肯德基里的客人實在太多，所有人都在找位置。

周秋萍一行人樓上樓下進了個遍，也不好意思繼續在里面呆著，省得打擾人家做牛意。

一邊往外走，還一邊觀察服務員的穿著。

都是紅白相間的制服，下面配黑子。

有意思的是他們穿的不是皮鞋，而是雪白的子配黑布鞋， 倒是現出了80年代的特。

最讓人印象深刻的就是服務員的笑容，溫暖又親切，充滿了蓬的朝氣。讓人一見，就覺得對未來滿懷希。

周秋萍從頭走到尾，出門的時候給了一句結論∶"難怪大家愿意掏一張大團結來開洋葷。''

這是一種生活方式的現，暗示的是中產階級應該的生活姿態。而中產階級向來是奢侈品的消費大戶。

周高氏走出了店，又開始心疼∶"貴著呢，有幾個人舍得吃啊?你看到沒有?剛才我們隔壁桌，就給小孩點了一份吃的，大人在旁邊看，都沒敢。"

10塊錢呢，放在打細算的主婦手里，能管一家人吃一個禮拜。

周秋萍笑道∶"肯德基做的就是小孩的生意啊。現在計劃生育，家家戶戶小孩都金貴，大人當然舍得給他們掏錢了。等著吧，以后店里小孩會更多。''

印象當中，等到了90年代，肯德基就有兒樂園了。里面小孩特別多。

就是現在，排隊的人群之中，除了年輕之外，也基本上都是帶小孩的家長。難怪去年兒節，，人家單日就營收20萬。還有小孩跑到山德士上校旁邊，讓大人給他拍照片。

周秋萍看小兒眼睛盯著山德士上校的雕塑，笑著問兒∶"星星要不要拍照片?"

小孫笑道∶"拍吧，來吃肯德基不拍照片就虧了。"

為什麼虧?當然是花了大價錢，就要留下足以炫耀的證據呀。

小徐舉起了手上的相機，笑著道∶"我給大家拍照吧。"

沒想到青青一頭扎進了媽媽懷里，細聲細氣地強調∶"我不要去，那個爺爺會趕我們走。

周高氏鼓勵孫兒∶"別怕，誰都不敢趕我們，我們花了錢呢，顧客是上帝。"

周圍人都笑了起來。

周秋萍卻恍然大悟。難怪后來肯德基的標志變了那只白白胖胖的大奇奇。看來山德士上校的形象并不討中國小孩的喜歡。

立刻在心中有了主意。

等開快餐店時，一定要準備好自己的卡通形象，，這樣能招來更多的客人。

周秋萍轉頭詢問大家∶"怎麼樣?我現在做個市場調查，你們對肯德基的如何?"

張國富實話實說∶"環境是不錯，就是東西太貴了。10塊錢能一桌菜了。

何謂也點頭∶"什麼都好，就是太貴了。"

周高氏卻搖頭∶"好什麼，就這點東西，吃都吃不飽。"

本來還想再要一份原味，結果那麼小的一點就要2塊5。只好換了三杯土豆泥。

8錢一杯呀，就那麼的一點。8錢能買一堆土豆了。

周秋萍笑著問∶"如果有人請你們吃，你們還想不想再來吃? "

眾人都笑了起來，不掏錢的好事兒，不吃才怪。

"如果讓你們選，飯店和肯德基，你們選哪樣?"

大家面面相覷，除了曹師傅一口咬定這里沒啥好吃的，比不上飯店實惠外，就連周高氏都表示"吃肯德基吧，吃著舒坦。"

要怎麼形容呢? 坐在店里，看著外面排長龍的隊伍，心當真微妙。

再看看那些服務員，條件這麼好的大姑娘小伙子都在笑容滿面地為你服務，又自在，又自豪。

這些話，不好當著人面說，唯有強調∶"就是舒坦。"

反正家也不缺吃的，不指這一頓能吃到多好東西。

林師傅的態度也差不多，覺在肯德基吃飯有面子，就是吃不飽。一頓下來，好像胃里沒塞什麼東西一樣。

周秋萍憾∶"可惜沒有漢堡包，不然咱們好歹也能填飽肚子。真沒想到，他們連漢堡包都不賣。

這簡直就是洋快餐的標志呀。

小孫笑了起來∶"也有賣漢堡包的地方，要不要去嘗嘗?西單那邊的義利快餐廳賣漢堡包，還有火三明治。"

大家都來了興趣。

張國富聽說過漢堡包和三明治，但從來沒吃過，還不曉得是個什麼滋味呢，他笑著看周秋萍∶"周經理，還請我們不?"

