱的,蛋糕也很香,百草坐在副駕駛的位置,埋頭專心的吃著。
「昨晚,我沒能找到若白,」見正在用吸管喝豆漿,初原開車小心的繞過路面的一坑窪,「今天我會繼續找。」
「……」
百草怔住,鬆開吸管,看向他。
「你找了整個晚上?」
「昨晚我去找的那些地方,好像你白天的時候都已經去找過了。我從若白的一個同學那裏,拿到了他們班的通訊記錄,但是也沒有人知道他去了哪裏,」將車轉了一個彎,初原目視前方,思忖著說,「若白是謹慎的人,應該不會出什麼事。不過,有些地方我也會再去詢問一下,不管有沒有消息都會及時通知你,安心訓練,不要太擔心。」
百草怔怔的看著他眼圈的疲累,他難道是找了若白一個晚上,都沒有睡覺嗎……
初原扭過頭,對笑了笑,說:
「放心,嗯?」
「嗯。」
應了一聲,局促的低下頭,忽然想起昨天晚上對他說的那些話,慌地將豆漿和蛋糕吃完,不敢再去看他。
「到了。」
前面就是訓練中心的白場館,初原將車停好,手過去幫解開安全帶,說:
「我陪你進去。」
「啊?」
百草茫然。
初原下了車,幫打開車門,說:「昨晚他們都看到了,我擔心,他們會問你太多。」
「……」
百草繼續茫然,睜大眼睛,獃獃地著初原,突然,腦中一轟,記憶中混零碎的片段飛閃呼嘯而過!喝醉了,在初原懷中,喧鬧聲乍然而起,隊員們一張張驚呆的面孔,婷宜在最前面……
那不是夢!
那是真的……
「沒關係,」初原的頭髮,「我會同們說清楚的。」
「不。」
心中一團,下意識的拒絕說。雖然他也不知道該怎麼辦,但是,如果昨晚剛剛出現那樣的場面。今天就同初原一起出現,婷宜一定會很尷尬。婷宜對初原的,對里每個人都是明白的,以前也一直以為婷宜是初原的朋友。
「我自己就可以了。」
吸了口氣,百草讓自己看起來鎮靜些,對初原勉強出一個笑容,說:「大家對我很好,不會怎麼樣的。」
「你確定嗎?」
「嗯。」
「……好吧。」
初原凝視,「如果有什麼不開心,記得打電話給我。」
「好。」
走上訓練館高高的臺階,推開玻璃大門時百草的手還是張的僵了下。扭過頭,遠,烈日下,初原依舊站在車旁著。咬了咬,推開玻璃門走進去,館的冷氣令打了個寒戰。
館靜悄悄的。
彷彿除了之外,在沒有別人。
走到儲室門口,從外面也是聽不到一點聲音,百草打開門,頓時怔住——
小小的房間,裏面竟已滿是人。
林,梅玲,曉螢,雅……有的站著,有的坐著,每個人的神都有些不對,好像在進來之前,他們剛剛爭執過,空氣中還瀰漫著某種火藥的氣息。
看到進來,所有人都神一變。站在儲櫃前的婷宜,也緩緩轉過來。
「百草……」梅玲皺了皺眉,沉不住氣。
「百草,你是喝醉了,對不對?」急著打斷梅玲,曉螢搶著問,似乎一夜沒有睡好,眼睛下有大大的黑眼圈。
「……」
百草愣住。
「喝醉了,對不對?」曉螢又急又慌,加重語氣又問了一遍。
「……對,我昨晚喝醉了。」
「呼,我就說嘛,百草一定是喝醉了,然後初原師兄見百草喝醉了,站都站不穩,馬上要摔倒了,所以才把百草抱起來,誰知道正好被咱們撞見了,發生了誤會。」曉螢如釋重負的說,乾笑兩聲,「呵呵,沒什麼啦,只不過是一場誤會,跟百草沒有關係啦,就算是我喝醉了昏睡,初原師兄也不會眼睜睜看我跌倒啊,扶一下或者抱起來都很正常啦。」
