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基建活反派之后》第15章 王道

答應幫忙之后,林、謝二人都沒有問祝橋麥地在哪——那麼大片的田地,想看不見都難。

誰知,不是所有結穗的植麥。

在糜子田鬧了個不大不小的笑話,他們兩個在村人善意的哄笑聲中有些灰溜溜地往麥地去,為確保這次找對了,他們特地找了兩個學生確認。

現場的鄉人和農、郎中、學生們很好分辨,郎中們著制式服裝,上短下長,有些像胡服,瞧著怪異卻方便行;學生們亦著便利但各不相同,只齊齊在肩頭了紅布條,一級生一條,二級生兩條,以此類推;至于農,與先前在新遂附近看到的不同,不僅在斗笠頂端系了條,還在短褐正反面了大塊紅布,像是披了層布甲。

一眼去,灰蒙蒙的天地間,農影醒目極了,他們分散在田間地頭,鄉人一旦遇到問題,很快就能找到人詢問。

林茂之大致點了點農與“農學生”的數量,嘖聲道:“真是大手筆。”

“我聽說這些學生都能識文斷字,有的甚至還能寫一手好文章,”林茂之不無惋惜地說,“耗這麼大花費培養的人才,只是讓他們與庶民、黃泥水打道,何其浪費。”

恰在這件事上,謝玉言與他有不同觀點。

“他們不會一輩子與黃泥水打道,何況,誰說與庶民打道就是浪費了?”

著鄉民拿著棵麥穗急匆匆跑來與農談,目向更遠的地方,“他們從學生時候就與百姓打道,與百姓同耕同苦,同進同坐。他們經常換人手,但即使見了不悉的面孔,只要他們肩上著紅布條,百姓就認識他們、信任他們。漸漸的,除了農事,其他事也來找他們拿主意,有糾紛找他們調停,有盟誓找他們見證,有罪行找他們懲治……”

簡直就像一個于鄉間的,新的府。

謝玉言為他預見的東西略不安,他覺自己似是窺見了什麼新的道路,以他的才學閱歷,竟很難為這種“道”做一個確切的描述。

搜腸刮肚半天,他低低喟嘆:“可能,這就是王道吧。”

林茂之沒有他心思敏,雖約有些悟,但未能形,便無言。

趕到麥田旁的“臨時收糧站”,那里已經圍了許多鄉民,空屋置了兩張桌子,一個肩頭一道紅布的學生對著賬簿抓耳撓腮。

鄉人們見他半天還沒算出結果來,失道:“這娃娃平時學習不用功啊。”

學生哭喪臉說:“我是特招學的,還不到半個月,三位數乘除我還不會啊!”

鄉人急了:“什麼特招?我家娃子考了兩次都沒考進去,你連數數都不會,憑什麼能上學?”

學生,聲音不自覺弱了下來:“我爹當兵去了,先前胡人打過來……烈士子,背得下校規就能學了。”

聞言鄉人們靜了靜,先頭發問的人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聲音也降下來:“那什麼,不著急,你慢慢算。”

“就是,這大雨也干不了別的,你慢慢算。”

“我聽我家娃說乘法簡單,從一一背到九九,反復背就行了,背出來比十大的就記個一加到前面,你試試。”

謝玉言和林茂之走進來,學生見到他們像是救星似的:“您們可算來了,汪先生可有大礙?”

儼然是把他們當了來幫忙的吏或是老師,不過他們世家子弟的份這里沒人在乎,謝玉言也不覺得有強調的必要,回想了一下祝橋的話:“被石頭傷了,但應是沒有大礙,”

林茂之嫌棄學生字寫得難看,束起有些礙事的大袖拿過筆給他改了兩個錯字。

學生臉臊紅,忙起將座位讓給他:“我給老師打下手就好。”

林茂之掃了一眼學生寫在廢紙上的奇怪字符,看不懂,轉回視線落到簿子上,大約看懂是要計算總畝產。他心算了一下,很快得出加出一個數字,學生連連點頭:“對的,我算也是一百二十八。”

“嗯,還有什麼。”也沒有很難,林茂之暗暗得意,朝謝玉言使了個眼

謝玉言默默替他翻了個頁,不知他的樂觀是從何而來。

林茂之輕哼一聲,低頭去看。

……這是什麼?

學生沒看出來他雙目茫然,扯出一張紙,上面是他記錄的步驟,有些苦惱地說:“先前未有登記田地面積的,需補充記錄。第一步判斷田地形狀,據大致形狀代面積公式……你們這三塊地彼此相鄰,一塊是梯形,一塊是鈍角三角形,一塊是不規則扇形,這我不會算啊……老師您看呢?”

林茂之盯著那張紙看了許久,若視線有形,他已然將紙張盯穿了。

以他傲譽京城的才華,竟不能明白那是什麼東西。

他抬頭向謝玉言,不料好友已然轉開視線,若無其事地與鄉民攀談起來:“這房頂有些雨,可有修補的打算?”

