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願石》第五章 棋子

第五章棋子

自開春以來,全魔導國日子過得最不舒坦的人恐怕非宰相父子莫屬,而造他們不幸的源就是卡薩蘭城主諾因史列蘭德修普王儲。

諾大的沙龍里,雖然是季春時節,華麗的壁爐里依然生著火堆,將整個房間烘得幾近悶熱,但瀰漫在室幾人間的氣氛卻異常沉,明暗不定的火在他們臉上投下詭譎的影子,除了第五個人――一個裹著灰斗篷坐在角落,看不出別的人。

「請想個法子,宰相閣下。」

其中一個華髮半生的中年男子打破沉默,他穿素雅的文服,米黃的底是卡薩蘭財政僚的專用。男子臉灰敗,不斷著兩手,吐出苦惱的牢:「再這樣下去,卡薩蘭就要被那小...諾因殿下敗了!且不說至今還沒修好的結界,他他...三天兩頭,不!三不五時就往財政部跑!一會兒說軍備不夠,一會兒抱怨後勤資短缺,說穿了,不就是搜刮嘛!我們財政部都快被他瘋了!又不敢反抗,就怕他來個撒手不管,任那群西匪在咱們的莊園領地逞兇。嗚!可是――我最近愈來愈覺得西匪也沒他狠、沒他貪!寧願讓西匪……總之,不能再任他這麼下去了!不然這次陛下的生日,我們連園遊會也辦不起了……」

「真這麼糟糕?」聽到最後一句,一直表冷靜的謝爾達皺起眉頭。

「絕不誇張!」財政部長凄聲喊道,「所以,您一定要替我們做主啊!」

「煩死了!」聲打斷的是一名三十齣頭的錦男子,瘦的材和宰相如出一轍,正是謝爾達之子,與諾因有不共戴天之仇的尼基。他的五倒還端正,但是暴燥混濁的眼神,沉迷於酒導致的青白一看就知絕非善類。

「錢不夠的話,問民眾拿不就得了!把稅提高三四倍,白花花的銀子還不要多有多!在這哭什麼喪!惹得大爺我心煩,切!」

財政部長瑟了一下,猶豫了半晌才小聲道:「這...這一點我也不是沒想到,但是尼基爺,現在才四月,春種剛剛完結,哪來的糧食可收?起碼得等到……」

「你這驢蛋,耳朵聾了!誰你收糧食?我家的存糧多得都要倒出來了!我要你收錢――你不是缺錢麼?」

「啊……」財政部長為宰相之子的無知程度瞠目結舌,魔導國,不,全世界的稅法都是百姓糧為稅,商人銀為稅,城主上供現金為稅,從沒有當權者要民眾錢的,但他不敢糾正,惟恐尼基惱怒暴打他一頓。宰相之子的火子就和他的無知、好一樣有名。

謝爾達開口道:「尼基。」尼基好歹買父親幾分面子,立即閉不語。謝爾達轉向財政部長:「無論如何,不能怠慢了陛下的生日,一定要按原計劃,晚宴、狩獵、園遊會、鬥技表演一樣不能,缺錢就把稅糧提高再轉手出去,尤其是周邊和西境的領地,給我狠狠地刮!這次西城侵略,他們連皮也沒破半點,掏點錢出來也是應當的。」

「沒錯!把那小子的城民榨乾!最好全宰了!」

尼基出牙齒,惡聲囂。他確實有憎恨諾因的理由,三年前,他因為調戲莉莉安娜和諾因結下樑子,這回又添了新仇。春之月24日,當他興沖沖拿著西境新任統治者的任命書來到下界,打算照父親的計劃先在東境吃喝玩樂半個月,讓諾因的部隊和西城打得疲力盡,他再率領游擊隊捅前者的背,借西城之手一舉剷除諾因的勢力,到時要怎麼置那棵無草就怎麼置。他甚至已經想好一千種凌遲諾因和他兩個部下的方法,再將莉莉安娜納為第七百九十一房小妾,盡齊人之福。沒想到才過半天就風雲變。西防被攻破的噩耗上一秒才傳來,下一秒西城的虎狼之師就衝進東境,逢人便殺,逢財便搶,逢屋就燒,如秋風掃落葉的攻勢一下就嚇破尼基的膽。他毫不理會頗頗呼救的前線,打也不打就帶著麾下三千名貴族兵倉惶而逃,在鄉間像無頭蒼蠅似地瞎闖了半天,才想起上界最安全,連忙趕往空浮舟站,卻恰好上攜著軍需資,奉命下來平的軍務長雷瑟克尤耶。仇人相見分外「眼紅」,雷瑟克果然眼睛被火燒得通紅通紅,親熱地拉著尼基,說什麼也不讓他走。尼基對這張曾將他扁豬頭的臉記憶猶新,一邊慘一邊掙扎,忘了雷瑟克只有一人,而他還有三千名保鑣在邊。因為軍務長當時的氣勢實在是太駭人太可怕了,眼中充滿殺伐之氣,角的獰笑足以使野調頭逃跑,結果被雷瑟克輕易擒獲,挾天子以令諸侯地收編了那三千個貴族兵,平白大大增加了諾因的兵力。接下來幾天尼基算是見識到何謂真正的地獄,外界盛讚沉穩果決,溫和善良的軍務長在他眼裡本是個惡魔!最初他把他關進一棟暗無天日的倉庫里,睡的是爛草席,吃的是飄著爛菜葉,稀得可以用來照鏡子的稀飯,而且一天只供一頓。如廁用的是便壺,差點沒熏死他!當他被從倉庫里放出來,以為苦難終於結束時,卻被押往諾因的大本營――米亞古要塞,在那裡更是到非人的待遇。走一步摔次跤,吃頓飯瀉回肚子,說個字就有明的巨掌扇他耳;夜夜噩夢纏容集人不宜的噁心,小孩不宜的暴力,老人不宜的驚悚於一,直搞得他的氣比死人還差。其他傢被刷油漆,地板上蠟,天花板滴,牆壁出吐舌頭的手,窗外老有白影飄來飄去不說,服被、鞋子被灌石膠害得他只能奔竟還被兵團一幫人嘲笑「瘦得猴也似,難看死了」才最一輩子的恥辱!所以在已然奄奄一息的尼基好容易「出獄」的一刻,他發誓,不把諾因和雷瑟克兩人挫骨揚灰,將所有他倆的部下生煎活剝,誓不為人!

