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怎麼會冷呢? 菜都在鍋里燜著呢。

蒸排骨里頭的土豆都帶上了味，蒸里的南瓜比還好吃。

大家覺長見識了。這進了城到底不一樣，連燒出來的菜都新鮮。下河村的人從來沒做過蒸菜。

蘭香端著碗吃南瓜。南瓜這東西在鄉下最不起眼，從來都不知道南瓜還能這麼做。明明又甜又咸， 應該會很怪，結果吃到里居然這麼好吃。

周秋萍笑道∶ "沒什麼稀奇的，你把南瓜換芋頭或者山芋，蒸出來也好吃。"

之所以選擇老南瓜，純粹是因為一個南瓜就能切一大鍋，總比一個個削山芋皮要方便。

"對了，條賣的怎麼樣啊?"

"還行。"蘭香咽下里的南瓜，興高采烈，"嫌媛，多虧你提醒我，供銷社果然收。我基本上都是在供銷社賣掉的。"

周秋萍笑道∶"那就好!本來我怕你要是沒賣掉，還想跟你說正月里東西好賣。你要是能夠豁得出去，大年初一大年初二開著拖拉機去縣城賣條， 保準賣得—干二凈。"

蘭香眨眼睛，反應不過來∶"為什麼呀? 縣城現在缺東西嗎?"

周秋萍笑著搖頭∶"不是這麼回事，是以稀為貴。大過年的，菜場副食品店都關門了，供銷社也不開張。大家到哪兒買東西去?不管你賣什麼吃的，都多的是人來買。"

像上輩子，就會趁著過年到鄉下收菜拖去城里賣。原本三文不值兩文的菜，一到過年價格能翻好幾倍。而且城管都放假了，也沒人追著罰款， 賺錢賺的好開心。

就是馮二強那個畜生沒能耐掙錢，還一天天怪氣。

蘭香眼睛一亮，興沖沖地追問∶"嫌壤，那平菇能賣掉嗎?過年的時候買平菇。

"能!"周秋萍十分篤定，"平菇是百搭，炒菜，燒湯或者燙火鍋都好。過年的時候，家家戶戶都能吃得上。你跟你媽要真想賣，大年初二過去賣最好，一般這個時候方回娘家或者去親戚家拜年，家家戶戶都要辦席面。"

蘭香高興得都要跳起來了∶"那太好了，我把條也帶上，跟我媽的平菇湊在一起，讓人家多買幾樣。"

周秋萍笑道;"你還真打算去做這生意呀?那我多說兩句啊，要是地里菜多也可以拿去賣。反正就是要趁著做生意的人的好機會。算了，還是好好拜年去吧，省得到時候我跟你一塊討罵。

余拿了切好的烤羊過來，笑著遞給∶ "你干什麼壞事了?要討罵。

周秋萍接過羊咬了一口，水盈，質，滿口噴香。

仔細嘗了嘗，篤定地點點頭∶"就放了花椒和鹽吧?"

余笑道∶"對，要的就是原原味。"

蘭香好奇∶ "余大哥，你就用稻草直接在上面燒，怎麼沒把它燒壞呀?"

余認真地解釋∶"里面裹的是稻草，所以不會烤焦。"

蘭香恍然大悟∶"就跟花一樣，裹上荷葉。"

余愣了下，才點點頭∶"大概原理差不多吧。"

周秋萍咽下了里的羊，豎起大拇指表示肯定∶"不錯，可以開店了。"

余半開玩笑半認真道∶"要是周經理你開飯店的話，我能應聘大廚嗎?專門做南斯拉夫烤全羊。

周秋萍哈哈大笑∶"就沖著這噱頭我也要了。"

余看碗里空了，手接過來∶"我去盛碗湯，你要不要?"

周秋萍沒和他客氣∶ "要，我要碗羊雜湯，原湯化原食。"

余點頭，端著空碗走了。

他正要去廚房盛湯，旁邊突然躥出個中年婦，穿了一紅，一個勁兒地朝他眉弄眼。

余莫名其妙，卻還是解放軍神在線∶"大嬸，你有什麼事嗎?"

"哎呦，你這個小伙子，大姐，什麼大嬸，輩分了。"

余只好站在原地不吭聲。

中年婦眼睛得更加厲害，相當盡心盡力地模仿老電影上特務接頭的作，東張西一番之后，才故意低聲音∶"我說小伙子，你可留個心眼，別人糊弄了。有的人看上去是沒病，年紀也不到當的時候，卻不能生了，這輩子都不能生了。"

滿臉得意，一副我為你好的模樣，"你呀，還不曉得吧?秋萍結扎了，以后都不能生了。"

余看著得意洋洋的模樣，像吞了蒼蠅一樣惡心。他甚至覺自己剛才吃下肚的羊在胃里翻滾，幾乎要當場吐出來。

他終于拉下臉，毫不客氣∶"關你屁事，你太平洋的警察管得倒寬!"

