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孩子, 胡說八道什麼！”顧連黑了臉，怒斥道。

“我媽是怎麼懷上的？你們要是不想生孩子，怎麼會有他們兩個？你別跟我說意外, 我都十九了，這十幾年怎麼不見你們意外？”

顧連抬手就要扇，謝曉雯忙把人一拉，“老顧！咱們是怎麼商量的？本來就是咱們虧待孩子, 你擺這樣的架勢是嚇唬誰呢？”

“哼！”顧連把手放下，憤憤道：“要我說就不該讓學什麼英語專業, 還要去國際化大都市, 以前多聽話！這學的牙尖利還會頂了！好好的考師范當老師多好, 沒有學費，將來還有寒暑假，老師！”

顧棠皮笑不笑的“呵呵”了一聲。

謝曉雯道：“棠棠！這就是你的不對了。爸爸媽媽供你上大學, 是讓你去讀書明理的, 但是你看你現在這個樣子，跟家長說話怪氣的, 這就是你的教養？”

原主的媽媽在單位是工會的，特別會說話，大道理一套一套的, 皮子特別厲害, 單位沒人能說過。

“對，是我不對, 我不明理。我就不明白了，你們生兒子就生唄，國家現在開放二胎，你們想怎麼生就怎麼生, 干嘛非得讓我同意，還說是為了我？”

“而且你們還要瞞著，瞞著孩子都滿月了，瞞到我放寒假回家才我知道，我在學校的時候，每周至給家里打兩次電話，從來沒聽見嬰兒哭，你們把孩子藏得好啊。”

“我特別好奇，你們要是覺得生孩子不丟人，你們瞞著干嘛呀？”

“棠棠！”謝曉雯生氣了，“爸爸媽媽是為了你好，瞞著你也是怕耽誤你學習！你看你現在這個樣子，哪里像個大學生，我都能想到，要是提前告訴你了，你怕不是把天都要翻了？”

“嗯。”顧棠點頭，“那你們繼續瞞著不就行了，干嘛我知道？”

“顧棠！”顧連怒道：“這是你弟弟，這是你同父同母的弟弟！你們將來是要相互扶持的！你怎麼能自私這個樣子？”

顧棠道：“嗯，下頭呢？咱家就兩室一廳的房子，下頭是讓我去住家還是住姥姥家？”

謝曉雯被穿了心事，有點惱怒，又要語重心長的教導孩子，顯得很是扭曲。

“棠棠，爸爸媽媽也是為了你好，你兩個弟弟現在才滿月，四個小時就要哭一次，而且又是冬天，總不能讓他們住客廳吧，來來去去的吹到風多不好？讓你住客廳就更不好了，你已經上大學了，正是該好好學習的時候，也不能讓他們吵到你。”

“媽媽說得對，那你跟爸爸可以住客廳呀。”

謝曉雯愣住了，立即也沉了臉下來，“棠棠！你再這樣，媽媽要打電話去你學校問問你班主任了，爸爸媽媽不在你邊看著你，你究竟在學校教了什麼朋友，居然學會跟爸爸媽媽胡攪蠻纏了。”

“大學沒有班主任，大學只有輔導員。”顧棠拉著的行李箱，道：“說吧，讓我去誰家住。”

謝曉雯氣得都抿了一條細線，沒好氣道：“去你姥姥家！進門別忘了人，勤快一點，別丟我的人！”

顧棠嗯了一聲，掃了一圈，又往原先住的小臥室一看。

這小臥室不到十個平米，原先放著一張單人床，一張一米長的小書桌，還有個兩門的柜，一個半人高的小書架。

現在所有的東西都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墻上可可的粘畫，兩個并排放著的嬰兒床，還有嬰兒床上頭吊著的兩個小風鈴。

這東西不可能是孩子生下來才準備的，也就是說前腳去上大學，后腳的東西就被扔了。

怪不得八月底走的時候，媽說什麼“東西準備夠了，免得總回來拿，那樣別人會以為你還沒長大”。

那時候他們就商量好要扔東西了。

顧棠出來，笑了笑，“我所有的東西都被你們扔了唄？”

顧連氣得臉都紅了，“你所有的東西都是拿爸爸媽媽的錢買的！我們扔——”

謝曉雯把人拍了一下，“你都上大學了，高中的書也用不到了，我們把書給了你爸爸同事的孩子，服你能穿的都帶去學校了，剩下的都是些舊服，剪了給你弟弟做尿布了。不過你放心，你的同學錄什麼的都還留著，就在臺上放著，你可以自己去看看。”

“行吧。”顧棠行李一拉，往外走了兩步忽然又轉頭，道：“你們兩個年紀不小了。一個四十六一個四十三，一個六十退休，一個五十五退休，那個時候你們兩個兒子還沒上高中，你們退休金能養活兩個兒子嗎？”

“咱家就兩室一廳，我反正上大學了，四年就畢業就能養活自己，你們呢？那間十平米不到的小房子能住下你們兩個兒子？”

啪的一聲，顧棠關上門走了。這麼大的年紀生孩子，兩人已經都是一臉疲態，眼皮子都是腫的，他們是完全沒考慮過問題，還是想著反正還有個，可以讓幫忙？

下了樓，出了院子，顧棠拉著行李往路邊供人休息的椅子上一坐，開始整理劇了。

原主大一寒假回家，進門就發現爸媽跟生了兩個弟弟，當時就蒙了，又被媽媽一頓忽悠，什麼相互扶持，互相依靠，一起長等等話洗了腦，抱著媽媽哭了一場，說一定好好照顧兩個弟弟。