周秋萍笑道∶"請啊，來都來了，那就嘗嘗唄。反正我也沒吃飽。"

眾人都哈哈大笑。

就是嘛，不管炸塊還是土豆泥就那麼一丁點兒，塞牙都夠嗆。再說大中午的，你不吃米不吃面，那吃過飯了嗎?當然不算。

小孫又開車子帶著大家走，這回他把車開進了西單的西絨線胡同。

大家下車一瞧，張國富都笑了∶"這一看就是個西餐廳。比肯德基還正宗呢，是國人還是法國人開的?"

瞧瞧房子樣式就知道了，充滿了歐派風格。著的招牌上面寫著Vili Fast Food，下面才是圓字的義利快餐廳。

小孫從沒聽過法國快餐，但他絕對不會說張國富沒見識。他只解釋道∶"這是義利食品廠開的，咱們的國營店。

哎呦喲，這可真有意思了。國營廠都開起了西餐廳。

張國富砸吧懷念∶"那他們家現在還賣果子面包嗎?那個可真好吃，還實在，一個就有半斤重，絕對能填飽肚子了。

他剛當兵的那會兒，北京戰友探親帶了果子面包回來。他的老天爺啊，他頭回知道天底下還有這麼好吃的東西。

小孫笑道∶"那你今天吃這一頓的錢，夠買半車果子面包了。"

哎呦，聽這口氣，這又是一家貴店。

一到地方，大家就知道貴得有道理了。

高級，真高級，門口掛著牌子，上面寫著空調開放。

人往里面一走，撲面而來的輕音樂讓整個氛圍都不一樣了。店堂的布置在這個時代用典雅豪華來形容，毫不為過。

即便是周秋萍以30多年后重生者的眼來看，也得說人家花了不的心思。

就說右手邊的大鏡子吧，這一排鏡子功地運用了鏡面原理，讓整個店看著開闊了許多。明明最多150個平方的店堂，按上去足有兩三百平米大。

周秋萍暗自在心中數了下，這兒大約80來個座位，比肯德基的500多個的確多了。

雖然此時已經過了正飯點，但店里還是座無虛席。有人在喝咖啡，有人在吃三明治，還有人在吃咕嚕，中西結合的很有意思。誰也沒有高聲談笑，似乎在輕音樂的伴奏下，大家的吃相都變得斯文起來。

店里的墻壁和天花板上裝飾著油帶花紋的木板，這種調不耐臟，可越是不耐臟的越容易顯出高級。

就好比為什麼現在全國人民的普遍調還是綠藍黑灰?當然是因為耐臟，適合干活的時候穿唄。

坐在這餐廳里吃飯的客人，顯然可以暫時忘記干活這件事，好好一把輕松愜意的小資調。

這兒方桌整潔，座椅考究，擺放的整整齊齊。燈，像月一般輕曼地撒在水磨石地板上，溫馨又浪漫。那地板也干干凈凈的，可見服務員十分勤快。

周高氏當場給了評語∶"比紅房子強。''

紅房子那個餐桌布哦，臟兮兮的，洗不干凈也舍不得換。賣的東西還那麼貴。

待到知道這里有1塊錢1的熱狗，1塊2一個的漢堡包，炸塊配薯條只要4塊錢時，愈發熱這家西餐廳了，還給出了最高評價∶"不愧是咱們首都的國營店，做西餐都比外人做的好。

除了青青和星星這兩小只聽不明白之外，其他人都面古怪。

老太太，您能真誠點兒嗎?今天早上在國營早餐店吃早飯時，服務員的白眼你瞧了?真說起來，京城服務員的態度還比不上海城呢。

義利西餐廳是半自助式的，柜臺就挨著大門口，點了餐自己用托盤取餐。飯菜的品種和價目掛在柜臺上方，一目了然。大概因為過了飯點，這會兒倒沒人排隊。

周秋萍數了數，發現總共有30來種商品可供顧客選擇。這放在10來年后，完全可以用乏善可陳4 個字來形容，可想想現在肯德基總共才供應8種東西，連漢堡包和薯條都沒有，義利西餐廳又顯得喜多彩了不，