「是嗎?」
梅玲懷疑地說。盯著百草看。
「沒錯,我也覺得是這樣。」雅附和著點頭,然後說,「百草,你快換服吧。」
「……嗯。」
百草走過去,他能覺到梅玲的目仍舊盯在的上。走到儲櫃前,耳邊傳來婷宜淡淡的聲音:
「你是故意的,對嗎?」
「……」
百草一怔,看向婷宜。
婷宜的角有淡淡的不屑,眼神卻帶著幾分犀利,回視著百草,「你是故意喝醉,故意接近初原哥哥,故意讓初原哥哥不得不抱起你,對嗎?」
「什麼?」
梅玲大驚,看著百草的目頓時變了。
「婷宜,你不要說,百草不是那樣的人!」搶過來站在百草邊,曉螢立刻說。
「哦?」
婷宜笑了笑,神不的說:
「那他是什麼樣的人?曉螢,從一開始,我就不喜歡百草,你想不想知道是為什麼?」
「……」曉螢看看婷宜,又看看百草,尷尬的說,「為……為什麼?」
「因為,太有野心,也太會裝了。」
婷宜淡淡的打量百草,說:
「那時候,剛進松柏道館,表現的沉默乖巧。但是就因為若白沒有選擇他,而是選擇了秀琴出賽道館挑戰賽,他就當眾發怒,質疑若白,攻擊秀琴、在心裏,本沒有團的優勝,只有他自己能不能參賽。」
百草咬住。
「那是因為……」曉螢想解釋。
「然後,暗上了初原哥哥,」婷宜打斷曉螢,「每天找各種借口,去初原哥哥哪裏,甚至,他不惜在訓練的時候,故意把自己上弄出許多瘀傷,讓善良的初原哥哥每天都幫他上藥。」
曉螢的腦海里閃過三年前的許多回憶,他傻傻的看著百草,張了張,目獃滯起來。
「我沒有,我沒有故意弄傷自己,我沒有故意去找各種借口。」寒氣自湧出,百草的微微發抖。婷宜譏諷的繼續說:
「他還利用若白心甘願更多地陪他訓練,他不惜利用若白的,跟若白往……」
「我沒有!」
百草真的急了!
什麼樣的誹謗他都可以忍,但是,若白不行!
「你沒有?」婷宜盯著他,近一步,「那天晚上,我在夜市看到的,難道不是你和若白?」
「是我和若白師兄,但我們沒有……」
「我不明白的是,」婷宜冷聲道,「戚百草,既然你暗出院哥哥,又跟若白在往,為什麼還要挑逗我的哥哥?」
挑逗?!
延皓前輩?!
如同閃電在屋裏炸開!
梅玲,曉螢不敢置信的瞪著百草,連林和雅也呆了。
「我沒有!」
百草握雙拳。
「那天,明明是我親眼看見,你故意將我哥哥撞倒在地上,趴在的上,吻上了他,難道是我看錯了嗎?」
「你……」
百草渾都在抖,從沒有哪一刻,他如此恨自己口舌笨拙。
「我不是故意的,我是不小心……」
「呵呵,又不是故意的,」婷宜不屑的笑,「這麼多不是故意的,這麼多不小心,所以你昨晚喝醉也不是故意的,你設計讓初原哥哥抱你,也不是故意的,對不對?你解釋的可真好!」
「……」
百草獃獃的站著,抖轉為更深的寒冷。
「好,就算我相信你,我相信你全都不是故意的。」婷宜深吸了一口氣,頓了頓,說,「我只問你一句話,希你能老老實實的回答我!」
婷宜的聲音含冰:
「你——究竟有沒有在暗初原哥哥?」
滿屋死寂。
一點點呼吸都沒有,曉螢張萬分,梅玲,林,雅如木雕般傻傻看著面前的婷宜和百草。
「如果這個問題很難回答,那麼我問一個簡單的,」婷宜挑了挑眉,看著百草說,「我可不可以拜託你——從今往後,收起你那些無恥的手段,不要再去糾纏初原哥哥!」
「婷宜,」林出聲說,「大家都是隊友。」
