搞定這件事，周秋萍干活都渾是勁。上午下午各賣一趟豬油渣，太西斜時才趕去接兩個兒，照舊日還是在面館吃面條。

黃秀琴嘗了做的蛋炒面， 覺驚為天人，想在自家的湯面基礎上也增加這品種。

都八月天了，后面天一熱，吃面條的客人會更多。

周秋萍也不藏私，反正炒面本來就是流行于大江南北的小吃，又不是發明的。

立刻下廚房，先往鍋里倒油燒熱，然后筑籬裝手搟細面條下鍋炸到金黃，再撈起來瀝干。待到旁邊的開水鍋翻滾， 才將瀝干的面條放鍋里煮。

黃秀琴在旁邊恍然大悟∶"原來要先炸啊，我說我怎麼炒出來不對勁呢?我怎麼都琢磨不明白。"

周秋萍笑道∶"這就是難者不會，會者不難。你也可以先把面條煮了，然后過涼水，再放油炒。像這樣先炸后煮，味道就會特別香，煮就能把油出來， 后頭再炒，面條就好味。"

煎好蛋又在油鍋中加蔥段香，然后倒和切細的大白菜梗子翻炒，放老調味，等到七八分時， 再將煮了有瀝于的面條倒進去翻炒，攪拌均勻之后，炒面也了，直接倒出來上桌。

周秋萍還建議黃秀琴∶"炸面條的時候你可以定量，一坨一坨差不多的分量，你都炸好了，你放在涼干燥的地方，可以存幾天。有人點炒面，你就能直接下鍋做，速度快。"

王大軍過來撈大骨頭湯面，聞聲頭看了一眼，連連贊嘆∶"你這手藝呀，得虧你不賣面條，不然哪有我們站的地方。"

周秋萍笑道∶"我做湯面可沒你們好吃，我就是剛好知道炒面怎麼做。"

黃秀琴好奇∶"你這是從哪學的呀?一樣一樣的。"

前面那個果味冬瓜球，現在這個炒面。就沒在寧安縣城見過別家有賣。

"書啊，食譜書上就有。你們有空也可以看看，技多不，多會一樣多招攬點客人唄。"

自己端了炒面回店面，又從黃秀琴手上接過小兒，看小丫頭饞的樣子，哭笑不得∶"沒你的份，你還不能吃呢。"

大丫頭兩只眼睛亮晶晶∶"我長大了，我能吃!"

周秋萍啼笑皆非，里連聲說∶"好好好，我們是大姑娘了，可以吃兩口。"

兩口就是兩口，多一口都不行。小肚子還是用大骨頭湯面配荷包蛋填飽吧。

周秋萍自己滋滋地大口吃炒面，一口咽下再來一口，真是香啊。

等攢夠了錢，一定開家大飯店。到時候把會做的食都安排上，讓廚師做了給吃。

大半盤炒面呼呼啦啦就進了的肚子，周秋萍抬頭喝湯，才發現自己對面站了個人。

趕放下湯勺，跟人打招呼∶"吳老師，你也來吃面啊。"

吳老師訕訕地笑，兩只手來去，語氣有些遲疑∶"那個，周老板，你手上有沒有床單被罩啊，宿舍單人床用的。"

周秋萍疑∶ "你要買這個?普通被單不行嗎?"

普通床單被罩真不行，尺寸不對呀。

吳老師需要的是能夠用在衛校學生宿舍高低床上的床單被罩，統一的樣式，方便管理。

他苦著臉央求周秋萍幫忙∶"實在沒辦法了，9月1號就要開學，原本跟被單廠說好的，8月份一定到貨。結果現在人家說訂單太多忙不過來，寧可退了訂金。你說這不是開玩笑嗎?現在殺我個措手不及，要我怎麼辦?"

周秋萍生出濃濃的同，跟著他嘆氣∶"現在真是沒辦法，我看哪個廠門口都排了長龍，所有人都槍著要貨。現在貨車也張的不得了。"

沉片刻，"這樣吧，我幫你問問，看能不能找到貨。要是有的話，一定通知你。"

吳老師央求道∶ "這事兒真的麻煩你了，求你千萬上心。"

周秋萍趕拍脯保證∶"這事兒我一定記著。其實上回我就問了，人家說要找找看，看有沒有存貨。現在他們機生產的都是珠床單，一時半會本顧不上其他。對了，吳老師，那個計算機班的事，我能報名嗎?"

