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氏的死亡還是給宮留下了影。

悶熱的夏風氤氳著滲到每個角落，烈日的炎熱直蒸得地面浮起了水霧，好似有什麼要破土而出。

前朝后宮接二連三有不幸的事發生。眾人頗有些像霜打的茄子般，個個被驚擾的神不振。

晨會請安時，陳淑妃笑語晏晏，邀眾人參加賞荷宴。

一來，為迎接夏日，二來，也是為宮中添些歡樂。

本來這些事都應該是辛貴妃出頭，奈何，不管是后來的新妃嬪還是再遲鈍的老妃嬪都發現了，辛貴妃從來不理眾妃嬪，就連宮務被皇上要去，給了陳淑妃等人，也無所作。

倒是陳淑妃，對妃嬪們的態度，真是十足的正宮派頭。

蘇應約而去。

一路上遇到好幾位妃嬪也往賞荷宴去。

“玉昭儀。”

“玉姐姐。”

“……”

前幾日蘇又被皇帝賞賜了好些金玉玩，也晉升了位分。眾人都知道了新進妃嬪中蘇的寵，自然也缺不了想要背靠大樹的人，蘇如今是宮里大紅人，已然是別人能夠仰仗的大樹。

不過這個大樹不溜秋的，讓人無從著手，難以找到攀附的方法。

再者，蘇平日里最是溫賢淑，沒什麼話柄子留下。好像是最這會兒，路上就有一些妃嬪對著蘇打招呼，有想要攀上蘇這條線的人。

一道道親切的玉昭儀，玉姐姐，玉妹妹等的稱呼在耳邊響起。蘇聽了，客套的笑臉慢慢僵，平日里還有些耐心的今日卻心中莫名煩躁，下滿腹厭煩，畢竟目前還無法避開這旁人的刻意親昵。

還不是時候呢！

蘇知道自己還不能夠太任，昭儀位分不過從五品，不過這也是沒辦法的事，畢竟自己資歷還太淺。

想得到的東西越珍貴，前期要投就越多。這道理蘇還是懂得的。

待到蘇坐到自己的位子上，眾人也不好意思圍著，各自回了座位。

陳淑妃姍姍來遲，穿著一襲高貴的深紫長，披在肩上的墨披帛長長拖在地面上，緩步庭。

一池鋪開的荷，悠然的姿態散發默默的馨香。蘇的目直直落在那水滋潤的荷花上，迎風招展，好不自在。

賞荷宴，自然是賞景，也是賞人。

“玉昭儀，在瞧什麼？”蘇正素手端著小臉發呆，就有人好奇地看向。

蘇被突然點名，雙眼微張，作納悶狀，困地向問的人，回道：“眾姐妹來，不是為賞景麼。”

發問的妃嬪被這回答噎住，一時無語。大概是真覺得宮中難得有像蘇這般“真誠”的人了吧。說是參加賞荷宴，可眾人也知道這只是名頭罷了。沒想到真的有人單純來賞荷了。

眾人心里皆在琢磨，莫不是皇上就玉昭儀這樣“單純”的子。

“呵呵，玉昭儀子如這朵朵蓮花，出淤泥而不染。難怪陛下如此喜于你。”陳淑妃取笑道。

眾人只覺心中不舒服，蓮花純潔，難道們就是那淤泥了不。

蘇似是沒聽出陳淑妃話里的不對勁，回：“謝娘娘夸獎。”

陳淑妃把玩手中玉，臉上微不可見地閃過輕蔑的笑意。

賞荷宴在巳時開始，眾人先是閑聊，過了三刻鐘，陳淑妃擺手讓宮人端上午食。

蘇向來吃鮮味，也不知是不是正巧，蘇面前的小桌上由人換上了鮮魚羹。

蘇瞧著桌上菜，清目閃過一了然，佯裝喜歡地讓襄兒服侍自己正要吃上一口，哪知，平日里鮮的魚羹香味這會兒卻令異常難，迫得仍不住干嘔了幾下。

一時間所有的目聚集在蘇上。

見惡心難不舒服的樣子，陳淑妃立馬擔憂地招太醫前來。

太醫署離這地還較遠，那想，太醫這次居然很快就到了。

留著長長花白胡須的太醫為蘇搭脈，著白須，靜思了片刻，才回話：“回淑妃娘娘，玉昭儀的脈搏往來流利，圓如流珠，此乃喜脈之征兆，恭喜玉昭儀，這是懷有龍嗣了。”

“好好好！玉昭儀有了喜脈，還不讓人去通知陛下。”陳淑妃聞言大喜，咧大笑，滿臉開心，仿佛自己有了喜脈一般，連連吩咐旁邊的宮侍。

“等會……”似乎又想到什麼，住剛要離去通報的宮侍，轉頭對著蘇說，“玉昭儀，此等喜事還是讓你的人告訴陛下才好。”

蘇挑眉，這陳淑妃還真是……一如既往的妥帖啊。

蘇由襄兒扶著起，盈盈一拜：

“淑妃娘娘的人去也是一樣的，圣上都會十分歡喜。”

“好，好，玉昭儀向來是個懂事的。”陳淑妃滿意地點點頭，一旁又吩咐眾人給蘇的椅子加了墊，心思周到之不一一言表。

蘇捂著，帶著順的笑意，表現出沒有心機的愉悅模樣。

就知道這宴無好宴，原來在在此等著呢。

特意備了鮮魚羹，是試探自己有無懷孕嗎？

麗修儀這時候冒出頭，還想挑刺：“玉昭儀這倒是傻人有傻福啊……”

