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經歷了一世 這會兒的周秋萍肯定手足無措，趕逃之夭天。

可現在不怕呀，相反的，大家的熱鼓舞了，上的熱在沸騰，跟著興起來∶"好，一首《但愿人長久》送給大家，希所有人都能平平安安，長長久久，千里共嬋娟。"

這首歌會唱，不會唱之前，這首詞就會背了。

當初還是盧振軍在村小學當老師時教他們背的呢。也不知道是因為下河村的革命火焰不夠旺盛，還是教授的人本來就是革命的象征，反正誰也沒說他們這幫小學生學這種綿綿的古詩詞有什麼不革命。

周秋萍覺得自己唱的最多就是一般，也沒專業學過唱歌，最多自己干活的時候里哼唱兩聲。

沒想到臺下的反應卻極為熱烈，一首歌唱完了，鼓掌聲，口哨聲，跺腳聲不斷。還有人大喊∶"再來一首!"

主持人詢問下一位表演者的意見，得到對方點頭首肯之后，他才詢問周秋萍∶"要不要再來一首?"

周秋萍已經了，完全不知道張。大家的鼓掌好聲，洶涌如波濤，讓像飄在空中，又像浮在海面上，總而言之，腳就是踩不到地。

唯一為難的事∶"我會唱的歌不多，能唱完的就是《小城故事》。''

伴奏老師笑了起來∶"那就《小城故事》。"

這一首唱完，臺下的好聲更多，可周秋萍肚里沒貨了。再說又不是唱卡拉OK，還能沒完沒了地霸占舞臺啊?

將話筒還給主持人，笑著跳下臺。

余和陳自強都朝著拼命鼓掌，陳自強還開玩笑∶"什麼覺呀?大歌星!"

周秋萍雙頰滾燙，走路都像踩在棉花上，結果一開口就是商人本∶"覺就是如果在深圳開K TV生意一定好。"

余和陳自強都茫然∶"什麼KTV?"

周秋萍解釋了一句∶"就是卡拉OK。"

這回陳自強明白了，余還是滿頭霧水。當前者再度幫他翻譯，讓他明白就是錢唱歌時，他完全理解不能。咋唱個歌還要錢?

陳自強手指著排隊報名費的人群∶"你問問他們，愿不愿意這個錢?你去溜冰場溜冰，你去舞廳跳舞要不要花錢?既然它們都要錢，唱歌為什麼不要?"

當聽說卡拉OK還要提供唱歌伴奏帶以及話筒時，余才勉強接唱個歌也要掏錢的規矩。

他嘆了一句∶"深圳的味道就是錢的味道，什麼都離不開錢。"

聽到他說話的人都哈哈大笑，還有人拍著余的肩膀，語重心長∶"靚仔，要好好掙錢啊，不然靚就要跟別人拍拖啦!"

臺上的表演者跳起了霹靂舞，大家的注意力被吸引了過去，又開始鼓掌好。

周秋萍手了自己的臉，覺還是滾燙。

余問了一句∶"要不要吃冷飲?"

深圳人這麼會做生意，如此熱鬧的地方，當然不了賣小吃的攤子。

周秋萍點頭，有點不好意思∶"我請你們吃雪糕吧。"

渾都熱騰騰暈乎乎的，實在太需要吃點涼的讓自己冷靜一下。

三人沒有繼續在觀眾群中，主要是往邊上靠，默默地退場。

音樂聲漸漸遠去，等他們走到觀眾圈外圍時，周秋萍的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回頭一看，瞧見個滿頭大汗的中年男人，后者氣吁吁∶"靚……靚，有沒有興趣來我們夜總會唱歌呀?"

