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良彬覺自己像造主。

人在酒桌上，推杯換盞間，供貨商的銷售滿臉討好的笑，里全是恭維的話。

這是都是他想看想聽到的。

很多年前，他以為這都是唾手可得的事。經歷了許多事，他才漸漸發現，有些事沒那麼簡單。

沒背景沒關系的，人就是再有才華，走出去也天妒英才。

好比這次，如果不是趙書香找對了門路，他還不知道要被羊城公安扣多久呢。

釋放他的理由多可笑呀，據說是因為誰都沒權利罰他。

按照規定，打擊倒賣國庫券的主是銀行和工商局。在銀行里倒賣的人歸銀行管，銀行外則由工商局負責。

可他正好在銀行門口賣國庫券，銀行說已經出了他們大門，他們管不了。而工商所又說那是銀行的范圍，他們不能越公代庖。

于是他稀里糊涂地被關了半個多月，就這麼被放出來了。國庫券自然被沒收了，但罰款也不用再。

荒唐的簡直就像個玩笑。

有權有勢真好啊， 切會的好。

就像現在， 他之所以能夠坐在這張桌子上被捧為貴賓，是因為帶他出席的人。

趙書香大學畢業之后分配進了機械廠。憑借大學生的份和家里的關系一路往上升，才33歲，就已經是機械廠負責采購的一把手。

理論角度上講，這就是個中層干部而已。但實際來說，國營大廠的采購，那可真是實打實的缺。多人都圍著轉，恨不得當祖宗供起來。

就說這桌上，拖拉機配件廠的銷售員出錢又出力，不就是為了討好趙書香，拿下機械廠的合同嘛。

呵!趙書香有多聰明多能干?作為第一個男人，太了解這個人究竟有多蠢，多自以為是了。不過三兩句話，就被哄到手了，腰帶可真松。

就是會投胎，有當的爹媽護著，才能夠意氣風發。

而自己，明明什麼都勝過，卻不得不再度抱上的大，借以飛黃騰達。

周良彬打定了主意，這一回，他一定不會松手。他要榨趙書香上的每一滴利用價值。

這是欠他的。

周良彬笑容滿面，也勸了趙書香兩杯酒。桌上的人不斷的恭維，喝到后面，酒量尚可的趙書香都有些頭暈眼花了。

配件廠的銷售員趕站起，殷勤地伺候∶"我找車子送趙科長回家吧。"

周良彬微微皺眉，搖頭道∶"算了，估計趙科長一上車就會吐，還是開間房讓緩緩吧。

他們吃飯的飯店有住宿部，銷售員立刻殷勤地去開房間。

往前數幾年，在外住宿還得要單位的介紹信。但現在況放松了，小招待所沒人管，大飯店也只要份證就行。

現在的人本沒隨攜帶份證的習慣，還是周良彬上拿了份證。

他做完登記，直接送走路都搖搖晃晃的趙書香進房間，然后笑著沖銷售員點頭∶"你忙你的吧，我在外面等趙科長緩過來了，再找車子送回家，剛好拿回我的份證。"

銷售員其實喝的比趙書香更多。任何時候甲方都是老大，乙方只有伺候的份。一頓飯從天黑吃到現在，他肚子里全是酒，臉紅脖子，自己都恍恍惚惚的，不得有人幫忙。

房門關上，周良彬打了熱巾，殷勤地替趙書香臉。

人喝高了，躺在床上，熱巾蓋著，人小心小意地伺候著，的確舒服。

況且這些年周良彬東奔西跑的，還沒發福。而且他這人向來惜自己，好吃好穿，絕對不虧待。所以31歲，兒子都老大的人，也沒大腹便便。

再配合房里燈的加持效果，真有些恍恍惚惚重返年時的意思。

酒未必能讓人糊涂，但酒絕對能讓人。

趙書香就有種說不出的，甚至神差鬼使地冒了句∶"你倒是會伺候人，平常在家沒做吧?"

周良彬看著，目溫如水，聲音也了下去∶"除了你，我還伺候過誰呀?"

說話的時候，他里的熱氣都噴到了臉上，他的胡茬甚至到了的耳朵。

周良彬到了趙書香的抖，心中微微得意。

過了今晚，這個人才會真正的對自己死心塌地。想要拿下一個人，最正確的方法就是睡了。因為通往人靈魂的捷徑是.道。

周良彬聲音越發繾綣，甚至帶著嘆息∶"你明明知道，你一直都知道。"

