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歸鄉的勇士（下）

整理完行李從臥室出來，伊維爾倫滿願師蘭冰宿拿著一本英文辭彙速記走向後花園，卻在中途，聽見園裏傳出優的小提琴聲，好奇地上前探視，這時，一個悉的清冽嗓音和著琴聲唱起，回在午間的風裏，難以置信的聽，充滿壯闊的豪，令當場震住。

疲憊的蹄聲自戰場歸來，

濺的盔甲上滿是塵埃；

咒語已經止息，

天地尚有餘哀；

心的姑娘啊，

穿過了高山越過了大海，

遙遠的故鄉在絕崖之外――

你甜的笑靨是否依然存在？

雄雄的戰火已經徹底封埋，

歸鄉的道路上無有阻礙，

咒語已經忘，

寶劍換了髮釵；

心的姑娘啊，

剪除了盜賊消滅了魔怪，

的田園已無災害――

你深的眼波是否正在等待？

傾圮的村落興起住宅，

新耕的田地種著蔬菜；

炊煙如此溫，

慘傷永遠不再；

心的姑娘啊，

守住了晨曦守過了暮藹，

小小的柴門前滿是青苔――

我解甲的懷是否仍是你唯一的？

「啪啪啪！」清脆的掌聲響起。

羅蘭微微一怔，放下提琴的同時轉移視線，正好看見茶發纖長窈窕的影繞過花叢，俏生生地站到他面前，明麗的臉龐漾著笑意。

「蘭小姐。」他也笑了，「聽不是好習慣哦。」

「我是巧聽見的，打擾你了嗎？」

「沒有，你拍手的時機剛剛好。」羅蘭掃視對方，「很驚訝我會唱歌？」

「怎麼說？」

「你的表這麼說。」

冰宿吐吐舌。羅蘭頭一次看見出這麼俏皮的作，不自地眨了下眼。

「很好聽的曲子啊，什麼名字？」有點尷尬地岔開話題。

「原來不是因為我唱的好啊――《歸航曲》。」

冰宿愣了愣，噗哧笑出聲，染了的笑意，羅蘭也輕笑起來，一瞬間，空氣彷彿到洗滌般，躍著歡快的音符，無形中拉近兩人的距離。

「你常來這個地方拉琴嗎？」冰宿環視周圍，不自地用上聊天的口吻。

「啊，心來的時候會。」羅蘭往一棵金木犀的樹榦上一靠，線條優的牽起一抹若有若無的笑，看似輕鬆的姿態，卻蘊含難測的力量，一舉一間，充滿渾然天的氣勢，協調且無懈可擊。娑琴，他慢不經心地問：「蘭小姐呢？」

「散步，加複習功課。」冰宿揚揚單詞掌中寶，羅蘭眼中閃著好奇的芒：「可以給我看看嗎？」冰宿笑道：「作為換，給我看你的琴。」

「這筆生意好像不怎麼劃算。」羅蘭咕噥，遞出小提琴。

冰宿深思地打量手中的樂，早就發現了，這個星球和地球有許多共通點，最明顯的就是語言，所以當初法利恩羅塞告訴的故事應該有幾份真實，但是冰宿調查至今，果仍然停留在他的話上，即，對滿願石究竟是什麼東西一點，毫無概念。倒是如何返回地球，冰宿完全不心。早在第一堂魔法課，大神就對講解了空間轉移魔法的等級和原理，羅蘭也保證過一等責任了結，就送回去。伊維爾倫人才濟濟，發十二段的譴返魔法固然吃力，要功卻不在話下，再不然，就自己學好魔法回去。所以，冰宿可以算是五個滿願師里神負擔最輕的一個了，只要扮好滿願師，閑瑕時做功課也好，到閑晃也好，羅蘭一律隨高興，毫不干涉的人自由，兩人的關係幾乎可用「融洽」形容，但冰宿沒蠢到相信他們能永遠這麼下去，因為是被利用的一方，只要於棋子地位一天，就必須有隨時遭丟棄、背叛的覺悟，除非想法子翻，而要翻，又只有一個「難」字形容得。

