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任遍仙界》809|809
任無為最後被說服了。
在門派留了一個月,他帶著兩個新收的弟子,踏上了外出的道路。按照過去的習慣,他不會買飛舟票,太貴了,大多數況下自己劍飛行,累了就坐船,東洲的水路通還是很發達的。
但殷渺渺拒絕了天上吹風的路程。
任無為沒勉強,打算到時候殺幾隻妖賣掉,換錢買船票。
然而,他的小徒弟沒給他機會。
殷渺渺打聽到了同路程的一家商隊,抬出師父金丹真人的份,談妥了一樁順路的護衛易。
一千靈石,包食宿和船票。
任無為困:「這種任務我也去懸賞堂找過,沒看到啊。」
「路程長,一路都請金丹修士的話請不起,所以他們只是尋求築基修士護衛,到了危險地方再備一份買路錢。我主降低了價格,他們沒道理不答應。」殷渺渺解釋。
任無為困X2:「你是從哪裏打聽出來的?」
殷渺渺道:「客棧小二,十個靈石,讓他打聽一下有沒有和同路的商隊。」
任無為:「……」
總之,路費解決了,還掙了錢。
殷渺渺提出買一些必需品,畢竟任務地點很荒蕪,可能很不方便。
任無為沒有意見,花了一半的靈石買了一個防陣盤。有了這東西,他心頭去了一塊大石:「這個陣盤可以擋下七階以下的妖,平時不用擔心你們的安全了。」
剩下的錢買了丹藥、服和食,全都是供給兩個徒弟的。
殷渺渺問:「我聽說修士修鍊很費錢,你不給自己買點什麼嗎?還是錢太了不夠買?」
任無為哈哈大笑:「渺渺,師父是劍修,劍修靠的就是手裏的劍,其他的東西我不需要。」
殷渺渺沒信,也沒反對,暗中觀察。
半個月後,他們到達了目的地。這也是一邊界,但和蒼霧林不同,非是與凡間的界線,而是與妖的分界。
與妖族為鄰,向來不是什麼好事,人修不能任由這邊境之地空著,遷了一些修士和凡人在此。可妖兇殘,不管不顧等於助紂為。
因此,沖霄宗作為東洲之主,常年派弟子駐守於此,一方面護衛一方安寧,另一方面也好監視妖族靜。
只是對於被分派到任務的弟子來說,一個字:苦。
偏遠,多妖,沒油水,邊界線很長,巡邏極其辛苦,大家都是能推則推。任無為無錢打點,就被一腳踢了過來。
不過,他本人倒是沒有什麼不滿意的:「是練劍的好地方啊。」
殷渺渺看著茂盛的連綿山丘,掏出了懷裏的冊子:「這是我從商人那裏,打聽出來的當地特產,反正都是練劍,照著這個吧。」
任無為:「……哈?」
「商隊每年都會路過這裏,我和他們說好了,到時候有貨就賣給他們,這樣開銷就不必愁了。」殷渺渺把冊子塞進他懷裏,「你其他不要,丹藥總是消耗品,多備一些無大錯。」
任無為:「……」道理他都懂,這不是沒錢麼。
怎麼回事,為什麼覺不是收了個徒弟,是找了個管家呢?
*
殷渺渺很適應新生活,畢竟在蒼霧林里生活了那麼些年,比起荒野生存的純天然環境,如今艱苦一點的種田生活適應起來,一點難度也沒有。
的日常是白天修鍊,晚上學習,空閑時間曬曬太,為將來謀劃佈局。
一開始,只是想替任無為賺點錢,讓他多點箱底的底牌,但後來的事,老天也預料不到。
人心可以很壞,也可以很好。
第一年結束的時候,殷渺渺再次和商隊接了頭,以較為劃算的價格賣出了一年來獵殺的妖材料。
這筆錢大概三千多靈石,悉數給了任無為,並附上了單子。
任無為掃了眼,發現除了必須的法、丹藥和食外,再也沒別的東西了。這種簡單清苦的日子,他很適應,問題是,殷渺渺還只是個孩子啊。
看看這清單,要買的只有一大一小兩套男式的法。
小孩子長得快,能隨型調整大小的法又極貴,沒道理花這個冤枉錢,殷渺渺和雲瀲日常穿的就是最普通的低階法。
為了省錢,雲瀲換新的,殷渺渺就穿他淘汰下來的舊,整天灰撲撲的,堪稱修真版的灰姑娘。
再看看食,的要求只有饅頭、包子、餅之類的主食和新鮮的蔬菜。
任無為知道,此地靠近森林,蛋和都容易弄,主食和蔬菜才比較麻煩,要這些沒錯。可怎麼連個零都不要?
