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和激了好一會兒，張田生樂呵呵地看著他，等他冷靜下來才說：“明天就到公社教育辦公室去填志愿，千萬別忘了。志愿我也不懂怎麼填，你看看去問一下你們學校老師，他們肯定懂。”

“我知道了，謝謝田生叔！”

送走張田生后瑞和就去了李家，眾人一起高興高興，說到明天報志愿的事秀娥說：“讓小騎單車帶你去，你們一起去。”

“先去問問你們高中的老師，現在放假得去家里找才行，你們知道你們老師的家在哪里嗎？”

瑞和點頭：“我知道班主任郝老師家。”

“那就好！”秀娥抓住瑞和的手輕輕地拍，看他的眼神和又疼，“嬸子謝謝你，真的謝謝你，你是個好孩子，我們全家都記得你的恩。”

“嬸子別這麼說。大水哥從小到大都對我很好，親兄弟也沒這麼好的，他的妹妹我肯定要幫忙。再說了也是小自己爭氣，我聽大水哥說特別努力，這是自己考出來的好績啊。”

“是啊媽，我和小山可是好兄弟呀~”李大水春風得意，攬著瑞和的肩膀笑嘻嘻地說：“好兄弟一輩子。”

他的妻子田惠著肚子看著，眼里滿是欣喜愉悅：“以后孩子他小姑是大學生，孩子他小山叔也是大學生，多呀。”

大家都笑了起來，屋子里滿是歡聲笑語。

這一晚瑞和久久無法睡，是在床上翻來覆去到凌晨兩點。靜靜的深夜里只有馬蹄表在滴答滴答走的聲音，瑞和抱著被子看著床帳，只覺得眼睛疲憊腦子卻萬分清醒。系統460看不下去了：“宿主，明天你還要去填志愿，最好趕休息。”

他翻了個：“我睡不著。”頓了頓，“我很高興。”

“……高興也是要睡覺的，據科學的計算，一個年一天的最佳睡眠時間是七到八個小時，最好不要低于六小時，最佳睡眠時間是晚上十點到第二天早上六點。”系統460一板一眼地說，“現在已經是了凌晨兩點零七分，宿主你熬夜了，對不好。”

“好吧，我努力去睡。”瑞和不好意思地翻平躺，`主`席語錄里也說，是革命的本錢，他確實要趕睡覺了，不能因為太過高興而不睡覺把搞差，這是不對的。自我反省一番后瑞和勉強自己不再胡思想，勉強睡了四個小時。早上六點多的時候李小就騎著單車來找他了：“我們先去找郝老師，再趕去公社，如果上午來不及就下午去。”

瑞和心想來不及做早餐了，便趕在灶臺拿昨夜剩下的紅薯填肚子，換好服后就和李小一起出發了。他還不會騎自行車，只好厚著臉皮讓李小載他。

“有機會還是要買一輛自行車才方便啊。”

到郝老師家時瑞和才發現，原來已經有一個認識的同學已經在這里，同樣也是來咨詢報志愿的事。郝老師也不太清楚，畢竟高考已經停了十年，十年前他也才二十三歲，大學還沒畢業呢，就算是他高考那一年的各高校錄取分數他也忘了。

“也不知道你們的分數，要填比較難。”郝老師也著急，“現在也沒渠道去查往年的錄取分數線，時間上來不及。這次考試總分是五百分，和以前高考的分數總分也不一樣，比較難比較。

我的想法是有四個志愿，你們第一個可以填最想要最好的學校，后面的三個依次降檔，第四個最好填一個保底的，比如咱們的澄師范學院，這是個大專學校，也是咱這附近最好的大學了，隔壁山市的山大學也好，是綜合大學。”

聽了郝老師一番話瑞和心里有了底，等其他人都相繼問完離開，他才問郝老師：“我喜歡文科，您說有哪些學校是文科的？”

“文科啊，其實大學都有設文科專業，本省文科比較有名的就屬南叢大學了，我記得它的中文系很有名，其他的只要是帶師范應該就是文科，咱們這最近的澄師范就是……”郝老師皺眉，嘆氣：“我對南沁省這邊的大學不悉，不過南叢大學錄取分數線肯定最高。省外的話，文科最有名的當屬京都的柏楊大學，中文系出過許多有學問的教授。高考結束后我聽你說過你的估分，你的分數應該不會低，所以我建議你第一個可以報柏楊大學，別瞪眼睛這麼吃驚，讀書就要有追求，不報一報以后你一定會后悔的。當然了，接下來三個志愿你就要仔細了，第二志愿你可以報南叢大學，第三和第四個最好再降檔。”

“我明白了，謝謝老師。那專業怎麼填呢？”

“那你對未來有什麼計劃嗎？”

瑞和直接說：“我覺得做老師就好的，安穩平靜，課余時間我還能看很多書。”

郝老師就笑了，再次嘆氣。今天他嘆的氣有點多，明明是學生們學有所的好日子，他卻總是想起家鄉，想起以前的生活。那真的太久太久了，久到現在需要翻記憶為學生解答疑時，他總是為重新踏足那片記憶而心。郝老師趕收拾心，仔細地為學生做建議：“我剛剛說過，我對文科大學不悉，對文科專業也不太了解，我這里給你說幾個學科，你聽聽看。”