之后整個暑假，原主晚上住在姥姥家，白天回來照顧兩個弟弟。別人是每逢佳節胖三斤，一到過年胖十斤，呢？

一個寒假下來瘦了十斤。

整個大學四年，哪兒都沒去過，一有空閑時間就被回來照顧孩子。

等大四畢業的時候，原本面上了一個醫藥研發企業的外貿專員，這企業規模大，老板還在富豪排行榜上，是個不錯的平臺，但是爸爸媽媽一定要先回家，說孩子還是穩定一點好，要求考本地的公務員。

這時候連老師都不讓做了。

畢竟老師還是忙的，沒法幫他們帶孩子做家務。

原主又被謝曉雯一頓“我們是一家人，當年媽媽照顧你，現在到你回報我們了”給忽悠回來，而且還沒找工作，一邊看書考公，一邊照顧兩個四歲的弟弟。

這個年紀的孩子原本就很活潑，加上又是父母的老來子，寵溺得不像話，還有父母幫倒忙，顧棠本管不住他們，哪里還有時間看書？

到了最后兩年都沒上岸。

養孩子多費錢的事兒，再加上還有一個年的兒要養，顧連又開始嫌棄顧棠了，“你就不能去找個工作？我們也不指你能孝順我們，我也不指你給我們養老了，你能不能自己養活自己？”

原主最后找了個英語培訓機構去做培訓員了，工資不高，事多，每天就是打電話推銷課程。白天忙工作，晚上回來也沒時間提升自己，幾年下來也沒升職。

又過了兩年，原主了男朋友，準備結婚的時候，謝曉雯就一個要求，“你得幫著我們棠棠養弟弟。”

男朋友倒是打算先答應下來的，但是被他媽媽嚴厲制止了，“你那朋友就是個伏地魔！你知道現在養孩子多貴嗎！稍微看得過去的兒園，一個月得三千五！”

兩人掙扎無果，于是分手。

等原主兩個弟弟上學之后，況并沒有好轉。

原主的爸媽這時候已經很老了，說是爺爺有人信，所以開家長會一直都是顧棠去的，漸漸的就有了風言風語，這兩個孩子其實是顧棠的。

原主越發的自閉了。

在家里睡得的是沙發，服放在臺上，連一張屬于自己的桌子都沒有，就好像是住家的保姆一樣。

等到這兩個孩子考上大學那一年，謝曉雯突發疾病去世了，臨死前還不忘兩個兒子，拉著顧棠的手道：“長姐如母，你以后要代替媽媽，好好的照顧你兩個弟弟。”

原主的兩個弟弟，顧安學的是經貿專業，大二的時候換出去讀書，本碩連讀，帶走家里一半的積蓄。

顧寧學的是計算機，畢業就考上公務員，要走了家里的另一半積蓄，說是去新城市打拼。

原主依舊不咸不淡毫無希的活著。

又過了一年，原主的父親也死了，顧安從國外回來，顧寧從外省回來，喪禮剛辦完，他們就把原主告上了法庭，要求分割父母留下來的產。

也就是那套二室一廳的小房子。

房子最后賣了76萬，三人均分之后，一個繼續出國，一個終于湊夠錢付首付了。

原主呢，這時候也四十多了，拿著二十來萬，租了個單間，繼續做著毫無技含量的工作，過著一眼就能看得到頭的，毫無希的生活。

原主的愿就一個：不要求大富大貴，不要求功名就，不想把自己的一生都奉獻給這個家，想要過自己的生活。

“生孩子是他們的決定，把孩子寵壞也是他們的問題，后果他們自己承擔就好。”

顧棠拉著行李箱起來，坐上公車往姥姥家去了，先安頓下來再說別的。

顧棠姥姥家在一樓，住的三室一廳的家屬院，房子老舊，進去是個狹長的走道，右手一間臥室，左手兩間臥室，走道盡頭是個廁所，右手又是一個小過道，再往里就是餐廳跟廚房。

“姥姥。”顧棠放下行李就說：“我先去洗個手。”

這種老式的房子，廁所就真的只是廁所，大小剛好能讓人蹲下，連洗澡都得在馬桶上進行。

顧棠到了廚房，又了一聲，“舅媽。”

江素蘭手上正切菜，聞言嗯了一聲停下作，仔細打量兩眼，“誒呦，你這眼睛怎麼腫了？不是哭過了吧？難道你媽媽給你生兩個弟弟，你不開心？”

小姑子跟嫂子的關系，能好就見鬼了。這一位舅媽，也是唯恐天下不的格。

一邊在謝曉雯面前說孩子得管教，套了話跟顧棠說。一邊在顧棠面前說你得諒你媽，套出話再跟謝曉雯轉達，等兩人吵起來，在背后著笑。

顧棠一邊洗手，一邊問：“那你媽媽給你生兩個弟弟，你開不開心？”

江素蘭一下子就怒了，“你這孩子！怎麼說話呢？”

“我就問問。”顧棠慢條斯理了手，“你剛才不就這麼問我的？”

江素蘭滿肚子的氣，“我開心！”

“那不就結了。”顧棠轉離開，“小心你手上的刀。”

江素蘭還是不甘心，又追了兩步，道：“你過年怕是要在我們家過了，你家里住不下，唉……你這還是頭一次沒跟父母一起過年吧？”

顧棠回頭看著，“第一，這是我姥姥家，你也是暫住，第二，誰家沒個難念的經，就比方某些人買不起房子，孩子都上高中了，還得跟婆婆一起住，你說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