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肖肖在外公的吹捧下，又笨手笨腳地寫下一豎, 同樣是七扭八歪、不堪目。

肖季同：“好！肖肖這一筆行云流水、筆墨妙！”

楚肖逸聞言想出“地鐵老人看手機”的表：“……”

肖季同見外孫走過來, 立刻熱地推銷：“肖逸要不要來試試？”

楚肖逸忙不迭擺手：“不不不, 我不用了……”他可聽不得外公的夸贊, 實在是有點嚇人。

楚肖肖正在紙上費勁地寫字，肖季同干脆跟楚肖逸閑聊：“肖逸，我春晚那天看你表演啦，我覺得哪里都非常優秀, 就是有一點小問題……”

楚肖逸：“您說。”

肖季同惋惜道：“你挑的歌不夠好，應該歌頌祖國的大好河山、飛速發展啊！”

楚肖逸連忙提醒：“外公，其實歌詞有兩句專門改過, 就是歌頌祖國未來……”

肖季同義正言辭：“兩句怎麼能夠？應該整首都是傳遞正能量才對，現在社會上的歪風邪氣太多, 你們更要在重大晚會上積極向上、扭轉乾坤！”

楚肖逸：“……”外公，不然您跟希春晚年輕化的人打一架, 以此決定聽誰的？而且扭轉乾坤是不是有點夸張？

楚肖逸當然沒實力決定春晚容，說到底他也要聽從曲目安排。外公肖季同喜歡看又紅又專的容，覺得春晚的新節目七八糟，但年輕人又不愿看春晚打腔, 這是永恒難解的問題。

楚肖逸此時只能乖巧點頭，含糊地應付細心指點的外公, 好在盧素曼很快就把肖季同走，讓楚肖逸松一口氣。

楚肖肖早就不在宣紙上寫字，而是畫起小豬佩奇。著輕輕嘆氣的便宜哥哥, 略微沉幾秒，眨眨眼道：“外公外婆以后也會對我有如此多要求嗎？”

楚肖肖敏銳地發覺外公外婆對自己和兄長的態度有差異，他們還將當做可懵懂的崽，現在完全沒有任何苛求，但對待楚肖逸就要正經得多，將他視為年人來看。因為楚肖逸已經工作，所以在家更有力。

兄妹二人在自家時，楚家棟和肖碧沒有強化過雙方的年齡差，基本上將他們一視同仁。即使楚肖逸和楚肖肖打鬧掐架，父母也不會說“哥哥多讓妹妹”的話，維持著公平局面。

然而，外公外婆則明顯將他們分為小孩和人來看待，對楚肖肖是一面倒地吹捧、寵溺，對楚肖逸則有各式各樣的小要求。

雖然楚肖肖一直在跟外公寫字，但也聽到外婆對兄長的圍追堵截，此時難免出愁容，為自己的未來擔憂。

楚肖逸撓了撓頭，無奈道：“如果外公外婆足夠朗，你二十三歲時可能也會煩惱吧。”

楚肖肖的小臉瞬間皺一團，出猶豫的神，喃喃道：“這真是讓人糾結……”

楚肖肖當然希外公外婆長命百歲、壽比南山，但到時候就要面對同樣的追問，實在讓頗力。

楚肖逸見小東西長吁短嘆，好笑道：“行啦，那時候我都四十三歲，我還沒嘆氣，你長嘆什麼？”

楚肖逸仔細地想一想，他覺得此事也可怕，看來自己要努力材管理，四十三歲依舊帥氣才行。

楚肖肖思及此，瞬間放松下來，點頭道：“說得對，或許你那時還沒老婆，外公外婆忙著問你，就不會再追問我。”

楚肖逸：“？？？”你到底是不是我親妹？

當然，楚肖肖認為自己不能將局面想得太樂觀，萬一外婆到時候雙管齊下地催婚，那就被殺得措手不及，應該早做準備才對。覺得外婆哪里都好，就是偶爾人的方式令人窒息，例如拼命自己的臉、拼命催哥哥結婚等。

楚肖肖可不想未來被堵得沒話說，覺應該先下手為強。

晚飯時，盧素曼烙出香噴噴的春餅，又炒出五六的蔬菜，讓眾人包春餅吃。桌上還擺著白蘿卜排骨湯和其他菜肴，顯得相當盛。楚肖肖認真地卷著春餅，又覺得外婆好，起碼會做茶和春餅。

盧素曼見外孫專心包餅，又噓寒問暖起來：“肖肖喜不喜歡春餅？以后常來外婆這里好不好？”

楚肖肖糾結數秒，最終還是被春餅打敗，乖巧地點了點頭。

肖碧好奇道：“媽，你暫時不去我哥那兒啦？”

盧素曼和肖季同原來一直住在肖碧兄長家，他們最近才從外地回京，重新住進校區家屬樓。

盧素曼立刻出晦氣的神，擺手道：“我才不去他那兒！”

肖碧面疑：“你原來不是跟我說住得好？還說南方更舒服？”

