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驚

初春的早晨萬生輝，遍佈紅石山脈的樺樹林也被鍍上一層淺金，綠的枝葉將線切割大小不規則的形狀，投在沾滿水的長草上，反出萬花筒般絢麗七彩的波。

唰啦！一隻長著白斑的中年馴鹿慌張地跳進這片草叢，打破了靜謐，作非常迅捷。這時，它後傳來一個清朗的聲音：

「引導安眠的舒適氣息……」

話音未落，馴鹿的雙眼就蒙上渙散，撲嗵一聲栽倒在地。施法者彈了個響指：「功！嗯，真是太佩服我自己了。」

「臭了，它不會突然醒過來吧？」一個材健壯，背著弓箭，腰懸長劍的青年走上前，扛起馴鹿。他後面目秀麗，銀髮披肩的青年啐舌道：「只要你作不那麼魯的話，艾里。」

這兩個人正是神和艾瑞克，為了補充被稅務搶走的牲畜而上山打獵。當然，將野的馴養家畜會費上不時間。

「我說了多遍不要我艾里！」艾瑞克咆哮。

神裝出充耳不聞的樣子：「看，艾里，那邊有隻野兔跑過去耶，快發揮你百發百不中的箭讓我笑個夠吧。」

警備隊長抖著握拳頭，不揮出去是因為他清楚自己絕不是眼前之人的對手。神扮了個鬼臉，跳躍著從他旁走過。

「話說回來，不知道那四個冒險家現在怎麼樣了。」

習慣被友人克得死死的艾瑞克很快氣消，想起四個曾經共同戰鬥的新朋友。神附合道：「是啊，希他們平安。」

法爾切妮、肯、特亞修和薩姆四人是在前天，也就是祭典結束的第二天離開西芙利村。兩方都很依依不捨，但對冒險家而言，人生就是不斷的前進，長期停留在一個地方是不可能的事。而且那次與雙頭哭蟲的戰鬥讓他們深切意識到自的不足，急早日踏上旅途，磨鍊本領。當聽說楊和昭霆也想為冒險家時，四人十分高興，待們得到認證后，一定要去冒險家公會通知他們這個好消息，最好一塊組隊，彼此有個照應。兩個自然答允。然後，再次向銀髮青年和村人們表示謝意后，四個意外與一座邊境小村結下因緣的冒險家再次踏上他們充滿腥和刺激的旅程。雖然冒險家這種職業的人隨時喪命一點也不出奇，可是不知為何締結約定的雙方都確定總有一天會再聚首。

「也許這就是緣份吧……」神喃喃道。艾瑞克沒聽清：「你說什麼？」神不耐煩地道：「我說天下沒不散的宴席！」艾瑞克被這句話了心裏的憂思，深深嘆氣：「是啊。」連那個人也要去旅行……

神翻了個白眼：「安啦！和昭霆雖然會離開這裏，但們肯定會再回來。」只不過馬上又會走，而且是決別，因為兩人將藉助五件神的力量，回去們的故鄉——地球去。

艾瑞克歡天喜地，差點手舞足蹈：「真的嗎？真的嗎？」

「……真的。」原諒我，艾里。神在心裏誠懇致歉。

恢復好心的艾瑞克開始發揮他「百發百不中」的箭狩獵，連被友人大肆嘲笑也不在意。突然，他的目落在不遠一座「平頂」山峰上，驚噫：「咦！那不是矮人的礦山嗎？怎麼變這樣了？」

「嗯……這個嘛，世上總會有些不可思議的事的。」神含糊其詞。

一定是這傢伙搞的鬼！艾瑞克盯著他冒汗的臉。神被他瞧得心下忿忿，眼珠一轉有了個計較。他佯裝出笑臉，擊了下掌：「對了！你和佛利特他們也好久沒見面了吧？正好現在是午休時間，我們就一起去串門子如何？」