「尼基爺說的不錯,一群賤民的生死,何足掛齒?」

發言者是名穿白銀鎧甲的壯青年,有尼基四倍的手壁疊在前,神不屑,眼中滿是恨意。他布魯諾,是王家正規軍主力[聖騎士團]第二軍團長,也是當今國王不能相認的兒子之一,即私生子,現年二十七歲。布魯諾對諾因的敵意一點也不亞於宰相父子,最初的梁子結於十二年前的首都年武鬥大會,自持武藝過人的他被小他三歲的諾因輕鬆擊敗,連劍也沒拔出來就給撂下場,當時諾因蔑視的目至今還烙在他心底,化為不雪不甘的畢生之恥。而且,布魯諾的年齡順位在諾因之上,憑什麼大家都是私生子,你能當王儲我不能當?所以長久以來,他不僅對諾因深懷嫉恨,連帶對包庇諾因的拉克西和不肯選中自己的魔封劍也恨之骨。當謝爾達找他商量打諾因的計策時,他毫不猶豫就同意了,加上布魯諾和尼基是一對臭味相投的狗朋友,此刻便出言附合,說的倒也是真心話。他雖是私生子,但母親並非平民,而是某位貴族夫人,因此才不能父子相認。門闥觀念教育長大的布魯諾,對平民的態度和大多數貴族一樣,都沒有毫憐憫之

「不,不過……」財政部長狼狽地抹著額頭的冷汗,他是在場唯一有點良心的人,很難贊謝爾達三人的方案。而且照這個標準收稅,恐怕明年的糧食就要告磐了,不能不給佃農們留下種子,如今又是九個荒年中最艱苦的時期,他可不能像這幫做事不瞻前顧後的貴族一樣,不然卡薩蘭很快就自己垮了。但最重要的理由還是……財政部長打了個寒噤,腦中浮現一雙冷殘的紫眸,結結地道:「諾...諾諾諾因殿下一定不會同意我們擅自提高他領地的賦稅,搞、搞不好會拆了財政部的邸。」

不,拆房事小,若拆人……事就大了!以諾因的子,十有十會在聽到加稅通告的第一時間衝到財政部,拔出魔封劍砸個片瓦不存,殺個完不留,再一把火燒了現場,跑到國王面前臉不紅氣不地說有賊子侵財政部,與他大戰三百回合后不敵溜走,憾的是不及救下被賊子無辜所殺的員們和慘遭縱火的樓宇,臣請降罪……懲罰就減薪一個月好了――肯定是這樣!過去就有王家派去西境的稅務和督察因貪污職,殺平民被諾因當場砍十七八段。事後國王質問他為何不送憲兵而自行置,難道不知這是違法嗎?諾因的回答是:[我又不是因為他們犯貪污強的罪才殺他們的,是他們自己運氣不好,撞上魔封心欠佳拿他們發泄,本不關我的事。]隨即冷冷一笑,溫言道,[陛下若是不信,可將魔封借去一握,親口問問他……]

國王沒有接過魔封一驗真假,當場赦免了諾因的罪行。

從那以後,又發生了幾起[魔封劍暴走事故],於是再沒有一個員敢在諾因的領土上撒野,深恐這位蠻橫無理,殘酷無的王儲來嗜的目

謝爾達三人面面相覷,臉也有點難看。他們並不是害怕魔封劍,說是魔王的劍,其實誰也沒證實過,而且魔封再強也不過是把劍,沒了使用它的人,還不等同廢鐵一塊,他們忌憚的是諾因本人和他不斷坐大的勢力。