肖碧的兄長家位于風景優、氣候適宜的某市，盧素曼和肖季同就是看中其舒適的環境，才會離京過去居住。帝都的冬天有點荒蕪，外面禿禿的一片，讓老人們不太喜歡。

“嗨，氣那麼大，哪有自家舒服！”盧素曼神不滿，嘀咕道，“還不是你嫂子，把你哥管什麼樣子，我看著就不順心……”

肖碧微微抿，頓時出明悟的神，太清楚親媽的格，估計又是跟嫂子掐架。耐著子勸道：“你不也天天管我爸嗎？”

肖碧覺得兄長小倆口過日子，盧素曼做親媽還是要管，對方確實是心疼兒子，但有時候也得適可而止。肖碧思及此，覺得父母回京住也好，估計雙方都更舒坦。

“我哪有管他？”盧素曼聽到兒的話卻不樂意，猛地看向肖季同，提高音量道，“老肖，我哪有管你！？”

外公肖季同低頭包餅：“沒有，沒有……”

盧素曼由此打開話匣子，拋出新話題：“肖逸以后就要找一個溫懂事的閨秀，即使你在外面忙工作，也能將家里打點好，還是要找對象結婚啊……”

盧素曼對兒媳婦到不滿，立刻對孫媳婦提出預期，仿佛看到明的未來。

楚肖逸不愿跟外婆發火，悶聲道：“我還是想忙事業……”

如果是父母頻繁跟楚肖逸說此話，他現在立刻就要發飆，但對方偏偏是老人。楚肖逸改變不了老一輩人的想法，也沒法跟他們直接對峙，頓時萬分憋屈。

盧素曼：“結婚后家里有人照顧你，你的事業肯定能更好！”

楚肖肖著被一面倒碾的哥哥，竟有一種兔死狐悲的覺，覺得自己不能再坐視不管。好奇地發問：“為什麼結婚就能讓事業更好？”

盧素曼笑容滿面，溫聲道：“因為有人幫哥哥，肖肖也有嫂子啦！”

楚肖肖歪頭想了想，又一本正經道：“既然結婚就能有人幫，為什麼人不在出生時就結婚呢？何必還要在前面做那麼多沒用的努力？”

楚肖肖覺得外婆里的“結婚生子”猶如一記神藥，不管是人生中的任何疑難雜癥，全能靠此藥到病除。即使便宜哥哥現在的條件爛糟，他也能憑借結婚生子扶搖直上，仿佛其人生的價值就在于此。他只有完此事，才算生活圓滿。

盧素曼原本只是笑著逗崽，哪料到崽忽然較真起來，一時無言以對、手足無措，不知道該如何解釋。楚肖肖如今還是小孩，正由于言無忌，所以人更難破解其邏輯。

其他人都屏住呼吸，沒料到楚肖肖閃現開戰，正面跟外婆對線。楚肖肖見其不答，鄭重其事道：“我覺得外婆說得不對，如果按照外婆的說法，全天下的困難都能靠結婚解決，這明顯是不可能的。”

盧素曼當然不會跟崽生氣，為難道：“但哥哥以后沒人照顧，那該多可憐啊……”

楚肖逸嘀咕：“我可以自己照顧自己……”

楚肖肖沉默片刻，認真道：“我會照顧他，不會可憐的。”

雖然確實覺得哥哥一無是，但他為此就要被天天婚，未免有點太可憐。

盧素曼徹底被此話打懵，看著外孫坦坦的神，還真不知如何切回話題。當然不能讓楚肖肖別管哥哥，此話無疑是傷小朋友的心，但又覺得這似乎是兩回事，無奈外孫已經將其糅在一起討論。

實際上，盧素曼主要輸在沒用人態度跟楚肖肖流，致使最初就留下話柄，瞬間被聰明的崽擊破。

外公肖季同見妻子閉，立刻拍手贊道：“我們肖肖真懂事！都知道要照顧哥哥！肖肖真棒！”

肖季同瞬間將此事定，這是值得稱贊的行為，其他人不能再反駁楚肖肖。

楚肖逸哪想到妹妹戰力超強，連母親都無法讓外婆閉，卻沖上去拳打暈老師傅，而且滿臉無辜正直，看上去極度懂事。他心涌現真摯的，頓時覺得楚肖肖才是藏大佬，兩三下就擊倒老太太。

果不其然，盧素曼半天沒切回結婚話題，還只能表揚外孫的話，毫無靈魂地跟著拍手。

楚肖肖鎮定道：“外婆，以后就別再跟哥哥提結婚，不要強迫他做能力范圍以外的事。他找不到老婆的，這話是在他傷口上撒鹽，只會讓他傷心。”

楚肖肖覺得外婆在反復疼便宜哥哥，誰都知道楚肖逸找不到老婆，還天天催當事人，換誰不會心煩？哥哥就算再憨，也不能天天被兌？

楚肖逸：“……”行吧，我現在就躺平任嘲，先把外婆解決再說。

——王者帶一群廢鐵，媽媽外公算輔助，爸爸就是混子，楚肖逸真是送人頭！

——要用魔法打敗魔法，要用小魔王打敗大魔王，要用小孩子打敗老太太_(:3)∠)_

——我春節想租肖肖回家，主要幫我解決下我媽[ok]