豪氣開口∶"每樣都給我來三份。"

服務員趕解釋∶"我們餐牌流換，今天就提供這十種。"

周秋萍掃了眼，倒也沒糾結∶"那這些除了熱狗和漢堡包之外，每樣來四份，誰不能吃冰淇淋?"

周高氏嚇了一跳，冰淇淋知道，在深圳時吃過這玩意兒。可深圳是什麼天氣，京城又是什麼天。西北風吹著，誰得了冰淇淋啊。

"我不要。"

林師傅倒是想吃呢，可腸胃不了寒氣，夏天吃鹽水冰棒都要鬧肚子，何況冬天吃冷飲。這出門在外的，可別鬧笑話了。

立刻搖頭∶"我也不要。"

周秋萍點頭∶"那冰淇淋要七份吧。"

服務員作麻利，用的是電子計算機，很快就完了點餐工作。

張國富瞅了半天，到底沒忍住∶"有果子面包賣嗎?能給我個果子面包嗎?"

服務員搖頭∶ "我們這里只賣餐牌上的東西。"

他不死心∶"那上哪兒買果子面包呢?"

服務員愣了下，還是搖頭∶"我不知道。"

倒是旁邊一手上抓著三明治的老頭兒替回答了∶"沒了，早幾年就不生產了。稀奇吧，義利不賣面包賣洋快餐了。"

周秋萍趕追問∶"為什麼啊?"

看這餐廳的紅火程度，義利食品廠的經營狀況應該不差，不至于停產啊。

"瞎，什麼都漲價，面啊，果子啊，油啊都漲了，原料價格賣的比面包都貴。人家廠子瘋了，賣一個面包虧一個，這不是自找苦吃噻。"

張國富急了∶"那他也漲價好了。現在什麼不漲價啊，街上面條都一天一個價。"

可以說，這五六年是價上漲最快的時候，哪個不漲價?大家都漲麻木了，誰也不覺得東西漲價稀奇。

老頭搖頭∶"那可不行，國家有政策的，不能搞私人那一套，定死了價，四二一個，就得按照價格往外賣。"

林師傅吐槽了一句∶"直接把面包給賣死了。"

四二一個半斤重的果子面包?嘿，街上包子都兩錢一只了。

其實也想嘗嘗義利的果子面包，以前聽人提過，說是天底下就沒比果子面包更好吃的東西了。那會兒沒機會來北京城，現在來了，結果人家連做都不做了。

曹師傅有種傷其類的悲哀，這些年真不一樣了，別說北京城，就是省城江州的一些老館子在改革開放后紅火了沒兩年，就私人飯店搶了風頭。有些雖然還掛著老字號的招牌，東西都私人承包了，完全不是那個味兒，有些干脆連招牌都瞧不到了，從頭到尾都是私人的產業。

他坐在位子上，咬了口洋人的夾餡饅頭，哦，漢堡包。嘿，這有啥好吃的，面包胚的，別說果子面包，就是維生素面包的口都比不上，中間也沒啥寶貝，居然還賣一塊五一個。

要他說，果子面包賣到一塊五都比這實在的多。

周秋萍聽他吐槽，笑道∶"來這里吃的是新鮮也是調，果子面包可給不了這個。"

不過曹師傅也沒污蔑餐廳里的漢堡包，的確乏善可陳，味道也一般。倒是那個薄餅還不錯，配著冰淇淋吃蠻有意思。

張國富喜歡熱狗的，他吃過春都火腸，去河南出差時吃的，跟這種熱狗的口又不一樣，蠻有意思。

曹師傅在肯德基吃了癟，憋著勁兒想在義利西餐廳找補回來。漢堡包不對他的胃口，他又嘗了兩口咕吃就大著膽子提出想見見廚師。

為了這個目的，他還違心地表示咕老做的實在太好吃了，他一定要見見人。

這在勤行里，是對廚師的肯定和褒獎。

結果服務員搖頭∶"我們這里沒廚師，我們引進的是香港的設備，在我們義利食品廠做好，送到店里冷藏，然后再加熱。"