自從捷敏亞軍侵東境后,諾因的價就日漸飛升,雖然目前西城的大軍已撤出東境,但還是有許多流寇盤踞,而東境本土的軍隊早被西城打得七零八落,本無力反抗他們的掠奪,所以諾因和雷瑟克指揮的西境軍就了唯一的希。本來謝他們的只有平民,貴族們是不得不依賴他們,但在士長吉西安向元老院投遞了一份謝爾達的通敵文件,並用他的三存不爛之舌四遊說之後,連貴族們也漸漸對謝爾達產生了不信任,甚至被利過去。他的說辭是這樣的:米亞古要塞鎮守西境九年不落,如無應,怎麼可能短短兩天就被攻克;而且事怎麼會如此巧合,西城就在諾因返回上界的第二天攻打,其中的原因,不言自明,更別提還有明文證實,所以,這一切都是宰相的謀啊!他為了剷除政敵,不擇手段到割讓國土,引狼室,卻人算不如天算,反而搬起石頭砸痛自己的腳趾。本來他自作自也算了,卻連累陛下和全貴族陪他一塊兒倒霉,你們再相信這種人,遲早不止家,連命也賠上!再看看我們的諾因殿下,即使遭人出賣,依然以大局為重,馬上派心腹奔往前線,擊退西匪,保住我大好河山,和某人比起來,他的行為多麼高尚!所以,趕快棄暗投明吧!那諾因王儲還會即往不咎,一個人的肚量畢竟是有限度的,不要錯過機會將來後悔!現在站定立場,今後有的你好!在諾因登基的那天,爵位、金錢、領地,要多有多;家裡有貌兒的,更要把握――說不定明天你就是權傾朝野的國舅爺了!聽到這些人至極的保證,貴族們無不心難搔,蠢蠢,尤其是最後一項,無人能擋。於是諾因的行宮天天訪客不斷,阿諛聲充斥,禮堆到天花板,令他大不解(吉西安是瞞著諾因散布那個攀親的謠言的,所以當諾因知時,他已經和三百零九名貴族小姐定下了親事)。另外,聖巫莉莉安娜也利用德高重的聲名幫老哥拉攏民眾,提高他在上界士兵心中的威;加上莉莉安娜在總神殿的特殊影響力,以右權機神為首的一幫聖職者逐漸傾向中立,不再堅持擁護謝爾達的右派。就這樣,卡薩蘭城主的勢力飛速地擴張,已有和國王黨分庭抗禮的趨勢,謝爾達當然不甘自己苦心經營多年的基業就這麼毀於一旦,但頹勢已,他也難以力挽狂瀾,只能用最簡單也最有效的方法――暗殺。可惜這點早在諾因等人的意料之中,白天士長寸步不離地守在主君邊,晚上拉克西派譴的兩千名衛軍鐵桶似地圍住諾因的府邸,讓刺客毫無下手機會。幸好諾因的下塌不是防衛滴水不的元帥府,而是王宮安排的一座小行宮,幾名刺客喬裝侍從還是混了進去。但他們刺殺的對象並非常人,第二天一早,幾殘缺不全的就給拋在宰相府的後院里,上有多刑求的痕跡,每個都缺了半截舌頭,顯然是不住殘酷的供自我了斷。連謝爾達看到雙目被剜、全骨胳盡碎的慘狀也不膽寒,更被說被他委託的刺客們。所以不管他出價再高,也沒有一個殺手再敢去招惹那尊嗜修羅,而且他還必需考慮到雇來的殺手不牢靠,萬一讓諾因反咬一口就糟了。

不過……謝爾達瞥了眼坐在角落的灰袍人,心道:上天還是站在我這邊的。那小子有一幫能幹的部下和親戚,我也有強有力的盟友在。

布魯諾咬牙道:「那小子真是太猖狂了!宰相閣下,我們一定要給他點看看!讓他知道您的厲害!」

「是啊,父親,我們今後該怎麼做?」尼基也對諾因如日中天的勢力到不安,六神無主地問。

「別擔心,我還有張王牌潛伏在敵陣里,是個他們絕對想不到的人。」謝爾達角上吊形一個半月形,「給我們帶來一個好消息,春之祭典結束后,那小子打算只帶凱曼一人,返回下界。」

「真的嗎?他去下界做什麼?」

「這就不太清楚了,反正一定不是好事,八是針對我們的行。」

「那個...諸位大人……」財政部長發出宛如小貓咪嗚的聲音,戰戰兢兢地打斷三人的對話,「如果你們要商量什麼機的事,請容屬下告退。」他嗅出空氣里瀰漫的殺氣,不想攪進混水,急忙想要走人,但他心裡還記掛著另一件事,便問:「有關賦稅的新法案,宰相閣下能給我個定論麼?「

謝爾達沉片刻,道:「暫時先從東境的周邊急調集好了,不夠的部份我會想辦法。」

「讓城主們多一些獻金如何?」布魯諾提議。

「不可。我們可以榨乾那些賤民,但絕不能得罪那三位尊貴人仕。」宰相自踢除中西城主,語氣恭謹,「尤其是東城的羅蘭城主。」

他看向灰袍人,諛一笑。

「是吧,雪特小姐?」

與此同時,東城上界王宮庭院一隅的涼亭里。

羅蘭半躺在一張竹編躺椅上,著午間的小憩。剛剛下了一會兒陣雨,將平時縈繞上界大陸的濃霧一掃而空,雖然氣很重,空氣中卻躍著清新的氛圍。縷縷艷穿雲層灑落大地,烙下點點金痕。纏繞亭柱廊欄的藤蔓也吸飽了水分,顆顆綠葉變得飽滿而厚實,滾落葉尖的珠晶瑩亮。

拿起擱在幾上的月桂茶淺啜,金髮青年的神態說不出的優雅閑逸,與他在臣子面前威嚴冷峻的形象完全不同,彷彿一個剛完一部著作的學者般滿足而愜意。

那兩個人應該在空浮舟上了吧,不曉得法利恩的宿醉嚴不嚴重?

想起昨晚馬爾亞姆和席斯法爾聯手灌醉伊維爾倫大神,自己去先陣亡倒一堆的景,羅蘭忍不住輕笑起來。只有他知道,法利恩的酒量和他不相上下,可以滴酒不沾,也可以千杯不醉,不過昨晚一下子灌了三十瓶香檳還是太過火了些,難怪今早法利恩臉慘白,羅蘭也乖乖吞了顆醒酒藥才能忙完上午的公事,至於那五個暴飲暴食又沒海量的傢伙,現在還躺在廂房裡打呼呢!