周秋萍一時間沒反應過來，還以為對方說的是卡拉OK。看到在臺上唱的如此興，所以現場招攬客人了。

沒想到中年男人已經談起了薪酬∶"你是新人，還沒有客人捧場，一場先給35塊錢，客人送的花另外算錢。當然啦，你也不要擔心。你人靚歌甜，長得這麼像鄧麗君，只要把小鄧麗君的招牌打出去，我保證，不用幾個月時間，你一場就能拿到300塊錢。"

三人驚呆了。

這可是1988年!即便在深圳，一個月能拿到300塊錢工資也很讓人羨慕了。

周秋萍好奇不已∶"就讓我唱歌?"

"對呀。"中年男人頗為熱，"等你唱紅了，就能簽唱片公司，當真正的大明星了。"

周秋萍笑得厲害，因為太過驚訝，甚至覺得有點荒謬，笑著搖頭∶"不行，我要晚上唱歌的話，就沒人幫我帶孩子了。"

倒不是對夜總會歌手有偏見。

事實上這個年代的流行歌手都是從歌舞廳唱出去的。像寧像楊鈺瑩像陳明，還有那個唱《鳥》的林依，都有在歌廳駐唱的經歷。

甚至連鄧麗君，當初也唱過歌廳啊。

拒絕，是因為沒想過干這行。也的確沒學過唱歌，自認毫無優勢可言。就頂著一張略有幾分像鄧麗君的臉，想要一招鮮吃遍天嗎?開什麼玩笑哦。

況且現在也真看不上一天300塊錢的進賬，太耽誤掙錢了。

中年男人十分憾∶"靚，你太草率了，怎麼能這麼早就結婚生孩子?婚姻會綁架你的人生的。"

周秋萍樂不可支，做出憾的模樣∶"你說晚了呀，孩子都生了，我總不能再揣回肚子里去。

中年男人這才老大不痛快地告辭離開。

余百思不得其解∶"深圳就沒唱歌的人嗎?宣傳隊什麼的，都是專業歌手啊。他們怎麼還滿大街找人?"

陳自強笑出了聲∶"你曉得深圳有多夜場嗎?單一個羅湖，就有700多家。每天有幾萬人去消費，歌舞廳夜場日均收在500萬元以上。"

余大吃一驚∶"這麼多錢啊!就憑深圳的夜場，都能養活—架飛機了!"

要是侯曉斌知道開個夜總會就能把經費掙出來，他們絕對會遍地開夜總會。

陳自強奇怪∶"人家為什麼養飛機啊?哦!你說私人飛機嗎?現在倒沒看到人開。不過聽說香港的大老板有自己的私人飛機。"

周秋萍聽這兩人的談，腦海中只有4個字∶ 同鴨講。

余嘆氣∶"果然是旱的旱死，澇的澇死。"

周秋萍鼓勵他∶"打起神來，好好掙錢。"

幾人一邊走一邊說話，漫步在深圳的萬家燈火下，這個城市的韻味。

街頭播放著深圳歌手演唱的流行歌∶"晚風吹過來，多麼的清爽，深圳的夜，絢麗明亮……"

是這個夜晚的真實寫照。

陳自強跟著唱起來∶"快快地飛跑，我的車兒，穿過大街小巷，燈海洋……"

這首《夜闌珊》自從在1984年中央電視臺的《九州方圓電視歌會》上演唱之后便走紅大江南北，到現在也沒過時。

就連余這種17歲就待在兵營里的人都會唱。三人跟著音樂哼唱起來，經過周圍的人也加到了他們的隊伍里，大家一起歌唱∶"我的青春，我的世界，在這時刻，如此輝煌。"

唱完最后那句∶"快快地飛跑，我的車兒，向著那明天，向著那太。"

在街頭偶遇的人發出一陣燦爛的笑聲，彼此揮手再見。

陳自強指著大笑著離開的孩，興致道∶"們是三洋妹。''

周秋萍和余都茫然∶"什麼意思?"

"就是日本三洋公司的工人。們上穿的就是工裝，騎的也是三洋公司發給們的自行車。"陳自強十分愿意展示自己對深圳的了解，"們騎著自行車上下班時那一個浩浩，還上過報紙呢。三洋妹就是這麼得名的。"

周秋萍驚訝不已∶"還發自行車啊?"

