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基建活反派之后》第28章 互市

民族主義是一道很難解的題。

在云桐看來,璟朝目前還沒有特別鮮明的民族意識,雖然歷史發展中也有過“非我族類,其心必異,戎狄志態,不與華同”的聲音,但草原與中原的往從未斷絕,也無法斷絕。雙邊關系和諧時,中原有和親、結盟等好之策;邊境太平時有茶馬互市;歷朝歷代有外族統的員亦不罕見。璟朝敵視胡人,敵視的是他們與中原不同的生活方式、思想方法,敵視他們發戰爭、侵擾邊境、屠殺百姓,并不單純因為他們的統、祖先、長相與中原不同。

這種敵視,在寧州這種常年被胡騎侵擾,家家從軍、代代仇的地方,很難不被放大。

楚戈駐守寧州十數年,與胡人戰千百次,無人比他更懂這種痛苦與仇恨。

他初聽互市二字,怒不可遏,滿腦子都是朝廷那些人為了牽制邊軍不惜敵、主資敵的行為。云桐搶在唐顯面前回答,表示這是的主意,楚戈更加震怒,竟不知邊軍最大的叛徒竟然會是自己的親生

他指著云桐罵,卻見面上毫無玩笑或是叛逆的神,一雙黑漆漆的眼眸定定看著他,無端將他的怒火澆熄。

楚戈咬牙道:“我再多聽你一句話。”

云桐問:“胡人殺得盡嗎。”

云桐會提出重開互市,就是因為楚戈比更明白,胡人是殺不完的。

游牧文明與農耕文明最大的區別在于,農耕文明安土重遷,始終于相對固定的生活狀態,雖然存在遷徙,但與游牧文明逐水草而居的態生活狀態相比,實在微不足道。由于客觀環境的限制,游牧民族無法像農耕民族通過耕種直接獲得食,需要由家畜從自然獲得食,人再從家畜上獲取能量。因而農牧民族重“付出”,要先對自然付出努力,即耕種行為,才能得到回報;游牧民族則重“索取”,因部不足而必須向外部索取,他們對草場、地盤的執著更甚,當自然無法滿足生存所需時,索取的對象很容易便會變農耕鄰居。

因此在氣候變化劇烈、草原生存環境惡劣的時期,或在實力強于中原時,草原部落就會向中原發戰爭。功了自然最好,不功也沒什麼關系,戰爭恰好可以消耗掉多余人口。

文明沒有好壞高低之分,但確實會在不同時期展現出不同的強弱力量。游牧民族與農耕民族這種互相依存又互相競爭的關系將在這片大地上存在上千年,包括山地文明、海洋文明還有后來居上的工業文明,都將在歷史的進程中互相撞,逐漸趨于融合。

云桐想加快這種融合。

華夏歷史上各王朝治理邊境問題的思路大同小異,其中一條“大同”,每個華夏人都不陌生。

修一條高大堅固、連綿不斷的長垣,即,長城。

云桐雖然喜歡搞基建,但長城這種難度的項目從未考慮過。羅馬不是一日建的,長城也一樣,自西周起各朝各代延續不斷地修了兩千多年,才有后人見到的萬里長城。

目前的草原各部,還不值得云桐費這個力氣。

屯墾、互市,頂多加個文教,足夠了。

屯墾不僅包括先前提過的軍屯、璟朝自來便有的“民屯”——通過某些方式,比如貶謫或流放,將中原人移居到邊境,讓他們定居于此生產生活。

云桐另外提出了商屯。

華夏古代的商屯制度與食鹽營制度息息相關,當邊境發生戰事,需要糧草與后勤保障,但運輸過程極為耗費人力、力、財力,古代王朝基于多種考慮,引民間商人力量,由民間商人來負責運輸糧草及其他兵需資。完之后發放“鹽引”,憑鹽引到相應鹽場支取食鹽,合法進行食鹽貿易。之后,商人基于本計算,與其千里迢迢將糧食運到邊境,不如就地雇傭耕農,當地生產、就地倉,謂之商屯。

云桐的思路大同小異,不過要綁定的,不僅是寧州商人,還有胡人,而綁定的方式便是互市。

傳統互市以茶馬易為主,兩族百姓私下易為輔,云桐還要增加一項:羊

“羊?”