放回茶杯,羅蘭攤開膝上的報紙,標題是《首都新聞報》。略為瀏覽,他眼中浮起銳利的冰芒,角也斂去了溫馨的笑意。

羅蘭的視線自跳過一大串貴族領地災的報導和拉拉雜雜的娛樂新聞,定在角落兩行不起眼的小字上:斯帕斯港事件――軍務長雷瑟克尤耶聲稱有將近兩百名西城流寇搶奪了民船逃到海上,為安全起見,暫時封鎖港口,並逐船調查有無流寇盤踞,此舉引起以謝爾達宰相為首的貴族的強烈抗議。

……原來如此,奴隸易已經敗了嗎?謝爾達那白癡,強烈抗什麼議!應該煽那些損的商船長出來,自己躲在幕後別吱聲,你一出聲不是代表此地無銀三百兩,心裡有鬼嗎?白癡!罷了,卡薩蘭的門闥貴族也只有這種程度而已。

托著下頜的右手食指輕敲微抿的瓣,羅蘭轉瞬就想通了諾因的打算:迷霧森林地形詭譎,調查不易,所以他乾脆從另一環下手。不過,斯帕斯港畢竟是卡薩蘭第一大港,除了奴隸黑市,還有許多商業活,不可能長久封鎖得住,那麼德修普的真正目的是――

羅蘭腦中靈一閃,不及深推敲,一雙冰冰涼涼的小手突然從後面捂住他的雙眼。

「猜猜我是誰?」

「妮婭。」羅蘭微掀,嘆了口氣,無奈地道,「別鬧了。」

「這麼快就猜中了,沒意思!」

王恢復原本大小,扇薄翅飛到對方面前,嘟道。羅蘭合上報紙:「除了你,誰會做這種無聊事。」

「哼!那你呢?想事想得那麼神,萬一剛剛不是我,而是別城的刺客,立刻就襲得逞了!」妮蘭迪婭又是氣惱又是擔憂。

羅蘭聳聳肩膀,不置可否。妮蘭迪婭不放過他,繼續盤問:「是不是當城主太久,早年的警覺心全沒了?」

「總比某個當了王好幾百年還嘻嘻哈哈像個小孩的妖好。」

「你!」妖王的眼睛冒出火花,「壞蛋!」妖是文雅的種族,所以妮蘭迪婭搜腸刮肚,也只找到這麼句貧乏的罵辭。羅蘭順勢扯出一抹不懷好意的笑:「要不要我真做出一些像壞蛋的事,嗯?敢我壞蛋!」起碼也該「魔鬼」比較有氣勢。

「比如說――」妮蘭迪婭好奇地眨大眼。

「比如說把你關進籠子里。」羅蘭認為這個威脅夠勁了,沒想到妮蘭迪婭的回應差點讓他嗆出氣管炎:「什麼啊,我還以為你要抱我哩。」

「咳咳咳!」

「羅蘭,你怎麼了?」妮蘭迪婭關心地飛近對方,卻被一把揪住雙翅,「好痛!」

「妮婭!」羅蘭咬牙切齒,「這些事是誰教你的?」我要把他剁碎!

妮蘭迪婭委屈得眼淚汪汪:「沒有人教我,很久以前,我聽幾個人魚姐姐這麼說的,人類的壞蛋就是喜歡擄們族裡的抱抱或者賣掉的傢伙,們說那種人類最討厭――你幹嘛生氣?」

「那你知道抱的含意嗎?」羅蘭不理會對方的淚眼指控,毫不放鬆地追問。

「就是雙臂張開,從脖子或腰部環繞過去,收。」

「然後呢?」

「沒有了。」

「很好很好。」羅蘭滿意頜首,鬆手溫淡黃的秀髮。妮蘭迪婭疑地問:「什麼很好?我回答的很好嗎?」

「沒錯,你回答的相當正確,完全符合『抱』一詞的真正理解。」

「真的嗎?那我怎麼覺得你的眼神不太對勁?」好像在笑,又好像鬆了口氣。

「是你的錯覺!」羅蘭武斷地道,凝視在下閃閃發亮,呈現半明的麗生,他的眼神逐漸朦朧,宛如夢囈般喃喃低語,「我還是比較喜歡你這個樣子……」

麗,脆弱,又虛幻的妖,多麼像麗,脆弱,又虛幻的……夢想。

「咦?」妮蘭迪婭不解地歪著頭。羅蘭微微一笑,岔開話題:「總之今後盡量人形,那樣很消耗能量吧。」

妮蘭迪婭無言點頭,心浮起一抹黯然。羅蘭的話再次提醒,掀開了的舊傷,雖然早就知道,不管人形時多麼貌,也不能掩蓋和羅蘭不同種族的事實,正如無論怎麼變也藏不起尖耳和翅膀,這是種族烙印。

「對了,妮婭。」羅蘭的語氣一轉為輕快,「你昨天看到蘭小姐了,覺出什麼沒有?」

「哪個蘭小姐?」

「就是坐在我左邊,茶頭髮,穿藍禮服的孩。」

妮蘭迪婭凝神回憶半晌,好容易抓住點模糊的畫面:「哦,那個人啊!」又苦思了一陣,道:「可是的五我想不起來了。」因為本沒注意看,當時眼中所見,唯有東城城主,其他人包括大神都視作路人甲。

