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安開車載著一個悉路況的小伙子往西去羌煌找桑南，車是臨時借的，底盤太低，過個小土堆都能撞熄火。戈壁灘的路太難走，這個小伙子又沒怎麼坐過車，被晃地暈車了，一路上臉慘白。

謝安打著方向盤，打心里過意不去。

“哎呀不好意思，我開車水平是不是太差了呀，你平時是怎麼走這條路的？”

小伙子捂著擺手，“不不，是這里路況不好，平時我都是放駱駝放羊的時候套驢車去的。”

“自己趕車啊，這四五十公里路呢，真是辛苦。”

小伙慘白著臉一笑，“害，也還好，騎電瓶車的話電支撐不住，而且還要定期拉水拉吃的來送補給，套車更方便。”

謝安循序漸進：“你多久去送一回補給呢？”

“因為要拉吃的水過來，所以一個月送兩次，后來南哥說不用這麼麻煩，就找到了以前理研究所打下的一口水井，鉆開后還出水，就改了一個月一次。”

“這地方還設理研究所啊？條件這麼艱苦。”

“現在沒有了，我以前也都是聽我爺爺講的。”

謝安哦了一聲，沒在意，繼續問：“那你們南哥在這里多久了，什麼時候能恢復自由啊？”

小伙子又暈了，捂著說這件事他真的不知道。

謝安心里盤算，真是一點有用的信息都沒有問出來，一個分神，車底盤又卡在沙丘上熄火了，打了幾次都打不著火，謝安慘，這下完犢子了。

兩個人下來看車，試了各種辦法都打不著火，謝安四一，只有荒涼的戈壁灘，真是天天不應地地不靈。

小伙子看了下周圍，指著前面告訴謝安：“小姐姐你看那邊，那里就是南哥住的地方了，要不你在車里休息一會，我跑得快，我去南哥過來幫忙。”

謝安順著小伙子指的方向，除了戈壁灘，真的什麼都沒看到。

“小姐姐你先進車里坐一會，太太曬了，我馬上南哥來。”小伙一邊說，一邊跑了。

“……”謝安無語，這不是要把丟下吧。

“哎你等等……”謝安趕跟著追了幾步，沙地特別難走路，轉眼的功夫就看見小伙沒人影了，這里的戈壁灘看起來一無際，其實有很多風沙卷起來的壑壑，人走進沙凹就看不見了。

謝安怕自己走丟，只得回到車里等，把希冀都寄托在小伙能快點帶南叔來。

—

秋深答應沈西帶來找桑南。

開車拉著沈西來到研究院舊房子前。

沈西下車看了一圈，“這里沒人住。”

“這是研究院臨建的房子，我聽老李頭說，以前看守那片窟的人也會住在這里，按理說就在這里。”

桑南坐在駱駝棚里打麻繩。

秋深倒著車喊：“嗨，請問有人嗎？”

桑南以為又是自駕旅游迷路的旅客，站起來從斷壁殘垣的土墻探出頭，沉聲回道：“左轉直走，順著前頭那條車轍印子路就能出去。”

聽出了聲音，秋深把車倒在駱駝棚前：“不問路，找你的。”

沈西人還沒有下來，喊了聲：“阿南叔叔。”

桑南腦子嗡了一下，像是被太曬久了。

又像是人坐久了猛地站起來有點眩暈。

怔了一瞬，旋即手撐著土墻，翻了過來。

沈西也已經下車跳到他面前，張開雙臂，“阿南叔叔，我來看你了。”

桑南滿滿手都是土，子上沾了駱駝糞，實在沒想到能在這里遇到沈西，自己這幅樣子被看到，桑南不由退后一步，手掌遮在沈西頭上，憋出兩句，“太臟了，怎麼到這里來了？熱不熱？”

秋深快，像是邀功，“我送來的，這太，曬死了。”

就這桑南掌下的一方涼，沈西抬頭笑瞇瞇搖頭，“不熱。”

“快來院子里洗洗手。”

桑南把兩人往房間帶，他覺得這一幕不太真實，像沙漠里的海市蜃樓。

“哎呀……”沈西踩了一腳駱駝糞。

“沒事，跺跺腳。”

桑南趕轉過來扶著沈西，的那一刻，桑南才覺得這是真的。

“哎呀……”

秋深從車里領下春分時也踩了一腳。

桑南帶著三個人來到院子里，說是院子，其實就是三面沒有封頂的土墻，一面墻頂上鋪了沙漠里砍來的駱駝刺做棚子遮太。桑南搬出幾截樹墩作凳子，又從一個大水桶里接了節小水管，下面放了個搪瓷臉盆開始放水。

秋深領著春分坐到涼棚下面，指著那邊的水井閑聊：“那個井還能用啊，我以為早填了。”

“水不多，能用。”