「隊友?呵我可不敢稱呼一個搶我男朋友的人,做我的隊友。」婷宜淡淡一笑,目視百草,「怎麼,做不到嘛?以後還是要繼續糾纏初原哥哥嘛?」
那樣的目……
如同在一場冰冷的夢中,百草能看到曉螢的驚愕失措,梅玲的震驚懷疑,林的擔心,雅的張。渾寒冷,只有握雙拳,才能剋制住的抖。
「……我喜歡初原師兄。」
腦中混的轟聲中,的聲音從嚨里出來。是的,喜歡初原師兄。無論是三年前,小木屋裏初原為開瘀傷時,有些嗆鼻的藥油香氣,還是與賢武道館的挑戰賽前,初原幫梳起頭髮,綁上的那個草莓發圈……
初原在國時,站在文店的櫃枱前,用勤苦積攢下的零花錢買下那支鋼筆……
初原回國了,在練功廳見到他的第一眼……
打開儲櫃,看到那枚喜歡了很久,卻一直捨不得買的,紅晶晶的草莓髮夾……
「對不起,我不能答應你,」百草抬起頭看向婷宜,咬了咬,眼睛亮的驚人,「我喜歡初原師兄。」
曉瑩頓時面雪白。
婷宜目一變,死死的盯著百草,半晌,忽然又是一笑,笑容冷似碎冰,說:「很好,你終於不再裝模作樣了。只是,在你正式向我宣戰的這一刻,我必須要告訴你的是——」
芒流轉。
一枚璀璨的磚石戒指閃耀在婷宜的手指間。
「——我是初原哥哥的未婚妻,而你,戚百草,你是卑劣的第三者。」
訓練時的氣氛詭異到了極點,沈檸教練不得不兩次中止練習,喝令大家不要像夢遊似的。沒有若白,百草依舊獨自一人訓練,中間休息時,曉瑩沒有同往常一樣坐過來跟說話,孩子們的異常沉默,寇震他們也察覺到了。
「今天你這樣安靜,讓人真不習慣。」
亦楓個懶腰,看一眼孤獨的坐在角落的百草,再看看邊這個破天荒一聲不吭的曉瑩,問:「跟百草吵架了?」
「閉啦!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曉瑩沒好氣地說。
訓練一結束,曉瑩像風一樣離開了訓練廳,還是一句話也沒跟百草說。
百草心中沉沉的,沉默的獨自打掃衛生,林走的時候拍了拍的肩膀。雅猶豫了一下,蹲下來,拿起一塊平時是曉瑩用的抹布,幫一起墊子。
「雖然婷宜說的那些,我都不了解,可是,我和你一起生活了那麼多年,我知道你是怎樣的人。你看,我也曾經誤會過你,不喜歡過你。但是,總有一天,知道你的人會明白你的。」
雅擔憂地說:「百草,不要太難過。」
抹布用力著墊子,半晌,百草低著頭回答:「嗯。」
終於打掃完訓練廳,雅也離開了,看著四周空再無人影,百草獃獃的站了一會兒,知道手機的音樂將驚醒。
白月
心裏某個地方
那麼亮
卻那麼冰涼
這是廷皓前輩送給的手機,百草怔怔地想,應該還給廷皓前輩的,為什麼在機場的時候竟忘記了呢?是了,因為那時初原來接,他在前舉著心形的紅牌子,站在那麼顯眼的地方。
你是我不能言說的傷
想忘
又忍不住回想
音樂持續的響著,從放在窗邊的背包里翻出手機,上面跳躍閃耀的卻不是那廷皓前輩燦爛的笑臉,而是兩個字——「初原」。
「訓練結束了嗎?」手機那端傳來溫和的聲音。
「……嗯。」
「我現在在醫院,今天要在病房值半天班,晚上才能回去。」
「嗯。」
「還有,我已經在所有的醫院和警局都查過,沒有若白出事的記錄。」初原對說,「我會繼續找若白,今天天太熱,你不要再出來跑了。」
