媵和侍不同，們府就是奔著姬妾而來，只是如今還未得寵，家命又都攥在主母手里，自是老實本分為好。

微蘭取了兩塊厚圓座來，安放在正堂下，而后行至門外，對站在階下的二人笑道：“跟我進來吧。”

二人唯唯諾諾進了屋，恭順請了安，聽得甄宓說坐，便安生地坐下。

“昨日也沒顧上你們，不知府里可有人好好安頓？”甄宓含笑著們，朝云竹吩咐道：“去備些茶果糕點，我和金氏趙氏說說話。”

云竹含笑應了，揮揮手就領著兩個年歲小一些的侍，去了小廚房準備糕點。

金繡靦腆一笑，說：“昨日奴婢和趙妹妹在西廂歇的，一應事都齊全，最難得是清凈，也無人來擾，比不得夫人儀禮累。”

“如此就好，”甄宓接了云竹遞來的茶盞，見侍抬了茶幾至二人跟前，笑道：“聽侍說，你們一早就候著了。不巧今日奉茶時，夫人留我久了些，你們白等這些時辰。”

“夫人何出此言，”不等金繡開口，趙如緋誠惶誠恐，忙說：“夫人待奴婢已是大恩，奴婢一日不敢相忘，夫人若是這樣說，就是折煞奴了。”

一番話惹來眾人側目，微蘭和云竹亦是多看了一眼。

“起來罷，”甄宓含笑說：“咱們都是初來乍到，日后不得相依為命。你們若是忠心，我自然不負你們。”

金繡和趙如緋聞言，自是激謝恩不已。

“微蘭，去把我嫁妝匣子里的兩對玉鐲取了來。”含笑吩咐著。

這鐲子世間難得，原是一對兒，如今分別賞給兩個姬妾，便是主母將們視作手足姐妹的面。二人各自接了，俱是驚艷。金繡神不舍，趙如緋卻是神如常，好似看一件司空見慣的東西。

“多謝夫人厚，”金繡喜出外，忙就戴上，笑道：“妾與趙姬。日后必為夫人馬首是瞻，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我也不要你們的命，只是有幾句話今日還是說的。”恩威并施，有賞也有罰，甄宓便看著二人，正道：“我可以免了你二人晨昏定省的規矩，也不必每日來上房請安。只是現如今公子不在家中，倘或你們私相授令二房和公子蒙，就別怪我心黑手狠。”

“妾謹記于心，不敢逾越。”二人一時斂容肅目，連聲道。

“如此，今日橫豎也無事，你們先回去罷，我乏了。”

二人復又起，朝上首欠了欠，便恭恭敬敬退了出去。

應對了這半日，甄宓便覺得有些，命人去備膳食。小廚房設在后院，廚子也是從甄家帶來的，平日最是知道甄宓的口味，聽得人來傳話，廚子便做了最吃的幾樣吃食。

微蘭和云竹陪在一旁，見用的高興，彼此相視一笑，兩人轉去沏一壺熱茶來。

在袁府的日子似乎與在家時并無二致，每日閑暇無非就是去劉氏那兒請個安，偶爾能見到大將軍的幾房姬妾，其中有一位楊氏，生得花容月貌，年歲與甄宓相仿。

那日乍一看時，還以為是哪房的親戚，子貞靜，舉手投足都是雅致。若不是看劉氏眼底著的厭惡，甄宓或許還想與說說話的。

吳念坐在邊，悄悄湊過來，只用紈扇遮著，小聲道：“大將軍新收的姬妾，楊丑之，聽說什麼楊。大將軍將養在冀州軍營里，瞞得不風，若非袁軍往幽州去，府里至今還不知添了一位姬妾。姨母如今正在氣頭上，你可仔細著。”

說完，甄宓微微頷首，朝那楊姬看去。

分明是一樣的年紀，眉眼間的風卻是孑然不同。甄宓遠遠審視著，只覺與楊氏相比，自己就像一壇子清泉，一到底的清澈。

“妾楊氏，見過夫人。愿夫人康健，長樂無極。”

劉氏正因丈夫金屋藏不痛快，聞言連場面也不愿做了，并不給什麼好臉，著階下正值青春貌的姬妾，心中暗恨，咬牙道：“起來罷。”

“多謝夫人。”

“大將軍事忙，一時也有顧及不到的時候，”劉氏輕咳一聲，冷靜片刻便要找回正室尊嚴。朝楊氏輕蔑一笑，問道：“楊丑養了個好兒，不學大家閨秀的統，要行下流狐的做派。”

