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不是有心理力。

每個時代的人都有自己的時代特點。他們被允許經商，沒走倒路線也沒走私，只是想按照慣例去拿低價貨而已，夸張點講，稱一句時代道德楷模都不為過。

他現在琢磨的是，怎樣才能搭上海關的關系?

這事靠他不行，還得指領導。

余當機立斷， 回了招待所就給領導打電話， 要求領導支持工作。

不得不說，領導就是領導，領導的影響力輻范圍要比小中尉大得多。

電話打出去兩個小時之后，招待所的前臺就過來喊余過去接電話。

事了。

明天他們就可以去倉庫，看到合適的可以先定下來， 等到錢電匯到賬之后，就能拿走。

領導詢問他們的意思∶"聽說這里的車便宜，要不要弄車?要弄車的話，我在找人打招呼。，

眼下進口汽車的關稅高達200%，車子進來加價兩三倍才是國市場的正常流通價。算算，一輛車運到地能掙多錢?

要是不掙錢的話，1984年海南黨政機關主導的汽車倒賣大狂也不會影響全國， 驚中央。

周秋萍反對∶ "算了吧，這目標太大，太扎眼了。"

車子開出來，上哪兒都有人盯著，不符合他們悶聲發大財的初衷。

況且你弄個車子讓人家拿國庫券過來買，心搗吧。

領導意猶未盡∶"那你們自己看著辦吧，該砍價砍價，他們都頭的很。"

掛了電話， 余眉開眼笑，立刻催促周秋萍∶"走走走，趕睡覺，明天得快點過去。

這一天，他們過得跟打仗似的，又是打聽羊城的國庫券市場，又是去批發市場挑貨，后來還去了照相館，當真忙了陀螺。

周秋萍進了房間，瞧見余將屋里的椅子往外搬，不由得奇怪∶"你干嘛?"

"你睡你的，我在外面守著。"他強調道，"你別誤會，我不是要干啥，而是現在治安不太好。"

陳自力臨走之前就再三叮囑他，住招待所千萬要小心。什麼人都有，之前還發生過推銷員住店時被殺的事。住在害者隔壁房間的同事，從頭到尾都沒聽到任何靜。

周秋萍心里也發慌。

八.九十年代的社會治安有多糟糕，數數發生了幾次嚴打就有數了。要不是況遭到了一定的份上，國家也不可能貿然啟嚴打呀。

不敢托大也不好讓余就睡在外面，便招呼道"沒事，兩張床呢，一人一張。火車包廂里不也就我們兩個人嗎?"

余吭哧吭哧，想說那不一樣。

周秋萍又安他兩句∶"真沒關系，我信得過你的人品。再說你現在沒對象，我也離婚了，就算公安來抓人，咱們也沒搞破鞋的嫌疑。"

