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出去后，這里只剩下了桑南和沈西。

沈西周圍轉了一圈，桑南就跟在后。

太下的沈西恍惚間做了個冗長的夢，腳下的沙子幻化了拉姆拉錯湖的湖水，在拉姆拉錯湖前，有人穿著一絳紅僧，牽起的手為戴上一枚銀鐲子。沈西亦能到，冰涼的舊藏銀里綿延著清晰的生命與呼吸。沈西拼命想抓住那抹絳紅，但卻怎麼也抓不住，只能看著他帶著某種記憶摧枯拉朽沉往湖底。

“啊——”

“小心。”

沈西猛回神，原來抓住的是桑南。

“太熱了，要不要回去。”桑南為遮。

沈西搖搖頭，“我剛剛好像白日做夢了。”

桑南耐心陪著，“夢見了什麼？”

“不記得了，一瞬間的夢，很短暫，又好像很漫長，好像有湖水，還有個人。”

如果是別人肯定會一笑置之，可面前的人是桑南，桑南拉了一把沈西，把自己的一件半袖襯下來讓沈西坐著，兩個人并排坐在小沙丘上，桑南看著前方篤定道：“那肯定是守護神。”

沙子曬得燙屁，沈西聽了咯咯笑，“我可是堅定的唯主義者。”

順著桑南直視方向，沈西看見不遠有一座瑪尼堆，上面掛著幾條五彩經幡和一圈風馬旗，四周還有煨桑后的灰燼，沈西問：“阿南叔叔，那是你做的嗎？”

桑南難得頓了一下，回道：“不是，是梅朵。”

沈西：“是你朋友嗎？”聽起來像生的名字。

“嗯，是的。”

“也是藏族人嗎？”

“嗯，是的。”

“住在這里嗎？”

“住在附近小鎮上，有次來看我的時候做的。”

“春分爸爸不是說這里——別人不能隨便來嗎？”

“趕著羊群過來的時候，我們并沒有見面。”

說完又補充道：“有時候偶爾也有迷路的游客。”

藏區最常見的祈福儀式，除了轉經筒經幡，大概最原始摯誠的祈福活就是瑪尼堆了，沈西想到了桑南的境，忽然理解了這位朋友的舉，“我明白了，這是那位梅朵朋友專門為阿南叔叔壘起來祈福的吧。”

心誠則靈，桑南現在深陷困頓，他的朋友都會趕來為他壘起瑪尼石阻穢禳災，而他住在這種地方竟然毫不知，想到這里，沈西心里就更難過了。

“阿南叔叔，你還要在這里住多久？”

“不知道。”

沈西從心里堅信，一定會幫助桑南度過難關，“阿南叔叔我相信你，你不要太難過，不要被一時之難束縛抑，我會陪著你，也會和鶴柏叔叔一起幫你，我們不會讓你白白人污蔑。”

桑南聽了這番話，心恍然有種東西在慢慢搖，甚至土崩瓦解。他知道自己現在遇到了困難，被人誣陷為人不解，事發后他和無數前來調查他的人解釋過幾次，他沒有做過，丟失的畫不是他轉賣的，也不是他私藏了，可沒有人相信他，但是桑南不覺得這種污蔑會困擾到他，比起這頭上莫須有的罪名，他覺得丟失的壁畫比他的聲名更重要。

并不是因為桑南過于重，有這種想法是和他骨子里的信念有關。出走藏地，他來到西北生活近二十年，在這方荒漠里，他抱著尊崇信仰的態度去修復他手上接過的每一幅壁畫，每一件文，至于被他人誤解這種事，或許別人覺得這種辱沒人格的事很痛苦，但是在桑南看來，與閻浮眾生里的千劫萬難相比，這實在算不得什麼。

遇到的困難，順著困難走，桑南肯定不會被這種世俗的困難所左右，二十年前他用稚道理去安過的媽媽，二十年后，他又被安，遇到困難，他們會一起努力克服，日月旋轉，真的很多東西都在回中潛移默化的改變。

桑南了沈西的發頂，同講：“好，我們一起度過困難。”

“嗯！”太照下，沈西只覺得猶如梵音灌頂。

—

桑南和秋深看起來是兩個不同世界的人，可一旦歸于這片大漠里，他們上有種共同的特征，風沙磨礪下的男人們就像西北的太，特有的烈與野，脈噴張的征服，讓人有靠近他的沖。

謝安想盡了一切辦法，車上水也喝完了，手機又收到不信號，都快絕了，遠遠看到兩個大人，一個小孩往這邊過來，小孩子？

謝安跑下車朝他們招手。

秋深看了忙喊道：“不要跑，我來了。”

然后打發小楊先跑幾步過去報信，他還要帶著春分。

春分趕拉住秋深服，“爸爸，我等會要怎麼？”

“我要媽媽？”

秋深：“……那怕是不太禮貌。”

春分點頭，“網上過過癮就算了，剛見面這樣會留下很差的印象。”

秋深贊同，“阿姨也不妥，那先姐姐吧，孩子不喜歡被阿姨。”

