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秋萍沒把食堂的這段小曲當回事。無聊的人多了去，都搭理的話，只會影響掙錢的速度。

結果不打聽方紅英的古怪，架不住有人主上門當耳報神啊。

昨天有事請假的宿管員錯失了十條床單的購買權，心痛得差點無法呼吸。沒閑錢買，可能轉手把指標賣給別人啊， 一晚上就能白得二十塊。

今晚積極上進，不僅第一時間將還在吃的小星星抱在手上， 還主提起方老師∶"你曉得那個桃花瘋為什麼發瘋不?瞎，都是吳老師鬧的。吳老師人前幾年生病走了，相中了吳老師，想嫁給人家呢。"

周秋萍只覺得人在家中坐，鍋從天上來。人家男歡關什麼事?又不是什麼未婚的大姑娘，連老娘和兩個兒都帶上了，居然還能被龍卷風掃到尾，真是日了鬼了。

周高氏撇，十分看不上∶"這種，丑人多作怪，一看就是攪家。誰眼睛瞎會討這種貨。"

"可不是嗎?"宿管深覺自己找到了同道中人， 可算是意能一吐為快了，"大姐我跟你講，別看這個方老師表面上看著是個還沒嫁人的老姑娘。實際上啊，下放的時候就嫁過人生過小孩了。嘖嘖，就為了回城，拋夫棄子， 后來男的還帶著小孩追到學校里來過呢。"

周高氏眼睛喂的亮了，顯然男之事是八卦人士的最。

"哎喲，這的怎麼能這樣啊， 還是老師呢。"

周秋萍無語，趕攔住阿媽繼續打聽∶ "來了，買被單的人來了。"

能阻擋熊熊八卦之火燃燒的唯有鈔票，宿舍里的人們瞬間進戰斗狀態，開始迎接今天生意的到來。

周秋萍里含著枇杷潤糖呢，還是止不住嗓子嘶啞。

顧客實在太多了，昨晚說沒貨了讓人干萬別再呼朋喚友拖家帶口地過來買，反向營銷的效果驚人。

價飛漲，全民囤貨的狂熱緒帶著所有人都驚慌失措地買買買，生怕一眨眼就買不起了。

看著是荒唐的，可誰都不曉得明天會發生什麼事。白己重生前不也在新冠期間囤過大米和油嚎，更早一點還有日本核事件時的食鹽。

在有能力的時候，為自己和家人的未來多增加點保證有什麼不對。

今晚吳老師也過來幫忙了，就是有點晚，一直到宿舍里的被單和窗簾都賣了，只剩幾個客人試圖預定明天的貨時，他才瞅到機會問周秋萍∶ "那個床單的事…."

周秋萍想喝水沒找到杯子，只能啞著嗓子作答∶"我問了，拿了點樣品過來。吳老師你看看合不合用。現在到貨都張，人家讓你快點決定，留不住。"

隨手鎖上剛剛清空的宿舍，招呼眾人離開∶ "沒了，真沒了，要有我肯定賣。"

說完也不管大家的抱怨，轉頭回自己住的宿舍，開了鎖拿出床單被罩給吳老師過目∶"我看尺寸是對得上的。"

吳老師大喜過，眼睛都亮了燈泡，連連點頭∶ "對對對，就是這種。"

還沒散去的客人立刻圍了上來，開口埋怨∶"不是說沒有了嗎?這不還有貨嗎。"

吳老師趕擋在前面∶"這是我早就訂的，不拿出來賣。"

宿管剛好上完廁所回來，聞聲疑∶"還訂啊，吳老師，暑假前不是已經拿了床單被置噻。不夠用?"

吳老師含含糊糊∶"太了，有幾袋子上霉了，總不能讓學生睡那個。"

周圍人這才發出失的噓聲，他們的確不好意思跟學生搶。

周秋萍心念微，掃了眼吳老師，沒吭聲。

真是床單被罩上霉了?

呵呵，一學期收好幾萬學費的私立貴族學校都敢給學生吃發霉的蔬菜。1988年的衛校對學生有這麼好了?床單長了霉斑洗一洗就行了，這個時代的人基本上都活得糙。

等到宿管抱著自己份額的床單走人，周秋萍才皺眉低聲音抱怨∶"吳老師你到底要多貨?就幾袋子啊。我還以為是一屆新生要用的量呢。也好，剩下的我給別人。"

吳老師趕攔住∶"不不不，我都要，就是我上次下的單子，兩百三十套全要。"說完，他又找補，"總要給學生備著洗換用。"

周高氏不明所以，還夸了句∶"還是老師上心。"

周秋萍看破不說破，痛快應下∶"行，明天貨要都到了，我就給你拉過來。不過這得現結現款，人家不賒賬。"

吳老師強行下心痛，也干脆利落地點頭∶"當然，我曉得，現在是愁買不愁賣。"

心中巨石落定，他整個人都輕松下來，打完招呼便走人。

周家母也催促還在眼試圖撿的人撤退，沒了就是沒了。一大晚的，們還要睡覺呢。

樓下突然響起嘈雜的腳步聲，周秋萍皺眉喊∶"沒了沒了，真沒了。"

話音剛落下，就瞧見幾個面酡紅的人搖搖晃晃地爬上樓，沉著臉沖到自己面前;"我們接到群眾舉報，你在商場非法套購國家俏資，就地加價倒賣，哄抬價，擾市場。你這是擾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秩序，是投機倒把!"