「你是想把我領進礦山深，然後就丟下我不管逃走吧？」

「多疑的男人真是討厭，我看起來像是那麼險的人嗎？」

「再像也沒有了！」

艾瑞克斬釘截鐵地道。神捂著口扮出心靈傷的樣子。

結果，艾瑞克還是答應了神的提議。一來他想都走到這裏了，那麼去拜訪一下矮人也不錯；二來他以為既然有了提防，應該不會讓友人有機可趁。

但是，他很快發現他錯得太離譜了。

矮人被喻為天生的能工巧匠，是所有種族裏手最靈巧的一族。他們也是強大的戰士，使用板斧和戰錘的好手。曾經，矮人族在歷史上十分繁榮過，然而經過死靈王的殘殺，矮人族元氣大傷，至今人丁單薄，一千年前的降魔戰爭又令他們失去了可敬的矮人王烈戰紐。矮人們在艾斯嘉大陸飄泊近千年，一直因其特立獨行的個無法見融於逐漸鼎盛的人類社會，盡歧視和排，直到最近，僅剩的六百多名矮人才在元帥拉克西薇德修普的默許下定居紅石山脈，為卡薩蘭名義上的城民，離世獨居。偶而也有幾個矮人耐不住寂寞的山中生活下山加冒險家公會，和人類結伴冒險，不過絕大多數矮人還是喜歡默默採掘、打鐵，再定期供獻一部分品給王室做住宿費。矮人做的細工和武質量頂尖，每年都給卡薩蘭進帳不，可惜供不應求，所以常有不長眼的冒險家打矮人礦的主意，最後都一去不回——早有預料的矮人將家園建可與迷霧森林妣的大迷宮，唯有他們信任的朋友才會被告知路線。不幸的是，這些朋友有一部份記憶不太好或者路癡，我們的警備隊長就是其中之一。

「嗚哇！！！」

一陣飛矢齊后，艾瑞克維持雙臂高舉，兩張開的姿勢牆壁，冷汗涔涔落下，一大叢鐵標槍就在離他不到一微米的地方，勾勒出一個人形圖案。

「哇！真不虧是矮人製造的機關，快狠準。」毫髮無損的神不負責任地發言，裝出憾的表搖頭嘆息，「唉，艾里，我都提醒你別踩那塊磚了。」

你本就沒說好不好！艾瑞克不敢吼出聲，生怕這個沒良心的友人真的騙他誤中一個機關嘗嘗苦頭，另一個原因是神已經朝前走了，他只好快步跟上。

「不過，這條通道建得好棒，每次進來我都這麼想。」艾瑞克環顧四周，由衷慨。他們的狹長坑道儘管是矮人為了挖掘地下礦脈隨手開闢出來的，兩邊的壁面卻異常平整，頭頂也沒有一塊凸出的巖石；而且寬度幾乎相等，也沒有地底窟常有的冷，通風和採都十分良好。

神笑道：「當然，矮人是天生的藝家，造出來的東西自然是最好的。就算是號稱人間至的卡薩蘭王宮拿來與這礦一比，也不過是座鄉下土包子的泥屋罷了。」

「說的這麼肯定——你去過王宮？」

「開玩笑，我怎麼會去過王宮。啊，那個紅按鈕……」

「不能按是吧？」艾瑞克小心避開，大步前行。

「……是一定要按。」神說完這句話，一把捂住耳朵，直到覺腳下傳來一下震，才垂手蹲下，關懷地詢問躺在陷井裏的友人，「你還好嗎，艾里？」

「……」警備隊長已經不想再說什麼了。

當神手想拉友人上來時，腦海閃過一道警訊，一被窺視的不快籠罩住他。

誰？他閉上眼，用靈念搜索，剎那就搜遍了方圓十丈，一個紅小點在這張虛幻的地圖右下角的地方閃爍著：後面嗎？

神張開眼，表沒有毫變化，在友人爬上來的時候，在他耳旁悄悄說了一句。艾瑞克一愕，但馬上也裝作沒事人的樣子，和神在原地鬧了好一會兒，才繼續往前走。

大約轉了七八個彎，他們進一個聯接了好幾條叉路的廳堂。神眨眨眼，道：「奇怪，平常那幫傢伙都在這兒午休的啊。」

「今天他們工作的還真勤快，要不要我過去看看？」

「好吧，下面的路也沒陷井了，不過你還是小心點。」神點點頭，待友人的影消失在一條叉路里，他了個懶腰，走向中央幾把石椅，似乎想休息一下。

異變突起，隨著一聲「冰槍激」，十來晶瑩的冰凌就對著他疾而來。早有心理準備的神輕鬆閃過，同時念頌咒語：「吹拂而過的南風，請你以大地之神的力量，捲起堅的巖石——落石雨！」

