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很深了。

小寶石回房間洗過澡，換了服，坐在床邊頭發。

手機屏的熒在黑暗中映出一片亮。

【球球了，別再炒宋見義勇為了，誰能把宋換掉，誰就是見義勇為了好嘛！】

【主到底換不換人？我們哥哥已經夠慘了，每次接到接戲都被拖累，大男主戲換個主不是什麼事兒吧？宋勇為演這樣你們瞎嗎？將軍令導演趙楠和耀傳】

【笑死，別的法制咖踩線封殺，踩線出道】

【哈哈哈哈李開旗萬年不火怪別人拖累？看看你家哥哥演技吧，真不敢說他科班出的】

【說拖累妍姐才是被拖累的好嘛？人演技好，將軍令演技擔當沒人有意見吧？還不如讓妍妍演一】

【抱走我們家妍妍，披皮黑滾吶！】

【所以那被當搶劫犯抓進去的大哥出來了嗎？這樣下去不會真的要坐牢叭，那也太慘了點……】

【人敢這麼炒，這些肯定都理好了，用得著咱老百姓心？人后臺著呢，有誰知道將軍令原主談的是丁靄？合同都簽了】

【你們又知道是假的了？人家要真搶劫犯罪呢？】

【不會吧不會吧，宋勇為還有？】

【臥槽，丁靄？宋勇為牛啊，溫不是金牌經紀人嗎？資源怎麼可能被搶走？坐等宋勇為一個大滿貫[狗頭]】

宋人尋記好，過目不忘。

評論都看，就是都不太看得懂。也知道劇組的大家在保護，不想讓看網評，怕傷心。

但出于這個原因的話，沒關系。

人類的心是長的，會疼，的石頭心不會。

本看了網評該難掉眼淚的娛樂圈新人正低著頭手機，求知拉滿。

一指禪打字，打得認認真真，勤勤懇懇——

[法制咖是什麼意思]

[萬年不火是什麼意思][李開旗萬年不火是什麼梗][帶資進組是什麼意思]

[披皮黑是什麼意思]

[丁靄、]

啊……丁靄知道，小寶石頭發的手頓了一下，回憶起來。

不僅知道，還在公司的電梯里見過。

當時丁靄的東西落了一地，幫丁靄撿了香水瓶，被說“就你也配拿我的東西？”，宋人尋明白了，這就是人類一語雙關的用法吧。

刪掉搜索欄的字，改為[大滿貫是什麼意思]。

頭發完，小寶石把肩上披的干巾拿下來，換雙球鞋，背包出門。

鞋底很，踩起來很有空氣，落地無聲，非常舒適。

宋人尋在坐電梯的時候還忍不住墊腳。

這是夜間出來排練的第二天。

迄今為止都是導演演示什麼樣，就學什麼樣，還沒自己發揮過，但就這麼一周拍下來，網評已經夸導演有進步了。

讓他再接再厲，加油演得更好。

宋人尋想自己也努力一點，自己多做點嘗試，這樣有進步的話，觀眾也會看見，不用夸，起碼不要把換掉。

一定會努力進步，努力演到殺青，收到尾款！

晚風吹得葉子簌哩哩地響，夜了，還是有些悶熱。

他們片場所在的地方很安靜，能看見遠拍大夜的劇組的燈，和喧鬧的人聲。

小寶石在樹上固定好鏡頭。

昨天第一次排練沒經驗，自己一個人就出來了，看了微博上趙楠的排練才知道，導演不愧是導演，就是有經驗。沒有鏡頭拍攝反饋，怎麼能知道自己演得好不好？

調整好角度后，小寶石小心按下開機鍵，看到紅亮起。

隨后抓著樹干晃幾下，確認攝像機不會被甩下去。

周圍很暗，樹葉茂，月照不進來。

地下一團黑，連個影子也看不見。

宋人尋打亮手電筒看劇本，找到“夜探張府”那一場。

拍攝中應該要吊威亞。

但是沒關系，這點高度以皮糙厚特耐造的石頭，還用不著有鋼吊著才能在樹上跳。

小寶石一個用力，站在樹梢，學著武指導牟老師的作，在樹上擺好架勢，低聲音，“你我既是為同探張府，便不必浪費時間手了吧？”

對面空氣仿若有所回應。

小寶石眉目一，單勾住樹干，子朝后一仰，和面前的空氣打了起來。

“哥們，你聽見有人說話了嗎？”

“什麼話。”

