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秋萍打定主意要好好發展卡拉OK房事業， 自然不會只開一家店。

雖然這家店才剛剛確定裝修方案，甚至都沒來得及開始手裝。

盡管國家規定春節法定假日只有三天，可實際上，正月十五之前，大家即便上班也在曹營心在漢，還于過年狀態中。

可這并不影響周秋萍繼續尋找新的開店地址。

的著眼點還是落在防空上。

省城歷史悠久，防空眾多，一部分是抗日和解放戰爭時期修筑的防空，主要用于躲避空襲。這些防空年久失修，面積狹小，一般只能容納幾十個人，不適合開店，直接被周秋萍pass掉了。

想找的還是六七十年代由政府和各個單位組織人手修筑的大型防空。雖然當時資缺，但大家是正兒八經以應對核.戰爭的態度來修防空的，所以用的都是好材料，蓋房子可以用泥， 但防空必須得實打實的石頭，修筑的也相當寬敞。

周秋萍記得這些防空，后來有一部分被改建了地下商場，生意還不錯。

找了張主城區的地圖，按照記憶在上面圈出面積比較大的防空。

張國富看了一眼，知道在干什麼之后，頓時哭笑不得∶"哪有這麼麻煩?直接找防空的分布圖就行。"

周秋萍驚訝∶"這上哪兒找啊?"

印象當中防空都是歸當地政府的人防部門管理。現在跑去找人要，人家搭理才怪， 搞不好還會懷疑是特務，誠心想搞破壞呢。

張國富笑道∶"咱們這里也有。

部隊本就要負責駐軍區域的軍事行。雖然現在防空基本上喪失了軍事價值，于閑置狀態， 但部隊肯定得掌握況。

一旦戰爭發或者有什麼其他突發狀況，他們的迅速利用手上掌握的的資源，展開應急行啊。

周秋萍大喜過∶"那真太好了，省得我跟沒頭蒼蠅似的，還要到跑。"

張國富好奇了一句∶"你要找多防空啊?都改那個卡拉OK房嗎?"

周秋萍點頭，笑容滿面∶"既然都做了，那就做大點，省得到時候沒位置，反而讓客人不高興。"

張國富突然間慨∶"周經理你可真是大手筆，要真說起做生意呀，三產公司還就是需要你這樣的人才，不然都撐不起來。站著就把錢給掙了，掙的明正大，也就是我們部隊了。"

周秋萍想解釋，這卡拉OK房跟三產公司沒關系，屬于個人的資產。

但仔細想想看，自己的確借了人家的勢力，又何必當面給人沒臉呢。

笑了笑∶ "那防空分布圖的事兒，我就拜托您了。"

張國富作極快，當天下午就給找來了分布圖，還幫分析了一回∶"江州防空加在一起有1000多個，1978年開了全國人防會議，強調人防工程發展要平戰結合。從那以后，有些防空就被利用起來當倉庫，開旅館了。"

周秋萍驚訝，還以為防空是到90年代才被利用做商業活的呢。

看來不管是政府還是個人，利用資源的意識都很強大啊。

立刻來了興趣∶"你說旅館是哪一家?我想過去看看，瞧瞧他們是怎麼做消防，還有除的。"

防空最常見的問題除了暗之外就是，這對旅館來講是大忌。前者可以拉電線，后者估計就得靠除機了。不知道旅館經營者是怎麼弄的。

張國富點頭贊同∶"我也是這麼個打算，裝修防空，人家有經驗，我們就要汲取經驗，走彎路。"

兩人說走就走。

因為小轎車太俏，周秋萍又是給自己辦私事，不好意思特地去申請車子，他倆索一人一輛自行車，直接騎到金山防空。

這是1970年代工業局主持控的防空，兩年前，因為全國服務網點，旅客"住宿難"問題嚴峻，工業局就把它改了地下旅館。現在800張床位，幾乎天天滿。

就是過年階段，里面住宿的旅客也不。

坐在柜臺后面的服務員態度不錯，看到有人進來，還暫時將眼睛從自己手上織的上挪了開來，主詢問∶"同志，你們要住宿嗎?夫妻開一間房要提供結婚證，不然的話，必須得開兩間。"

周秋萍頓時無語∶ "同志，您誤會了，我們是同事，我們是來向你們取經的。"

服務員也不尷尬，只眨著大眼睛問∶ "取什麼經啊?"