非法套購俏資?

現在什麼資不俏啊，從冰箱、彩電、洗機這80年代三大件開始，柴米油鹽、皂、、線、衛生紙，大家基本上是見啥買啥，生怕今天不買明天就漲價。

姜昆有個相聲說的清清楚楚。

"街坊二大媽一噪子，把我沒給急瘋過去——過兩天副食品要漲價啦!"老急一著急，醋，打了—洗澡盆;醬油，打了兩水缸;味，買了兩屜………."

半點兒不帶夸張。

至于在商店非法套購，你倒是套購一個給我瞧瞧呀。

推門出去看看，別看現在已經接近子夜時分，大街上照樣人頭攢，全是連夜排隊準備搶貨的人。

各家工廠庫存清空，排隊等候拉貨的卡車可以繞工廠幾圈。

周秋萍多大的臉啊?泥子都沒洗干凈的農民，有這能耐去套購?

人家商場有貨不會自己賣嗎?眼地送到手上。

"投機倒把"的罪名就更加不能認了。別看改革開放都10年了，到90年代，"投機倒把"都是大罪，能把牢底坐穿的那種。至于現在，呵呵，傻子瓜子的創始人好像正在被抓第三回。

周秋萍知道事有蹊蹺。

現在全國都在瘋狂搶購，倒買倒賣的人多了去，主管機關最積極，這種小打小鬧算個屁。

不等弄清楚面前的狀況，那幾人便手要拽，一張，就是噴鼻的酒氣∶"跟我們去派出所走一趟，好好代問題。"

周高氏急了，立刻攔在前面∶"同志，我們沒套賣資，咱們會投機倒把?"

俗話說得好，衙門八字朝南開，有理無錢莫進來!正經的老百姓，誰跟派出所打道啊。從派出所里出來，還能落到好?

周秋萍生怕阿媽會說，趕開口∶ "同志，你們是公安嗎?這是不是有誤會呀?你說的我一句都聽不懂。什麼投機倒把，怎麼倒賣資?哪有的事。"

領頭的人滿臉通結，口【貝喚上喝的不，文會兒還醉酶些的;"我們是聯防隊的，有沒有，到派

出所好好問問，就知道有沒有了。"

周秋萍心中咯噔一下。聯防隊是什麼呀?相當于后世的輔警。但說實在的，在10億人民9億倒還有1億在尋找的1988年，政府機關軍隊都忙著掙錢，一切朝錢看。公安隊伍的質量都良莠不齊，更何況聯防隊員。

說個不好聽的，在這個時代，他們相當于地流氓的代名詞。而且是老百姓絕對不能惹的那種，因為人家背后有方背景。

被聯防隊員拖去派出所調查?查什麼樣還真是難說。況且一個年輕人，沒份，沒背景，到時候會遭遇什麼，天知道。說不定連命都會丟了。

周秋萍矢口否認∶"我不去，我倒賣什麼了，我要去派出所調查?有人舉報，準舉報了?大家當面鑼對面鼓說清楚。我一個老百姓，到哪兒找俏資?說我從商場騙來的東西，那個商場?說清楚，我都沒票，我怎麼去商場買東西?"

聯防隊員被懟得啞口無言。哪家商場，他們怎麼知道?要知道的話，他們自己早先去買了，轉手就能加價賣出去。

然而他們腰桿子，心虛的表現是態度愈發強，聲音比誰都大∶"從哪兒套買來的，去派出所調查下就清楚了。"

說著，手扯周秋萍的人更用力了。

周秋萍用力掙扎，大聲疾呼∶"捉捉雙，抓賊拿贓。你說我倒賣，我倒賣的東西呢?沒憑沒據，派出所也不能隨便抓人。"

三個宿舍裝的床單被罩早就一掃而空，這些天，每天賣的貨都是一大清早天都沒亮的時候，從倉庫里轉移過來的。

麻煩是麻煩些，還耗時間，可是穩妥啊。

堵在宿舍門口尚未撤退的顧客也有人開口幫腔∶"就是，同志，你們可不能誣巫賴無辜群眾。倒賣我看過，都在供銷社和商場門口守著呢，一臺電視機，出來轉手就加價三百塊。你們怎麼不去抓他們啊?"

其實他們清楚，這個戶肯定也加價了。但現在供銷商廈床單都賣19了還沒貨，這20塊一條到今天都沒漲價，已經是厚道中的厚道了。

聯防隊把人抓走了，扣了人自己轉手賣，還不曉得多貴呢。他們這些普通顧客嗜未必能再買到，

一人發話，其他人跟著附和，聯防隊狗拿耗子多管閑事也就算了，這也太黑了。

聯防隊員也尷尬，他們不過是晚上被人請客吃大餐多吃了幾盤多喝了幾瓶酒，結果耽誤了時間。趕到衛校時，據說人山人海的購買隊伍居然已經散了。現在反而搞得自己被起來。

不過這些人能氣勢洶洶地登門，自是吃拿卡要的祖宗，司職敲詐的人才。

領頭的那人眼睛珠子一轉，立刻轉指著剛才開口替周秋萍說話的顧客∶"倒賣什麼?你手上不正拿著噻!"

剛才還義憤填膺的眾人瞬間滿頭冷汗，糟糕，他們今天買的床單被套還抓在手里哩。

逮了個正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