兩個游客大半夜還在外面晃，晚上沒什麼好玩的，倆人并肩走著，一邊埋頭打王者。

“誒呀你跟我啊，臥槽那個手傻吧，死32回了，”游戲音效在夜間響徹半條街，他沒忍住開麥，“手別出去了，在家待著吧！”

“問你呢，我真聽見有人說話了。”

“有就有唄，沒聽過人講話啊。”

“但是這兒除了咱倆就沒別人啊？”

同伴還埋頭苦打游戲，問話的年輕人忍不住開始四下張了，偏生除了樹影搖，連個鬼影子都不見。

“草，死了，別走了，走路影響發揮，在這兒再開一局，媽的再被我見那個傻手，現在就舉報他！”

罵罵咧咧的年輕人站在院墻下不了，隨意看了眼四周，見有幾個石墩子繞著棵大樹，一屁坐下來，“你快準備。”

“回去再打吧，走幾步就到了。”樹葉一陣搖聲，嚇得他一個激靈，看眼黑黢黢的樹，覺剛剛風不算大，樹怎麼會這麼響呢。

“沒看出來啊姚東升，這麼慫，行不行啊你。”

“不是，我媽說了，我八字輕……”姚東升謹慎看向任何一個暗不見的深，看哪兒都覺得不對勁，還總覺得樹上有人，“片場這地方一般不都玄乎的麼，鬧鬼啥的，飛哥，咱回去吧，都兩點了。”

飛哥聽姚東升這話笑了，見他是真得怕，反倒開始有興趣，也應著他看向周圍。

“哪兒呢哪兒呢，老子八字賊，你把鬼找出來，老子一拳一個。”他說著打開攝像對準室友錄像，“來，現在鏡頭前是我們姚東升小朋友……”

倆人在樹下嘀嘀咕咕。

一個要走，一個笑嘻嘻賴著不走。

宋人尋在樹上和空氣打完，遙遙著“小將軍”躍進張府的背影。

抿著，目晦難辨，輕輕一聲嘆息。

“哈……”

“！”

樹下的對話瞬息噤聲。

飛哥一下子從石墩上站起來，飛快轉看向后，仰頭朝樹上。

這會兒也覺得有人在樹上看他了。“樹上……”

“怎麼了啊，樹上有什麼啊……飛哥你別嚇我，咱趕走吧。”

嘆氣聲從頭頂傳來，飛哥聽得清清楚楚，邊還有個氣氛組，讓他倒是真有點慌。只是馬飛不愿就這麼走，非要看清楚是什麼。

他把鏡頭對向樹冠，拉著膽小室友一起看。

姚東升這會兒已經不想說害怕了，聲音微弱，“飛哥，馬飛，別找了，有什麼小也說不準，你不打游戲嘛，走啊打游戲啊。”

“你家小會嘆氣啊。”

幾經變換角度之下，枝葉遮掩間，似是有一紅點。

馬飛拉住姚東升，“升哥你看到那邊紅點了嗎？”

“我不看！！！”

不看也來不及了。

晚風吹枝葉在樹冠中落下一束月，手機鏡頭里，馬飛為拍攝紅點特意放大的鏡頭，晃過來一只眼睛，看向鏡頭。

姚東升被特寫的眼睛正面暴擊。

“媽的媽的媽的嗚嗚嗚……”風華正茂的年輕大學生原地一個哭，啪嘰一下拍掉哥們手機，拉著人轉就跑。

一路上瘋狂臟話護，好像罵的足夠多，就不會怕。

宋人尋被兩段響亮的國罵拉回現實。

兩個男生已經跑得沒影了，地上還落著他們的手機。

宋人尋關掉攝像，檢查一遍有錄好后，跳下樹，看著漆黑一片的手機屏，猶豫了一下，把撿了起來，正巧到錄像鍵，中止了錄像。

他們手機不要了嗎？

是把手機留在原地，還是給人送過去？

遠兩道男聲又回來了。

“老子手機還在那兒呢！”

“嗚嗚嗚飛哥別拿了，天亮再來吧！”

“天亮了還能在啊！這會兒還不知道有沒有被人拿呢！”

“那你自己去啊！”

宋人尋趕把手機放回原，爬回樹上，蹲一團，免得被人看見誤會。

“嗚嗚嗚我你爹！爹咱別去了！天亮要是沒了，我給您買新的！”

兩個雄人類沖回樹下，手機還在。

馬飛一個鏟匆匆把手機撿起，被室友拉走前，莫名又抬頭，看了眼紅點的位置。

紅已經消失。

那被注視的覺卻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