「再看下去，這把琴要被你瞪穿個了。」

羅蘭揶揄。冰宿翻了個白眼，知道自己的心思又被看穿了，有時真的很佩服眼前的男子那份犀利無比的察力，反之卻從來看不羅蘭這個人，讓懊惱得要命，有不能發作。

冰宿將琴還給對方，贊道：「城主唱得很好，琴聲也很聽，雖然我對藝是個門外漢，說不出好在哪裏，但我剛剛確實聽得神了。下次城主再心來的話，務必我欣賞。」羅蘭挑眉，眼底浮起一抹笑意：「想不到蘭小姐對音樂有興趣，那我改天請一位宮廷樂師教你彈琴。」這孩一定沒發覺，在他面前耍花槍時，總是不自覺地稱「城主」，而不是「你」。

「不必了！」想起禮儀課的慘劇，冰宿斷然拒絕，神驚慌失措。

「呵呵，我是開玩笑的。」羅蘭笑得很可惡，至在冰宿看來很可惡沒錯，「說實話，蘭小姐實在不擅長恭維人，你和我一樣不是附庸風雅之人，何必勉強自己又浪費時間？」

羅蘭淡笑道：「我彈琴，是為整理思緒，正如你的做題、複習。」

「那麼唱歌呢？」

冰宿凝視他的雙眼，冰藍的眸宛如最純凈的藍寶石，中央的烏黑瞳仁彷彿蘊有無限博大的宇宙，深遠不可琢磨，也看不出毫的現。

年輕的城主角微揚，用流暢優雅的作將英文速記放在茶的秀髮上面，簡潔地道：

「不告訴你！」

冰宿目瞪口呆地目送他從容離去。

羅蘭神清氣爽地回到書房，心愉快。他發現，捉弄冰宿和調侃法利恩效果一樣好，鬱積的力在看到那個挫敗的表時奇跡似地一掃而空。

幸好另外三隻出氣桶就要回來了，不然我還真有點捨不得他們走哩！

隨手將小提琴掛在右首的牆壁上，羅蘭繞過桃花心木製的辦公桌，在椅上坐下，從墨水瓶里取出一隻羽筆，攤開白紙開始寫信，現在他的心，清澈而冰冷，彷彿冬日紛揚的白雪無一私雜念，如此，才能做出最妥當細的考量。

自今年開春，魔導國的政局邁一個高敏的階段，諸城之間或部的明爭暗鬥都演化得更為激烈，其間更出現了許多預料之外的變數，使時局變得看似混、複雜，但東城城主仔細分析了各路報回饋后，認為這些變數比如魔的出現、哈梅爾商會被踢館之類，從量和質上尚不足以影響全局的發展，只是使局部的勢力比變得比較微妙罷了。他相信西城城主也不會狂妄到以為憑世界頭號罪犯一人就能把五大城全踩平了，不然貝姆特也不會在灰水河見好就收，以免招來全世界的反對聲浪，不過貝姆特能招攪到魔還是讓羅蘭頗為意外。

無所謂，在有朝一日為威脅前，大不了我親自出馬拔掉他。

羅蘭輕輕額心的藍寶石，眼中浮現冷殘的芒，但想了想，他立刻放棄湧上心頭的殺念，提筆另取了一張信紙，收信人署名是浮島的水族三長老，接著又寫了封信給天之部落的羽族族長。

這樣就能從海陸空三面鎖定魔了。羅蘭滿意點頭，他不認為這是小題大做的安排，小覷黑榜頭號罪犯才是最愚不可及的行為。

一連寫完數封親筆函，他再次攤開那本《雷泊涅詩集》，將所有的報告從頭到尾又瀏覽了一遍，沉片刻，拿過一張白紙，沾羽筆，這回不是給某人寫信了，而是把行指令回給等在全國各地的東城間諜們。

一等墨跡干，他立即用裁信刀將紙裁十幾張小紙條，因為羅蘭把指令全寫在一張紙上，這麼做正好符合報信的規格，另一個原因是節約用紙。即使如今已貴為伊維爾倫城主，魔導國最有勢力的大貴族之一，羅蘭還是改不了早年養的窮酸脾氣，寧可多花點時間。

他靈巧地將小紙條折十幾朵麻花，起走到窗前，推開窗，打開窗枱下的鴿欄，一大群白鴿飛了出來，溫順地任他點名，把信紮好，放飛出去。不一會兒，湛藍的天空就多出一大片白影，在宮殿上空盤旋一周，唰啦啦飛向四面八方。