云桐不是一個耐心的老師,習慣將自己的想法一腦灌給別人便撒手不管了,只有數人能跟得上的進度,極的能當場向提出問題。

聶泉顯然不適應這種“教學方式”,只是下意識的反問:“為什麼要羊。”

云桐在到找水喝,唐顯方才泡的清茶已經喝完了,下人后來續的是加了許多佐料的茶湯,難喝到吐舌頭。云桐邊發誓一定要借互市之機將喝清茶的習慣傳播出去,邊用胳膊肘撞了一下唐顯,示意他接著說。

唐顯:“……收購羊,用來紡織。”

聶泉說:“羊只能搟平作氈,或鋪做墊席,堅刺人,并不為寧州人所喜。”

寧州人活得已經夠糙了,然而也不喜歡羊氈毯,可見這玩意有多不舒服。

“新遂有新的紡織機理方法,改日可將品拿給將軍過目,”唐顯解釋道,“互市前期,各種羊可以盡收之,不過對羊質量加以區分,逐漸減低質量羊收購價格與數量,直至只收長羊與細羊絨。”

“以鹽與茶兩樣草原必需的品、與軍辦作坊產出好進行易,一些小部落的胡人本就沒有舉兵寇邊的能力,見到羊可賣出高價,換取過冬資,便會爭相養羊。兼以出售優質牧草,為了本考慮,數胡人漸漸會以追草而居變為種植定居,進而吸引更多胡人在邊境定居,與邊民共同生產勞作,平等易,接與邊民一致的律法約束。”唐顯淡淡道,“久而久之,胡漢無異也。”

“就算有個別大部落仍有進犯中原的雄心,見過平靜安穩生活的族人們愿不愿意拋下一切隨他們舉兵,便是另一回事了。”

楚霆小聲說:“有恒產者有恒心。”

唐顯朝他點點頭:“正是這個道理。”

聶泉十指被無意識掰得生疼,連他都跟不上云桐的思路,何況是楚戈。這位老將板著臉拼命想挑出一兩個問題來現他聽懂了,卻在對上云桐那一張“看在你是我爹的份上勉為其難聽你說兩句”的討債臉時,只能憋出一句:“你們這些崽子簡直是掉進錢眼里了。”

又是一聲輕鳴,曦微微,天邊泛起魚肚白。

云桐打了個哈欠,見他們仍在低頭深思,半天問不出來一句,耐心告罄,回去睡覺。

楚戈留不住這個逆,卻能拉住唐顯,留他在府中休息,大有天亮繼續的意思。

唐顯也去休息,書房只剩下楚戈、聶泉、楚霆三人,楚戈向聶泉征求意見:“軍師以為如何?”

聶泉默了默,艱難道:“挑不出破綻。”

“縣主是有備而來,”聶泉不會再認為這些是唐顯的主意,京城師長教過什麼他最清楚不過,唐顯頂多是從旁輔助修改,這些驚人的主意必然出自云桐,“提出的三策名為上中下策,實則環環相套,了哪個都不能事。”

這點楚戈倒是明白,笑罵道:“也不知覬覦那六縣多久了。”

“其實拿去讓縣主管也無妨。”聶泉看向地圖,此六縣雖能連接楚家軍駐地,但正因靠近前線,朝不保夕,都不富庶。又因在此附近的民屯俱是犯之后,或有幾分自視清高,寧死不肯勞作;或是有瑕,常與原住百姓沖突,難管得很。

“有這奇策不早說,”楚戈搖頭,“若能早些年提出來,興許……”

聶泉微微嘆了口氣,看向在旁有些犯困的楚霆。經過今晚楚霆的表現,聶泉重新審視這位沒什麼名氣的大公子,覺得他亦是個可塑之才,興許不下于其姐,于是給他一個發言的機會:“大公子覺得呢?”

楚霆整晚都神奕奕,豎起小耳朵試圖把云桐的每個字都記到心里,然而散場后這神散了,困意席卷而來。被聶泉點名,楚霆的腦海里只過楚戈的一句嘆,下意識答道:“不能早提的。”

楚戈:“為何?”

楚霆還有些發懵,順口接道:“早提出來,長姐就參與不了了。”

聶泉一頓,恍然大悟。

榆寧羽翼沒有滿之前提出這三策,他們依然會覺得很有道理,然而頂多給云桐和唐顯一點獻策的獎賞,撇下榆寧自己去辦。只有當榆寧有了旁人無法取代的技,有了可以直接供給軍辦作坊的人才,有了可以與楚戈正面對話的地位,云桐才會將這個方案拿出來。

以創始人的份與楚戈平分權力——甚至爭搶更多的話語權,而非一個后來參與者,始終居于楚戈之下。

楚戈想到云桐是怎樣算計胡人,試圖將他們“滅族”,再據兒子的啟發,發現云桐是怎麼算計自己。

楚戈沉默半晌,喃喃道:“……我要是不還這崽子錢,是不是還要造我的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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