嘩啦啦一陣巨響，口的天頂塌下一大塊，化為石筍準確地向目標，灰塵瀰漫中，一個披灰袍的人滾進大廳，被嗆得連連咳嗽。

「地之靈諾姆，回應我的呼喚，賜予我滋生的綠——荊棘之獄！」

神大肆發揮地理優勢，狂用地系魔法。只見無數深綠的藤蔓從灰人腳旁破土而出，以不可思議的速度瘋長，不一會兒就捆住了的腰部，還在向上攀升。但這時，灰人也展開了反擊：

「摒退吧！不屬於此世之力！以優希亞之名下令，嗜食魔力之靈來到我邊，吞噬捆縛我之力量——魔力散除！」

「哦！」神吹了聲短短的口哨。「魔力散除」是暗系高等魔法，而且咒語提及混神的大名，看來敵人是個頗有水準的黑咒師。但隨即，他到對方上散發出極強烈的憎恨，竟是針對他的，不微一皺眉。原本在發現此人蹤跡時，神以為他只是個普通的盜賊，頂多有點藏形跡的本領罷了，現在看來對方的目標不是矮人的工藝品，而是他的小命！神開始回憶曾幾何時得罪過這號人，結果差點被一發火球炸飛灰。

「哇啊！」神狼狽地滾到角落，弄得灰頭土臉。他擺手喊道：「等等！有話好說！我不記得以前有開罪過先生你啊！所以大家不妨坐下慢慢談，有什麼誤會……」

「雷電的所有者奧丁，聽從我的呼喚，借汝之力，以雷之劍碎我的敵人——雷牙！」

「……真是個急的人。」神搖搖頭，念出咒文的起語，「水之壁！」話音剛落，一道明晶瑩的水牆就浮現在他前。人頭大的雷球在到水面的剎那化電蛇，茲茲散開，就像在水牆外面又套了層電幕一樣。

「什麼！」灰人瞪大眼，沒料到敵人竟然憑著導電原理用低階的水壁化解了中階的雷電魔法，更誇張的是，對方還用一手指將水電牆球，往彈來：「去！」

「沐浴於極之中的冰之靈啊，請借予我你們的力量，化為永恆不變的堅冰之壁——冰晶之牆！」

「擁有熾熱鬥志與火熱靈魂的炎之靈啊，在我旁化為無數的箭，貫穿我的對手——連珠炎箭！」

兩人的咒語幾乎同時完，神做出拉弓的姿勢，一支閃爍著鮮紅輝的魔法箭浮現在無形的弓弦上，隨著他手指鬆激出去，半途化為數十枚火焰箭，以驚人的準確度朝冰牆的一點狂轟濫炸，頃刻就炸出一個大窟隆，正中灰人的左肩。

「呃！」倒飛出去，跌在那些掉落的石筍上面，撞出一聲巨響，碎石紛飛。除此之外，大廳的其它地方也是一片狼籍，中央幾張石椅、一塊石碑模樣的石板都被能量波震出裂。

灰人按住傷，搖搖晃晃站起來，低聲念起咒語。

他還想打？神忍不住皺眉，這時，他看到灰的連帽落下來，出一頭紫的秀髮和一張似曾相識的麗，登時瞪大眼：「雪、雪特！！！」

紫發子全一震，視線定在他臉上，像在尋找什麼久遠的回憶般仔細地搜尋，眼中的憎惡之緩緩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疑：「你是……索萊頓？」

神剛要回答，瞥見朝雪特頭頂舉劍刺下的高大影，正是按照他們先前的計劃假裝離去，從另一條小道包抄過來的艾瑞克。

「住手！艾里！」他不假思索地喊，沒看清友人用的是劍柄不是劍鋒。

警備隊長呆了呆，給了雪特轉頭反擊的機會，揚起右臂，一隻酷似黑豹的異形生直撲他左要害，就在這電火石的一刻，一道白影生生，擋在艾瑞克面前。

咯嚓！魔的利齒下響起清脆的肩骨碎裂聲，大蓬霧噴灑而出，同時裂開的還有青年前的服和，抵不住這一撲之力，他踉蹌後退，撞上警備隊長的膛，然後無力地落下來，劃出一條殷紅的軌跡。