聞聲抬首的人們只看了一眼，就不以為奇地低下頭，繼續自己的事。東城每個人都知道他們的城主有個馴養鴿子的好，而他們認為這是個既健康又不勞民傷財的興趣。的確，和天舉辦狩獵、園遊會、饗宴的絕大多數王公貴族比起來，羅蘭不僅起居簡樸，連幾個興趣也那麼高雅。然而沒有幾個人知道，羅蘭曾為這個「興趣」投注了多心和財力。在這通不發達的世界，訊息傳遞一向是有心人們頭痛的難題，所以深詣報重要的東城城主很早以前就著手籌劃建造一個遍及魔導國全境，甚至延向兩個外大陸的巨大報網，而他也功了。用天上飛的鴿子傳訊的速度是快馬的三倍，即大陸最常用的八百里加急三天才能送達的消息，他一天就得手了，而且安全也高（註：魔法快遞比信鴿的安全還高，速度更快，但只限於高段法師之間使用，無法普及）。說來簡單，從信鴿的訓練到專門人員的培養以及設施的營建都絕非一朝一夕之功，決策者的構想力，企劃能力和龐大的財力後援缺一不可，但這些和建築完的報網所帶來的好相比又不值一提了――大陸上種種最新態，東城城主就能最先得知並有充裕的時間做出反應，再藉著鴿子的羽翼神不知鬼不覺地在全國各地埋下火種。

過不了多久，棋子們就會一一起來了吧……

目送最後一隻鴿子消失在上界的地平線之下，羅蘭心道，他可沒有自言自語的壞習慣。

回到桌后，他往報告書上敲了個大大的「閱」字，總算了結一樁最大的心事。

把報告放進屜，稍微理了下桌子，羅蘭抬眼看向角落的落地鍾，發現還有時間，於是飛快理掉幾件城裏的務，然後泡杯最的月桂茶犒賞自己的勤勉。除非有客，不然羅蘭都親自料理這些生活瑣事。

一邊悠哉品茗，年輕的城主一邊閉目養神。暢開的窗戶飄進清新的草木氣息和甜的花香，令他高度運完的腦細胞得到最舒適的。

大約喝到一半時，響起敲門聲，羅蘭一不，道：「進來。」大神法利恩羅塞應聲推門走進，手裏捧著一疊。

「大人，閱軍式快開始了。」

羅蘭這才睜開眼：「慶祝活什麼的都安排好了？」

「是的。不過馬爾亞姆將軍對艾德娜的佈置有許不滿，他認為還應該追加四十箱香檳和十桶麥酒。」

東城城主沒有怒吼「他自己掏錢」，擺了擺手：「隨他，只要艾德娜同意。」

「艾德娜要他自己掏錢。」

「咳咳，這就沒辦法了。」羅蘭聳了聳肩膀，想像部下哭喪的臉，嘆了口氣，「算了，艾德娜通融一次，此等喜慶日子，就不要在意這些小小的支出了。」

法利恩恭領命，上前為走到鏡前的主君褪去黑緞長袍，換上伊維爾倫全黑的制式軍裝和同的斗篷，最後雙手停頓在羅蘭的額飾前，見他搖頭，便沒取下。打認識羅蘭起，法利恩就一直看他戴著這隻頭環，連洗澡、睡覺也不拿下，說不奇怪是騙人的，但法利恩從未生出置疑的念頭。

穿上戎裝的羅蘭全自然散發出一凜然的氣魄，較平時貴族打扮的優雅多了份武將特有的英睿之氣。雖然坐上伊維爾倫城主的位子已近十年，羅蘭卻一點也沒被權力腐化，站在法利恩面前的依然是記憶中那個英姿颯爽，讓全城子瘋狂慕的俊將領，如今他的氣質比之當年，更為，也更加威嚴。