“你們從哪里來的。”

桑南一邊問，一邊拿出來一瓶礦泉水，瓶上的紙已經撕了，看起來重復利用了很多次。

“有沒有帶水杯？這是純凈水。”

“謝謝，我不喝，車上有水。”

“謝謝南叔叔，我的水杯里有水~”春分指了指隨的水壺。

最后遞到了沈西面前，沈西坐在半截樹樁上晃著說：“那阿南叔叔，我用你的瓶子喝就好了。”

“好。”桑南擰開瓶蓋遞過去。

沈西喝完水，回答著他剛剛的問題：“我是過來旅行的，路上認識了春分和他爸爸，正好他知道你在這里，就請他帶我過來找你。”

秋深聽的直皺眉，不過沒出聲。

桑南聽罷沒說什麼，只對秋深說了句謝謝，轉過去又拿來一個不銹鋼盆，把剛剛搪瓷盆里接的水倒出來，分了兩個盆端過來，一盆給了秋深春分，一盆放到沈西面前。

“風沙大，來洗洗。”

“謝謝，這井里的水沒有以前清澈了啊。”

秋深給春分洗了把臉，鼻子里都是沙。

桑南點點頭，“還行，井里打出來的水不能吃，但是澄一澄黃土倒出來也能洗漱日用。”

沈西蹲下洗著手上的駱駝糞。

守著沈西洗完，桑南把盆端到一邊。

就在洗過的水里洗了手，也抹了把臉。

最后把兩個盆里的水折在一起，澆到了墻角的蒜苗里。

沈西看了忽然泛起心酸，不知道為什麼眼淚就蓄到了眼眶里。

“西西阿姨，你怎麼哭了。”

春分眼尖，趕湊過來。

沈西笑著眼睛，“沒有哭呀，風沙太大了。”

“不要眼睛——”

桑南沒來得及拉住沈西，袖子上的沙子真的到眼睛里去了。

“快來用水洗一洗。”秋深拿著礦泉水急地支招。

“哎呀沒事，不用洗的，不要浪費水，磨一下就隨眼淚出來了。”

沈西笑著擺擺手，這里的水這麼寶貴，沒必要浪費水啊，眼睛被磨得眼淚直流。

桑南像沒聽見的話，直接從秋深手里接過沈西剛剛喝過的礦泉水，含了一口，漱了漱口，咽下去九分，里噙了一分水按住沈西胳膊，沉聲道：“不要，慢慢睜開眼睛。”

抬起下，用手輕輕翻開沈西的眼皮，俯用舌尖輕輕來回舐的眼球。

“現在睜睜眼，好了沒有。”

沈西只覺得一抹清涼在眼眶里來回掃，反應過來后睜開眼睛，有點不好意思，“呀，阿南叔叔快吐掉，真的好了。”

春分倒開心地遞過來紙巾，心關懷：“西西阿姨好了吧，我爸爸說這種土方法很頂用，我爸爸以前也常常這樣幫我清理掉進眼睛里的沙子或者睫。西西阿姨來一下眼睛。”

“這樣呀，謝謝春分。”

秋深了鼻子，好像沒聽到。

桑南沒有吐，舌尖的沙粒有點苦，他了咽了下去。

“南哥南哥——”

幾個人正說著，外面有人喊。

“這里怎麼還有人來？”秋深詫異。

桑南聽出來了聲音，“是平時送東西的小楊。”

可也沒到送資的時間，桑南出去招招手，“這里。”

小楊氣吁吁地跑來，看到這麼多人愣住了，只以為是迷路歇腳的游客，轉頭對桑南說：“南哥，院長有事給您，讓我帶一個姐姐來見您。可我們快到的時候車壞了，打不著火，得請您去看看。”

“多遠？”桑南一邊問一邊找出兩個扳手。

“不遠，不到兩公里。”

桑南轉過來對沈西說，“你們先休息，我去看看。”

秋深問：“需要我一起幫忙嗎，我車里也有工。”

“不用，走吧。”桑南走著隨口問了句：“是什麼人？”

小楊撓撓頭，“我不知道，姐姐說們是舞蹈團的。”

“啊——等等。”秋深跳起來，“哪里的舞蹈團，啥？”

小楊說：“哪里的不知道，和我一起來的姐姐謝安。”

“啊……”

“啊……”

“啊……安安來了啊。”

三人意外。

秋深趕從桑南手里接過扳手，“車我去修吧，我車里有工箱我都帶著，你就留著陪陪你——陪陪沈西吧。”

秋深本來想說陪陪你侄吧，也沒講出口。

“爸爸我也去！”

“走！”

說完就推著小楊帶著娃出去了。

桑南看了沈西一眼，沈西也聳聳肩，解釋道：“嗯……沒關系，讓他們去吧，他們是安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