——嗚嗚嗚我回家也被家里人催，氣得我弟放話說以后養我，那是第一次覺得他可，平時就覺得他是臭弟弟。

——因為肖肖覺得哥哥跟都還是孩子啊。

楚肖肖向外婆投放[沉默]技能，致使盧素曼后續再沒提起結婚話題。飯后，楚肖肖也沒有放過外婆，而是繼續出言牽制，提議道：“外婆，我能看你打扇子嗎？”

盧素曼每天傍晚時都會跳跳舞、打打扇子，跟院子里的老姐妹們聊天嘮嗑。見外孫主提議，頓時欣然不已，開心地點頭：“好呀好呀，肖肖也可以拿一把小扇子！”

楚肖肖沉著地點頭，挑選一把花里胡哨的紅扇子，便跟隨外婆出門遛彎，避免外婆在家挑起事端。楚肖肖和盧素曼一走，家里剩下人頓時放松下來，終于能夠松懈一會兒。

肖季同打開《新聞聯播》觀看，他還搖頭晃腦地評價一番：“肖肖以克剛、借力打力，真是當代小諸葛大破曹軍！”

肖碧：“爸，你也不管管媽……”

肖季同：“有什麼好管？有什麼能管？人一晃就是百年，一輩子不過朝夕，你管得過來嗎？別對你媽太苛刻，我們也沒兩年啦。”

楚家棟：“爸，瞧您說的什麼話！”

肖季同：“嗨，這就是大實話，各人有各人的活法兒，等到我這把年紀，還真不在乎什麼了……”

楚肖逸安靜地聽著，忽然發覺外公遠比外婆有大智慧，只是他平時都暗中藏著，總是一副被外婆欺負的模樣。據說，外公在學上的造詣要比外婆高，當年在全國都有一定名氣，更是桃李滿天下。

肖季同原本正看著電視，忽然又向外孫，語重心長道：“肖逸，既然你選擇這條路，那就要記住從藝先從德、學藝先做人，萬不能愧對本心。你年輕尚輕，未來的路還長，一時的風波議論不算什麼，回頭看就知道是雨。”

“你才剛踏上人生的跑道，什麼事都能做呢。”

楚肖逸當年并未跟外公談及夢想，但他現在聽到此話，心中卻有鼻酸的沖。

一家四口開車回家時，楚肖肖已經累得睡著，跟外婆跑出去打扇子，返程路上徹底耗空電力。楚肖逸只得抱著下樓，充當搬運妹妹的工人。

楚肖逸將小東西抱進車里，又見父母重新上車，突然道：“外公其實厲害嘛，有種看破世事的覺。”

肖碧笑道：“那是你現在看他覺得厲害，他可也有整夜痛哭的時候。”

楚肖逸面詫異：“為什麼外公要哭？”

“以前有人批|斗他，說要開除他黨籍，他那時難過得天天在家哭，可不是現在這樣。”肖碧出無可奈何的笑容，“你們現在估計不太理解，但對他們來說不亞于信仰破滅，是不是覺得不可思議？”

相比楚肖逸網上的黑評，肖季同當年面對的爭議及迫害更加可怕，是如今許多人無法想象的。好在事都已經過去，肖季同仍然是《新聞聯播》老觀眾，仍然是要求春晚弘揚正能量的老骨干，仍然深著腳下這片土地。

楚家棟在外公外婆家一直沉默，返程的路上卻難得開口：“肖逸，你想做什麼就去做什麼，這時代變化太快，誰知道以后的事呢……”

“我和你媽有一天或許也會逐漸落伍，變得不再理解你們的事。”

楚肖逸面苦笑：“那時我和肖肖恐怕也沒法互相理解？”

楚家棟聞言一愣，隨即輕笑道：“還真是，稍一眨眼時代又變了，又跟以前不一樣了……”

楚肖肖忽然睜開眼，煞有介事道：“我們現在也沒法互相理解。”

楚肖逸著懷里睜眼的小人兒，他不滿臉懵：“你不是睡著了！？”

楚肖肖輕松地翻了個，將頭枕在兄長上，背對著他道：“翻個繼續睡，剛才那是夢話。”

楚肖逸：“……”你夢中都要下意識懟我一句？

楚肖逸哪還看不出耍賴，估計當時就是懶得下樓梯，裝睡把自己當坐騎，順利地混了一路。他沒好氣地的臉蛋：“不許再裝睡，我看你小耳朵靈，沒有要睡覺的意思。”

楚肖肖今天陪伴外婆已經耗空社力量，理直氣壯道：“我要睡覺！”

楚肖逸：“那你聽到自己名字還如此機敏？”

楚肖肖立刻引用父親的理論，擲地有聲道：“我現在又眨好幾下眼，時代已經變化了，那都是上幾個時代的事，現在這個時代我要睡覺！”

楚肖逸：“……”這可真是鬼才邏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