大神深褐的瞳眸浮起崇敬的芒，心道：這個人就是我侍奉的主君，發誓效忠的對象，也是我的……

「咳！法利恩。」羅蘭提醒：他快被掐死了。

「啊！對不起！」法利恩滿臉通紅地拉松主君被扣得嚴嚴實實的領口。

「你怎麼在發獃？太累了嗎？」羅蘭關懷地問道。

「不，沒事，大人。」

羅蘭看看他，確定是真的沒事後，將擱在辦公桌上的佩劍別回腰間。這把劍也是法利恩初見羅蘭起就一直看他帶在上，而且劍柄和頭環一樣鑲了顆藍寶石，只是這顆的澤淡得多，是近乎白，輕煙一般的微藍。法利恩就覺出這把劍散發出一極微弱的魔力，應該是把魔法劍。但是以羅蘭的份，比這種劍高好幾個檔次的武也弄得到手，所以法利恩猜想這劍可能是有什麼紀念之類的特殊意義，主君才不肯換掉。

瞥眼間，大神注意到桌角整整齊齊疊放著幾封信：「這是――」

「哦，其中給沙曼達、梅蓮可和米利亞坦的待會兒幫我發掉，剩下的用魔法快遞。前天北城的大聖發信說他又抱了房兒子，真是的，他怎麼都不嫌煩？我都替他煩！又要準備禮。」

「好像陛下的生日也快到了。」

「……」

羅蘭略帶疲憊地揮揮手：「反正這些都給你打點，陛下那份多用點心。」

「是。」法利恩檢視三份要馬上發的信件，出詫異的表，「希頓商會長這封，好像搞錯了吧？上頭寫收信人是你，字跡也……」

「哦，我忘了把信封換掉了，因為他我直接把回執寫在信上。」

「……希頓商會長好要勤儉節約的德。」

「嗯，我甘敗下風。」羅蘭理理披風，笑道，「走吧。」法利恩連忙收起信件，跟上他的腳步，順手帶上了門。

創世歷1037年凈之月5日，於斯海峽大勝人族的東城海軍班師回朝，舉城上下歡騰。城主羅蘭為犒賞歸鄉士兵。宣佈春之祭典提前一天，並舉辦了盛大的慶功宴。

當日午間，一萬多名出生上界的兵與三位將軍：伊芙比拿，席斯法爾克雷因和馬爾亞姆麥斯韋恩，以及由水族族長艾貝爾西琺率領的魔導團搭乘空浮舟進空港，到城主隨侍武兼書艾德娜菲爾的熱烈歡迎。稍事休息后，按照慣例，這一萬多名將兵將代表全參戰士兵出席靈大會與閱軍式。於是不到一點，正殿大門前的廣大校場就整整齊齊排列開八個方陣，三名將軍穿黑軍服屹立陣頭，後是戎裝筆，神肅穆的士兵，伊維爾倫的鼎盛軍威，一覽無。

從斯海峽直接馬不停蹄地趕回上界，大部分將兵連午飯也沒吃，卻沒有一人出毫不耐煩的神，個個腰板筆，一霎不霎地盯著大門，滿懷期待地等著那個他們打心底憧憬、效忠的人出現。

一時，正殿兩扇巨大的雕花木門緩緩打開，發出隆隆的聲音，五十個近衛隊員率先走出，手持金長矛，邁著整齊的步伐站到紅毯兩端；接著是一干服裝素雅的文，恭敬得猶如站在場上的士兵們一樣，分站左右，目視前方；然後，所有人不自地了原就綳得的背脊，呼吸急促起來，，眸聚焦於一點――清亮的腳步聲響起的方向。

伊維爾倫城主羅蘭福斯邁著穩健有力的步伐走出大門，後跟著一白的大神法利恩羅塞。修長的四肢和高挑拔的軀，那襲漆黑的軍服穿在他上是如此合襯，宛如一個天生的軍神，金的肩章和穗帶又給他凜然的軍人霸氣增添了一份雍榮；修剪得十分利落的淡金短髮與黑緞斗篷迎風飄，帶起一超凡俗的氣韻，俊的五籠罩著沉肅威嚴的表；舉手投足，充滿與生俱來的自信風範；而他冰藍的眸，是全英氣的焦點，機敏而犀利，深邃而睿智。