中年婦氣了個倒仰，一疊聲地喊∶"哎哎，你這人真是不識好歹。看著人模狗樣的，原來是個小白臉，專門吃飯的啊，連句氣話都不敢講。"

想抬高嗓門，狠狠對方鬧個沒臉。

結果院子外面響起的聲音比開足馬力都要大，琢磨著自己制不了院子外面的靜，只好噤了聲，跟人一塊兒長脖子往院外看。

馮老太人還沒進門就拍著大喊∶"不得了哦，要改我孫的姓，這是要死我們老馮馬家的人哦。"

下河村和馮家村隔的又不是十萬八千里，兩個村里不人都沾親帶故，好些人都認出了馮老太的份。

乖乖，婚都離了，這個前婆婆跑來作什麼妖?

馮老太一蹦三尺高，指著周秋萍破口大罵∶"你個婊.子養的小娼.婦，你害了我兒還不夠，還想改我們馮家人的姓。走!帶你們走，我們馮家的骨不能流落在外面，連祖宗都不認了。"

眾人大吃一驚，搞不清楚這個老虔婆葫蘆里究竟賣的什麼藥。這會兒覺得孫是寶貝啦?當誰傻呢?當初要賣孫的是哪個呀?這才不到半年的事，大家可沒忘干凈。

呵呵，十之八九是想就跟三國上說的那樣，挾天子以令諸侯，拿住兩個小的，就能威脅大的和老的。

要不怎麼說人民群眾的眼睛都是雪亮的呢。都一個地方出來的，抬頭不見低頭見，誰還搞不清楚誰肚子里頭的二兩油啊。

馮老太還真是打的這個主意。

周秋萍那個小娼.婦不是把兩個死丫頭片子當寶貝嗎?只要把人帶回馮家，還怕周秋萍不乖乖聽話嗎?

所以這回，無論如何也要帶走小孩。

剛才在村口上了周良兵的哥哥嫂嫂，聽說周秋萍給兩個小孩改姓的事，瞬間就覺自己抓住周秋萍的把柄了。

馮老太唱念作打俱全，又是咒罵又是哀嚎，一口一個馮家骨，那生活潑的表現都趕著上十幾年前村里排練樣板戲了。

眾人端著飯碗，集蹲在墻角，一邊曬太，一邊吃，一邊看好戲，覺果然明天就是除夕夜了，好生熱鬧。

大家伙兒都豎著耳朵，等待周秋萍的反擊呢。

他們現在是看出來了，別看著秋萍當姑娘時不聲不吭的，其實人家現在有算的很呢。等閑人本在他上占不到便宜。

結果周秋萍愧對了大家的期待，居然就帶著兩只耳朵，像是罷工的一樣，一聲不吭。

大家那一個著急呀，還有人主跳出來，積極尋找存在∶"哎呀秋萍，我跟你講啊，我覺得嬸嬸說的有道理。你一個人帶兩個孩子將來還怎麼找對象?既然是馮家的孩子，當然得留在馮家。們爸爸不還好好活著嗎。再怎麼說，外人始終比不上親老子。"

周秋萍看著馬春紅這積極配戲的模樣，覺如果不讓這人多表演段時間，真是對不起積極參與的神。

可惜想堅持旁觀看戲神，大大爹已經吃不消了。這種腦子不清白還吃里外的東西，就應該關在家里，別出來丟人現眼。

"富平!你答了還是啞了?你們家的爺們都死了嗎?要個媳婦替你們出來講話?"

被點名的男人正忙著喝酒呢。今天好酒也好，用料都實實在在，他趁著今天填飽肚子，明天年夜飯寒穆點兒，也能對付過去。

現在被大大爹點了名，他頓時火冒三丈，立刻站起大踏步走到妻子面前，一掌把人打到邊上∶ "閉上你的臭，就你個老娘們話多，就你長了舌頭!"

周秋萍皺眉，掃了眼這對罵罵咧咧又哭又喊的夫妻，沒吭聲。

這時候指責周富平的唯一結果就是會讓馬春紅更加恨。馬春紅不敢反抗打自己的丈夫，卻絕對會將怒火全都在上。

這就是人可笑的地方啊。

馮老太還在一哭二鬧三上吊地唱大戲，聽到這變故，頓時一愣，結果緒到干擾，后面都接不上前面的唱腔了。

抹了把臉，正琢磨著要如何趕重新醞釀緒，突然間一只狗沖出來，沖著狂，還要往上撲。

鄉下的土狗從來都是賤養，也沒誰準家會拴繩，都是滿村竄。平常對著村里人還好，遇上外人，它們兇狠的要命。

馮老太本來就怕狗，被這狗兇猛地撲上來，嚇得掉頭就跑，里嗷嗷大，哭喊著跑出了周家小院。

出門的時候左腳絆右腳，整個人飛撲向大地，跌了個狗啃泥，都摔破了。

可顧不上疼，爬起又瘋命地往前跑。

眾人目瞪口呆，眼睜睜的看著這場戲唱了一半，居然以這種詭異的方式夏然而止，大家都覺好惋惜呀，都沒看全。

周秋萍卻鎮定自若地吩咐∶"把門關上吧，風大，別吃了一臉灰。"

