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青當天如愿以償地吃上了鴿子。

當然,不是丞相府豢養的信鴿，而是特意培養出來做為食材的鴿，用小小的盅裝起,加了藥材以及枸杞子,熬了清甜溫潤的鴿子湯，盛到了飯桌上。隔水蒸煮的鴿子湯，用的是熱均勻的炭火，熬得骨分離，質細，是冬日里上佳的一道大補湯品。

凝青低頭凝視著湯盅里鴿子,用公筷夾了一只的鴿子，放進了祁臨澈的碗里。

“……做什麼？”祁臨澈了筷子,看上去很想把碗摔腦袋上。

“討好你。”凝青老老實實地道，“忘了那只鴿子吧,以后你會遇見更好的。”

“……”

祁臨澈放下筷子，用力地了眉心。

被凝青抓住的那只信鴿最終還是難逃一死,不過不是被殺的，而是被嚇死的。

想要養好一只信鴿,往往需要耗費大量的時間以及力,一只鴿子從飼養到最后的出籠,一般需要大半年的。雖然祁臨澈家富貴,不至于損失不起一只鴿子，但是只要一想到鴿子的死因，荒誕之余，就讓人不由得為鴿子的慘死而忿忿不平。

“本……我是著你了還是不給你吃的了？讓你還要自己親自手逮野味？！”祁臨澈怒氣未平地道，“年前疫病橫行，釀大災,因此月前南周律法規定，為避免疫病的傳播，止私底下捕捉野生，獵戶捕捉山珍的種類也有所限制，任何禽類都要經過重重排查才能上桌。你知不知道你這樣做是違反了法律！”

“哦。”凝青低頭看著澄澈的湯，發出了自以為無辜的聲音，“可是那鴿子不是你養的嗎？”

“……”

侍奉一旁的侍們低著頭咬，拼命抑制住幾乎要從中溢出的笑聲，直到收到主子冷冽刺人的視線，這才勉強恢復了表。

“吃飯。”祁臨澈敲了敲桌子，冷聲道，“食不言，寢不語。”

凝青想不明白，這個人明明對那麼不耐煩，可卻偏偏要出時間來跟一起吃晚飯。但是鑒于祁臨澈的加讓飯菜的種類盛了不，凝青也就閉口不再抱怨了。兩人安安靜靜地用了晚餐。

祁臨澈不暴躁的時候，看上去是相當溫文爾雅的。

他上有一種斂而不矜驕的貴氣，那種腹有詩書氣自華的高雅，完全想象不出來這人竟是寒門子弟。

“你明日隨我出去一趟。”祁臨澈披上了那件澤艷的黑裘襖，那件服，偶爾看起來會很像一漆黑的皮囊。

“好。”凝青乖乖地應了，沒有拒絕，也沒有問要去哪里。畢竟靈貓說過，誰管飯誰就是老大。

凝青不問，祁臨澈卻覺得渾不自在，覺得自己好似拐賣孩的拍花子一樣。他原是不想解釋的，此時卻莫名開口說道：“你先前殺了人，雖說并非朝廷命，但終究是有命案在。我帶你去衙門一趟，若是查明那些人罪有應得，便給你在捕快里掛個名號。”

祁臨澈說得非常委婉，委婉到凝青如果真的是個不諳世事的，恐怕聽都聽不明白。

祁臨澈不愿意再聽見哪家地主哪家員死在江湖人的手上，但如今大錯鑄，只能想辦法力挽狂瀾。既然那些人本就有罪案在，那不妨讓云出岫在衙門里掛個名號，哪怕是“客卿”也好，總歸是將的份從江湖人變了吃皇糧的。這樣，云出岫先前殺的人就了“朝廷辦事”而非“江湖尋仇”，一來削減江湖上的不良風氣，二來則是避免有人控輿論，給云出岫冠以“妖”的名號。

雖然“朝廷的走狗”也不好聽，但這只針對于部分江湖人，對于大部分普通百姓而言，學文武藝，貨與帝王家，這是理所當然的事。

“聽著，你現在的份還是階下囚，尚未查清楚你的來歷過往之前，不要再鬧出人命。”祁臨澈也不明白自己為什麼要叮囑這些，明明肆意妄為的江湖人本不會聽他的勸解，但大概是凝青的神太乖，讓他不自覺地想要多心一點，“人非豬狗牛馬，不可以隨意屠殺。你的劍既然很強，那制服或是擊敗對方也是輕而易舉的事吧？”