「沒關係,我不是問你的五,是問對覺。」

「原來如此,就是滿願師咯?」妮蘭迪婭一指點,有些困,「可是...我沒覺出和其他人有什麼不同。」

「啊,果然。」一道銳利的弧閃過羅蘭的眼底。其實從妮蘭迪婭在晚宴上的表現,他就猜到事是這樣,只是擔心這個大窗該別是太專註他而與外界徹底隔離,才確認了一下。

這麼一來,終於可以解開我心裡長久以來的迷團了:滿願師的真正世;聖柱的;聖賢者的下落;還有滿願石為何不在滿願師上,而在――

他無意識地將手搭在劍柄上,輕劍鍔的藍寶石,驀地,視野被一張小巧緻的堵住:「……呃!妮婭?」

「你又走神了。」妖王不悅地腰。

「對不起。」羅蘭出招牌微笑,在嘟起的上輕點一記。

「啊!」妮蘭迪婭嚇了大跳,倒跳三大步,兩手捂住,結結地道,「你你你剛剛乾了什麼!?」

「對不起,因為臉靠太近,我畢竟是個正常的男人。」香者不慌不忙地解釋。

「不是啦!我是問,那個,是不是人類說的吻?」

「是啊,妮婭討厭我吻你嗎?」羅蘭拉近,輕抬下頜。妮蘭迪婭直視他的雙眼,坦率地道:「不討厭,但也沒覺,大概時間太短了,要不,你再吻我一下試試,長一些。」

「呵呵,不行哦。」羅蘭愉悅地笑了,為妖的天真無邪。

「為什麼?」妮蘭迪婭有點不高興。羅蘭斂去笑意,垂下眼,心道:因為,不配啊。

「難道,因為我是妖……」妮蘭迪婭泫然泣:對了,記得人魚姐姐說過,人類的吻是獻給所的人,人類只同類,不異族,所以……可是,羅蘭應該和其他人類不同才是――「你不會討厭我吧?」

「當然!你想到哪去了?」羅蘭雙眉蹙,捧起妖小小的臉蛋,溫的眼角,「別哭,我不想你消失。」(註:妖一流淚就會消失,等同人類的死亡。)

妮蘭迪婭眼睛一亮:「是嗎!你在乎我?」

「我在乎。」羅蘭認真地道。妮蘭迪婭笑開懷,也不問他有多在乎,只要在乎就行。羅蘭見狀,啼笑皆非:「一會兒哭一會兒笑,果然是個小孩子。」

「哼!」妮蘭迪婭鼓起腮幫,正要回,查覺有第三個人的氣息。羅蘭也聽見了迅速接近的腳步聲,收回手,往聲源去。

妮蘭迪婭微失落,變回原來大小,飛到茶杯上坐定。來人一襲伊維爾倫的高級軍服,夕餘暉的短髮隨著的步伐微微波,正是羅蘭的隨侍武艾德娜菲爾。

「出了什麼事?」羅蘭單刀直。雖然艾德娜表鎮定(至於青白的臉是宿醉的痕跡,不算),但從急促的走速,他就看出一定有不尋常的事發生,不然這個從不大驚小怪的部屬不會有這麼失態的舉止。

「三分鐘前,一名龍騎士載著三個降落空港,其中兩位自稱是南北兩城的滿願師,要求見你。」艾德娜定定神,流暢地彙報。滿願師來訪是無比重大的政事,所以一聽見消息,就馬上酒醒過來,踹醒三個一樣宿醉的僚友去迎進幾位貴客,自己過來請示主君。

「哦,終於來啦。」羅蘭連一點鳥兒輕搖羽際象的驚訝也沒有,悠然起,拂拂黑緞長袍,轉向妖王,溫言道,「妮婭,我要去招待客人了,你是和我一道去,還是……」

「我會自己找樂子。」妮蘭迪婭揮揮手,「早去早回。」

羅蘭頜首,轉揚長而去,艾德娜隨其後。妮蘭迪婭一霎不霎地目送兩人,直到那英高挑的背影完全沒在奼紫嫣紅的繁花後面。

慈悲的地之母神瑪法和偉大的守城龍銀龍王麥先啊,請保佑我――保佑我不被這兩個膽大妄為的孩害死!

「咦,小玲,你家的保鑣在劃十字哩,他是基督教徒嗎?」

「……軒風,伊莉娜也是啊。」

「呃。」南城滿願師柳軒風一窒,轉過頭,果見臉青白,一副驚魂未定的模樣,雙手合十,似乎在祈禱。

北城滿願師邱玲不安地子,環視空無一人的華麗客廳,小聲道:「軒風,我們是不是真的太大膽了些?」趁春之祭典舉城歡騰的機會,只帶兩個部屬跑到被南北兩城視為「半敵城」的東城伊維爾倫,說們不怕死還真的不怕死;而且羅蘭還是梅蓮可口中涉嫌指使刺客暗殺軒風的主謀,但是,軒風並不相信。不止因為羅蘭是帥哥,最主要的原因是,不信任梅蓮可。

「來都來了,還能怎樣?你也想確認東城的滿願師是不是你朋友吧?」

「嗯。」邱玲點點頭,臉上的不安褪去,換上堅定的神

「話說回來。」軒風捅捅,指著後的青年,小聲道,「這個人是誰?不是青龍騎士曼啊!」十分好奇,此人的英俊程度不亞於看過的青龍騎士畫像。

「他肯特,是曼的副將,不知道為什麼,曼這兩天失魂落魄的,史汀老師不放心他陪我,就肯特陪我來了。」

「哦。」軒風一聽見「史汀老師」四字,腦中就清晰地浮現出北之賢者飄逸的冰藍長發,端和儒雅的俊容,心口一熱。

這時一直沒出聲的肯特道:「羅蘭城主來了,兩位快坐好。」他已經做好回去后被米利亞坦和賽雷爾大卸八塊的心理準備,但在還有口氣的現下,他得盡到最後的責任,以免這兩個丫頭丟了南北兩城的臉。

伊莉娜也衝上前快手快腳地幫軒風拉平角,再跳回左首。

下一秒,隨著緩緩開啟的門扉,兩名滿願師終於見到了東城城主羅蘭福斯,不約而同地,陷失神狀態。

眼前的男子看上去很年輕,一點不像過了三十歲;黑高領長袍,金飾的式樣合了威嚴與華貴,襯托得他拔的段更為英姿颯爽;一舉一,充滿渾然天的優雅;他不像貴公子般面白如玉,古銅是早年長期征戰的明證,使他的氣質多了份軍人特有的沉毅;月和的金髮和俊出塵的五相輝映,宛如畫中走出的神;而他的雙眼,是全上下最吸引人的焦點,彷彿山峰頂部的積雪,那種純粹而冰冷的藍。

絕世帥哥。意識好容易回籠的邱玲讚歎。以前以為兩個哥哥就是全世界最帥的人,沒想到來到異世界后,見到的男一個比一個帥,不過――心道:史汀老師也不差!