就是現在，自行車也不便宜，算是家庭重要財產了。

陳自強語氣復雜，帶著點羨慕和其他說不清道不明的緒∶"日本人搞管理的確有一手。他們的工廠生產效率，我們國的廠本比不上。我去他們車間參觀過，干凈整潔，每個人都職責分明。人人有事管，事事有人管，說的就是他們這樣。我真擔心啊，如果我們還不快點起直追的話，我們一定會被遠遠地甩在后面。到那個時候，日本鬼子用槍炮都沒能征服的民族，就自己主豎起白旗投降了。"

"不會的。"周秋萍口而出，"我們一定能夠趕上甚至反超。

余不假思索∶"趕英超。"

三人都笑了起來，這可是他們小學時代課本上經常說的話。現在說起來覺好恥，卻又忍不住的驕傲。

這大概才是年輕人吧，80年代的年輕人才會一本正經討論這個話題。

陳自強本來還想帶他們去卡拉OK長長見識，可惜他們在大家樂舞臺呆了太長時間，時候已經不早了。從陸而來的周秋萍和余都沒過夜生活的習慣。

東道主同志只得放棄，先送人回去早點休息。他興致∶"明天帶你們好好逛逛，讓你們認識真正的深圳。"

他就讀的深圳大學是一所新辦的大學，他們的教授采取的教學方法也是最新的。既然研究經濟，那就先從自己生活的城市研究起。

陳自強有自信，他雖然不是土生土長的深圳人，但他對深圳的了解絕對不遜于本地人。

余趕點頭應下，暗自松了口氣。

明天再找借口對付過去吧。他雖然對卡拉OK有好奇心，但完全不想過去長見識。

因為太貴了。

按照陳自強的說法，現在深圳所有的卡拉OK和歌舞廳都用港幣標價。

一扎啤酒，一個普普通通的果盤，就是88港幣，還要加10%的服務費。

那種罐裝啤酒，就那麼一點，也要38元一罐，同樣得付10%的服務費。

天哪!這一晚上下來，人均消費就得百元往上跑。如果換在地，100塊錢可以闊闊氣氣的辦一桌子菜了，不管酒水還是汽水，保準都管夠。

余可扛不住這種高消費。

就算他們倒賣國庫券，轉手海關沒收的商品，完全可以用日進斗金來形容。但這錢，他真舍不得花。

完全沒必要啊。

他更加喜歡大家樂舞臺。

車子停在大酒店門口周秋萍和余同陳自強揮手道別。

這一晚實在太熱鬧了，即便吹了一路的夜風，周秋萍仍然覺自己的在沸騰。

得趕回房間洗澡洗頭，等吹干頭發之后，躺回床上慢慢平復心。

兩人走到酒店臺階上，門殷勤地過來迎接客人。

周秋萍正要抬腳時，突然間覺眼前黑影換過，然后"砰"的一聲，有什麼重重地落在了地上。

下意識地低頭一看，酒店大門口的燈柱和過玻璃門出來的大廳燈照亮了躺在地上人的臉。

是那位前臺服務員，仰著腦袋，一雙眼睛睜得大大的，暗紅的鮮從的后腦勺汩汩流出來。

這個年輕的姑娘，三個小時前還在和同伴說說笑笑，約定了明天下班后要一起看電影吃冷飲還要去唱歌的姑娘，就像個破麻袋一樣從高樓重重地掉下來，摔死在他們面前。

作者有話要說∶

關于深圳的大家樂舞臺，我查到的資料當中說法不一。有。《我們深圳四十年》這本書里的說法是到1988年，大家樂舞臺每天都開放了，想上臺演出的人報名費也漲到了5塊錢。但另一篇文章《難忘深圳大家樂》里又說是1991年之前，大家樂只每周三次開放。這筒小說采取的是第1種說法，也許與事實有出。不過小說肯定都是架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