吳老師投桃報李∶"那個我已經打過招呼了，一開班你就能過去學習。"

吳老師看一人帶兩個娃，還主幫忙抱起青青∶"走吧，我也要回學校。"

周秋萍看校門口排隊的人更多了，也擔心才兩歲大的大兒會被人磕著著，便笑納了對方的好意，一道進校園。

排隊排到眼穿的眾人一瞧貝過來，好些人都激地喊出聲∶"來了來了來了，被單來了。"

還有人沖吳老師喊∶"老板，我們都等了一天了，你可不能說沒貨。

吳老師滿臉茫然，只能轉頭看周秋萍。

立刻有人笑出聲∶"哎呀呀，老板，你們家是老板娘做主呀。"

周秋萍趕解釋∶"別瞎扯，這是衛校的吳老師，可不是我人。你們這樣，我可不敢做買賣了，都作風問題了。"

眾人發出哄笑，有人追問∶"老板，非得十塊錢的國庫券嗎?我這有幾張五塊的。你放心，我都數好了，絕對不耽誤你時間。"

周秋萍頭瞅了眼∶"咋樣的，破破爛爛可不行。"

"好著呢，單位發了以后就沒過。

周秋萍瞧見82年的券尾號有3有5還有8，83年的券尾號有4，都是今年能兌換的，這些券的利息差不多就有三四十塊錢。

頓時心中暗喜，面上卻不聲∶"行吧行吧，都不容易。就是大家互相諒下，把五塊和十塊分開放，不然真忙不過來。"

周圍又有人懊惱∶"你早說噻，我家里還有好些五塊錢的呢，一塊錢的也有。''

旁邊人先嫌棄他∶"一塊的你也好意思，算賬算死個人。"

一片吵吵嚷嚷聲中，周秋萍趕先找宿管幫忙照應兩個孩子。

結果宿管不知道跑哪去了，急著買被單的人又催個不停。

吳老師主請纓∶"我在邊上給你看著吧，我家小孩也是我帶到上學的。我看你家兩個丫頭都苦。一

周秋萍大喜過，趕道謝∶"那就麻煩你了。"

這麼夠意思的人，從水湖鎮被單廠拿回的單人床單被罩必須在原價的基礎上加兩倍全都賣給他。

不收國庫券，要現金。剛好可以湊夠貨款。

吳老師的確給力，一直在邊上幫忙。后來周秋萍和阿媽忙不過來時，哄完兩個小孩睡覺，來幫忙拿上鋪的床單被罩。因為他個子高，所以比阿媽輕松多了。

再度呼朋喚友排隊過來買被單的衛校老師見狀紛紛打趣，是要吳老師幫忙多饒他們幾條床單。好歹他也是打了資本家部的人。

還有人調笑∶"我看吳老師不僅僅是要加人家的事業，還要加家庭啊。"

吳老師連連擺手∶"別瞎講，別瞎講，人家同志難看。"

周秋萍則忙得本沒空聽這些人扯閑篇。掙錢不香嗎?誰有時間吹牛侃大山啊，嗓子都啞了。

等到東西賣，登門的客人不得不散去后，周秋萍才啞著嗓子跟吳老師道謝∶"今天幸虧你，不然我們都不知道要怎麼辦。"

吳老師連聲表示∶"你太客氣了，我也沒做什麼。就是那個床單被罩的事，麻煩你一定要抓時間，不然我沒辦法跟學校代。"

周秋萍一再保證，這才送走了人。

周高氏滿頭霧水，等問完事始末，愈發疑∶"被單廠要毀約也不是他的責任，學校找他算賬有什麼用?"

周秋萍也搞不清楚，只能猜測∶"瞎，領導代下來的工作，你沒做好那就是你的錯，沒有借口。

用力了個懶腰，然后捶捶后腰，掙扎著往平房去∶"我過去看看到底有多宿舍用的床單被罩，明天好給人回話。"

周高氏點頭∶"也是，人家沒幫我們，得有心。要不是他，我們飯在哪兒吃都不知道呢。

第二天一早，在食堂見吳老師時，盡管對方熱地主跟們坐一桌，還幫忙照應兩個孩子，周秋萍還是穩穩的hold住了，堅決沒現在手上就有貨的消息，只保證今天一定會給他問。

吳老師懸著一顆心，勉強出笑容∶"這事真的麻煩你了。"

周秋萍趕表示∶"您太客氣了，來來來，你也嘗嘗燒麥呀。師傅的手藝真不錯。香菇和丁都特別香。"

主要是燒賣超級打肚子。早上一頓吃完，一上午都不會。

周秋萍讓了吳老師，自己也吃，吃飽了才好干活。

吳老師白吃了人家一只燒麥，過意不去，從口袋里掏出一袋潤糖推在桌上∶"周老板你吃吃這個，潤糖，我朋友從廣東那邊帶回來的，吃了嗓子涼颼的，很舒服。"

周秋萍趕道謝，收下枇杷潤糖，繼續吃早飯。

夾起一只燒麥正要往邊送的時候，桌旁突然間響起個怪氣的聲音∶"哎呀呀，真看不出來，周老板你這麼瘦還這麼能吃。你一個同志能抵得上一個大老爺們的飯量了。"

周秋萍扭頭，認出了人。是衛校的老師，那位先前拿著5塊錢的國庫券非要冒充是國家新發行鈔票的方老師。

假裝沒聽出對方語氣中的敵意，笑著應話∶"我干活不比男同志，吃的自然也不比他們。牙好胃口好，倍棒。"

