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南畫圖的樣子過于虔誠，沈西看著心跳了一拍。

桑南今天只穿了一件短袖，常年在西北生活，男人也用不著防曬護，所以暴在外面的皮被曬了小麥，短袖像是一條楚河漢界，袖口里外的黑與白的涇渭分明。勾勒飛天舞姬圓潤的下時，需要極度專注，桑南左手抬起胳膊撐住畫板，俯近畫板的那一刻，不經意間出瘦有力的手臂線條，如果紙張有知力，肯定可以到他呼在紙上深淺有序的男氣息，右手握筆下筆，畫上圓潤飽滿的臉部線條在他手下行云流水，一氣呵。

桑南在一邊畫，謝安也在一邊參悟作，看到這一幕拉著沈西嘆道：“西西，你不覺我們南叔是個寶藏嗎，認真的男人也太有魅力了吧，這誰看了能頂住，姐妹你可千萬不要錯過啊。”

“快好好跳你的舞吧。”

聽得謝安又嘆：“我們南叔就是年紀稍微大了點，不過——”

話還沒說完，旁邊飄過來一句：“年紀大，會疼人。”

謝安：“啊對對對……”

沈西看著前后附和的謝安和秋深直搖頭，幾人這邊私底下聊天，桑南全程不為所，認真描畫。

謝安痛心疾首：“不能再沉溺于我們叔叔家的值不能自拔了，我要出去練了。”

秋深深深地看著的眼睛，問：“還需要信號嗎？”

“要的、要的，謝謝您！”謝安對上他灼熱的眼神，莫名有點臉紅，謝安覺得肯定是被這西北燥熱的天氣鬧的，拿了一卷南叔畫好的圖說要去外頭蔭涼棚下“潛心修煉。”

秋深提著信號傘跟著。

“這里沒有信號，我出去試試。”

春分熱地拿著相機，“姐姐我來幫你拍視頻。”

明明只有三個人，像是很多人烏烏泱泱出去了。

沈西看著想，真別說，這還真像一家三口的。

太和諧了。

他們仨出去后，沈西走到桑南邊看他畫。

桑南的臉型很好看，正面看起來有棱有角，典型的男廓，沈西靠近畫紙，看見桑南的臉部影折在紙上，這還是沈西第一次認真看他的側。桑南的下頜角生的很好，非常流暢，刀削斧劈的界限分明，不過沈西最羨慕的還是他的眉骨眼窩，桑南的眉骨和鼻子都很高，眼睛又大又深邃，沈西小時候一度以為的桑南叔叔是個混，深究統到了他爺爺那一輩，可最后桑南笑著說他也不知道，應該不是的。

桑南看了后面一眼，“他們出去了？”

沈西：“嗯。”

看著桑南畫了好久，沈西問：“阿南叔叔，你平時工作就是這些嗎？”

“嗯。也只是一部分。”毫不影響他手下的作。

“阿南叔叔，有沒有人說你工作的樣子很好看。”

桑南笑了笑：“沒有。”

潤了潤筆，繼續道：“以前老院長總說，修復是件很枯燥很無趣的事，已經這麼無味了，誰還會來看這個過程。”

沈西：“那就是還沒有人看過你工作？”

沈西心里直呼可惜，又生出了一點竊喜。

桑南：“肯定有的，一起畫圖的老師傅，老院長，還有你們。”

那這和沒人看到過有什麼區別嗎？

“你工作的時候會覺得枯燥無味嗎？”

桑南搖搖頭，“不會的，很安靜。”

想到了什麼，沈西笑著問：“這個工作賺錢嗎？”

桑南搖搖頭，“不賺錢。”

“那怎麼讓鶴柏叔叔給我你的銀行卡。”

桑南看了一眼：“錢夠不夠用。”

沈西開玩笑說：“不夠。”

“那我以后會多賺錢。”

沈西笑的花枝。

看著桑南筆下勾勒出的一線條，沈西心下七分敬佩，三分崇拜，“阿南叔叔，這些你只看過一遍，就能分毫不差的畫出來。如果你畫不出來，那這個世上就再沒有人能看得到了。”

桑南如實講：“做不到分毫不差，也只是大概。”

沈西覺得桑南的人和他的臉一樣，極故事。

“阿南叔叔，這些你什麼時候看過的，和誰一起？”

只有簌簌疏疏地落筆聲，畫了良久。

桑南才回：“我十歲時，和你的媽媽。”

“哦。”

—

這兩天都是請了老楊幫忙買東西，每天送吃的來，這天老楊送東西的時候，駱駝上馱了兩大捆樹苗來，原來是前面鎮子上小學生組織種樹活，保護環境，防沙固林。樹苗是老楊采買的，剩了兩捆，老楊就帶過來送給他們了。