他就和十年前一樣，完全沒有改變。

不需一個口令，士兵們齊齊拔出武，朝他們的軍神，他們的主君致以最高的敬禮。只見長槍如林，刀刃似雪，伊維爾倫深藍的兵服登時被一大片明晃晃的海覆住。氣氛，肅殺而沉寂。

羅蘭微微一笑，走到臺前，停下腳步，俯瞰全場，嚴肅地，以任何人都無法模仿的的姿勢握右拳一左――行了個乾脆利索的軍禮。

唰！再一次，士兵們整齊地收起武。

「辛苦了，各位。」

羅蘭的聲音不大，卻朗朗傳每個人耳中，親切得彷彿家人的問侯。士兵們再也忍耐不住，發出一陣響徹青空的歡呼：

「萬歲――」

這聲呼喊是如此響亮、有力、震憾人心，以致有些文站不住腳，不敢置信主君只一個手勢、一句發言就挑起士兵的狂熱緒。

羅蘭紋風不，迎接士兵們發自肺腑的敬表示，隨即，他一揚手，歡呼聲立即止息，兵們以激的目，拜的心等侯年輕城主的致辭。

「各位，我羅蘭福斯，在此衷心謝你們。」羅蘭語調沉著，殷切地掃視全場，被他注目的士兵都心頭一熱，「你們是我國堅強的子弟兵，更是我伊維爾倫的驕傲，這次人族大舉來犯，全仗各位英勇作戰，拚死殺敵，才將侵略者打回老巢，我謹代表祖國，代表伊維爾倫謝你們。」

他言語樸實無華，卻比任何華麗的詞藻更激起士兵心頭的熱。

「這次戰役中，我失去了許多忠誠的將兵；你們失去了無可取代的好夥伴；而他們的父母妻兒，失去的是他們孝順的兒子，深的丈夫，崇敬的父親……」

羅蘭的語氣一轉為悲傷，臺下的士兵也頭哽咽。

「對人族的暴行，我們同切齒憎恨！它們是我們全人類不共戴天的仇敵，是和平與秩序之敵！然而面對這樣一個野蠻殘戾的民族，你們卻無所畏懼、一往無前，讓我深深折服，我不嘆，伊維爾倫的兵是打不倒的！你們是全人類的榜樣，堅定勇敢的象徵，最偉大的戰士表率！我羅蘭福斯，以你們為傲。」

士兵們不自地鼓掌，臉上滿溢著激之。

羅蘭緩緩綻開一個欣，卻讓人到傷的笑容。

「勇士們――請允許我用這個詞稱呼你們，你們很幸運，能夠回到這片念著你們，深你們的大地，可是我們，尤其是我，不能忘――永生永世不能忘――多烈士的鮮染紅了斯海峽的水面，多烈士的軀被人族砍碎塊，對他們，多致歉都不夠，多激也不為過！俗世的榮耀本匹配不了他們，只有天神的榮能讓他們的英靈安息。」

大神踏前一步，遞上早就準備好的水酒。羅蘭取過，將明的灑在地上，隨著他的作，所有人都低下頭，默默為死者做禱告。

「或許在這個勝利的日子，我不該說些氣餒的話。」羅蘭一字一字道，「人族對我們麗的家園虎視眈眈，將來一定還會發許多戰事，還會有許多人為保護我們的家園犧牲，但是，我在此衷心懇請各位，一切以生命為重。國家需要你們，伊維爾倫需要你們，我也需要你們；最重要的，是你們的家人不能沒有你們！若你們累了的話，這個家隨時張開雙臂歡迎你們，但你們若失去生命，只有天界的大門會為你們敞開――所以，勇敢的戰士們，今後，請保重自己。」

羅蘭深鞠一躬，臺上臺下一片靜寂，連一針掉在地上也聽得見。士兵們神獃滯，著那拔的軀向他們彎屈，金的頭顱向他們低下。

他抬起頭，一不可抗拒的氣勢撲面而來，將整個大地踐踏的悍揚，吞併天下的霸氣，經由他不經意的一舉手一投足，肆揚全場。

「我發誓！終有一天，將暗黑島從地圖上徹底拔除！為保怔我伊維爾倫人民生活安泰，為告死難勇士的在天之靈！」

「萬歲――」

震天撼地的呼喊從在場兵口中逸出，響徹寰宇，比之前更熱烈，一浪高過一浪，「萬歲――」無數人流下了熱淚。這一刻，再無人畏懼死亡――只要是為了臺上那位披黑的軍神，只要他一聲令下，刀山油鍋他們也毫不猶豫地跳！