聽到若白沒有出事,的心略送了些。
「謝謝你,初原師兄。」
手機那段停頓了下,初原又問:「你那邊,還好嗎?」
「……」
腦海中閃現出那顆芒刺眼的鑽石,的睫了下,不知該如何回答。
沒有等到的聲音,初原說:「等晚上回去,我去找你,好嗎?」
「……好。」
回到儲間,婷宜居然也在,已經洗完澡換好服,烏黑長發,白水墨蓮花的細肩帶長,清純麗。
百草愣了下。
握了握手中的手機,走過去,將它遞給婷宜,說:「這是廷皓前輩借給我用的,請你幫我還給他。」
婷宜瞟了一眼那手機,沒有去接。
「你為什麼不自己去還?」
百草沉默,把手機放在婷宜儲櫃的隔板上,行了個禮,說:「麻煩你了。」
婷宜皺眉,拿起包,將那隻手機扔進裏面,轉就走。
「請等一下。」
百草喊住。
婷宜不耐煩的回,見百草手中拿出一個厚厚的信封,著說:「昨晚的聚餐,我應該承擔一半的費用。對不起,我當時喝醉了,沒有及時給你。」
「哈,」婷宜失笑,「你打算給我錢?」
「是的。」
「你知道昨晚一共是多錢嗎?」
「不知道。」
「好,既然你這麼客氣,我也不推辭了。」
婷宜盯著,冷冷說出一個數字。
百草呆了幾秒種,低下頭,從信封里數出一沓,又數出一沓,再數出一沓鈔票,厚厚的信封頓時癟了下來。
「這是我的部分,」百草雙手將錢還給,「我用掉的手機話費,也放進去了。」
婷宜面無表的接過來。
轉離開,看都不再看百草一眼。
松柏道館。
午飯時間曉瑩不見蹤影,吃完午飯,一貫要睡個長長午覺的曉瑩還是像失蹤了一樣。百草心中不安,范叔范嬸卻毫不在意,說曉瑩肯定是看電影逛街去了,讓百草別擔心。
坐在床鋪上。
窗外驕似火,百草怔怔的著曉瑩的床,看到了曉瑩當時變得蒼白的面容,一直在等曉瑩像以前一樣來盤問。可是曉瑩一句話也不跟說,也不面對,連解釋的機會也沒有。
又等了很久。
百草再也坐不下去了。
那麼,就繼續去找若白師兄吧。
百草關上門,決定再多去幾個地方找找。
「初原,有人找。」
醫院值班室,初原正在打電話,姚大夫走進來,說:「你朋友越來越漂亮了啊,快去吧,我替你值班!」
聽到話筒里的回復,初原放下電話。他順著姚大夫的視線出去,婷宜正站在值班室外的走廊上。
「姚大夫,不是我的朋友。」
站起,初原先對他解釋了一句,才向外走。
「啊?」姚大夫看著他的背影,搖頭自言自語,「年輕人,孩子都矜持,肯定是喜歡你,否則不會常常來找你的。」
街道上幾乎沒有行人,烈日要將地面烤化了一樣,踩上去都是的。用手背遮住刺目的,百草努力分辨著每一個出現的路人,呼吸的空氣是滾燙的,汗水浸了的後背。
每一家店,都進去找。
而每一次,的希都會落空。
站在酷熱的太下,百草眼前一陣陣發花,若白究竟去了哪裏,為什麼怎麼也找不到。
醫院。
走廊盡頭。
涼的角落,吹來南北通的風,數日的熱氣消散了一些。手扶欄桿,婷宜著樓下的的花園,淡雅水墨的弔帶迎風飄起,靜默半晌,說:「初原哥哥,你傷害了我。」
「婷宜……」
初原眉心微皺,他看向,很多話最終只化一句。
「對不起。」
「初原哥哥,你忘記這枚戒指了嗎?」鑽石在婷宜的手指上閃芒,「媽媽去世的時候,你在的病床前答應過我,長大以後,會娶我做你的新娘。」
「那時候我只有八歲。」初原說。