中午吃完飯，幾個人就打算把樹苗種起，放久了部水分流失就種不活了。

桑南只找到了一把鐵锨，對于種樹這件事，沈西謝安和春分都非常有致。

“我們基地前面種過一排樹，最后就活了幾棵。”秋深特別有經驗。

春分捧起一把細沙，小手兜不住，沙子從指流的格外快，“爸爸，這里的沙土太干了，小樹很難扎，我們要避開沙石，找到有泥土的地方，把坑挖深一點再種進去。”

桑南點頭，“對。”

謝安聽了夸道：“春分好厲害，這都知道。”

春分被謝安夸贊格外開心，小臉蛋都紅了。

桑南找好地方開始挖坑，有的下面全是流沙，有的是黑石，換了好幾才找到合適的地方，挖好一個坑后，沈西拿著樹苗扶好，桑南再把泥沙填進去，然后圈出一個小池子，秋深把水提過來，謝安和春分用水瓢舀的澆水。

干涸已久的沙地像是一塊大海綿一樣，貪婪地吸走水分，秋深直接提過桶來倒下去，水流太急，圈好的小池子被沖散了，春分和謝安用手擋著水，尖著重新壘池子。

沈西看們玩的好開心。

扶著手里的樹苗問：“阿南叔叔，這是白楊樹嗎？”

“是的，這種樹易活耐凍，北方都種這個。”

“原來這就是白楊樹樹苗，我對白楊樹的印象還是小時候學過這樣一篇課文，只記得說這里天地間難分界限，只有秋天的白楊渾黃一片，長得高大筆直，像大傘一樣。”

沈西著手里的小樹苗嘆：“不知道我們種的白楊樹，什麼時候才會落地扎，長得筆直，也像傘一樣。”

桑南笑笑，也不是打擊，如實講。

“環境惡劣，這二十幾棵樹，能活幾棵就不容易了。”

“這也太可惜了，真是要保護環境。”

桑南看著沒種的樹苗，指著一棵矮小的說：“那個，是胡楊樹苗，黃沙漫卷下都容易活。”

沈西聞言拿過來：“那我要把這棵胡楊樹種好，等過十年、二十年，如果有機會的話我們再來看。”

“好。”

桑南認真地種下了胡楊樹。

正說著，聽到春分了起來。

“呀，我挖到了骨頭——”

春分澆完水后，說要自己種一棵樹，就用一個小鏟子挖坑。

聽到春分喊，大家趕跑過去，以為他挖出來了什麼不干凈的東西。

過去一看，春分手里舉著一塊奇怪的大骨頭，稚地聲音說：“這應該是一種的頭骨，但是被打磨理過，還有裝飾，看形態是盛東西的盛。”

三歲的孩子非常鎮定，分析地頭頭是道，沈西見怪不怪。

謝安大驚，這幾天算是慢慢見識到了春分的與眾不同。

秋深從春分手上拿過來看了看，說：“這是牛的頭骨，從骨質風化來看，一直是埋在地下，而且埋著有好多年頭了，如果暴在空氣下估計早就化了泥土。”

謝安好奇地問：“牛的頭骨為什麼做出這種樣子？”

秋深：“這應該是個盛，以前人用來裝東西的。”

謝安第一次見，驚訝道：“骨頭還能用來裝東西？”

“可以的。”沈西點點頭，也接過骨頭看了看，然后看著周圍道：“我們腳下這一帶歷史上可都是西域古國戰爭中的前沿陣地，兵家必爭。當年烏孫被月氏逐出敦煌時慘重損失，而月氏一族又大敗匈奴，后被迫西遷，我們這里的羌煌就是西遷必經之地。據說當年匈奴打敗月氏后就拿月氏王頭骨做過酒，后來就興起了用俘虜頭骨做容，骨頭做武的習俗。”

“原來如此。”

頭骨盛在幾人手中傳看，骨頭風化嚴重，不一會就化了末。

沈西拉過春分，說：“我們換個地方種樹吧。”

“嗯，好。”

種完二十幾棵樹后，已經快下午了。

春分種了一棵白楊樹，秋深比著春分的高在白楊樹上用刀劃下了痕跡，說以后有機會要帶他回來，看看是他的小樹長得快，還是他長得快。謝安也選了一棵自己喜歡的樹，秋深由著種了下來，和沈西和桑南種的一樣，都是小小的胡楊樹。

桑南下手快又穩，這兩天畫了很多作，已經勾勒出了大部分工筆線條，謝安頗為震撼，沒有忘記來這里的工作，想盡快把視頻傳給老師，桑南這里的信號傘怎麼都收不到信號，實在沒辦法，秋深提出來可以帶謝安去他工作基地那里發布。

種完樹后，秋深就先開車帶著謝安和春分回工作基地上網傳視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