糕點糖果什麼的,從沒問他要過。
唉,任無為自己過得疏,吃的睡的一向不上心。然而,人對於脆弱又好的生靈天然有惻之心,他忽然就更可憐殷渺渺了。
於是,這回出門,他剋扣了自己的丹藥,省下錢來買了件紅的小子,又沒逃過鋪子的套路,添了點零零碎碎的小玩意兒,什麼珠花啦頭帶啦,沒啥效果,但可的。
就算活不長了,日子好好過是一天,隨便過也是一天,小姑娘還是要打扮得漂漂亮亮才好。任無為如是想。
傍晚時分,殷渺渺等回來了自家師父,以及給自己的大禮包。
:「……」
竭力咽回了花錢的指責,檢查了一遍東西,很快明白錢出自哪裏。
因為種種很難說清楚的緣故,殷渺渺最終沒有說什麼掃興的話。換上了新的裳,綁上了的髮帶,然後,在對未來的計劃中投了更多的心。
這使得的大限比預計得到來更早。
十三歲,詩文里豆蔻梢頭的好年紀,的已不可抑制的速度虛弱下去,修鍊得來的微弱氣與的氣相比,不過杯水車薪,徒勞無益。
病倒了,一天裏有大半時間冷得像塊冰,只有正午時分會好些,能清醒一段時間,便趁機服藥喝水。
任無為考慮說:「我想回門派一趟,金石峰的掌峰很好說話,我想去求一求,看看能不能給你討到幾粒丹藥。」
雲瀲很見地點頭贊。
「不用了。」比起他們的重視,殷渺渺淡定地不似當事人,「你早說了,要改善我的質並非不能,只是不到我而已。」
給續命的靈丹妙藥不是沒有,或許圓丘真君也會煉製,可任無為出得起代價嗎?又或者特殊的天材地寶也可以,然而,並不是氣運所鐘的命運之子,天上沒有餡餅砸下來。
活得盡量輕鬆一點,沒有痛苦一點,已經是他們的極限了。
說:「這些年,我給你們攢了點錢,本來想賄賂一下門派的人,但我看師父你不適合做那些複雜的任務,待在這裏反而更好。所以,這筆錢你不要花,為你結嬰做準備。」
任無為搖頭:「這和築基可不一樣,沒有吃了就能結嬰的靈丹妙藥,你師父資質平平,這輩子怕是結不了嬰。」
「誰說是給你買丹藥的?這個任務結束以後,你別急著接別的差事,帶師哥到走走,歷練一番。這些錢是給你們的路費。」
邊說邊拿出一張地圖,事無巨細地叮囑:「只進不出肯定是不行的,你們按照我給你們安排的路線來,到什麼地方怎麼賺錢,我都寫在上頭了,照做就行。」
任無為不淡定了:「你費這些心思幹什麼?」
「閑著無聊,打發時間。」輕描淡寫。
在場的兩個人都不信。
而殷渺渺沒有興趣或者說是力說服他們了,信不信。
隨後,的一日日壞下來。
雲瀲和任無為的愁慮終日不下眉頭,與他們相比,殷渺渺本人卻看得很開。
這是第二次迎來死亡了,較之頭一次的忐忑畏懼,今生的心態無疑更坦自然一些。畢竟不是誰都能來第二次,已經算是賺到了。
何況,得到的不止是生命,還有更重要的、更夢寐以求的東西。
每次醒來,看到寸步不離守在邊的人,殷渺渺都會到由衷的滿足。的運氣真的不錯,雖然了紅塵,可來去匆匆,雲瀲並沒有多改變,依舊和蒼霧林里一模一樣。
活著的歲月里,能得到如此完整的不求回報的,足矣。
不過,要是說沒有憾的話,還是有些虛偽了。
經過這些年的悉,對修□□同樣存在著,只是知道沒有機會領略其中風,刻意不去想而已。
做人要知足。
殷渺渺清醒而理智,說服了自己不去理會心底小小的不甘,盡量以平靜的態度對待生命的終點。
從來沒有想過,幸運會降臨到自己頭上。事實亦是如此,沒有從天而降的好運,唯有親人不言不語的犧牲。
那一天,與往常一樣於午時蘇醒,很好,的陌生卻讓懷疑猶且在夢裏。
怎麼回事?
四肢百骸的冷意消失了,不再僵,竟然能夠緩慢坐起來。
發生了什麼?
的第一反應不是驚喜,而是擔憂。
好在關心的兩個人立即進門來,團團圍住:「好些了嗎?」
殷渺渺謹慎地觀察著他們:「發生了什麼?」
「師妹好了。」雲瀲出手,了的脖頸,後頸的沒什麼熱意,卻也不復平時的冰寒,「嗯,好多了。」
任無為也檢查一遍,給出了更準確的結論:「好轉了很多,接下來只要你堅持修鍊,長大了再……咳,問題就不大。」
殷渺渺心裏不妙的覺更甚:「你們做了什麼?」問這話的時候,的聲音微微抖,藏著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恐懼。
雲瀲說:「我送了師妹一點東西。」
「壽命?」反應很快。
他搖頭。
殷渺渺又去看任無為。做師父的不想答又不得不答,吞吞吐吐:「放心吧,於他的壽數和都沒有大礙,就是……」
「就是什麼?」握了雲瀲的手,心驚跳。
任無為:「……以後大概不能結緣了?」
殷渺渺一怔。
倒是雲瀲笑了笑,坦言道:「我是純之,散了氣給師妹。」
有些遲疑,半天才回過神來:「那豈不是說……」
「其實算不了什麼大事。」任無為作為一隻單狗,無所謂,「修道之人就該好好修道,清心寡,沒有更好,他修鍊起《坐忘訣》來更快也說不定。」
殷渺渺還是有點難以接,但不管怎麼說,這個結果都比其他好太多了。
雲瀲著的頭髮,輕輕道:「別擔心了,沒事,師妹好好的就好。」
他說得簡單樸素,可不知怎麼的,殷渺渺眼眶發熱,想說什麼,嚨卻哽咽難以出聲。
「病好了,要高興。」雲瀲拭過的臉頰,「師妹乖,不哭了。」
不回答,轉頭捂住了眼睛,手心很快潤一片。
斑駁的照了進來。
屬於殷渺渺的新生,這一刻終於正式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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