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基建活反派之后》第10章 收糧

榆寧的耕作指導是在城墻上的,整整二十多頁,誰都可以去看。

城墻下有窮學生代抄,一份賣十個大錢,若是嫌貴便去城里找石匠,他們刻了石板,拓一份只需七個大錢,不過拓印很考手法,各有利弊罷了。

有人仍不舍得,躊躇道他們不要紙的,木簡的就行,反而被窮學生看了一眼說:“現在榆寧的木頭比紙貴。”

花了十個或七個錢將耕作方法抄回來,農戶大多不識字,又要湊錢去請識字的讀書人來給他們講解,都是大白話,似乎不難理解,可自己手照做的時候卻千難萬難。

譬如育,璟朝已經有了地力不足要施用料的意識,但料種類不多,草木灰、畜糞、河泥、城墻土之類。某些地方有了培育綠的方法,但數量和營養質量都不足以支持土地耕。

榆寧教給他們人糞尿也可用作料,然而除了榆寧,其他地方沒有公共廁所。有鄉人學著榆寧組建了“挑糞隊”,可百姓并不樂意讓他們清走家中糞便——自己的屎尿,回頭還要自己花錢買回來,這什麼道理。

于是百姓自己挖廁自己漚,但全家三口五口的,怎麼能供得起田地所需,等他們終于攢夠、把握了育的關竅,農時已經過去了。

榆寧還教他們施用“餅”,比如菜籽餅、芝麻餅、豆餅、烏桕餅,都可以用來補充地力。榆寧外面的百姓卻苦不迭:這些東西人都吃不上,何談用來地?

又譬如田渠,前朝時便知道農田要開排灌,榆寧教他們怎樣分析水勢地勢,怎樣正確引水排水、節水儲水。然而榆寧外沒有農統一規劃,平時上下游的村子能為了搶水打得頭破流,如今更不可能達一致共同挖,多是各自為政,結果就是誰也沒有水用。

再有,榆寧的鐵農和神種。榆寧的鐵坊每日能出鐵農上百件,與木匠配合,簡單拼裝便能使用。價格不貴,若仍有買不起的可以跟府簽條子,收獲后拿糧來抵。

榆寧的神種是用特殊方法培育的,年年要換新種,否則產量會大減。領取種子要求符合戶籍、品行、繳稅三個條件,外鄉人不行,作犯科的不行,滿足前兩個之后還要繳齊當年賦稅。繳稅后府會發給一張印著漂亮花紋的彩紙,上面記錄戶籍、姓名、家中人口與田地位置大小、實繳糧重等容,拿著這張憑條去找農,由農定量發放新種。領多種多,收多領多,如此循環,百姓想倒賣糧種前自然得掂量掂量,一錘子買賣和天長日久的營生哪個重要。

領了鐵農和種子,耕作過程中,榆寧的農還會每月下鄉巡視,各個目如鷹隼,麥苗有個黑點他們都能察覺,及時將病害掐滅。

而這些,都是榆寧之外的百姓做不到的。

如是幾番,大家漸漸的明白了,他們缺的不是榆寧的耕作方式,他們缺的是榆寧的府啊!

可是榆寧的,怎麼能來管新遂的地呢?

——怎麼就不能管呢!

于是大家都開始說,寧州是將軍府的,縣主也是將軍府的,那寧州就也該是縣主的;縣主能管榆寧,當然也能管寧州其他地方。

有寧州員聽聞,氣到仰倒:這是什麼強盜邏輯。

然而他們能阻擋住榆寧的農下鄉,阻擋不了民心向背。百姓自發為農與老師、郎中們開路護航,甚至不惜與小吏對抗,員們不得不睜一只眼閉一只眼,自我安不是什麼壞事,任由他們在田頭鄉里來去。

可這口子一開,后面的事,就更由不得他們了。

云桐的集權之路暫且放放,只說今天這起事故。新遂是與榆寧通最便利,卻是最晚啟用新式耕作方法的地區,有了其他地方做樣板,新遂的百姓對夏收充滿期待。

然而農今天來指導他們夏收的注意事項,以及收糧后該如何繳糧,如何領憑證換種子等等。農說:“繳糧后,府以每斤十錢收糧,也在農政易。”

百姓聽了大驚:府繳了稅,怎麼還要收糧?

一時被他們問住,懵道:“不,不,收糧是給錢的。”

百姓不愿意,這世道,錢幣哪有實打實的糧食靠譜。當初播種的時候說好了無論增產幾何都不加稅,怎麼如今快要收割了變著法的盤剝?

被百姓圍住,七八舌的問題讓他左右為難,他本就有些口拙,加上有人故意煽風點火,場面頓時失去控制,繼而演變到了擊鼓鳴冤的地步。

況大致明了,云桐站起,翻手往下輕輕一

似是有無形的水波開,所到之不絕于耳的甕聲私語都被吞沒,場面頓時安靜下來。

量不高,沒有華服盛裝,上甚至還沾著潤的黃泥,但站在那里,就有一種無言自明的威嚴。村人們都沒再說話,靜靜地

楚霆為他們眼中流出的信任到震撼。

徙木立信,千金買骨——這些云桐都沒有做過。但背后如天上城的榆寧縣,是最有力的信用背書。

“各位鄉親,況我大致明白了,”聲音和緩,不高不低,沉而穩重,“今年夏收之后,府確實會以每斤十錢的價格收糧,但并非強制,各位不必擔心。”