「那時候我也只有五歲,可是我一直記得,」婷宜苦笑說,「我還答應媽媽,結婚的時候,會戴上這枚戒指。所以,我一直珍藏著它,等待我和你結婚的那天,你親手為我戴上。」
閃耀。
鑽石折出璀璨的芒。
雖然是很多很多年以前,初原依舊記得那一天,素來疼他的方阿姨面蒼白的躺在病床上。病房外,母親含淚告訴他,方阿姨要去很遠很遠的地方,再也不能回來,要讓方阿姨走得安心。
「……長大了,就娶小婷做你的新娘,好不好?」病床上,方阿姨溫的握著他的手。
「什麼是新娘?」
「新娘就是……你會好好照顧小婷,永遠照顧小婷……陪伴……不要讓哭泣……不要讓孤獨……」
「就像現在這樣嗎?」小時候的他聽不太懂。每次方阿姨出國比賽,小婷就會被送到松柏道館,是很乖的孩子,整天跟在他後,看他練功,一點也不鬧。
「嗯,就像現在這樣。」
「好,我會娶小婷做我的新娘,」小小的他點頭說,「我會照顧,不讓哭,不讓孤獨。」
躺在雪白的枕頭上,方阿姨虛弱的從手上退下一枚戒指。
「……小婷,這是媽媽的結婚禮……記得,你是媽媽的兒,你會是堅強的孩子……不要哭,要幸福……」
樓下的花園中。
木製的長凳上空的。
初原聲說:「對不起,如果當時我知道新娘意味著什麼……」
「這句話你也對我說過,」婷宜淡淡說,「是我十二歲那年吧,你對我說,不應該因為年的戲言,就定下來未來的人生。你說,很多男孩子我都可以去喜歡,讓我忘記那時的約定。」
風吹臺上攀爬的青藤。
「你還記得,那時候我是怎麼回答你的嗎?」婷宜側首看向他,「我說,我喜歡你,就是因為媽媽知道我喜歡你,才請你答應,將來娶我做新娘。我喜歡你,我要嫁給你,我要做你的新娘。你既然答應了,就一定要娶我!」
初原默不出聲。
凝視著他,婷宜淡淡一笑:「喜歡你的孩子很多,從在初中開始,你收到過無數的書,甚至有孩子公開追求你,向你示。可是,你從來都沒有接過。你容許我跟隨在你的旁,我知道,雖然你對我並沒有那種喜歡,但你還是準備信守承諾的。」
「我相信你會娶我……」
握欄桿,婷宜深吸口氣,說:「我們一直相得很好,你並不討厭我,不是嗎?可是,可是三年前,百草來到松柏道館,沉默呆板得像塊木頭,你居然會喜歡上!」「有什麼好!」「長得並不漂亮,也不機靈,不討人喜歡,沉默寡言,跆拳道上也完全不是我的對手,一丁點也比不上我,」婷宜的口劇烈起伏,「而三年前,你居然會因為,又一次提起,讓我忘記那個約定!」初原默默著樓下的花園。長凳的登腳,有茵綠的小草鑽出泥土,一叢叢活潑潑的草尖,隔著這麼遠的距離,彷彿也能聞到清秀的氣息。「那時才十四歲,你怎麼可能喜歡上一個十四歲的孩子,」婷宜深呼吸,儘力剋制自己的緒,「我央求你,離開一段時間,好好想清楚,也再給我一個機會。」抓住初原的手臂,婷宜聲說:「三年裏,只要一有時間,我就飛去國陪你。我希你能忘記,能夠清醒過來,初原哥哥,最適合你的認識我,最你的人是我,不是,不是戚百草!」有風吹過。臺上攀爬的青藤沙沙作響。「婷宜,你答應過我。」初原靜聲說,「如果三年之後,我發現自己還是喜歡,你就可以放棄年的那個約定。」婷宜面慘白。「對不起,」初原靜默片刻,「婷宜,我喜歡。」「……」婷宜渾僵,死死抓他的手臂。風一陣陣地吹過。「初原,你的電話!」醫院走廊里傳來姚大夫的喊聲。「抱歉。」將婷宜的手從自己的胳膊上拿開,初原對點了下頭,轉走。「我反悔了!」婷宜咬了咬牙,直脖頸,麗的水墨裾被風吹得獵獵飛揚。著他的背影,啞聲說:「初原哥哥,既然當初你親口答應會娶我做新娘,都可以不算,那麼,我當然也可以反悔!我不要取消約定,我要你娶我,我要馬上舉行訂婚儀式!」