鄉民說:“這屋子平時不住人,吧。”

“話也不能這麼說,常雨對房梁也不好。”

他一臉嚴肅,寫滿憂國憂民。

林茂之:……如何不好,你倒是說出個一二來?

頂不住他的目,謝玉言只得轉回來,輕咳一聲對學生說:“實不相瞞,我們是外鄉人,對此沒有了解。我見附近有不,何不請他們來指點一二?”

有鄉民忽然說:“他們走不開,縣主不是來了嗎?”

有人應和:“我剛才看見,好像去棉花地那邊了。”

又是一個聽不懂的東西:“棉花?”從未聽過這種花。

“那我去請楚縣主來一趟吧。”謝玉言沉不久就做了決定,他與楚云桐算是見過一面,找人便宜些。

順鄉民指的路去找“棉花”,與片的麥地相比,棉花地面積很小,與糜子地也不能相比。過去禿禿一片桿子,也不知花是什麼形狀。

棉花地里有很多農和農學生,忙碌開排水,反而見村民。坎上支了個小棚,云桐和幾個農在里面。

“這一季恐怕又要絕收了,”他們估算了一下損失,云桐有些暴躁,“榆寧那邊的棉花田因為河流決堤給淹了,我剛過來的村子被泥石流埋了,還有地方種在了泄洪區,去年鬧蟲害今年鬧水災,我跟棉花八字犯克嗎?”

有個農年紀輕輕,模樣斯文,看起來剛剛畢業沒多久,小聲說:“還是能收一點的。”

“收一點?”云桐冷笑,“都不夠我做個大人偶。”

“兔子也很可啊,”農弱弱道,“人偶要給他畫一張什麼樣的臉才能抱著不奇怪?”

云桐抬起頭想跟他爭論棉花娃娃和棉花兔子哪個更可,棚中線忽然暗了。來人意識到空間狹小,往旁邊退了一步,讓進來。

他的裳不適合這種天氣出門,蓑也擋不住寬袖半,下擺浸了泥水。然而這無損他的氣度風儀,只是讓蓬萊客,沾了人間煙火氣。暖白指尖將斗笠扶起一些,出他有些蒼白的容,雙目澄凈通,像九天玄使下凡,剛剛挨過雷劫,脆弱不堪折,即將羽化而去。

云桐下意識問:“你冷不冷?”

謝玉言微怔,在那雙璨璨如星的眼眸注視下,忘了客套措辭,下意識說:“還好。”

他只是在皮上,風雨吹過有些不舒服,盛夏天里,還不至于冷。

云桐隨手將炭筆擱到地圖上,走去他前,近的讓謝玉言忍不住退了一步。

目測了一下他潛意識中的最舒服的社距離,云桐沒有再靠近,笑問:“來找我?”

謝玉言將前因后果講了一遍,云桐撿起擱在一旁的斗笠,朝他抬抬下:“走吧,我們過去。”

“請。”

背后農按住往險些滾落的炭筆,目復雜地著他們并肩走遠,知直到聽不見他們說話聲音,斯文農小聲說:“縣主想要的大人偶,應該就長這樣吧。”

“噓,”旁人說,“別提醒。”

“我覺得種棉花還是很重要的,”農用氣音說道,“有棉花至要的是人偶,沒了棉花誰知道會想要什麼。”

“那就快點想想這棉花還有沒有救。”

云桐和謝玉言回臨時收糧點的路上,許是阡陌泥濘,走得很慢。謝玉言也不得不放慢腳步,花了將近兩倍的時間才走了回去。

然而他們都沒有說話。

他們兩次見面,兩次都是這樣,謝玉言聽了許多關于云桐的傳言,卻沒有一條是關于榆寧縣主言寡語的。恰恰相反,不傳言中,楚云桐是個相當牙尖利的人,很有人能辯得過

謝玉言用余瞥了云桐兩眼,外表不甚面,穿著不符合份的短打裳,被雨水、泥染污。也有一件無袖紅布甲,不知為何,穿在上看起來就是比旁人鮮亮些。與方才在棚不同,面上郁的緒一掃而空,眉眼微微彎著,看得出不錯。

因為麥田的搶收看起來很順利?謝玉言如是猜測。

林茂之留在收糧點,聽學生碎碎念算問題聽得心俱疲,好容易挨到他們回來,忙起將座位讓給云桐。

不必誰指揮,鄉人們自發向兩邊撤,給云桐讓出一條路來。

學生手忙腳收拾桌子,將他寫滿七八糟字跡的草紙拿開,守住桌邊研墨的位置,眼睛亮晶晶地盯著云桐。

“這三家田地面積沒有登記是嗎,”拿過簿子就發現了問題所在,嫻落筆,頭也不抬地問,“戶主是誰?”

鄉人便上前回答,未免妨礙到人,謝玉言讓到一旁,站在云桐后,想看的字。

微垂,還未越過如瀑的烏,就在鬢角微頓。

痕蜿蜒而下,已然干涸,尾部像是被人隨手一抹,淡淡薄紅有如胭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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