強.犯所謂的不自都是糊弄人的，哪個強.犯犯罪的時候，腦袋瓜子是不清楚的。

看的是人品。

結果不說還好，一說余臉紅的更加厲害了。

周秋萍不管他，先自己洗澡，然后穿戴整齊直接往床上一躺，蓋上毯子，睡覺。

羊城的9月天也熱的，可不怕熱，大夏天晚上睡覺也不開空調和電風扇，即便出汗也覺得舒服。

周秋萍到了結過婚生過娃的好，那就是對于男之事極為灑。假如是云英未嫁的大姑娘，說不定還要糾結名聲問題。哪有跟個男人睡一間房的道理。

現在卻完全無所謂，又不想再嫁人。管那些干嘛?說個不好聽的，就算發生了419也沒什麼大不了。

真正說起來，以中尉同志的材和相貌，真有點啥，說不定還是呢。況且因為結扎了，都不用擔心意外懷孕的麻煩，簡直可以酣暢淋漓的.的妙。

所有上輩子沒過的好，都想擁有。

要不是男有了上的糾葛，關系就會變得復雜，真不介意有點什麼。

睡著了，余才放松下來，也跟著上床睡覺。

一開始，可憐的中尉同志以為自己會睡不著。

他長這麼大都沒跟同志單獨在一個房間里睡過覺。

只要一閉上眼，他就忍不住想到白天影樓里周秋萍的模樣。

那鼓鼓的，那飽脹的屁，所有的第二征都給他帶來了強烈的直觀刺激。

他甚至清楚地記得，因為天熱，換下試穿服后的周秋萍又套上了淺藍襯衫。汗水打了的后背，襯衫在背上，就連肩胛骨的起伏都暗示著前的波瀾。

余下意識了，心中暗道完蛋了。

好在人的呼嚕聲似乎有傳染，他聽著隔壁床上傳來的微微的鼾聲，也跟著墜沉沉的夢鄉。

謝羊城的開放，謝招待所的同志不管閑事。

反正這一夜，沒有任何人敲門打擾他們。

第二天一早，不用鬧鐘，生鐘就將兩人醒了。

他們沒有品嘗大名鼎鼎的羊城早茶，而是用招待所的開水配著從烏魯木齊帶過來的馕和飛機上空姐發給他們的干果吃了頓早飯。

居然又香又甜，十分味。

因為夜里睡得好，余已經忘卻昨晚的那點旖旎心思。他只不好意思，覺周秋萍一個同志跟著自己，生生地過了戰斗部隊。

周秋萍不以為意∶"這有什麼呀?當初為了掙錢，我騎4個小時的自行車去賣貨，好幾次都以為自己要中暑倒在路上了。"

余下意識地說∶"你也太拼了，一個同志，還是要悠著點。

周秋萍笑了笑∶"就因為是同志，所以更加要拼。"

看小伙子滿臉茫然的模樣，沒有解釋。

因為男人永遠難以理解社會對人究竟有多苛責。

兩人合伙干完了馕，將剩下的干果當零食帶在上吃。

周秋萍還腦大開∶"要是能夠固定發貨的話，老白可以把新疆的干果也拿到羊城來賣。我看羊城人也喜歡吃甜的。"

余懷疑∶"這能行嗎?"

"怎麼就不行啊?我估計疙瘩什麼的也可以。你看他們的冷飲店不是有很多雪糕嗎?可見大家也喜歡吃制品。再說了，你忘了老白講的嗎?先前他鋪子來過一個基斯坦的小伙子，到新疆旅游的時候就批發了服回基斯坦賣，把旅游費都掙回來了。然后他又帶著基斯坦的特產到烏魯木齊，一出手，又掙了錢。人家是省吃儉用攢旅游費，他是一邊旅游一邊掙錢。"

余笑了起來∶"那可得跟老白好好說說，說不定他賣干果反而發大財了呢。"

陳自力搞了輛自家送貨的小貨車過來接兩人。

周秋萍聞到他上的酒味就頭大。這年頭的警很可能并不查酒駕，可是惜命啊。可不敢讓一個昨晚不知道喝酒到幾點鐘的人掌握方向盤。

余也嫌棄的將他推到了一邊∶"去去去，老實呆著吧，在后面好好吹吹風醒醒酒。"

陳自力笑嘻嘻的∶"我不管，我要弄臺彩電走。省得我家里為了看什麼節目能打架。我真搞不懂了，總共就那兩個臺，打什麼打呀?肯定要看《當代男兒》，香港電視才有意思嘛，看什麼《萬花筒》。

周秋萍給他出主意∶ "那你還不如買個錄像機呢，想看什麼放錄像帶好了。"

陳自力一拍腦袋∶ "好主意，我就弄個錄像機。"

到了倉庫，他也不跟人客氣，相當自來地提要求。

過來接待他們的人也不彎彎繞∶"要一臺可以，多了不行，已經有人定下了。"

陳自力咂∶"全定下了?"

就他看到的足有100多臺吧。這玩意兒拿出去，加價1000塊都有人搶著買。

今年從海關進口的錄像機為兩萬臺，可實際上流國的已經超過了三十萬臺。新華社記者在首都最大的兩家國營商場調查，發現售賣的絕大部分都是從廣州進來的走私貨。好些都是二手甚至三手都

這市場有多大，可想而知。

果然是發家致富的好門路啊。

陳自力慨，比起他們，自家的織廠簡直就是從石頭里摳錢。

接待的人看了他一眼，什麼話都沒說。

陳自力還不滿足∶"那彩電呢?能不能拿一臺?"