說的時候，滿臉自豪的神。

這可是現代化，高科技。

周秋萍笑，果然是時代特。

八十年代一切和科技現代化扯上關系的，都是高大上的代名詞。方便面賣的可比街上攤子的面條貴多了。

擱在幾十年后，哪家飯店都不會敲鑼打鼓地宣揚自家用的是料理包。其實開在商場里的店基本用的都是料理包，不然油煙控制本不可能達到有關部門的標準。

能吃上廚師現做的菜，不容易的。

曹師傅瞪大了眼睛，聲音都拔高了八度∶"沒廚師也開飯店?"

周圍人側目，還有人毫不掩飾地流出鄙夷的神態。

曹師傅頓時了被擱在蒸籠上蒸的螃蟹，渾都紅了。

他心中浮現出說不清的悲涼，完了，手藝人都不作數了。肯德基是外國人開的也就算了，這個義利快餐廳可是國營廠開的國營店。

飯館都不要廚師了，那廚師能干啥啊?

林師傅反應過來，小聲強調∶"那做好了送過來，味道就不對。燒好的菜再加熱一回，能是那個味兒嗎?怪不得就這樣。

反正也沒果子面包吃了，破罐子破摔，不捧著義利了。

服務員態度溫和∶"從食品廠出來的是半品，加熱后再吃，味道正好。"

周秋萍笑著安了句兩位忐忑不安的食堂工作人員∶"人家有食品廠才有這條件，一般店可做不到。"

曹師傅這才松了口氣，訕笑道∶"就是，食品廠能開幾個飯館啊。要開飯館還承包食品廠?那不是顛倒個兒了唾。"

周秋萍笑了笑，在心中暗道，等以后餐飲標準化為主流，廚師在飯店里的作用，還真不太好說。

一段小曲一晃而過。

大家品嘗了桌上的十種餐點，一致認為這比肯德基更實惠。

就是地方小了點兒，不然誰家生意更好還真說不清楚。

周秋萍笑道∶ "兩家定位不一樣，你們看店里的客人。

肯德基店里幾乎半數都是家長帶小孩，而義利快餐廳里則基本都是年輕人。

小徐點頭贊同∶"肯德基偏暖調，更輕快活潑，這里就更安靜，像……咖啡廳。

大家伙兒一想，嘿，還真是這麼回事。

周秋萍他一提醒，倒是想起再過些年市場對這類店的定義∶咖啡·簡餐。

以后這種店也開滿了大街哩。

一頓飯，所有人都吃得肚子飽飽。

小孫原本還想晚上帶大家去吃莫斯科餐廳，就是大名鼎鼎的老莫，他特地托人定了位置。

結果連著吃了兩頓大餐，再看客人們懶洋洋的模樣，他估計老莫的主廚就是做出了王母娘娘的蟠桃宴，估計大家也沒胃口了。

他笑嘻嘻地問∶"下午咱們先轉轉吧。"

周秋萍笑著點頭∶"行啊，那麻煩你了。大家有什麼想去的地方嗎?"

曹師傅和林師傅從進肯德基到現在都沒找到啥存在，正灰頭土臉呢，加上花的是人家的錢，哪里好意思開口提要求。

倒是周高氏主人翁意識極強，廢話，錢從們家荷包里出，有什麼好心虛的。

"去□□紀念堂，我還沒見過□呢。"

張國富也贊同:“好，吃這麼多，是該好好逛逛。”

青青和星星吃飽喝足了，正不得可以到跑呢，也跟著喊:“逛逛!“

周秋萍笑著搖頭:“玩吧，等你們上學就上箍咒了。”

也得虧這時代的娃普遍還是以放養為主，擱在三十年后，開玩笑哦，這麼大的娃還不早教，你這當媽的是管生不管養，早該被開除媽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