才懶得跟這種人浪費口水，有這時間，能多喝一碗羊雜湯了。

蘭香地笑。他們家的大黑呀，可真是條好狗，一會兒得多喂它吃點。

院子門一關上，大家先是面面相覷，旋即哈哈大笑。

關上門好，省得不問自來的惡客登門，耽誤了大家吃喝湯。

一頓宴席從中午吃到下午，灶膛里的火就沒歇過，大家都吃得熱乎乎的，十分暢快。

最后帶上自己的碗筷回家時，好些人都從主家豎起了大拇指，不錯，今天這一頓真是地道。

周秋萍笑著道謝謝大家賞臉。

等回過頭，招呼余;"時候不早了，我給你把東西收拾好了，早點開車回去吧。東西要熱著吃，不要冷著吃。"

余看了看院子，主拿起掃帚∶"我先把衛生打掃一下吧。"

周秋萍攔住他∶"這個不急，一會兒我們自己來就好。你趕回去吧。

昨天留下來也就算了，明天就是除夕夜，他再留下來那真是說不清楚。

余杠不過，只好放下大掃帚，又去拿水桶∶"那我挑好水再走吧，今天水缸都空了。

說著，他不等周秋萍反對，擔起水桶就跑了。

周秋萍扶額，轉頭想要瞪阿媽。

周高氏卻機靈的很，直接招呼兩個孫兒∶"好了好了，趕過來洗臉，都變小花貓了。"

周秋萍無奈，只好自己先燒水洗鍋碗。幸虧他們回來時帶了白貓洗潔，不然還真洗不干凈滿是油污的碗筷。

清洗好鍋碗，又將廚房打掃干凈，然后再出去掃院子。

等到院子清掃干凈，出門倒垃圾時，才瞧見余擔著水桶回來。

媽呀，這家伙跟人打架了嗎?怎麼上這麼狼狽?又是水又是泥，桶里的水只剩下一半。

余走的搖搖晃晃，兩只水桶明明一前一后，卻像是隔空朝著對方發力，挑水的人就是兩力量的中心，被迫承了他本不應該承擔的力。

周秋萍終于看明白了，原來并不是所有的軍人都會挑水。這活其實講究個巧勁。

嘆了口氣，招呼余∶"行了，你把桶放下，趕去烤火，別凍冒了。''

開玩笑啊，臘月二十八，今年沒大年三十，明天就是除夕夜，這家伙直接倒下了，那可真糟糕了。

余愧不已，連頭都不敢抬了，支支吾吾道∶"你別管，我烤完火我再去挑。"

周秋萍可不敢相信他的實力∶"行了行了，快點去廚房吧，把鞋子跟外面的子都了，好好烤火。"

周高氏也趕張羅著幫他把外面的子洗了，不然他都沒服換。

周秋萍則挑起水桶，再去大擔一趟水回家，不然今天真沒喝的水了。

唉!已經住不慣村里了，現在就懷念城里的自來水。

下河村的人喝水都依靠大。

這條河不仔細看的話，河水還算清澈。水挑回家之后倒在缸里下明礬沉淀，然后煮開了直接喝。

臘月二十八，明天就是大年夜，太往西邊跑的時候，田間邊尤其安靜。這會兒正是貓冬的好時候，大家即便忙碌，也是在自家忙著明天的年夜飯。鄉村顯出了冬天的寂寥，那西斜的太黃橙橙的，照在人上也沒多暖意。

唉，都不知道余這一路到底是怎麼跌跌撞撞回到家的。

好在路上看不到什麼人，倒不用擔心挑著擔子和人在田埂上狹路相逢。否則會更狼狽。

周秋萍走到邊取水口，覺這里就跟口袋似的，風呼呼往里面灌，那呼嘯的聲音就像拳頭一樣，一下下錘在人上，讓人幾乎都要站不穩了。

趕彎腰下桶舀水，早點灌滿水，趕走人。多在這里吹一秒鐘，都懷疑自己的耳朵會被刀鋒一般的風給割掉。

一桶水灌滿了，再下另一個桶。周秋萍腰側彎著，正要站直時，突然間，的后背了一沖力，整個人重心偏移，直接掉進了河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