楊氏聞言臉慘白，瑟瑟咬，心有怒意卻不敢造次反駁。

“我聽說，你可是楊丑之妻所出，”劉氏言語悠悠，眼中閃爍著寒：“屈尊來我袁府，必不是想著來做妾的罷？”

甄宓與吳念聽了，脊背俱是一冷，只覺室驟然森冷。吳念想要說話，卻被甄宓攔了下去。

此時劉夫人正在氣頭上，誰說話都不管用。

楊氏愣了愣，慌忙伏地而拜，額頭幾乎及木板，聲淚俱下誠懇道：“妾世浮萍，能得大將軍垂憐空留一條命已是知足，不敢心生妄念。求夫人垂憐，留妾片瓦遮頭。”

劉夫人冷哼，這才順了氣。接過鐘嬤嬤遞來的茶盞，卻笑盈盈地問甄宓：“阿宓，咱們這樣的人家，若是有一日為軍所迫，該如何？”

“寧赴死，亦不從之，”甄宓朝劉氏微微一側，垂眸道，卻越說聲音越發小了。世家大族傾覆，大多慘烈，曾聽母親提起董卓屠城之事，子仿佛如戰利品一般，被人肆意擄掠搶奪。大族之一貫重名節，不肯辱而死的，便自絕命。

“妾慚愧，只愿茍活。”楊氏哭道。

“是麼？”劉夫人在后宅磨了大半輩子，早已練就一雙火眼，旁人什麼心思輕易瞞不過去，就笑道：“為奴為婢也能活，你若真有骨氣，就該學南郡太守之，去給人做奴婢去，浣漿洗度日。我記得，你們彼此相的。”

“夫人”

“你哄著大將軍幫你報仇是麼，”劉氏緩緩道：“楊家與袁家素來無冤無仇。我與他夫妻十多年，他什麼秉我比你清楚。”

“妾手無縛之力，只求大仇得報，”忽而直起子，哄著眼眶著劉氏，說：“為報家族大仇，妾愿世人白眼唾罵，可妾也不愿同郭媛一般為奴，冬日里漿洗手上生滿凍瘡，風雪天跪在門外挨凍，還要被夫人們肆意打罵，妾不愿意過那樣的日子。”

甄宓聽得認真，世之下，竟也有子這般堅韌不催的。一時心生好奇，便問：“那后來呢，郭媛現在如何了？既有，也該彼此幫扶，想來你是知道的。”

楊聽聞甄宓問，也是一愣，抹了抹眼角，搖頭垂眸道：“被鄉侯送去曹家了。阿媛貌，鄉侯夫人不容，侍從說是被送去侍奉丞相的。”

“都是一路貨，”劉氏越發看不上楊姬，揮揮手不愿多見，轉頭對鐘嬤嬤說道：“收拾一間屋子給住下，再選兩個模樣端正的侍奉。袁家的規矩，子不問外政。你已犯了大忌，若有下回，你定你消失地悄無聲息。”

“是，妾不敢了。”

因劉夫人不痛快，吳念與甄宓也不敢湊趣說笑，尋了個由頭便出來了。

回去路上，兩人一路同行，吳念見四無人，便拉著甄宓往一僻靜走去。

“我與你家夫人有事說，你和白在坡下候著。”蹙眉吩咐著。

微蘭聞言并不答話，有些無措的看著甄宓。

“你在這兒等我。”吩咐著，吳念雖時常對忽冷忽熱，還不至于黑白不分，也信不會明目張膽害人。

白和微蘭便在小坡下等著，而們一前一后往高的觀月亭而去。

此登高遠，甚有人來。

“急匆匆的，是有什麼要事。”

“你可曾收到幽州來的書信？”極有這樣焦急的時候，又問：“可有公子熙的消息？”

甄宓看著的神，一時不明所以，只是鎮靜地說：“未曾收到家書。”

“我是聽審配說的，”急得哭了起來，也不似裝模作樣，哽咽道：“幽州弓盡糧絕，恐怕曹賊就要得勝了。若幽州落曹家人手中，鄴城還能獨善其麼。你方才還說什麼赴死不從，真到那幾日，你見幾個世族子能全而退，不都是茍且生人唾罵。無論如何你想想法子，弓箭也好，糧草也好，總有一樣是你能做的。”

一席話，說的甄宓也了心緒，吳念再一哭，更失了鎮靜。

兩人失魂落魄走下石階，微蘭見如行尸走的模樣，擔憂問道：“夫人這是怎麼了？”

甄宓聞言，好似才回過神來一般，如夢初醒般說道：“先回去。”

“夫人，這是去外面議事廳的路。”微蘭忙攔著，指了指另一條小徑，說：“這才是回院子去的路。”

“一時分神了。”嘆了口氣，便轉往回走去，卻依舊心事重重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