夜漸起。一條條街道,一家家店鋪,那些和若白曾經走過的地方,百草找了一遍又一遍。夜市大排檔,一串串燈泡亮起,每個攤位前生意興隆,空氣悶熱,汗水將服浸,步伐急促,眼鏡焦急的搜尋每一個影。沒有。還是沒有。哪裏都沒有……
夜漸濃。百草沉默的回到松柏道館。打開房門,屋一片漆黑,沒有開燈,在水盆前洗了把臉。窗外有淡淡的月,有風吹進來,空氣仍是熱,默默地站著發獃,忽然,到有點不對,連忙扭頭去看——
床鋪上。
曉瑩如石雕般坐著。
「曉瑩!」
百草連忙去打開燈。
線乍起,屋大亮。曉瑩瞇起眼睛,用手背去遮,搖晃了一下,百草聞到一酒氣撲面而來。
「你喝酒了?」
百草著急地問,見曉瑩不適應亮,趕忙去把大燈關掉,換和的枱燈。
擰了塊巾,百草扶住醉醺醺的曉瑩,彎下腰小心翼翼的幫臉,張地說:「去哪裏喝酒了?為什麼要去喝酒呢?是不是被誰強灌的?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走開!」
曉瑩用力一把推開,面紅,雙目沒有焦距的瞪向:「我……我就是喝酒了,怎麼樣!我喜歡喝!我願意喝!憑什麼你可以喝醉,我就不能喝醉!你喝醉了就讓初原師兄去抱你,哈哈,憑什麼我就不可以喝醉!我也要喝醉,我也要去找初原師兄!」
「曉瑩!」
不讓自己去在意曉瑩的那些話,百草上前又去扶住,試圖扶躺下。醉酒的滋味並不好,昨晚頭疼的要裂開了一樣。
「你口嗎?我去給你倒杯水。」
「我你走開!」
曉瑩兇惡地將的手臂揮開,憤怒地沖喊道:「戚百草!我告訴你!我要跟你絕!我再也不認你是我的朋友了!你滾開!你離我遠一點!」
「曉瑩……」
被推得險些跌倒,百草面蒼白的看著曉瑩。
「戚百草!婷宜說的都是真的,對不對!」曉瑩踉蹌地站起來,搖晃著近,瞪著,大喊著說:「你一直都在裝!其實你是壞人!對不對!哈哈,小時候,除了初原師兄,我最崇拜的就是婷宜姐姐,可是,為了你,我開始討厭婷宜!」
「我喜歡你,百草!我為你做了那麼多!因為你是我的好朋友!為了你,我什麼都可以去做!可是……可是……你騙了我!」
「曉瑩……」
耳轟鳴,百草的一陣陣寒冷。
「你有那麼多壞心眼!你利用若白師兄!引廷皓前輩!沒關係!你是我的好朋友!就算你有什麼缺點,我你!我還是會你!可是,你為什麼還要去招惹初原師兄!」
抓住的肩膀用力搖晃,曉瑩忽然大聲的哭了起來,哭得聲嘶力竭,淚水在臉上鋪天蓋地。
「你難道不知道嗎!我喜歡初原師兄!我從小……從小就喜歡初原師兄!」哭的整個人都在發抖,曉瑩憤怒的搖晃的肩膀,「你為什麼要去招惹初原師兄!你有了若白師兄還不夠嗎?我恨你!百草!我討厭你!我當初就不該帶你來松柏道館!」
「……」
心臟如同被什麼狠狠扎,被用力的搖晃著,百草面蒼白,渾寒冷的想要瑟。並不是第一次被人討厭,從小到大,討厭的人很多,可是,為什麼,會痛得……痛得……