來自兒國的軒風卻著實愣了半晌,險些流下口水。

太幸福了!!在心裡激地吶喊:就算見不到蘭冰宿,我也心滿意足了!嗚嗚~~~~真人和畫像果然不一樣!

羅蘭向護送自己來此的艾德娜點點頭,示意下去休息,便關上門,徐步走到兩人對面坐下,趁被打量的空檔,掃視兩張呆愕的小臉,他輕的眸就像一道微風,吹醒了兩人的神智。軒風和邱玲頓時滿臉通紅地站起,提起擺行了個屈膝禮:「初次見面,羅蘭城主。」

「兩位滿願師大駕臨,令寒舍蓬蓽增輝。」

羅蘭態度和氣,不卑不,抬起右手,「不必多禮,請坐。」

兩人坐下后才發覺剛剛不知不覺表現出平日在南北城主面前都不太注意的仕禮節,東城城主上散發出一讓人自然臣服的魅力氣魄,也許這就是所謂的王者風範。他清冽的嗓音也像樂音般低醇悅耳,讓人陶醉醺然。

羅蘭拍拍手,侍立刻送來五杯飲料,分送到包括伊莉娜和肯特在的主客面前。羅蘭端起畔的茶杯,禮貌地輕啜一口,微笑道:「不知兩位遠道而來有何貴幹呢,柳軒風小姐,邱玲小姐?」他本懶得去擺自我介紹的噱頭,五大城彼此的勾心鬥角早不是一兩前的事,如果梅蓮可和米利亞坦沒對兩個灌輸自己的種種有水份資料,才是怪事!而有關軒風和邱玲從名字到格的一切覆歷,羅蘭也早已調查得一清二楚,搞不好比和們朝夕相的兩個同僚還徹。

軒風意外發現羅蘭似乎是個乾脆的人,正當平心靜氣,想從那個魅力十足的淺笑中掙扎回神,說明來意時,邱玲已先一步開口:「羅蘭城主,我們這次來,是希見貴城的滿願師一面,您允許。」

軒風驚訝地看向友人,老實說,雖然對座的男子風采翩然,卻從進門起就施放著一龐大的力,在在威儀得讓人不敢視,連都得猶豫再三才敢開口,平時膽小乖巧的邱玲竟如此無懼,看來真的很想見到那個蘭冰宿的了。不過從威脅肯特,他帶們來這裡的行為,就能看出伊維爾倫滿願師在心裡的重要

羅蘭淺淺一笑:「原來如此,嗯,二位和蘭小姐是來自同一世界的同伴,我當然不會拒絕,只是……」

「只是什麼?」剛聽得鬆了口氣的兩人心一,連忙追問。

「蘭小姐此刻不在宮裡。」

「什麼!」

和我的部下一起去下界監督高架水路的落,就在你們來之前不久。」羅蘭歉然道,「對不起,如果你們先通知我一聲,我就能幫你們留下了。」

「不,這怎麼能怪你呢,是我們自己不好。」軒風的失比邱玲輕得多,馬上回過神卸過對方的賠罪。不認為羅蘭是在撒謊,若不想讓們見到冰宿,只要隨便編個「不適」之類的理由就行,監督水利工程這種一查就能證實的理由不可能拿來當擋箭牌。

羅蘭微側頸項,問道:「恕我冒昧,柳小姐和邱玲小姐是不是認識鄙城的滿願師?」軒風擺手:「我和蘭小姐只有一面之緣,稱不上認識,和貴城滿願師有的是小玲。」查覺青年投來的目,邱玲稍抑沮喪,點點頭:「嗯,是我同學。」

「不是朋友嗎?」羅蘭出「不必謙虛」的笑容。邱玲面紅耳赤:「不不不!我們真的只是同學!冰宿那個人……不太喜歡朋友的。」說著,眉間閃過失落,落羅蘭和軒風眼中,激起截然不同的心理活

羅蘭溫言道:「經過這些天的相,我也覺得蘭小姐是個非常獨立的人,但終究是個尚未年的,又這麼陌生的環境,心裡不可能不寂寞,所以,若知道你們今天來探一定會很高興的。」

「真的嗎?」邱玲喜出外。

「嗯,一會兒我就派人通知,你們放心吧。」

「謝謝你,羅蘭城主!」軒風和邱玲誠摯地道,現在們對眼前的人充滿了好。至今為止,南北兩城人人視們為救世主、滿願師,卻無一人接近、了解們的心,只有這個青年,像一個平輩朋友般親切地對待們,言談間也流出對己城滿願師的關懷。

啊啊~~~為什麼不是我被他召喚呢?軒風忍不住再次泣

「對了。」羅蘭雙手叉,托住線條完的下顎,浮起一抹揶揄的笑意,「讓我猜一下,兩位是跑出來的吧?」

「咦咦!!?」軒風和邱玲一臉「你怎麼會知道的表」跳起來。羅蘭地為們解,指著肯特和伊莉娜:「因為他們一直坐立不安,一會兒看天,一會兒看鐘――如果是正大明的拜訪,不會這個樣子吧?」

