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張大嫂直接找上門，也不說一家人一起吃飯等客套話，直接說出自己的目的。

“嫂子也不借很多，就兩百塊錢，小山吶咱們是親人，親人就是要互幫互助是不是？你看咱們分家了，你哥也總是惦記著你，現在我們有困難，你不能干看著不搭把手吧？”

張大嫂這麼直接，瑞和反而松了一口氣，問：“你們家遇到什麼困難嗎？”

“你就別問了，就說借不借吧！”

瑞和搖頭：“大嫂，我直話直說，我這一年累死累活就存了這兩百塊錢，你一下子要全部借走還不讓我問個為什麼，這也太不講道理了。我們是親人，如果是我力所能及的我一定幫，不過兩百塊錢絕對不行。”

“小山！”

張大嫂深吸一口氣下怒火，再一次怨起丈夫。當初那麼輕易地就讓小叔子分家出去，現在多虧！可丈夫說什麼“不要讓外人笑話”“鬧出去沒有面子”“名聲不好”。那都是狗屁！實實在在的錢在手里，管別人胡咧咧什麼！現在好了，想借錢還得低聲下氣來說好話，丈夫一個字兒都不敢提，孬！難道這是一個人的事？

低頭喝了一口氣水，桔子果醬沖的水酸酸甜甜的很好喝，可的心卻有些酸于是上也酸起來：“你的日子過得更好了，哥嫂的死活你也看不上眼了。”

這樣的話瑞和聽聽就算了，也沒往心里去，只問：“大哥呢，他怎麼沒來？”

張大嫂的臉又綠了。將杯子重重一放，盯著瑞和：“真的不借？”

瑞和拿抹布了濺出來的水，邊邊說：“分家的時候大哥給了我二十塊錢，而我將進廠后四個月的工資八都給了大哥，除去買糧食的花費，分家后家里至還剩下一百塊錢吧？這還是我掙的，爸媽留下來多我也不清楚，反正當時都是大哥在料理。我不多說不計較，大嫂就以為我好欺負，快大過年了還來我家和我胡說，將屎盆子扣在我頭上。”說著他抬眼看向張大嫂，眼中是張大嫂從未見過的凌厲。

“要不我到外頭敲鑼打鼓把鄉親們都請過來，讓大家評評理，我到底是怎麼不顧你們的死活了。”

張大嫂氣得直氣，不可思議地看著突然口齒伶俐的小叔子：“你威脅我？”

“大嫂，是你先威脅我。”瑞和起，“我要去洗被子了，大嫂如果沒事就先回去吧。”

見張大嫂氣沖沖地摔門出去，瑞和不甚在意地將被子拿出去洗。本來能好好說話偏偏不，張大嫂以為還能拿住自己，那是在做白日夢呢。他雖然不想和原的親人鬧得太僵，卻不是顧忌那是原親大哥，只是不想給自己惹麻煩。分家的讓步，也是在自己勢單力薄下，想要順利分家不節外生枝而做出的決定。他不后悔當初的做法，卻不代表他在今天還要讓步。

當日的推讓，才是他今天拒絕張大嫂的底氣，不管和誰說他都是占理的。

“不過，大嫂他們到底要拿兩百塊錢做什麼？”瑞和左思右想不得其解。分家后因為住得近，隔壁有什麼事其實他還是聽得見的，比如說采購什麼大件家、生病用大錢之類的，可張大山家并沒有這方面的靜。張大山手里至有一百塊錢積蓄，現在還和他要兩百，難道是想要買房子？

“小山？”

瑞和回神，發現是許蔡恒到了，趕將人迎進來：“快坐喝水。”

“這次的桔子果醬比上回的味道更好了。”許蔡恒夸了一句，兩人開始上課。

等今天的課程結束之后，許蔡恒說他二十八要結婚，請瑞和過去吃糖。這消息太突然了！

“你要結婚啦？新娘子是？”

“是慶楠，二十八中午就在小港角池魚巷擺酒，你一定要來啊。”

“一定去！”

“明天我就不來了，這幾天你把這三份卷子做了。”

送走許蔡恒，瑞和開始滿屋子轉。本來他在鎮上買了半斤芝麻糕和半斤紅糖糕，打算給許蔡恒做年禮。現在突然聽對方要結婚，這份禮就太薄了，許蔡恒教他實在很盡心，自己有什麼不懂的盡管問，對方都是細心地告訴自己。這一年來他進步飛快，已經學到五年級的水平了，許蔡恒功不可沒。