「你臉上是什麼?」
醉醺醺的瞪大眼睛,曉瑩搖晃著湊到臉上,手去,吃力的看了看,突然哈哈大笑:「你哭了!戚百草,你不是木頭人嗎?你居然會哭!你憑什麼哭!哈哈,說,你憑什麼哭!哭的應該是我,不是嗎?!我最好的朋友,搶了我最喜歡的男孩子!哭的應該是我才對啊!」
醫院。
寧靜的走廊。
巡房結束,很多病人都已睡去,初原走回醫生值班室。口袋裏有一個信封,厚厚地鼓著,他的手指到了它,皺起眉心。
「你的錢。」
臺上,婷宜遞給他一個信封,裏面厚厚的一沓,全是簇新的鈔票。
他不解地問:「這是?」
「百草把昨晚聚餐的錢給了我,」婷宜似乎已經平靜下來,「你替給我的那部分,我當然要還給你。」
「你……」他默嘆一聲,「你明知道的經濟況,怎麼可以收下的錢?」
「為什麼不可以?」
婷宜微微一笑。
「是以我和的名義舉辦的聚會,承擔一半的費用是理所當然。」
「你選擇那麼貴的酒店,遠遠超出一般人的承能力,對並不公平。」他皺眉。
「公平?」
婷宜又是一笑。
「這世上哪有什麼公平。我喜歡了你這麼多年,莫名其妙的將你奪走,公平嗎?你是我的男朋友,卻執意要替付錢,對我而言,公平嗎?呵呵,卑賤得像雜草,卻癡心妄想要來跟我競爭,我也要讓看看,究竟什麼是公平!」
「婷宜……」
「你放心,我會維護的自尊心,不會讓知道,你曾經已經付掉了聚會的費用。」婷宜的目冷冷的,笑容卻異常溫,「所有那些你為做過的事,我都不會告訴。」
他默默地看著。
「初原哥哥,如果想要留在你邊,必須變得不擇手段……」婷宜停止脖頸,眼睛幽黑的說,「我會的。我會將剷除。我並不怕你會厭惡我,因為,是你我變這個樣子的。」
手機突然震起來。
走廊里,初原閉了閉眼睛,穩定一下心緒,接通手機,耳邊傳來急促的聲音:「初原嗎,你讓我查的那幾個病人的名字,我剛剛查到了!今天上午,我們院新收診了……」
淡淡的月從窗戶灑進。
曉瑩大哭著坐到了地上,揮舞著胳膊,百草已經有些聽不清楚哭喊的容。百草吃力地將曉瑩扶到床上,略使力氣使躺下,重新擰了一塊巾,小心翼翼的為拭臉上的淚水和汗水。
「放開我!」
躺在枕頭上,曉瑩掙扎著,醉醺醺的胡推搡著百草。忽然,面一變,猛然趴到床邊——
「嘩——」
曉瑩翻江倒海的嘔吐起來。
屋裏充斥著穢的酸臭,百草張的拍著曉瑩的後背,直到全部吐完,扶躺回枕頭。拿來溫水給漱口,再次幫凈臉上的淚水和汗漬,百草打掃乾淨地面,讓空氣重新變得清新起來。
回到曉瑩床邊時。
怔住了。
曉瑩並沒有睡過去,而是正獃獃的著天花板。聽到的腳步聲,曉瑩獃獃的在枕頭上扭轉過頭,看著。
「百草……」
喃喃的說著,曉瑩面蒼白地著。
「……你喝醉了,好好睡一覺吧。」低聲說,百草把薄被拉過來,輕輕搭在曉瑩上。
「我剛才……是不是……」頭疼裂,但是恐懼讓曉瑩睜大眼睛,「……是不是說了很多很糟糕的話……」
呆了呆。
百草搖頭:「沒有。」
「你別騙我,哎呦,」扶住劇痛的腦袋,曉瑩痛苦的閉上眼睛,「我都想起來了,我剛才說了很過分的話……對不起……百草,那些話不是我真正想說的……你都忘了好不好……」
「……好。」
睫地閉著,曉瑩面蒼白的躺著,沉默了很久,淚水忽然靜靜地又流淌了下來。