“好——哎爸爸，那西西阿姨又要怎麼解釋？”

秋深：“……”

真是有欠考慮呢。

父子二人還沒商量停當，就已經來到謝安面前。

“小姐姐，我找人來幫我們了，不好意思讓你等這麼久。”小楊紅著臉表示歉意。

“沒關系，這是？桑南叔叔呢？”

謝安這通折騰嗓子都要冒煙了。

“你好，我秋深。”

“你好，我是謝安。”

春分趕給謝安遞過去自己的水壺。

“姐姐好，我春分，姐姐請喝水~”

謝安客氣擺擺手：“不用不用，謝謝呀。”

謝安還意外，難得這麼乖巧的男孩子。

秋深修好車，載著幾人回來，邊開車邊聊，謝安從秋深里得知是他載著沈西一路西行至此，一個勁地謝秋深，嘆真是緣分奇妙。到底是個三歲的小孩子，春分跑累了，一路上靠在謝安上睡覺，父子二人這一路真是滋滋。

太落下去了，北方的夜來得尤為猝不及防，夜幕下的戈壁灘極難辨別方向，們走過的這片沙漠，荒無人煙的四野沉淀著千年的沙石，掩去了無數不為世人知的。

幾人在暮籠罩戈壁灘前回到了桑南這里。

沈西和謝安見面，兩姐妹開心壞了有說不完的話。

晚上看守這片空窟的老楊也回來了，知道今天人多，還拉了半扇羊。老楊年輕時候在藏區當過兵，復原回到家鄉后，因為他父親也在這里工作，他就跟著干。后來上了年紀，就一邊放牧，一邊在這里看守這片窟和以前理研究所留下的老舊的房屋設備。后來桑南被安排到這里，也許是因為他們曾經都在高原生活過，所以老楊對桑南格外照拂，除了自己時不時帶吃的來，還安排他兒子每月兩次定期送補給過來。秋深也是提前聯系了老楊打過招呼，才帶著沈西來了這里。

謝安把院子給的手信拿給桑南看，說明了來意。

桑南掃了一眼，點頭說沒問題，就去準備晚餐了。

篝火燃起，開始烤羊，兩個孩子和春分坐在樹樁上，幾個大男人來回忙活。烤好先拿給沈西和謝安吃，讓謝安寵若驚的是，桑南照顧沈西這是沒問題，可三歲的春分從他爸那里端來烤都要塞給自己。

春分端著盤子給倆，“兩位姐姐先吃~”

沈西看著改口自己姐姐的小屁孩，咬著烤直笑。

“安安你還不知道吧，他們父子倆可是你的超級。”

“啊，是嗎，謝謝你們呀，來吃。”

沈西再助攻，“春分把你賬號給你——給你偶像看看。”

春分不好意思跑去拿來平板給謝安看。

謝安看到id【唯安專屬】四個字驚呼道：“哎呀還真是——不過這哪里是我，這是我榜一大哥，來來來大哥吃。”

謝安把羊喂給春分，惹得沈西哈哈大笑。

羊全部烤完，幾個男人都圍過來一起吃。

秋深放下說道：“我車里有啤酒，我去拿。”

桑南拿了提前煮好的杏皮水給生和小孩喝。

秋深拿來啤酒分給大家，吃到盡興，老楊喝了口啤酒滋嘆道：“說起啤酒，早些年最好喝的就是玉泉山啤酒，也不是好喝，就是多，那時候是軍隊特供，每次補給送上來，整車整車地卸，我們分到啤酒，不喝酒的就去和當地居民換別的東西。”

桑南聽了也點點頭，“是的，那時候玉泉山啤酒特別多，不過拉薩啤酒一出來，就不行了。”

秋深也喝著啤酒和老楊聊：“那時候的煙還是飛馬吧。”

像是喚起了老楊在高原邊境上的久遠記憶：“是啊，那時候一個玉泉山啤酒，一個飛馬煙，特別多，我們自己喝酒煙習慣了，但是當地人沒見過這種東西，有軍醫拿上一包飛馬煙就能換一條麝香，幾瓶玉泉山啤酒能換一條驢毯子，毯子質量特別好，我現在外面那匹駱駝上頭還墊著呢。”

桑南說：“那時候邊境的印度兵有很多英國貨，常能置換出來不東西，像自行車，咖啡壺這些。”

“對對，那驢毯子就是英國貨，沒想到你這麼年輕也知道這些？”

桑南看了一眼沈西。

“聽一個朋友講過。”

沈西和謝安靜靜地聽著，們只覺得這些事離自己、離現代社會很遙遠，像是在聽上個世紀的奇聞軼事，謝安聽了桑南最后那句話，口便問：“桑南叔叔，你說的那位朋友是西西的爸爸嗎？”

“應該不是吧？”沒等桑南回復，沈西先發問。

沈西覺得自己是個矛盾，不想聽太多關于父母的傳聞，但是又忍不住從他們朋友邊貪婪地聽他們的故事，最后從關于他們的只言片語中拼湊出記憶模糊里的爸爸和媽媽。

桑南聞言也回了聲，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