為瑞和解之后，郝老師看向李小和氣地問：“你呢？”

因為李小想報理科學校，郝老師就細細地和說了一遍，并且推薦了自己的母校京都濟青理工大學：“錄取分數線一定不低，你可以填在第一個志愿里，后面三個填其他比較有底氣的。”

李小很向往：“京都啊……我都沒過省。不對，我都沒出過澄市，京都多遠啊，要坐火車嗎？”

“對，坐火車。”郝老師面懷念，“要坐八天八夜的火車呢。”

瑞和坐在車后座，聽著耳邊李小嘰嘰喳喳地說著自己的志愿意向：“京都我真想去啊，可是一定很難考，我的分數也不知道是多。我媽說孩子做老師最好了，穩定又面，不過我不喜歡……”

瑞和邊聽也在心里盤算，慢慢地有了主意。第一個志愿他打算搏一把，填京都很有名的柏楊大學，柏楊大學可以說是國最厲害的大學，就像郝老師說的它是所有高考生心中的最高殿堂之一，不報可惜了。之后三個就寫本省的吧，第二個寫南叢大學，第三個寫山大學……最后一個就寫澄師范學院吧，瑞和覺得做老師也很不錯，做像許蔡恒老師和郝老師那樣的好老師。

等到了公社，瑞和領了一張志愿表，鄭重地將四個志愿填滿，專業都寫歷史系歷史學。最后將“是否服從調配”選擇打了個勾，這樣就算錄取他的學校沒有這個專業，也能將他調配到其他專業。

志愿就算填好了。

回到家已經是下午三點多，李家留了剩飯，特地打了個蛋給李小和瑞和做了蛋炒飯吃。

下午瑞和也沒回去，和李家一起做桔子果醬。晚上他堅決婉謝李家人的熱邀請回自己家吃飯，這天夜里他抱著碗蹲在門口對著月吃飯，只覺得那月亮十分圓。

“希我的事也能圓圓滿滿。”

屋外野草叢中蛙鳴聲起，昆蟲喚，仿佛是在回應他。

*

一九七七年的春節過得許多人心中焦躁不安，瑞和也不例外，過年期間更是要遭三個姐姐關心的詢問，可謂心憔悴。

等過了正月初九，即國歷二月十五號之后，公社里陸續收到大學錄取通知書。那一份份的錄取通知跟水滴油鍋一樣，將上村也攪得喧鬧躁起來。

錄取通知書是先寄到公社里，再由公社下發到各生產大隊。上村收到的第一份錄取通知書是一個做張衛軍的知青的，那一天是二月十五號，當時瑞和正在自留地里拾掇自己種的蔬菜，突然聽見有人在遠喊他。

他趕回頭，雖然還看不清奔過來的人是誰，可那一刻他的心在瘋狂地跳，他直覺會是自己正在等待的消息。

“小山！”李大水終于出現在瑞和的視線里，聲音因為狂奔和激變調，“通知書！錄取通知書來了！”

瑞和的手一抖，手里的白菜掉在地上，“真的？”

“真的！快點跟我走！”

“這就來這就來！”瑞和蹲下將白菜往背簍里一丟，匆匆提起背簍跟上李大水的步伐。

“你哪里來的消息啊通知書在哪里？”瑞和邊跑邊問。

“我妹妹接到公社的電話了！”李大水也十分激，“通知書在路上，肯定很快到咱們大隊！”

“太好了！”

太好了！

瑞和跑得更快了，好像要用奔跑來宣泄自己激的緒。他跟著李大水跑到村大隊，李小接待了他們，也面帶喜興得臉頰通紅：“你們怎麼來了？哎喲哥你傻呀怎麼把小山哥也帶過來了，通知書還沒到呢！”

“那也快了嘛！”李大水不以為然，“我在家哪里等得了，你看你小山哥也很高興，在大隊等總比在家等安心啊。”

“那也是，來來進來坐。”

瑞和便進通訊室，接過李小遞過來的長木凳坐下，和李大水一人坐一頭。

“國叔已經騎車去村口等著了，不過只說有通知書，并沒說是誰的。小山哥你別急。”

“我不急。”瑞和已經冷靜下來許多，他現在好奇的是自己被哪個學校錄取了，學校在哪里他需要準備什麼。

太期待了！到底是哪個學校呢？

或者這不是他的通知書?

心不停煎熬，等待的時間顯得格外漫長。

在等待的時候，村子里的高考生幾乎都過來了，每個人的臉上都泛著激的紅暈，坐立不安。過了一個小時張國才回來，手上抱著一個文件袋，走起路來虎虎生威，再看他的表可謂是滿面春。他一見大隊里這麼多人就愣住了：“干嘛呢？”

“國叔！聽說通知書來了！”

“嗨你們消息還靈通！”張國出懷里的一個信封，“就一個，你們這麼多人杵在這里我也沒法變出通知書給你們啊。”

七八雙眼睛刷刷地盯住那封薄薄的信封。

一個？怎麼就一個呢？

李小問出眾人想問的問題：“國叔，這是誰的啊？”心中期盼會是自己的通知書。

“衛軍的！”張國朝著人群招收，“衛軍來，這是你的通知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