心澎湃中，人人看見他臉上的微笑，這個笑容，即使在很久很久以後，每個伊維爾倫士兵依舊能夠非常鮮明地回想起來，為之瘋狂，為之悲痛，同時，他們也清楚地聽見他輕輕說：

「歡迎回家。」

當晚，伊維爾倫全城舉辦盛大的前夜祭慶典，到張燈結綵，歡歌笑語，從世界各地來的街頭藝人在大街小巷表演各自的拿手絕活，吸引人們駐足觀看；市中心搭起了戲臺，廣場上滿載歌載舞的們；酒館里充斥著歸鄉的士兵，一邊互相干杯，一邊高談闊論。為嘉賞兵們的英勇戰，羅蘭宣佈到明晚為止所有的酒館一律對軍人免費，帳單報公。在這樣一個歡樂的夜晚，連陣亡士兵的家屬也稍抑悲痛之，染了許祭典喜慶的氣氛。

王宮裏，也是一片歌舞昇平的景象。大臣和僕役都卸下平日的份隔閡，聚在一個宴廳談笑風生。早就佈置好的煙火在漆黑的夜空綻開絢爛的彩；無數明晃晃的蠟燭與魔法火焰將整座宮殿妝點得倫奐，宛如天上宮闕；兩大桌簡單卻緻的宴席擺放在涼爽的花廳，任人們取用；香檳酒一瓶接一瓶打開，泡沫和著拉炮聲噴向空中；人們或欣賞宮廷樂團的華宮樂，或自唱純樸的民歌，跳起優的圓舞曲與輕快的鄉間小調，熱鬧繽紛。

在廳，伊維爾倫城主辦了一桌類似家人聚會的小宴席，與會者是城主隨侍武艾德娜，三名將軍，魔導團團長艾貝爾和大神法利恩，以及滿願師蘭冰宿。

盛裝打扮的異界就如同真正的公主般明艷奪目，高貴典雅，伊芙等人一瞬間覺得自己好像看到已故東城公主，羅蘭的妻子達福斯的幻影，但隨即，他們就注意到墨綠的眼眸閃爍著深刻的智慧和堅定的理――這並非一尊麗的瓷娃娃，而是有自己思想，聰明獨立的。

當眾人打量冰宿的同時，後者也在端詳初次見面的東城三將和魔導團團長。冰宿早就耳聞這四人與艾德娜是羅蘭最親的舊戰友，一直盼有結識的一天，可是左看右看，除了中央的大個子，也就是馬爾亞姆麥斯韋恩，其他三人都看不出一點軍人的樣子。

三將之首的金死神伊芙比拿褪去了白天的制式軍裝，換上一件輕便的功夫裝，兩手兩腳扎著綁，材小，燦爛的金髮高高梳馬尾式，用布條紮裹，直垂到腰間，瀏海也長長遮住眉眼，看不清面容。老實說，要不是確定東城三將都是男的，冰宿百分之百斷定他是的，再想起對方今年好像過了二十五……差點沒暈過去。

羽族將軍席斯法爾克雷因容貌更勝子一籌，一頭蒼炎的長發披散在背上，同的眸子只在冰宿臉上溜了一圈就別開，定在餐桌上，好像食對他的吸引力比大多了。冰宿也對男子不興趣，雙眼直勾勾地盯著席斯法爾臉龐兩側的三叢天空羽，還有他旁水族族長艾貝爾西琺魚鰭狀的雙耳。雖然冰宿已經知道這個世界有許多人類之外的生，但實際見到還是第一次。然而，和卡薩蘭滿願師楊不同，伊維爾倫滿願師對一切奇幻事的興趣是基於學質，所以現在想的是怎麼設法麻醉了這兩個異生架到手臺上來個徹頭徹尾的大解剖，以促進科學的發展。

完全不知心中的可怕念頭，四人恭敬行禮。冰宿也提起角還了一禮，儀態極為優雅，冰清玉潤的嗓音自紅艷的雙流泄而出：

「久仰大名，我是滿願師蘭冰宿，各位我冰宿就可以。」

不想一言即出，換來的是四人呆然的瞪視，正錯愕間，只見馬爾亞姆用肘關節捅捅席斯法爾，悄聲道：「聽見沒？會說話耶！」

「而且說的是咱們的語言。」席斯法爾也一臉震驚。

「真不可思議，怎看也像普通的孩子啊。」

「是不是神人就這麼神通廣大？」伊芙天真地道，「能夠幻化我們的模樣？」

「艾貝爾，你看得出的原形嗎？」馬爾亞姆轉過頭問。

魔導團團長苦惱地搖頭，表示「我能力不足，抱歉」，三人大失所。

冰宿到十分有趣，這個世界的人民普遍將地球人視為神使，所以敢當面評頭論足的人，還是頭一次看到。茶發不看向一旁的伊維爾倫城主，他冰藍的眸寫滿置事外的悠閑，角噙著一抹看好戲的笑意，反而是艾德娜和法利恩上前制止了四人越來越高漲的討論。