“大家平時靠耕種便能自給自足了嗎,這大片麥田鄉親們都是看在眼里的,能留多心里都有數。”云桐笑問,“余糧放著只會發霉,填飽肚子之后,是不是也想躺下歇歇?請磚瓦匠來砌炕,冬天想燒把屋子得暖融融的,是不是得買柴薪?還有我看這里這麼多青壯,娶妻生子過日子,總要賣些糧食,換錢作家用吧。”

有人舉手示意,在云桐的鼓勵下大膽說道:“可我們若需錢使,大可以把糧食賣給糧商,他們收糧的價格還比府高,一斤能賣十三四個錢呢。”

“確實賣給糧商會更劃算,不過年后寧州會對糧食易進行管制,十斤二十斤的小宗易不會影響,更多的就不允許了。”云桐說,“天下紛,如果我們的糧食大量外流,外面的兵賊就會吃著我們的糧食來攻打我們,而我們就會只剩一堆無用的錢幣,無糧可食。”

這個解釋大家都能接,并對云桐假設的況心有戚戚,沒什麼人對這條政策提出異議。繼而有人說:“那就只不許糧商往外賣糧就好了。”

云桐笑笑,問他:“所有人都把糧食賣給糧商,不許他們往外賣,那糧商要與誰做生意去呢?”

“糧商的糧食賣不出去,就會減買糧的數量,收糧的價格也會隨之下降。”云桐耐心道,“你們手里糧食的價值就會從十三錢每斤降到十錢、八錢、甚至五錢。若是遇到災年,糧商囤貨居奇,你們五錢賣出去的糧食,他們會漲到十五錢、甚至三十錢再賣給你們,到那時又當如何?”

有人氣罵道:“商人都不是什麼好東西!”

云桐失笑:“非是商人無良,只是無良的商人多了些而已。因此,府總結過今年的預計收和市場上的價,將今年的收糧價定在十錢每斤。若是鄉親們有人大量蓄養家禽家畜、開鋪設廠等需要購置大批糧食,備齊手續后可以按十三錢每斤向府購買。”

“為何還要漲錢?”

“運輸、倉儲還有人力,都是要花費的啊。”云桐溫聲道,“府收購這些糧食并非為了牟利,若遇災年,府必會開倉放糧;若有兵災,不必向大家征糧便有軍餉。這些糧食,也是大家的保障。”

眾人聽著,好像也是這個道理。

楚霆想得更深些,他在一旁梳理這筆糧食賬,后面云桐又回復了一些農戶關心的零零碎碎的問題,他都沒怎麼聽。

直到農戶們都散了,楚霆牽馬跟在云桐后面回城,云桐慢悠悠地走著,楚霆猶豫一二,快步追上:“阿姐。”

“嗯?”云桐瞥他一眼,“沒聽懂?”

“不……聽懂了。”就是因為聽懂了,才覺得心驚膽戰,楚霆艱難地吞咽下晚風,輕輕道:“廣聚天下之糧,阿姐所圖為何?”

云桐偏頭打量他,輕笑一聲:“小小一個寧州,如何了天下之糧了?”

“寧州的貨賣出去,換天下的糧回寧州,”沒有被敷衍到,楚霆十分認真說道,“只要寧州的貨夠多,天下的糧食就會源源不斷地集聚而來。”

“錯了,哪有這麼容易的事。”云桐朝楚霆招手:“過來。”

楚霆乖乖附耳過去聽從教導,哪知云桐推開他的腦門,雙手搭在他肩頭,猛地發力,撐著他翻上馬。

楚霆:?

丟下一句:“跟上。”便策馬而去。

楚霆連忙上馬去追,云桐紅馬是名駒,楚霆的也不差。他們速度極快,楚霆著前面云桐迎著夕而去的瀟灑影,恍若覺得這世上沒有什麼能夠束縛住的。

天高海闊,長風萬里。

如有醍醐灌頂,楚霆只覺耳目一新,眼中的天地都開闊了。

其實云桐只是了。

進了城,途經鬧市,兩人放慢速度,云桐在街頭買了塊餅,三兩口吃完,這才有心瞥向便宜弟弟:“說吧,來找我什麼事。”

全然把收糧的意圖帶了過去。

不說,楚霆不敢往下問,驅馬與并行,說起今日的來意:“謝十三郎今天發了燒熱,我請了郎中去看他。”

“唔。”

“我在母親那里聽說,謝家小郎發病是昨日了驚嚇。”

“哦?”

“聽說是被阿姐送的禮嚇到的,”左右看了看人,楚霆下聲音,小心翼翼道:“長姐怎麼會把……那個東西送出去。”

云桐沒有回答,而是漫不經心問:“小孩被嚇到了,大人呢?”

“阿姐是說謝世兄?”楚霆說,“謝世兄也許有些生氣吧……阿姐的禮確實不大妥當,母親想讓阿姐去給謝世兄陪個不是。”

云桐想聽的反應不是這個。

天使此行來意尚未試探出來,但必然不善,不過天使的意圖,這位謝公子,到底知不知呢?

    人正在閲讀<靠基建活成反派之后>
      關閉消息
        猜你喜歡
        通過以下任何一個您已經安裝的APP,都可訪問<歡享小說>
        首登送5800,日簽580書幣
        及時更新最火小說!訂閱推送一鍵閱讀!海量書庫精準推薦!
        2 然後輕點【添加到主屏幕】
        1請點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