他將兩包點心放在桌上，左瞅瞅右看看，確實沒有好賀新婚的其他禮。年中的時候，李大水的大姐李大結婚他有去吃席，見親朋好友都是送布啊、搪瓷缸子或者熱水瓶、被單等。當時他送的也是一個熱水瓶。這一次許蔡恒結婚，他打算買一對印著雙喜字的搪瓷缸子，最后他再封五塊錢禮金應該就差不多了。

吃過晚飯瑞和去找李大水說起這事，約對方一起出門。李大水拍著脯應下，他最喜出門玩兒，好朋友不用上課來約他一同出去，他可開心了。“慶楠這名字好悉啊，小山你認識嗎？”

瑞和搖搖頭：“我就聽許先生說過一次，知道他們倆對象。”

第二天一早李大水就來敲瑞和的門了：“我也帶了錢，看看還有什麼能買的。”

“嬸子沒說你？”李大水的錢都在秀娥嬸子那里呢。

“嗨！我媽說男人出門不能空著手，做什麼都沒底氣，給了我五塊錢呢！讓我看著買，過年好走親戚用。”

兩人走去鎮上，路上閑聊時李大水主說起許蔡恒的相親對象。“巧了，我媽認識，原來是張慶楠，也是咱們村的，就住在港口那邊。聽說是家里老五，上頭兩個姐姐兩個哥哥，下面還有一個弟弟。”

上村的主占地范圍比較圓潤規整，不過在和礦山路接壤的地位延出去的一小塊地方，也是上村的，那塊土地臨近港口，因此平時也被為小港角。

瑞和恍然大悟：“原來是小港角的，怪不得我沒什麼印象。”他在那邊沒親戚，平時本沒去那里走。

“是吧！我也沒印象，不過我媽見過，說干活很利索是個好姑娘。”李大水皺眉，“漂亮不漂亮我媽都不說，我真怕以后我媽給我找一個干活超級利落長得卻是個母夜叉的對象，那我不得哭死。”

“別胡說。”瑞和忍不住敲他一下，“我覺得嬸子說得對，會干活才好呢，你們兩夫妻一起干活攢家底，以后過日子紅紅火火多好，臉是能吃還是能喝？”

他娘以前就是這麼說的，準沒錯。

娶妻當娶賢。

李大水嗷一聲捂住耳朵：“怎麼你也這麼說，咱們是好兄弟你可得站在我這邊吶……”

瑞和忍俊不：“在路上呢，路邊那小孩兒都在笑你了。”

兩人說說笑笑地進城，走了兩個小時路也不覺得累。瑞和很快買好兩個搪瓷缸子，結果剛要走的時候看見有一個柜臺突然人群涌，許多人都往那里。

“怎麼了怎麼了？”

“有碎布頭賣！不用票！”

聽見旁人的對話瑞和和李大水眼前一亮，趕也沖過去著搶購。布票太了！家里人多的哪里夠用？新三年舊三年補補又三年真的不是玩笑話，現在瑞和上穿著的冬就是從張大山那里退下來的，到今年已經穿了四年，短得不能再接長、破得沒法再補，因此瑞和才買了新的厚棉布來做冬。

至于去年年末買的十二尺薄棉布，今年年中的時候特地給秀娥嬸子五錢，讓幫忙裁剪做了一條長、一個背心和一條短，全部都做得寬大。剩下的碎布也舍不得扔，留著做了兩雙千層底鞋以及繼續做補丁用。本來那些布他還舍不得用，只是今年做工實在太繁忙，搬竹材和平時編織時總會磨損服，大夏天的從早做工做到晚，汗水也把服都浸漬壞了，這才不得不做新服。

百貨大樓聽說偶爾確實會有碎布頭賣，價格低還不用票，不過瑞和一直沒有機會趕得上，這一次運氣好正好上，不買上一些太可惜了。

結果兩個大小伙子長得高高大大，差點不過其他客人！瑞和勉強搶到三捆碎布，花了五錢。碎布被繩子綁在一起，一捆差不多年男子手臂那麼，掌長，雜無章什麼都有。不過搶到的顧客都笑逐開，只覺得搶了大便宜了。

瑞和也高興，這下子被單的補丁有材料能補了，還能為明年春夏多做幾雙千層底，夏天實在太費鞋了。還有，拼拼接接他也能換一條巾。

李大水苦著臉：“我就搶到一捆。”他長得壯實，高隨了他的父母不是很高，大概一米六五，人群擁，又有許多同志，李大水不敢。

買到碎布是意外之喜，今天這一趟購之行就算圓滿結束了。瑞和和李大水打算回村，沒想到在回去的路上看見巷子里有人在賣服。

“哥哥要買服嗎？”

巷子口有一個小孩，見他們路過就跑過來小聲問，還介紹說：“是上海來的服哦！”

上海。

瑞和有心看一看來自大城市的服，李大水也是如此，于是兩人便走進巷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