周秋萍示意張國富將證件遞給他看∶"同志，是這樣的，我們招待所現在床位嚴重不足，已經沒辦法滿足需要。原本我們年前是向上面報批了蓋樓的計劃，但現在基建統一停下來了，這個計劃就沒批復。我們聽說你們的地下旅館蓋的非常不錯，我們領導就讓我們過來取取經，看能不能跟你們好好學習。"

服務員立刻來了興趣，自豪地向他們介紹∶"那你們可真是找對人了，我們是全市第1家地下旅館，就是用防空改造的。大家都說我們辦了件大好事，是真正的為人民服務，解決了大家的大難題。"

招呼同事幫看著點前臺，主領人參觀旅館∶"我們七八年冬天剛開張的時候，只有30張床位，糧票還是我們服務公司的人自己捐贈的，不然本沒辦法開食堂。后來太歡迎了，就漸漸擴大到800張床位。"

周秋萍和張國富都認真地觀察地下招待所的環境。

憑心而論，這里條件真的一般。燈昏暗，空氣浦，沿著樓梯往下走，瞧見的就是一排簡陋的房間。房間最頂頭，是公用洗手池，看著就漉漉的。

服務員打開了一間空房間，里面布置也簡單的要命，放眼所及之就是床、桌子和椅子。屋頂上還能看到管道。

不過這里也不是沒競爭優勢，他們房間的住宿費基本是地上旅館的1/3~1/2。

周秋萍點頭∶"你們真的是為人民服務了。

服務員出了心滿意足的笑容∶"那當然，我們干的就是這個事啊。

領著人里里外外走了一圈，最后送他們走的時候，還強調了一句∶"如果還有什麼想問的，你們下個禮拜過來。到時候我們領導在。"

周秋萍笑著跟對方道謝。

等走出招待所，張國富突然間冒出句∶"我知道為什麼他們不用擔心消防了，就這個環境，火也不容易燒起來呀。"

周秋萍一愣，旋即大笑出聲，聽著還真有點道理。

附近的幾家防空大部分比較，里面堆滿了香蕉，被稱之為香蕉。是從福建來的蕉農租下來當倉庫用的。

但也有幾家條件不錯，因為在風口上，里面居然頗為干燥，起碼沒有人走進去，上面就滴滴嗜嗒嗒落下水。

周秋萍最看重的是紡織一廠的防空，面積大，有接近2000平方米，位置也不錯，周圍人流量還大。

現在的防空是誰建設誰使用誰管理。

紡織廠原先也考慮過要開發防空，起碼租出去當倉庫，多也能掙點錢。

可他們的防空面積實在太大了，沒人愿意全租，但分租一部分的話。紡織廠也搞不清楚是不是剩下的部分也被人家白用了。加上對外出租的時候，租客和廠里人發生了沖突。工廠領導覺得為了那麼點錢搞出矛盾來太麻煩，所以就放棄了。

后來他們還打算改建地下招待所，但是因為投資本比較高，幾次開會沒定下來，事就一直拖到現在，防空還閑置著。

聽說部隊的同志想租他們的防空，紡織廠的人還好奇了一句∶"你們打算用來干什麼呀?"

周秋萍笑道∶"我們看能不能搞招待所，距離還沒定下來。"

沒想到紡織廠的同志眼睛珠子一轉，瞬間無比熱∶"同志，你們要搞招待所的話，那應該把食堂也搞起來，解決大家的吃飯問題是吧?"

周秋萍看對方似乎有話要說，便笑著用眼神鼓勵。

果不其然，那人眉飛舞，手指著前面道∶"你看，我們這里有個現的食堂。要不你們干脆把這個買下來給招待所用，多方便呀。"

周秋萍驚訝∶"買食堂?你們廠要賣食堂?"

這個時代的紡織廠應該效益還可以吧。到90年代中后期，這些國營大廠才真正陷困頓階段。

現在就急著賣房賣地嗎?

