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枯坐了一會兒，曹丕垂眸出神，甄宓托腮百無聊賴。

只聽得頭頂鳥雀飛過，風悠悠地吹皺一池清水。

外頭戰火硝煙四起，這里卻是詩畫意，能人平靜心緒。

曹家人對子侄一向以歷練鞭笞為上，便是親生的兒也從不養尊優，照樣隨軍營流徙半壁河山，在沙場硝煙中長大。

曹丕起看了看四，他們所的山谷算不得十分深，附近還有藤蔓垂落，要也不難。

世家大族的公子儒生們或許不善攀爬，可他從小胡打海摔慣了，自是信手拈來的本事。

也多虧素日卞夫人不拘束著他，平日跟著阿尚他們自由得很。

“你想爬上去？”甄宓見他一雙眼睛盯著藤蔓，一眼就看穿他的心事，阻止道：“太高了，藤蔓會斷。”

曹丕卻說：“不試試，怎麼知道不能出去？”

“若是半途掙斷了，摔下來豈不是沒命？”蹙眉不贊同，又心覺這個孩子膽大地很。

“你喜歡坐以待斃？”

“我只是靜觀其變，”阿宓想了想，又說：“等人來救，我以為更安全些。我順著河流而下，此并沒有其他出口，你如此跑，豈不是反倒與人失散了？”

他靜靜看了一會兒，雖然覺得有些道理，可并不能阻止他險的決心，既然一意孤行，便說：“我先上去找人，你且等著我。”

甄宓想著勸他不，只得提心吊膽地看著他沿著藤蔓而上。

年依附藤蔓而上，谷底佳人佇立原地仰著他一路登高。

倒是有些佩服他的堅韌果敢，教養不同，應對事的想法自然南轅北轍。

“你小心些。”朗聲提醒他，凈麗如天籟的嗓音回在幽谷間，樹上的鳥雀聽得靜皆是偏過頭來紛紛朝向？，好似想探個究竟。

曹丕回頭看了一眼，又看了看頭頂，眼看著快要攀到盡頭。

他單手掛在藤蔓上，思索了片刻，竟松了手，順著藤蔓而下，復又回到了原點。

甄宓呆呆地看了他一會兒，不太明白好端端的怎麼就折回來了，迎上去問道：“做什麼又下來了，你都快出去了。”

其實是不放心留下一人，可是他一貫不善言辭，便說道：“外頭還不知什麼行景，此反倒安全一些。”

山中有猛虎野，也有毒蟲蛇蝎，甄宓只當他是幡然醒悟，便嘆了口氣，笑道：“損敵一千自毀八百，你且看看你的手，都流了。”

曹丕抬手看了看，只是劃傷了幾道口子，倒不是什麼大事。比起初時學刀法磨破手掌，這些連小傷也算不上，他自然不怕的。

只是很有人，這樣溫以待。

他從前病重時，母親也沒來看他一眼，習慣了什麼事都自己扛過來。如今只是一個細小的傷口，陌生的關心卻他會到了溫細致的。

他接過的子，一個個不是兇悍，就是高高在上，以至于他對世間好都不報任何期盼。

只把痛苦磨煉視為尋常，所會的世間本就是疾苦的，而其樂融融總是另類。

他頭一回審視的不同，他心的是清澈干凈的眼睛，還有溫和純良的心境。

“不算什麼，小傷罷了。”他將手藏進袖口，轉去湖邊清洗一番。

“子桓！！”突然，大喊一聲道：“小心！”

曹丕初時一怔，旋即躲開飛刺而來的暗劍，一抬頭，上面竟是圍了一群黑劍客。

他們神森冷，額上纏一條寬帶，手里握著刀，縱一躍呈包圍之勢，順著藤蔓而下。

張繡的刺客居然先一步找到了們，只是他們有些意外，那個掉落瀑布的姑娘竟還活著。

曹丕從地上撿了一樹枝，從容不迫的模樣，看得甄宓臉發白。才不信，曹丕能和這些人抗衡。

上前一步，急道：“放肆，誰許你們在鄴城殺人放火的！袁州牧若是知道，定不會輕易揭過。”

黑人冷笑，為首一個卻說：“你搬出袁紹來嚇唬我們也無用，兄弟幾個都是各為其主。你可知他是誰，若袁紹知道，也會謝我們城主斬草除。”

年卻將大袖衫下扔在一旁，以樹枝作刀，將甄宓推開，淡淡道：“刀槍是男人的事，你去一旁看著就好。”

“子桓”

曹丕目不斜視，卻是一副志在必得的模樣，眼看著敵眾我寡也無半分畏懼，只是淺笑著說：“我若是贏了，你把閨字告訴我可好？”

甄宓微愣，一時只覺被個孩子調戲了去，耳微紅，惱道：“你贏了再說罷！”

杏眸微瞪，眼含秋水，若嗔似的模樣亦是別樣風，就算是惱了，也是好看的。曹丕卻越發得了意，只以招惹為樂趣，說道：“從命。”

黑人本不把曹丕放在眼里，多有些不信一個八歲的孩子能贏得過他們這幾個刺客，便有些輕敵不仔細。只見年縱穿梭在這些人邊，借機劃傷他們的腳，又反手奪過兵，竟占了上風。

甄宓初時看得臉煞白，見他漸漸得勢翻轉，竟覺得不可思議。若論手，自然劍客更勝一籌，雖說曹丕也不弱，但勝在靈活機變，總能他找到敵人的短，各個擊破。

譬如，他早就看出黑人輕敵，便先發制人，而后又憑借靈活的招式，穩扎穩打，直擊要害。

他迎擊都善于智取，而非執著于兩相實力。

不多時，這些人便被打得落花流水，手里的刀早已被投湖中，倒作一片，只是抱著手腳痛苦□□。

甄宓見他僅僅憑著一樹枝就能扭轉乾坤以勝多，更是對他刮目相看，驚嘆道：“還真不能小看了你。”

“這些不過是烏合之眾，本就不足為懼。”他雖見慣了生死，畢竟不曾害人命。死在殺戮之下何止是敵人，還有親人，他做不到手起刀落后灑自如，所以至今手上都很干凈。

他淡淡一笑，扔掉樹枝，想起自己還有一個獎賞沒討到，便說：“如今，可否如實相告？”

愿賭服輸，也無甚可抱怨的，甄宓不小氣，笑道：“我”

嗖地一枝冷箭扎在兩人之間，曹丕有些惱地朝頭頂看去，暗道怎的沒完沒了。

“阿宓！”山谷上站著一個弱冠年，星眸劍眉，英氣人。他帶著敵意，居高臨下地審視著甄宓邊的人，因見底下多了這些人，越發焦躁不安。

“袁熙”

甄宓有些意外，還以為先找他的人會是甄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