肯特和伊莉娜大驚失,一齊拜伏於地:「對、對不起!羅蘭城主!」

「快請起,我並不是想讓你們賠罪。」羅蘭上前扶起兩人,歉然一笑,「其實我早就知道了,剛剛只是開個玩笑,沒想到嚇了你們一大跳。」兩人神微赧,完全明了羅蘭的言下之意:像滿願師這麼有份的人正式登門拜訪,事先肯定會有書面通知;何況南北兩城與東城之間的關係極為微妙,就更該注意這些細節了。

羅蘭的視線停在伊莉娜臉上,眨了下眼:「啊,難怪我覺得眼,你是原先服侍希莉馮休拜卡公主的吧?伊莉娜?」

「……呃!是、是的!」沒想到自己的微名竟被這樣的大人記住,伊莉娜惶恐得深深低下頭。餘人訝於這個發展,怔怔瞧著。

「還沒找到人嗎?記得是三年前蹺家的。」

蹺、蹺家?兩個張口結舌。伊莉娜沮喪地道:「嗯,城主大人已經派了很多人去下界找,可是都……只能確定不在梅迪,大人擔心公主再不回來,和北城伯都王子的婚事恐怕――」

婚、婚事?又張大數分。軒風暗暗盤算回去一定要把這樁八打聽清楚。

羅蘭笑道:「替我帶個忠告給梅蓮可城主,這麼找不是辦法,先到諾因城主那兒打通關係,或者解除婚約,才有希找到人。」

諾因城主?怎麼又扯上這號人?莫非是三角關係?

伊莉娜捂住:「難...難道真是諾因大人他……」

「這只是我的猜測,或許不準。」年輕的城主再度綻開萬人難擋的笑容,打發了伊莉娜,轉回軒風和邱玲,「抱歉走題了――兩位,不介意的話在這裡多玩一會兒如何?讓我儘儘地主之誼。梅蓮可和米利亞坦那兒我會送信解釋,就說是我邀請你們來的,回去后就不必擔心會到責罰。」

「可以嗎,羅蘭城主?」軒風和邱玲十分過意不去。

「小事一椿,不必介意。」

「那麼――」軒風和邱玲對視,達共識,含帶怯地著金髮青年,高興地道,「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你說什麼!!滿願師小姐離開了!!?」

席斯法爾放聲大喊,震得面前的侍從耳嗡嗡作響:「呃…是……」

怎麼走的?乘空浮舟走的嗎?」席斯法爾揪起侍從的領子,神,口沫橫飛地追問。

「是……」

「什麼時候?」

「上、上午。」

「該死!!」席斯法爾鬆口手,轉而捶打牆壁。侍從趁機開溜,以為蒼空騎士是在發酒瘋。

「嗚嗚~~~~為什麼!?我好不容易鼓起勇氣!」羽族將軍懊惱得幾乎要用頭撞牆,」……不行,不能就這麼放棄,大不了兩個月不上高擋館子,無論如何得把滿願師小姐追回來!」(註:空浮舟的乘坐費曾嚇死無數心臟病患者,可想而知它的價錢,只有錢包馬克多的人才乘得起。)

這時一個聲音響起:「你找滿願師小姐幹嘛?」

「哇!」席斯法爾一蹦三尺高,急忙轉過,聲音的主人――東城三將之一馬爾亞姆麥斯韋恩和城主隨侍武艾德娜就站在他後。

「沒…沒有,沒事!」

馬爾亞姆和艾德娜對視一眼,很有默契地走上前,合力對席斯法爾施展滿清十大酷刑。三分鐘后,席斯法爾屈服了。

「是……我想滿願師小姐治好我的臉紅癥啦!因為這個病,害得我都不敢跟說話!」

呆了片刻,艾德娜發出一串轟笑,躲到角落抹眼淚去了。席斯法爾蓋住臉,一聲不吭。馬爾亞姆按住他的頭,道:「喂,席爾,你說你有臉紅癥?那我怎麼看你平常跟艾德娜聊得自然的?」

席斯法爾指著艾德娜說,這也可以算是人嗎?等等的話,結果被艾德娜踩了腳背後,在原地跳了好多下。

「真是個白癡,大人不是說了冰宿現在失去滿願石,本沒有能力,還做這種春秋大夢!」

「咦!!?」

發出驚呼的不止席斯法爾,艾德娜因此愣了一下:「怎麼,你也想向滿願石許願?」馬爾亞姆不及回答,席斯法爾笑著:「該不會是想要個老婆吧?」

「嘿嘿,是啊。」馬爾亞姆不好意思地搔搔頭,「最好是啤酒屋老闆的兒阿花,這樣我賒的酒費就不用還了,還能得到一筆厚的嫁妝哩!」

席斯法爾和艾德娜怔了半晌,捧腹大笑,過了一會兒,第三個人也笑起來,爽朗的笑聲久久回在長廊上。

「冰宿小姐,要不要來份水果慕斯?這艘船的招牌甜點就是這個。」

「不用,我討厭甜食。」

「哦。」的喜好倒是跟大人一樣,「那海鮮料理呢?你了吧?」

「好罷,來一份。」

伊維爾倫大神點點頭,將菜單還等在一旁的服務生,對上詢問的眼神,他會意地笑道:「我現在還不太,不用準備我的份了,倒是給我杯醒酒茶好嗎?」

「醒……酒茶?」服務生獃獃反問。

「是。」法利恩羅塞依舊掛著八風吹不的聖潔微笑,鎮定頜首。好一會兒,服務生才一臉無法置信地轉離去。冰宿從一本《微積分應用問題集》里抬起頭,不無嘲諷地道:「臉丟盡了哦,大神閣下!」