“可是不殺干凈，蟲子就會接踵而來。”凝青冷漠地道，“祛之不盡，殆害無窮，倒不如一劍殺了，一了百了。”

祁臨澈發現，跟面前的人說道理是講不通的。

“總而言之就是不許！”他拍案而起。

“哦，那聽你的。”凝青放棄得比誰都快，但越是這樣，祁臨澈就覺得越是生氣。

想到這，年輕的丞相忍不住了眉心，自從遇見眼前的之后，他皺眉的次數就越變越多。再這樣下去，他眉心非得多出一道嚴苛的壑不可。云出岫這人，說固執吧，總是妥協得飛快；說聽話吧，又堅決認錯死也不改。

如果不把放在邊，還不知道最后會鬧出什麼事來。

為了不讓人小覷，祁臨澈讓侍給凝青準備了行頭，但后來他發現這完全沒有必要。布麻也好，錦華服也罷，穿在凝青的上都有如明月清風襟上雪，舒云淡月袖里寒。祁臨澈原本指著繁復華的飾能夠多多限制住凝青的行，讓他們的出行多能低調些許，但沒想到這完全是適得其反。換上華服的凝青不管往哪里一站，都能吸引住所有人的目。

祁臨澈帶著凝青去見了臨江地區的最高執行員陸知州。

位高權重的丞相邊隨攜帶著一名貌子，大部分場上的人都難免會想非非，陸知州也不能例外。但如果這個人換凝青的話，陸知州就什麼想法都沒有了，原因無他，凝青看上去太像是養尊優、微服私訪出來游玩的大家小姐了。一般以侍人的子，不管再如何掩藏，上多多都帶著幾分弱氣，但這白子卻眼神清澈，眉目飛揚比起“人”，更像是“孩子”。

可要說是“孩子”，卻偏生有有著那般出塵俗、令人不敢輕的姿容，神姿高徹，宛如世外而來的仙。

冰雪凡塵，大抵，不過如此吧。

“事已經調查得很清楚了。”祁臨澈居于上座，雙手捧著香茶，不斷地用茶蓋撥弄著茶葉，卻不去飲用，“原本是為了調查上一任巡察使的死因，結果在發現臨江一帶居然有販賣良家子的慣犯，順著線索索下去，發現那家名為涴花樓的青樓居然掛靠在楊知縣的名下。并且朝廷有規定，諸侯可納十人，五品員四，士大夫二，無職者年過四十無子方可納妾，為何王員外家中卻養了二十七房娘？”

“這、這……”陸知州瞠目結舌，一時間有些說不出話，原以為這名年輕的輔國丞相來勢洶洶，要為巡察使的死因大干戈，卻沒想到對方劍走偏鋒，查起各家后院的況，讓他滿腹草稿無可使，“那、那都是玩，沒有上族譜的，沒有名分……”

“原來如此。”祁臨澈心平氣和地道，“那本更是好奇了，王員外不過是知府的遠親，雖然有經手臨江一帶的鹽業，但是手里哪里來的余糧？正七品知縣的俸祿都不過七石五斗，這二十七房娘……可不好養啊”

祁臨澈說得意味深長，陸知州卻聽得滿頭冷汗，他一雙渾濁的老眼四張，氣氛一時間變得沉凝焦灼了起來。

祁臨澈雙眼輕闔，指節在桌面上有序地敲打，那“叩”的聲響不斷響起，讓屋所有人的心跳都不由自主地跟隨著那節拍，一點點地加快。

“你怎麼知道二十七個小姐姐不好養的？”

就在屋的繃達到極點之時，一道空靈的音驟然響起，說的卻是令人啼笑皆非的問話。

祁臨澈有些不悅地睜開眼，看著近在咫尺、霞姿月韻的容，忍不住出三手指，點在的額頭上將輕輕推遠：“本就是知道。”

“你養過嗎？怎麼養？我能養嗎？”

祁臨澈抿了抿，被這麼諢打科，原本嚴肅的氣氛都沒了，不過也正合他意。大魚還沒上鉤，打草驚蛇甚至不妥，他今天過來就是為了拋出“王員外”這個餌，引蛇出，好讓敵人狗急跳墻罷了。