「百草,你又騙我……」
「我知道,你忘不掉我說的那些話……因為我說的那些話,真的很過分……百草……你剛才哭了,對不對……」
「我從來沒見你哭過……」
「你好像無論在什麼況下……都不會哭……」
枕頭上,曉瑩抖的吸一口氣,用手被遮住已經哭腫的眼睛,勉強笑了笑,說:「……很丟人……我一直討厭那種,為了一個男孩子,好朋友會反目仇惡言相向……可是,我居然會對你說出那麼惡毒的話……」
「曉瑩。」
看著淚流不止的曉瑩,百草渾都僵住了一般,輕輕出手,想要去曉瑩,然而,有些不敢,手指又蜷回來。
「對不起……我不知道……」
曉瑩說的沒錯,百草獃獃的想,心中鈍痛。不配做曉瑩的好朋友,曉瑩喜歡初原,居然會毫無察覺。
是傷害了曉瑩。
曉瑩說,出哦哦你過來沒有見過哭。又何嘗見過曉瑩哭過呢?是,讓曉瑩哭得這麼難過……
「沒有,不是你的錯。」放下遮住眼睛的手,曉瑩吸吸鼻子,不好意思地說,「你看,你是個木頭人,對這些事,一直都慢很多拍。我又從來沒跟你說過,你怎麼會知道我喜歡初原師兄呢?」
百草看著。
「我呀,」曉瑩笑一笑,著天花板說,「我其實跟初薇還蠻像的,是為了廷皓前輩才喜歡跆拳道,我是為了初原師兄。」
「初原師兄那麼好,對誰都有耐心,他還給我買過雪糕吃呢。小時候,我闖了禍,媽媽滿道館里追著打我,我只要逃到初原師兄後,初原師兄就會護著我。有時候,我跟在初原師兄和婷宜姐姐後面,婷宜姐姐不喜歡我跟著,初原師兄也會帶我一起玩。」
「後來,初原師兄越長越帥,不,不是帥,是拔、俊雅、眉目如畫,就像神話里的仙人年,有珠玉的芒,比我最癡迷的漫畫書里的年還要型。」
「我喜歡初原師兄……」
曉瑩苦地笑。
「可是,我不敢跟他說。因為我知道他不會喜歡我,他喜歡像婷宜那樣的孩子,麗、溫、大方、優秀,他怎麼可能會喜歡像野丫頭一樣,整天瘋瘋癲癲,又懶又不漂亮的我……」
百草默默地聽著。
「所以,我對你很生氣,真的是毫無道理。」曉瑩苦笑,緩緩閉上眼睛,「初原師兄喜歡你,我應該到高興才對……他能跟你在一起……能跟你在一起……我也是很開心的……」
喃喃自語著,疲倦使曉瑩的聲音變得含糊不清:「是我錯了……我為什麼會以為……初原師兄一定會喜歡婷宜呢……」
如果……
如果曾經鼓起勇氣……
如果……
月靜謐。
曉瑩沉沉的睡著了,臉上還殘餘著淚痕,翻向一邊,睡得像個孩子。為蓋好被子,百草獃獃的坐在床邊,腦中一片空白,無法思考,一連串的事,彷彿被千鈞的重力著,不過氣。
良久良久。
窗外的那排白楊樹下,月朧出一個淡淡的影子,百草獃獃的著,那影子一直站在那裏,著著,漸漸睜大眼睛——
霍然起!
衝過去打開門,向那個影子衝去——
「百草,初原的電話!」范嬸的聲音從隔壁屋喊出來,「說是什麼,找到若白了……」
不!
不用在去接電話!
月中,百草向白楊樹飛奔而去!看到了,已經看到了!樹影下,那淡淡站立的人影,風聲在耳邊呼嘯,渾的都衝上耳,飛奔過去,用盡全的力量抱住那個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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