紡織廠的人表微妙∶"瞎，這個食堂現在雖然歸我們用，但產權不在我們手上，是機械廠的。"

說起來這個事有點復雜，簡單點講，涉及到三線建設階段工廠搬遷問題。

以前這邊是機械廠，后來搞三線建設時，機械廠搬到了下面的縣里，機械廠的廠長又調任到紡織廠，一部分廠房轉移給了紡織廠。但這個大型食堂但是他們舍不得，就借給紡織廠使用。

原先大家的經濟意識不太強，覺不管落在誰名下，那都是國家資產。既然他們用不上，借給兄弟單位也好。

但現在況不一樣了，大家都一切往錢看，國有資產也能對外賣。

機械廠今年狀況不太好，出了不事兒，產品積，工人都發不出工資了。

黨領導開會研究，找了一圈，猛然發現他們還有1棟兩層樓的食堂呢，就把主意打到了這上頭。

因為食堂位置不錯，的確有生意人相中了它，想要蓋個商場。

機械廠當然歡迎，立刻通知紡織廠要求對方把食堂還回來。

紡織廠懵圈了，覺自己被人從背后打了一悶。

其實廠里不是沒有其他食堂，前兩年因為道路建設問題，工人從廠里到這邊食堂吃飯要走的路變遠了，就在廠區又另蓋了食堂。而原先的老食堂變了職工家屬吃飯的地方。

理論角度上來講，紡織廠把食堂空出來不算麻煩。

但人這種生吧，真是升米恩斗米仇。白吃白占了這麼多年，房東要把房子收回去了，他們卻不樂意了。

不僅僅是家屬吃飯變麻煩，還有食堂的工作人員呢。

機械廠把食堂賣出去了，他們的工作怎麼辦?新食堂里不缺人啊。

這麼一來，產權問題是清晰了，人員安置卻了大麻煩。

紡織廠態度明確，食堂他們會騰，馬上騰出來都不說二話。但里面的工作人員，你們得想辦法幫忙啊。總不能不管職工死活。

機械廠找的那個開發商一聽不干了，他要蓋商場的，他憑什麼管這幾十號員工的工作。

于是兩邊就僵持了下來。

機械廠也被惹了，死活要收回食堂，他們放話就是閑置，砸了開心，也不吞這只蒼蠅。

紡織廠食堂辦不下去，這部分職工的工資如何發放就了大難題。不發吧，他們有意見，又不是他們不肯上班。發吧，其他人有意見，憑什麼他們不干活還拿錢?

反正，怎麼來都不對。

周秋萍跟張國富都聽得目瞪口呆，請神容易送神難，機械廠也是倒了八輩子霉。

紡織廠的同志唉聲嘆氣∶"你看這事鬧的，多難看。好好的食堂拆了干什麼呢，要不你們買下來得了，繼續做食堂嘛。我們之前算過，這個防空起碼可以擺八百張床位，到時候剛好可以安排客人到這邊來吃飯，你們能掙兩邊錢。"

張國富笑著搖頭。

周秋萍卻像是純粹好奇一樣∶"到底什麼機械廠啊，他們廠出事了嗎?怎麼窮到要賣房子的地步了?"

"瞎!"紡織廠的人不知道是缺乏警惕乙方的到底，還是反正他不是甲方，"他們廠長貪污被查了，生產的拖拉機出事鬧了大新聞，好多買了的人全跑去要求退貨還要賠償。原本談好的合同，人家也都不要貨了。庫存積，日子不就過不下去了唾。"

周秋萍聽得眼皮微跳，下意識追問了句∶"到底哪家機械廠?"

"瞎，就是搬到寧安縣去的那家。當初多紅火啊，愣是上了敗家子。

呵，還真是。

周秋萍點頭∶"行了，我們知道了。回頭我們跟領導匯報，要是領導覺得可行，我們再過來談。對了，這食堂賣多錢啊?"

"兩百萬，很劃算的，這個食堂上下兩層樓，有兩千個平方呢。"

哪知道周秋萍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直接拒絕∶"這麼貴啊，一平方米一千塊，都能買豪華別墅了，誰要買個破食堂。"

張國富也搖頭∶"我們可不是冤大頭。砸出去兩百萬，猴年馬月才能收回頭。算了，咱們還是談防空吧，你們租金怎麼算?"

紡織廠的人懊惱不已，只能悻悻道∶"租金說好了，全租一千五一個月，不還價。"

雙方又扯了幾句，周秋萍看不下來，就又試探著問∶"要是我們買了食堂，這邊能不能降點價。"

紡織廠的人大喜過∶"好好好，沒問題，要是你們買了食堂，我去跟領導談，絕對給你們便宜算。"

雙方皆大歡喜，笑容滿面地揮手道別。

等騎上自行車，張國富奇怪∶"公司買人家食堂有什麼用?你這邊開卡拉OK房，也用不上食堂啊。"

周秋萍笑道∶"先問問，我還沒想好，弄清楚周邊的行，咱們也好有數。"

其實心里已經有了主張，要拿下這里做自助餐，要打造吃喝玩樂一條龍商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