想到這，祁臨澈便故作輕佻地持起凝青鬢邊的一縷發，輕輕湊在自己的邊：“陸知州可知，我家云兒昨日想吃的一只鴿子值多金？”

靈貓被那一聲“云兒”惡心得一抖。

“這”冷汗津津的陸知州這才想起眼前之人的“貪”之名，頓時心中一喜，先前對方施，還以為是大難臨頭，但如今看來也不過是對方在借機尋求好而已。對于陸知州而言，不怕對方貪，就怕對方不貪，既然都是一丘之貉，那就沒有必要打什麼啞謎，“云小姐與王員外府中那等輕賤婢自然是天地之別，再如何細地養著都不為過，下作為東道主，自然應當好生款待。”

“云兒自然與眾不同。”因為傻。祁臨澈暗中磨牙，面上卻是意味深長地笑著，食指與拇指挲不停，“連一只鴿子都要三百金，本可是快養不起了，所以王員外家養了二十七房娘，本可是大為震驚。”

陸知州心中暗罵這人當真是饕餮在世，面上卻是小心賠笑道：“哪里哪里，不過是幾只鴿子罷了，下一定讓二位賓至如歸。”

眼神匯之際，不可言說的易便已心知肚明，祁臨澈讓人給凝青在捕快中掛了名號之后，便帶著人打道回府了。

“這是什麼意思？”凝青比了一個食指和拇指互相挲的手勢，歪頭詢問道。

“就是想要他給點誠意的意思。”祁臨澈一手托腮，眼神沉寂地看著車窗外的街景，“他的誠意就看他愿意給多只鴿子了。”

祁臨澈換了概念，一只信鴿的培養，前前后后的確需要上百金，他沒有騙人。但陸知州不知曉，他只以為丞相借題發揮，獅子大開口，想要借此分臨江的一杯羹。雖然有些痛，但為了瞞天過海，他一定會咬牙大出來賄賂他的。

馬車一時間陷了沉默。

祁臨澈一直在等待凝青的追問，但卻一聲不吭，他扭頭過來看，卻發現在百無聊賴地玩著自己的手指，對他方才所說的話不興趣的樣子：“你就不好奇我這一趟能得多銀子嗎？”

“錢財乃外之。”曾經被人騙得無分文的凝青用看破紅塵般淡然的語氣，深沉地道，“生不帶來死不帶走。”

“但能買很多鴿子。”祁臨澈導道。

“又不能給我吃。”凝青閉上眼，緩緩定。

祁臨澈垂了垂眸，烏紗帽中散下的一縷烏發落在他的鬢邊，襯得他寡淡，如三月櫻花。

車窗外騎在馬上的暗衛靠至窗邊，祁臨澈不聲地打了一個手勢，他們便悄無聲息地退去了。

暗示陸知州賄賂他，其實不僅是為了引蛇出，也是為了投石問路。陸知州給出的“誠意”有多，他就能估量陸知州這些年貪了多，除此之外，他刻意提出這件事也是為了試探眼前的白。從先前的行事作風可以看出，殺人是有“理由”的，他懷疑是那種必須查清楚是非掌握了罪證才會下手的俠義之士，故意裝癡賣傻留在他的邊，只是為了判斷他是不是貪，該不該殺罷了。

“王員外”是陸知州的餌，而他，則是云出岫的餌。

為什麼沒有手呢？祁臨澈冷冽的眼神掃過白子腰間的佩劍，微微瞇眼。莫非，是罪證還不夠？

作者有話要說：小劇場

男媽媽：瘋狂懷疑.jpg肯定另有謀！讓我來試探一二！

青：乖巧.jpg媽媽在賺錢養家呢，我得乖乖聽話。

分割線

丞相大人快接現在就是個饞你家鴿子的智障的事實吧。

嗯，我估量著很快就可以出現本卷的男配了。

有劍仙怎麼能沒有劍神呢doge

分割線

謝在2020042213:19:452020042316:58:29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的小天使哦

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二冉、青木1個；

謝灌溉營養的小天使：鐘靈130瓶；今天泡到綺羅生了嗎20瓶；子婼、時清淺10瓶；燈燈3瓶；啊烏拉花花、離經素手、青木2瓶；小玲子、、qzuser、梅行是如故的梅行、靈魂火花1瓶；

非常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