吳老師替同事尷尬，也開口解圍∶"咱們衛校食堂的質量是全縣出了名的，誰不說大師傅手藝好啊。方老師你也打點，今天的燒麥做的特別好。"

結果方老師不僅沒有就坡下驢，反而拔高了聲音∶"那我可得說說了。本來兩個大人帶兩個小孩，又都是同志。吳老師你跟食堂打招呼，安排們在這兒吃飯，也沒什麼。可大家都不知道，原來同志的飯量比男同志還大，吃這麼多，讓正經的教職工都沒飯吃了。"

一把尖嗓子，聲音一出，整個食堂打飯的吃飯的都朝這邊看。

周高氏瞬間拉下臉∶"你這個老師講話好奇怪耶，我們又不是沒買飯票。吃的再多也沒吃你家的米。"

這個時代還不流行白瘦，不管城里的方向往哪個方向飄，反正鄉下的主流還是鐵姑娘。哪個鐵姑娘餐風宿，能吃代表有家底，只要不是好吃懶做，完全不值得嘲。

周秋萍也收斂了面上的笑容∶"方老師你不夠吃就多買點嘛，你好歹也是端公家飯碗的人，難不還要從我指里飯吃?都是來食堂吃飯的，我還真頭回聽說準你買不準我買。"

又不是計劃經濟時代，沒糧票就吃不上飯!

"你買了嗎?"方老師的聲音愈發尖利，還手指著打飯窗口喊，"我就沒見過你這麼不要臉的人!白吃我們學校的飯，還不是家屬呢，比家屬腰桿子都!都這樣的話，那所有人都來吃啊，吃空了，一點都別剩!"

周圍響起恚寒窣窣的聲音，好些人都在竊竊私語。

周秋萍皺眉∶"你把話說清楚，誰白吃了，誰沒給錢?"

們祖孫四人一個月在食堂的伙食費起碼有八十塊，恐怕比眼前這位老師的工資都高了。拿錢吃飯還要這閑氣，慣的哦。

方老師趾高氣昂，染了紅指甲的手幾乎要到周秋萍腦門子上∶"就是你，你們都白吃白喝。呵，還不是家屬就占這便宜，你這寡婦真夠不要臉的!"

"哪個沒給錢?""你才是寡婦呢!"

周秋萍和阿媽同時喊出聲。

"我在吳老師面前買的票，每頓都給飯票。"

"我兒小孩都這麼大呢，跟我婿好著呢，你才寡婦，你個白虎。我撕爛你的!"

周秋萍說完話就轉頭看吳老師，等待對方幫腔。

可直到阿媽的話音落下，吳老師都抿著一語不發。

周秋萍直覺不妙，正要好好掰扯時，吳老師猛地站起，厲聲呵斥方老師∶"好了，方紅英你老幾啊?手都到我們后勤來了。飯票也歸你管?什麼東西!人家來吃飯，吃一次蓋一個章，到月底匯總，賬目清清楚楚，有你什麼事?就你長的，就你能耐?"

方紅英被他劈頭蓋臉一頓罵，面青白錯，眼睛都紅了。

扭頭看聞聲跑出來的食堂師傅，恨不得撕爛了對方。要不是打飯的說吳克明跟他們打了招呼，讓這一家人在食堂白吃白喝，怎麼會貿貿然就發難。

打飯師傅也委屈，他不過是隨便提了一，發飯票的事也不歸他管。誰知道這位方老師還抓著當令箭，八月天還發桃花癜。

吳老師好惹嗎?

雖然他只是學校后勤的普通職工，可人家是正式職工，跟他們這些打飯的臨時工怎麼能，不是領導也是領導。

自己還指能轉正端上鐵飯碗呢。

吳老師臉鐵青，恨不得現場表演手五馬分尸∶"有病治病，別到發瘋!"

這話重的恰如垮駱駝的最后一稻草，方紅英當場崩潰了，捂著臉鳴鳴哭著跑了。

圍觀群眾催促吳老師∶"哎哎哎，趕去追啊，現在不哄后面可哄不好。"

吳老師鐵更加難看∶ "我哄干什麼?關我屁事!"

他扭過頭，勉強朝周秋萍出笑，"不好意思啊，周老板，一點誤會。這人就是神經病，自己貪小便宜就以為所有人都跟一樣。"

周秋萍看到現在還有什麼不明白的。方老師腦殼不好，這位吳老師也不清白。

們一家四口.的伙食費，怕是他存心要昧下的。一個月八.九十，兩個月一百大幾了，夠得上他兩三個月的工資了吧。

打著自己人的名義跟食堂打飯的打招呼，讓們直接打飯。食堂師傅也無所謂，反正食材都是公家出，又不用單獨為他們開小灶，何必駁同事的面子呢。

假如不是方紅英突然發難，估計們得頂著吃白食的帽子一直到暑假結束離開學校。

周秋萍越想越不快，卻不好當場撕破臉，只能笑笑∶"沒事，方老師太熱心了，放暑假了還這麼關心同事的工作。你放心，吳老師，我有數，你也是無妄之災。今天我就去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