「索萊頓！！」雪特被這一幕驚呆了，追悔莫及地收回使役魔。艾瑞克被這聲驚震回神，抖地扶住癱跪的友人。

雪特正要上前探視，聽見走道盡頭傳來重的腳步聲，顯然是矮人們聽到靜，過來一探究竟了。想起此行絕不允許暴份，一咬牙，最後看了眼銀髮青年，調頭往出口方向奔去。

「等一下！」艾瑞克憤怒大喝，起追上去，才跑了兩步，他的角就被一隻染的右手牢牢拽住：「別追！」

「你……」

「讓……走，不用…追了……」神只覺眼前一片昏暗，全的力氣不斷散失，腦子一團混，無法思考，舌頭也開始不聽使喚，最後完全僵麻。緩緩鬆開手指，他墜深不見底的黑暗世界。

「神！」艾瑞克拚命搖晃友人失去意識的。

咯！一隻雪白的羽筆發出一聲鈍響，在紙上劃出短短的墨跡。

「哎呀。」楊抬筆端詳，咋了咋舌，「斷掉了！我有這麼用力嗎？」再看看紙面，哭無淚，「嗚嗚~~~~我的咒語，這下又得重抄一遍了。」

剛換了一隻羽筆，聽見一聲怪異的聲響，抬起頭，正對上一雙棕眼珠：「昭霆？」

「噓！噓！」棕發一邊從窗子跳進客廳一邊做出噤聲的手勢。楊立馬會意，嘆了口氣：「你又逃課。」

昭霆啐舌：「你本不知道那死小鬼的訓練有多狠，簡直不是人吃的苦！」說著，輕手輕腳地關上窗戶。楊轉著羽筆，道：「可是，我記得你前幾天才答應神好好練習的，怎麼，這麼快就泄氣了？」

「呃，這個……」

「而且，我可不認為你真的能逃出耶拉姆的五指山哦，他肯定早把你的行為模式了；再者，你回來的時候，能保證沒一個人看到嗎？」

棕發冷汗涔涔，與之相反，黑髮一派鎮定自若。

「所以，要不了多久——」

哐！大門發出震天價響的哀嚎被踢開，怒吼的金屬片灑了一室：「嚴昭霆！！！」

說曹曹就到哩。楊閑閑慨，好笑地看著友人靈機一直衝廁所，卻照舊被褐發年拎出來的景：「可惡！你到底是不是男人！連生的W.C.都闖！」

「啰唆！五百個青蛙跳跳完了沒？」

「跳你個大頭鬼啦！」

「你們慢慢聊，我走了。」楊趕抱著學習資料走路，免得被捲這對活寶的大戰為可憐的炮灰，這時，小狼龍雷奇竄到玄關大聲吠。

有客人嗎？楊從旁繞過打得熱火朝天的戰場走過去，途中不時頭屈避開無心打來的兇，奇的是室吵得這麼兇，竟還聽得見外面的聲音，而且好像是村人的驚呼，心裏浮起不祥的預。

「耶拉姆！」木板門被急促拍打，「快開門啊！耶拉姆！」

楊將魔法書和捲軸夾在左臂彎里，右手旋開門把：「發生什麼……」話尾梗在間，腋下的東西噼噼啪啪掉了一地。

警備隊長滿頭大汗地站在門口，雙肩不斷上下起伏，他的臂彎里橫躺著一個人，一白盡染，已經過包紮的左肩還緩緩滲出跡，沿著垂落的手臂滴打在地上，綻開一朵朵花。一時間，楊的腦袋像被空似的，獃獃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直到聽見友人的尖和年的驚呼，才陡然震醒。

「神大人！」耶拉姆推開，搶到師父邊，見沒有反應，抬頭瞪視艾瑞克，眼中出狂怒，「這是怎麼回事！？」

「等等再問，先幫神大人療傷要！」剛才幫艾瑞克敲門的村民喊道，這句話提醒了所有人。耶拉姆一言不發地轉過，領著艾瑞克快步走向室，餘人後腳跟上。楊結結地問：「要…要不要拿藥箱來？」耶拉姆投來激的一瞥：「要！再打盆水！」

「我去！」昭霆跳起來，鑽進人群不見了。耶拉姆補充：「別忘了拿巾！」楊祈禱友人有聽見這句話，不然待會兒不被耶拉姆罵死也給他踹死，很明白師兄的神經已綳到臨界點，因為連也是這樣。

那廂艾瑞克小心地將昏迷的銀髮青年移到床上，解開了外衫，出裏頭的襯。楊眨眨眼，在那件破裂的襯上，看見一條以前沒見過的銀項鏈，鏈墜呈十字架形。接著，當襯也被解開來后，不捂住，逸出一聲氣聲。