「你們節制點！這可是在滿願師面前！」

「沒關係，艾德娜。」冰宿微笑著安生氣的武老師，慈和地著伊芙等人，表現出毫無破綻「神使」風範，「正如你們看見的，我的原形就是這樣，因為失去了滿願師的象徵滿願石，現在的我等同於普通人，所以請各位不用介懷，就把我當作一般的人類看待即可。」本來就是一般的人類。

「是。」四人顯然鬆了口氣。席斯法爾立即轉向東城城主：「喂，羅蘭，可不可以開飯了？我死了！」――這回換冰宿目瞪口呆。

「再等會兒。」羅蘭毫不介意部下直呼自己的名字，本來私下裏，他就要求這些老部屬像過去一樣言行隨意，「還有一位客人……馬爾亞姆！再菜吃我砍了你的手！」艾德娜更爽快，直接竄上來狠狠擰了把兒的手背，痛得他嗷嗷。另一邊的法利恩掛著冰宿也塵莫及的聖潔微笑，用法杖將一盤翡翠蝦仁移到席斯法爾手指夠不到的地方：「飯前要洗手。」

「我洗了。」馬爾亞姆忙不迭地澄清，又垂涎地向一桶發泡米酒，沒等他撲上去，羅蘭一腳踹在他屁上：「那就再洗一遍！」

這時門外傳來通報聲：「妖王駕到！」轉移開室眾人的注意力，也讓冰宿擺了失神狀態。羅蘭迎向玄關，餘人紛紛跟上。

那是些可的小人們，尚不及人的掌大，全部清一生著半明的薄翅，向上彎曲沒有耳垂的耳朵是與降魔戰爭中滅族的靈相同的種族特徵。他們有男有，著雅緻而巧，就和臉蛋一樣，充滿和諧的。領頭的妖看似人類的十七、八歲大，明眸皓齒，穿著森綠的束腰連，態輕盈，微笑人，額上戴著一頂簡單的金制頭冠，淡黃的頭髮直垂到的足，正是妖王妮蘭迪婭。

「你好，羅蘭城主。」妮蘭迪婭的聲音宛如音樂般優聽。

「歡迎您，妖王。」羅蘭深施一禮，問侯簡單而誠摯。兩人之間的深厚誼自短短幾句談顯無。

音樂和談笑不知不覺停止了，人人目不轉睛地凝視這幕只有遊詩人的歌曲中才會出現的場景，連冰宿這般現實的人一剎那也覺掉了一個話世界。

妖王從人類的城主面前轉用悅耳的嗓音說了些奇妙的語言，妖隨從們齊齊敬禮，在圍觀者驚嘆的視線中飛走，宛如一群麗的螢火蟲，不一會就消失在夜空的彼方。回過頭的眾人驚訝地發現原地多了位俏的，妖王卻不知所蹤，仔細看才看清原來是放大版的妖王。

「不想讓臣下看見自己的吃相嗎，妮婭？」羅蘭含笑調侃。

妮蘭迪婭嗔地白了他一眼：「明知妖不食人間煙火，還邀人家參加這種人類晚宴的，也不知是哪位仁兄。」

「可是就我的記憶，我邀請的明明是一個曾經和人類搶山吃的妖，而非什麼不食人間煙火的妖，難道是我邀錯人了，妮婭？」

「咳咳。」妮蘭迪婭尷尬低咳，「這些陳年舊事，虧你還記在心裏頭。」

「誰像你老是漫不經心的。」

「哼！」妮蘭迪婭語帶薄嗔，澈藍的大眼卻綻放出喜悅的輝。眷地注視青年俊清逸的五，十年的歲月，並沒有在他臉上留下多痕跡，只增添了一份堅毅的韻味，當年的小年，已長為了不起的男子漢，但同時，也到一深沉的悲哀：時間的轉，對於人類和妖的影響，是絕對不同的。的壽命永恆，而羅蘭的腳步會不斷前行，最終消失在的視野里。