"一臺可以，多了沒有。你們呢?你們要什麼?彩電和錄像機都只能-

余剛想說他們不需要，主要是沒通工運回去。

周秋萍就拽了下他的袖子，笑著回答∶"我們也是一人一臺。"

陳自力頓時樂開花，什麼有智慧的人最麗，秋萍同志就是啊。看看，多麼聰明多麼富有魅力。

余郁悶不已，便宜這小子了。

現在市場上差不多大小的彩電已經賣到了2000，這里卻只要1000。是兩臺彩電，他就占了200 0塊錢的便宜。

周秋萍在心中暗數，倉庫里可有上百臺彩電，那利潤真是驚人啊。

羨幕歸羨幕知道這好事眼自己沒關系便將視線轉移到其他方向。

真正想掃貨的是石英電子表和打口碟。

這兩種貨單價相對便宜，電子表進地一只大約15~20塊錢，打口碟則賣5~10塊錢，都相當歡迎。

而且很適合用國庫券購買。

只是這時代打口碟還沒真正流行起來。周秋萍只在被收繳的走私磁帶里看到一些。可見走私販子也聰明，直接拿被當塑料垃圾的打口磁帶混在正規磁帶里湊數，這樣還能賣出磁帶的價錢。

只不過，被收繳之后，就沒啥區別了。

倉庫里的電子表和磁帶當真便宜，便宜的近平于白撿。

小貨車儲空間有限，裝上錄像機和彩電就沒什麼位置了。周秋萍他們掏了上的錢，將車椅下方都塞得滿滿當當。

余詢問周秋萍的意思∶"我們怎麼發貨呀?"

"走火車托運。"

"我是說怎麼分?"

"電子表對半分，小山和老白各拿一半。一會兒我再把磁帶分分類，重點靠小山銷售。"解釋了一句，"武漢高校多，歐來的音樂磁帶的主要消費人群是文藝青年，那里消費市場大。

陳自力瞪圓了眼睛，佩服不已∶"姐姐你可真是厲害。"

他比周秋萍小三歲呢，一開始總是喊人家周同志，堅決不肯矮一頭。現在，他是實打實的佩服人家了。

瞧瞧人家做買賣的腦袋。

才去了一趟武漢，連那里大學多都知道。還有外國歌磁帶，再說怎麼給磁帶分類呀?

"那你也好牛啊，我26個字母都稀里糊涂。"

余嗤之以鼻∶"你能不能裝兩句?你沒進修過，你再跟我說，你只認識26個字母?

陳自力大言不慚∶"我那是有自知之明。對了，你們待幾天啊?"

"問領導的意思吧，我匯報完工作再說。"

"那好，臨走前你招呼一聲，咱們再聚聚。我下個禮拜就回蘭州了。"

余樂了∶"那好，我們也不托運了，你剛好把服帶上，讓老白從烏魯木齊過來，跟你在蘭州頭。人家后面也好直接從你們家廠里拿貨。"

"你好意思嗎?我就沒見過比你更摳的人，就為了省那點托運費?"

兩人拌伴到一半，突然間集閉上了。

因為他們瞧見倉庫里的車了，很不錯的車。

海關查獲的都是進口轎車，這些貨放在國市場，個個都是搶手貨。有人在試車，閃亮的雪鐵龍簡直能晃瞎人的眼。

三人集暫停了呼吸。

余和陳自力作為男人，而且是這時代國有的會開車的男人，天然對汽車有慕心理。

周秋萍也差不多。

有輛車，不用開回地，就擺在南方開，多方便啊。等到們一家搬到深圳后，以現在的通狀況，更需要一輛車，而且是大車，這樣一家四口出門自駕游什麼的才不憋屈。

一想到馳騁在公路上，路旁繁花盛開，遠蒼巒疊翠的景，阿媽和兩個丫頭笑容滿面的場景，周秋萍就忍不住心神搖曳。

多啊，多好。

所以，首先得趕在深圳買房落戶。

周秋萍轉頭問余∶"我們要不要去深圳看看?"

余一愣，還沒說話，倒是陳自力先反應過來，立刻拍手贊∶"應該的，那邊海關好貨也不。"

說著，他還了眼睛，滿懷期待。

搞得余看他十分不順眼，一把薅住人往車上捋∶"走走走，別瞎耽誤功夫。

一天到晚朝同志眉弄眼個什麼勁兒，一點兒都不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