“娘娘說的是。”蘇垂下頭，出天鵝般的玉頸。

在宮中，若是能做有傻福的傻人也是不錯的。

麗修儀覺得自討沒趣。轉而對著蘇姚挑撥：“喲，這妹妹倒是后來居上，也不知道瑛貴人有何想。”

“麗修儀娘娘說錯了一點，玉昭儀位分遠在我之上，該是我稱為姐姐才是。”蘇姚淡淡地說。

眾人沒理會那邊的鋒，把注意力都放在了蘇上，上說著道賀的話，眼里卻都晦地含著尖刺。真心實意祝賀的人一個掌數的過來。

——

養心殿。

張覺濟從報信宮侍得了玉昭儀懷孕的消息，連忙悄聲回了殿中，見梁銳仍在埋頭批改奏折，臉看不出喜怒，不敢耽誤找準機會上前稟報：

“恭喜皇上賀喜皇上，后宮傳來消息，玉昭儀主子剛被太醫診出喜脈。”

梁銳乍一聽，什麼？喜脈？

腰背猛地一僵，心條件反般升起一陣陣喜悅，激地丟下筆，站起就要出門去，剛一步出門，突然想到什麼似的，猶豫地放下腳，一轉，又坐回了案幾上。沉思后吩咐道：

“張覺濟，去。開了庫房挑幾個貴重的送到攬月閣去。”頓了頓又說：“再派幾個可信穩妥的人去玉昭儀邊照顧。”最后著重強調道：“你親自去挑人，你可明白？”

張覺濟聽著陛下的語氣，心下微，低著頭應諾，出了小門，待了幾件事后，就匆忙趕去辦事。

若說先前只是覺得陛下只是喜歡玉昭儀，今個兒更是覺得陛下重玉昭儀了。這幾年可從沒見過陛下對哪個宮妃這麼重視。

親自挑人，意味著要在攬月閣放幾個信得過的自己人，而皇上的自己人并不是監視，而是為了更好的照顧，要知道皇上可從來不去多管后宮之事。

梁銳自張覺濟領命出去后，就沒再手中的朱筆。全都有些繃，梁銳把這歸為自己子嗣不，所以對蘇的這一胎格外看重的緣故。

可是，他就沒想想，其他妃嬪懷孕的時候，他可沒這麼“鄭重其事”的樣子。

是撐到傍晚，梁銳才出發去攬月閣。

梁銳看著攬月閣與往常沒分別的模樣，覺得心中不適，往日可心的住所現在覺得擁，真是委屈了兒。

往閣中走去，早有人往屋唱報。

梁銳去，蘇正站在門口幾步的距離，噙著一抹笑，雙目發亮。

心中又升起在悉的激之，但隨即臉一沉：

“怎麼在門口站著，懷了子也不曉得照顧好自己，你邊的奴才就是這麼伺候主子的？”

梁銳一來就連聲質問，沒了平時溫和的模樣。

攬月閣的宮太監連忙跪下作請罪狀。

“陛下，是妾自己愿意在這等著您的，何況妾的自己曉得，太醫們也說不必休息太過，那反而是不利于母和胎兒。”蘇撒地扯扯梁銳的袖，一副小人態。

待皇上臉上恢復平靜。練地挽著陛下的胳膊領他往屋里走去。

“何況妾想要站在門口等你，這樣好像就能更早地等到你一樣。”

梁銳聽到這話，了自己鼻子，有些心虛，又有些。

本來今日朝堂公事不多，本該早點來的，只是……梁銳心里不得勁，總覺得來晚一些，才能顯得自己不那麼心急喜歡。

如今想來，什麼時候自己變頭小子一般。

喜歡便喜歡吧，何況兒也并不是恃寵生之人。

“不是妾。”梁銳莫名了一句。

蘇疑：“嗯？”

梁銳輕輕摟著蘇坐下，一手扶著肩膀，一手輕輕地放在他的小肚子上：“朕準備冊封你為玉貴嬪，以后你就掌管熙和宮一宮的事務。等誕下胎兒，若是皇子，朕就再冊封你為玉妃，若是公主，就晉為淑儀。”

“不慕名利”的蘇關注點仿佛總是那麼與眾不同：“怎麼？皇上更喜歡皇子嗎？如果妾懷的是孩，皇上就不喜歡了嗎？”

“自然不是，無論是男是，朕都喜歡。”梁銳忙解釋。

見蘇還不滿意，添了一句：“只要是你生的，朕都喜歡，屋及烏，之深矣。”

說到最后，梁銳用炙熱的眼神盯著蘇。

“妾……”蘇地開口，又及梁銳的不認同的眼神，轉而改說：“嬪妾只是擔憂陛下會不喜我們的兒。”

“朕知道兒你的意思，兒一副慈母心腸。只不過……”

“朕是覺得兒你進宮時日尚短，若是有了生育大功，封妃才名正言順一些。也能夠堵住眾人悠悠之口。”

梁銳的良苦用心“單純”的蘇當然要表示理解。

“陛下待嬪妾真好。”蘇眼淚汪汪道。

……

梁銳留在攬月閣歇息。

攬月閣已經熄燈，室一片漆黑寂靜。梁銳今日可能“大喜過”，所以睡得格外沉。

蘇撐著胳膊也不敢側躺著怕傷到了腹中孩子。

在黑暗中，蘇睡不著，一次又一次來回著平坦的腹部。

生命如此神奇，作為母親能夠如此幸福。

這是懷著自己與天下之主期待出生的孩子呀。

這是前世久久未能盼到的孩子呀。

這幾日總覺得自己的子有些異樣，易怒易喜的，心頭浮躁的很，原來這就是懷孕了嘛。

蘇肚子，仿佛黑暗中都能窺見的幸福，無聲的笑容充滿著母的輝，洋溢周的溫在這一刻無比的真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