青年的膛斜斜刻著五道目驚心的爪痕，傷可見骨，只在接近左的位置斷了一節，應該是幸運地被那條項鏈擋住了罷，鮮不斷從傷口湧出，左肩更是模糊，不一會兒就染紅了其下的床單。耶拉姆抖地撕開肩膀的服，看了看，用幾近的語氣道：「骨頭碎了。」

「讓一讓——」堵在門口的村民慌忙讓開一條路，昭霆滿臉焦急地奔進，兩手舉著水盆和藥箱，「水和葯來了！現在況怎麼樣？」

糟了！楊在心裏回答。昭霆也看清了傷者的狀況，俏臉唰的變得雪白，道：「天哪……」艾瑞克搶過水盆放在床頭柜上，麻利地將巾浸水絞乾遞給耶拉姆。楊也沒有閑著，打開藥箱取出繃帶和金創葯，但其它的葯，就不認得了。這一刻，楊心裏湧出比雙頭哭蟲一役更深的無力。昭霆悄悄出手，拉住袖子。楊反地拍拍手背，發現友人的手抖得和自己一樣厲害，而且冰冷。

「唔……」當耶拉姆清洗傷口周圍的時，一直沒有靜的神低低了聲。耶拉姆大喜，喚道：「神大人！」青年卻再沒有聲息，又陷了沉沉昏睡。耶拉姆眉間浮起雲，衝口道：「不太對。」

「什麼不太對？」餘人立刻追問。耶拉姆不答，了沾到的右手食指。兩個看的莫名所以，艾瑞克卻臉大變：「難道！有毒嗎？」

「毒！？」餘人齊聲驚呼。耶拉姆放下手：「確定了，是一種麻痹神經防止傷口癒合的毒藥，這種毒我只聽過一種人用，就是黑咒師。他們為了剋制擁有治癒能力的協調神司祭，而專門調配出這種歹毒的藥劑。」

「那……有沒有解藥？」楊只關心這個問題。耶拉姆頓了頓，咬牙道：「沒有。」

死寂。半晌，耶拉姆一把丟開巾，抓起艾瑞克的領，吼道：「你為什麼不攔下那個黑咒師！？」

「……對不起。」艾瑞克低聲道。耶拉姆咬牙切齒，不假思索地一拳揮出，昭霆死命抱住：「等一下！我相信艾里大叔一定有什麼理由的！你聽他說清楚啊！」

「沒錯！耶拉姆，別衝！」楊也厲聲道，「現在不是吵架的時候！」

與其說是昭霆的勸阻，不如說是楊最後一句話發揮了作用。耶拉姆怔怔垂下手，楊拍拍他肩：「總之，先想辦法幫神止，其它以後再考慮。」

沒用的！年在心裏吶喊。如果沒辦法讓神清醒過來，自己用白魔法療傷，無論如何不可能止住，何況他的傷勢又這麼重。但是，他不敢把這段話說出口，因為他預到，若說出來，一切就真的無法挽回了。

到底為什麼會發生這種事？！

「我……去熬點葯。」他垂下頭，腳步虛浮地離開房間。

楊看看忙著幫銀髮青年包紮的昭霆等人，再看看年離去的方向，躊躇片刻，下定決心：「這裏人手夠了，用不著我，也許耶拉姆那兒會需要幫忙。」語畢，不等眾人回答，徑自匆匆跑出。

一路上，楊覺心好像要跳出腔，想調頭返回，想照顧那個人的衝不斷敲擊的心房。咬下，強抑心焦，奔進了廚房。

灶臺前，褐發年一手提著陶壺，將濃綠的倒進碗裏，表氣定神閑，手指沒有一抖。楊一剎那懷疑自己是不是多慮了，然而下一妙，瞪大眼，撲上去接住從年手心落的瓷碗。

「燙燙燙！」楊哀嚎出聲，卻沒有放手，咬著牙放回灶臺，甩手道，「耶拉姆，小心點啦！把我的手燙爛事小，神沒藥喝可事大。」

「我本不知道剛剛熬了什麼。」

「是嗎？」楊的神和下來，凝視對方。耶拉姆卻別開眼，喃喃道：「我只是想找個沒人的地方冷靜下來，但是……但是……」

「你在做夢。」楊嘆氣，耶拉姆沒有聽見，自管自道：「但是我做不到！我的心一點也靜不下來！滿腦子想的都是怎麼將那個黑咒師撕爛，讓他也嘗嘗神大人的苦！」

「……」

耶拉姆用力搖頭：「不！我不想管那個黑咒師！我只要神大人平安無事！」楊垂下眼，低聲道：「會的，他會平安的。」

直到此刻，年的焦距才真正對上的雙眼。「楊。」他苦笑，「你比我還會自欺欺人。」

「我不是自欺欺人，我是相信他，難道你對自己的師父一點信心也沒有？」

「沒錯！我很害怕！」耶拉姆放聲大喊，雙臂環住上，再也控制不住地抖，「我怕極了！我怕神大人會死！就像爸爸、媽媽、姐姐、村裏的大家一樣！丟下我自己離開！我不要這樣！！」