他是劃過生命的一道流星，卻燃燒得太璀璨，太輝煌，使得冰冷的心灼熱，流瀉而出的如奔騰的巖漿不控制，再也回復不了原樣。

但是至，在他有生之年，會盡己之力助他，就所謂的「鴻圖霸業」。

[男兒立這天地之間，怎可不建功立業？人生如此寂寞度過，有何意義？如果流芳百世做不到的話，難道連臭萬年也做不到嗎？]

耳邊似乎又回起那尚著稚音調的清冽嗓音，妮蘭迪婭心一暖，出手，笑道：「好啦，那你就趕快帶這個曾經搶你山吃的饞妖，進去酒佳肴吧。」

「等一下。」

金髮青年接過大神遞上的綠皮靴，蹲下輕地套上妖王赤的纖纖玉足，「幻人形也不曉得穿雙鞋子，幫我地板啊？」

妮蘭迪婭緻的臉蛋浮起紅暈，兩手反地搭在羅蘭裹著黑的肩頭，心口突跳，說不出話來。不遠，冰宿靜靜瞅著這一幕，眼神若有所思。

羅蘭小心地托著妖的纖足放回地面，起牽起的右手，綻開真心的笑容：「走吧。」妮蘭迪婭也微笑以應：「嗯！」毫沒查覺冰宿深思的視線，眼中所見，只有面前的男子一人，是以連東城三將，底下那些人群，妮蘭迪婭自始至終也沒顧上一眼。圍觀人眾依依不捨地目送兩人走進室，才緩緩散去。

「準備了這麼多野味料理，你是想嘲諷我對吧？」妮蘭迪婭瞄了眼宴桌，輕哼。認識羅蘭多年，很清楚藏在他麗皮相下的是無數壞心眼和鬼點子。驀的，想起一件事，探手懷，出一隻五六厘米高的小水晶瓶，道：「對了，這是答應你的[生命泉水]。」

[生命泉水]，取自沉星森林深的[生命之泉]，是最佳的療傷聖葯，據說甚至有起死回生之效。但是沉星森林是僅次於迷霧森林的神之境，不但地形詭譎，而且被妖設置了許多幻結界，沒有地圖的人進去只有迷路到死一途，所以就無人能到[生命之泉]取得[生命泉水]，除了伊維爾倫城主羅蘭福斯，因為他是復甦沉星森林，全妖的大恩人。

「謝謝。」他笑得彷彿一個天真的孩子。

「這麼點……夠嗎？」妮蘭迪婭擔心地問。很清楚羅蘭要用生命泉水做什麼，妖族不關心人類的事，惟獨對東城的靜瞭若指掌。這回不伊維爾倫士兵被人族所傷，急需治療，可是近年來連生命之泉也到旱災的影響進了枯水期，所以妮蘭迪婭擔憂這麼一小瓶泉水解決不了燃眉之急。

「太夠了。」羅蘭掂掂斤量，滿意頜首，瞥見妖王的表，他笑道，「不用擔心，妮婭，這瓶水我不是拿來救人，而是解疲的。」

「啊...哦！」妮蘭迪婭恍然大悟，暗笑自己腦子轉不過彎來。伊維爾倫醫師資源富，治療大批傷兵綽綽有餘，生命之水只是用來救助一些垂死的傷患，以及在白魔法師們力支時，充當營養補充劑罷了。真要拿生命泉水醫治所有的大小病，作暴殄天。妮蘭迪婭猜想以羅蘭利用到幾近摳門的子，十有十會一兩滴生命泉水到一大缸水裏，就足夠治個百兒八十人了。

羅蘭將水晶瓶給法利恩，妮蘭迪婭由衷地道：「希那些士兵都能快點好起來就好了。」

「奇了，你何時開始這麼關心人類的死活？」羅蘭詫異地轉過頭，想他初識妮蘭迪婭的那段日子，別說他傷重垂死不聞不問，依舊快快活活地吃的山，其他無論友軍敵軍死在面前，也不見挑眉頭一分一毫。

「自從我上你以後。」

妖王十分誠實地回答，神毫未變，「而，他們是你的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