趙書香不由自主地發抖。知道一切都過去了，他們一別兩寬，各自組建了家庭，連孩子都這麼大了。往事如煙，一切都已經隨風而逝。

可是控制不了自己，覺自己的和靈魂都在栗。

那雙大手在的上游走，每到一，就有火苗簌簌燃起。忍不住發出一聲低，瞬間打破了夜空的沉寂。

趙書香嚇了一跳，下意識地想推開對方。

可是周良彬的已經覆了上去，就要在他上。

本能地掙扎，力氣越來越小，雙手就要無力的倒下。

這時，房間里響起了響亮的"嗶嗶"聲，是尋呼機。

趙書香猛然回過神來，用力將周良彬推到邊上，去自己的BB機。

周良彬暗自懊惱，恨不得把尋呼機的人祖宗十八代。

媽的，要不是半路殺出這麼個程咬金，他剛才已經得手了。

然而趙書香卻古怪地看著他。因為不是有人call，而是周良彬的BB機在響。

這只尋呼機，還是自己給他的呢。

1988年，尋呼機是絕對的時髦玩意。它出現在大陸市場也沒兩年。而省城也是今年才有的尋呼臺。

一臺BB機2000塊，妥妥這個時代的奢侈品。要不是下面廠商想要討好，送了兩只，也舍不得這麼大手筆。

周良彬卻恨不得扔了這時髦的玩意。BB機算個屁，紅不了幾年就會被淘汰的東西，也就是現在被當寶。

要是今晚他一舉拿下趙書香，那他得到的何止是一個會迅速貶值的BB機。

可惜機會轉縱即逝。

尋呼機響亮的"BB"聲就像警鈴，迅速喚醒了趙書香殘存的警覺意識。立刻拉下已經被到口的服，迅速恢復機械廠銷售科長的派頭，聲音不冷不淡∶"趕回電話去吧。"

周良彬還想再掙扎一下，強調什麼都沒重要。

然而趙書香卻像酒醒了一般，直接自己去開房門，用力將他推了出去。

房門一關上，就癱坐在地，完全顧不得11月天地上有多涼。

這是怎麼了?得了失心瘋嗎?怎麼能做出這種事?

可又說不清楚，剛才BB機響的時候，他心中的失更多點，還是慶幸更多些。

隔著一扇門，周良彬真恨不得當場就干了。

可以他多年對付人的經驗，他又清楚地明白，憑自己現在的條件，他只能溫小意，走潤細無聲路線。

他只能恨恨地無聲咒罵，然后沉去酒店前臺打公用電話。

1988年的BB機還沒有漢顯功能，就是個呼。你收到了對方打來的尋呼，按照號碼打回去，才能搞清楚，到底誰找你又有什麼事。

周良彬倒不害怕這是有人窮極無聊打擾尋呼，因為現在電話費都貴，誰會花錢搞惡作劇。

再說知道他尋呼機號碼的人也不多，他也怕人家有急事。不打電話回去，會耽誤了正經事。都說否極泰來，他已經將所有的家當都賠到國庫券里了，現在應當是他翻的時候。

準會找他呢?

會不會是那位香港老板曹敏莉?

雖然在羊城那次，對自己冷冰冰的，還見死不救。但人這種東西，口是心非。夜半孤獨，說不定就想找個人陪。

自己可是把呼機號碼留給了在大陸的公司負責人呀。

周良彬越想越心頭火熱，連沒能再將趙書香弄上手的憾都一掃而空。

反正自己早睡過了。10年前也就那樣，何況現在打了胎又生過一個小孩，半老徐娘上的也垮了，都呱噠了，也沒什麼吸引力可言。

結果這個電話一打，周良彬就恨不得砸了電話機。

媽的，蠢貨!他真是倒了八輩子霉，怎麼會娶個這麼個蠢貨?

這就是他年無能的證明，居然被迫娶了這樣一個無知蠢婦。

一天到晚吃了睡，睡了吃，豬都比有腦子。

居然東西到周秋萍頭上，是嫌自己做的蠢事還不夠多嗎?

讓好好哄著陶主任，早點把那個死丫頭弄到趙家去養著。所有的事他都安排好了，就是當個算盤珠子而已，結果還撥一下都不曉得一下嗎?

如果不是自己一見到那兩個就不應該在這世上活著的小丫頭，便忍不住想弄死對方，會壞了自己眼下的計劃;他又怎麼會將胡桂香拎出來做事。

本來以為兒子好歹年紀跟那個傻子差不多大，就是個現的玩伴。

結果事實證明，狗進不了大上海，蠢貨永遠是蠢貨，派不上半點用場。

踏馬的眼皮子淺到這份上，兩只電子表都要拿。

這種三文不值兩文的東西，在羊城一捋一大把，本就沒人放在眼里。

他了電子表嗎?

周良彬很想掛了電話，隨在公安局自生自滅。

可是公安要求他立刻到場，而且還強調了他家小孩沒人管。

周良彬這人除了自己之外，對其他人都沒什麼，包括他的兒子，也就是那麼回事。

只不過，他厭煩帶小孩，也知道如果不把胡桂香弄出來，這孩子就了他的責任。

只要想想那可怕的場景，他都能當場炸。

這是他無論如何都沒辦法忍的事。

萬般無奈之下，他只好同意去公安局了臉。

狗日的公安局，找他干什麼?周家那個死老太婆不就住在公安局家屬區嗎。

能不管心心念念的大孫子?為了周家的香火，讓割都愿意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