「啊,這是神明對我縱慾的罰,我甘之如飴。」

「想必羅蘭城主現在也和你一樣頂著一肚皮酒水,胃口盡喪地灌著醒酒茶吧。」冰宿挖苦。法利恩掩不住擔心的表:「嗯…城主大人的酒量稍微比我好一些,大概不至於如此……」

冰宿挑高眉:「你真的對他很忠心。」

「呃?是的。」因為指出的是顯而易見的事實,法利恩立刻就承認了。

「昨天那四個人,艾德娜,妖王……也和你一樣。」

「冰宿小姐?」法利恩不解的著神微帶悵然的

「你是不是被大人昨晚的樣子嚇到了?」他想到一個可能,笑道,「大人在一般臣子面前必須表現出主君的威儀風範,所以面對伊芙將軍這些老部屬就會比較放鬆,當然是私下裡,被其他人看見就不好了。」

「那你呢?」冰宿直視他深褐的雙眼,字字進,「你並不是他的老部屬,你對他的意義又如何?是『一般臣子』,還是……」

「兩位,醒酒茶和餐點來了。」服務生的聲音打斷。

「謝謝,就放在這裡吧。」法利恩和藹地道,指指兩人中間的桌子。

一邊啜飲苦的濃茶,褐發青年一邊朝對方綻開誠懇的笑容:「嘗嘗看,這個海鮮料理很好吃的。」

「……」冰宿聽話地扳下螃蟹的一隻腳,然後頂住大神被雪白的立領包裹住,潔白細的脖子,眼神出意味深長的訊息。

「那、那個,冰宿小姐……」法利恩舉起雙手,賠笑道,「有話好說。」

「呵,我是開玩笑的。」冰宿把蟹腳扔回盤子,嫵一笑。

是嗎?法利恩打心底懷疑。冰宿道:「真打起來,我連你一小指頭也及不上。」在對方門下學了近半個月魔法,冰宿非常清楚他的實力。法利恩微笑道:「但是,前題必須是我能夠對你出手。」

「哼,那個前題對我同樣適用。」

「冰宿小姐。」法利恩的表陡然嚴肅,「你就這麼……討厭待在伊維爾倫嗎?」

「……不。」冰宿別開眼,小聲道。法利恩笑開懷:「太好了。」

「不過我也明白總有一天冰宿小姐會回到原來的世界。」

「為何這麼肯定?」

「因為,那裡是你的故鄉不是嗎?還有掛念你的家人,朋友……」

「我沒有朋友。」冰宿打斷,「也無家人。」

「是嗎?」法利恩垂下眼,「那就和我一樣了,大人也是。在魔導國,這種況很平常。」

「哦?」冰宿挑眉,「我還以為,伊芙將軍他們是你的朋友的。」

「對將軍他們有點不好意思,但是,我真的不需要。」

「……不需要?」

「是的,不是得不到,而是不需要。將軍他們對我很好,我也很喜歡他們,但對我而言,真正想要的是別的事,所以朋友,就不怎麼熱衷了。」

冰宿墨綠的瞳眸織著複雜的輝,有震憾,也有迷

「是否…太極端了,這種人生觀?」

「也許,不過,人有各式各樣的生活方式嘛。」年輕的聖職者恬靜地笑道,眼神浮起一抹深邃,「冰宿小姐,你覺得呢?」

「嗯嗯,反正你的生活方式和我沒關係。」冰宿支吾過去,隨即好奇地問道,「那麼你真正想要的是羅蘭城主的信任和重用咯?」

「冰宿小姐,我剛剛好像聽你說,我的生活方式和你沒關係?」

「……」

「噗!我是開玩笑的,別生氣。」看到難得兌的模樣,法利恩忍俊不。冰宿初時是有些不悅,突然泛起異樣的緒,衝口道:「你和你主子很像。」

「咦!?」法利恩心臟跳一拍,強作鎮定,假裝興趣地笑道,「哪方面?外貌嗎?」

不,雖然眼前的人和羅蘭一樣有著超凡俗的容,但的類型不同,他們像的是氣質,是一部份格,和圓際手段。

奇怪,為何以前沒發現?

冰宿微笑:「不,是覺。」法利恩「哦」了一聲:「那麼,我到很榮幸,因為你對大人很有好。」

「誰、誰對他很有好啊!?」正嚼著一塊糖醋鯛魚的冰宿聞言嗆住,連連咳嗽。法利恩見狀急忙輕拍背部。冰宿卻一把推開他,抄起水杯喝了個底朝天,一字一字道:「這種時候,應該給我這個!」

「是,下次我會注意。」法利恩誠懇地保證。

還有下次!?冰宿瞪他一眼,將臉頰的燙紅解釋為咳嗽所致,瞥見對方促狹的目和大有深意的笑容,火道:「幸災樂禍是聖職者的行為嗎?」

「對不起。」

聽出這聲道歉還頗有誠意,冰宿這才消氣,神一轉為深思。許久,緩緩道:「我和他,只有兩條路走。」

「咦?」法利恩一怔。

「我既無法像伊芙將軍他們那樣,為他的朋友知己;也不能和你一樣,當他的心腹助手;更不可能取代他已故的妻子,因為我沒那個份地位。」

冰宿深深一笑,是充滿智慧與自信,彷彿夏日的艷般活力四,不帶一鬱迷茫的笑容。

「所以我們只能是對手,輸贏就是我們的關係,而且,我是不能輸的。」

的聲音驀然低沉,「因為輸了,我也會是他的一顆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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