「耶拉姆！」楊全劇震，不自地衝上去抱住他，說不出話來。頭一次意識到，眼前這個冷漠早的年，其實在心深，也不過是個才十四歲的孩子。

「我真的好怕……他是我唯一的親人……」耶拉姆哽咽。楊不答，輕拍他背部，無言的作卻出溫的。耶拉姆不知不覺平靜下來，連那燒灼神經、刺痛心防的恐懼也略略緩解，這時，傳來疑似敲門的聲響。

「那個——」楊左右為難。耶拉姆主推開：「謝謝。」語調有點靦腆。

「好些了？」楊忍不住他頭，笑道，「放心吧，像你這麼好的徒弟，神是絕對捨不得拋下的，若他敢拋下你，我一定狠狠踹他幾腳。」

「嗯。」心裏浮起暖意，年不覺微微一笑。

「去看看是誰來了吧，不過我記得門沒關啊。」楊不解地探出頭，一呆，「沒人？」

「等一下！那個是——」跟著探出頭的耶拉姆雙目一亮，沖向大門。幾秒鐘后，兩人盯著年從玄關地板上撿起的小玻璃瓶發愣。

「這個……」

「難道……」

「總之！用了再說！橫豎不會比現在更糟了！」楊心一橫，拉著耶拉姆往室跑去。

「哈哈，真是不好意思，讓大家這麼擔心。」

神笑得一臉燦爛，一點也沒有「不好意思」的表現。昭霆轉過頭，詢問友人：「，我可以揍他嗎？」艾瑞克介面：「我也忍不住了。」

「不行，他是傷者。」楊面無表地道，「等他傷好，你們再盡地揍。」

「喂喂！」神狼狽低喊，舉手投降，「抱歉，我只是想讓你們安心。」

「真想讓我們安心，就保證以後絕不再發生這種事！」楊肅容道。昭霆重重點頭：「沒錯！剛才我心臟都快嚇得跳出來了！虧你平常威風八面，今天居然傷那副德給人抬回來，遜斃了！」艾瑞克苦笑：「我也求你，千萬別再嚇人了！我心臟不好，而且我也不想再被耶拉姆揪著領子破口大罵。」

「咦，耶拉姆竟會那麼失態嗎？」神吃驚地瞪大眼。

正好端著熱飲走進來的褐發年冷冷地道：「沒的事，他在胡說。」

「我就想嘛！」神高興地出手，「哇——」

這…這傢伙……楊三人瞪著睜眼說瞎話的某人，呆住了。楊心道：我還是不要說出他更「失態」的舉了，搞不好會被殺人滅口。

將杯子遞給師父的一刻，耶拉姆擔心地問：「不要嗎？要不要我喂你？」神輕笑：「我還沒那麼虛弱。」

「可是！耶拉姆說你中了毒耶！」急之下，昭霆不覺說出年的名字。

「只要我恢復意識，毒或傷都不是問題。」神一臉幸福地啜飲加了朗姆酒的蜂牛。沒想到這個徒弟平常兇得要命，這種時候竟寵他的很，看來偶而傷也不錯——如果楊他們聽見他這個想法，一定會集暴扁他一頓。

四人仔細打量，的確，除了臉依舊十分蒼白，青年悠哉的神看不出一點傷的人該有的樣子，但是沒有一個人真正放下心，神適才奄奄一息的模樣還深印在他們腦海，而且失那麼多，不可能真的這麼快康復，肯定必須將養好一陣子。

「喝完立刻睡覺！」耶拉姆下令。

「哎……哦。」神乖乖點頭。

「不過。」艾瑞克雙手環，「在你喝完這杯牛前，可不可以先告訴我們打傷你的那個人是誰？」

神彷彿被雷打到般震在當地。

「對哦！神先生，到底是什麼人能把你傷得那麼重？」昭霆好奇地問。

楊輕聲慢語：「神，看你的反應，你應該認識那個人吧？」

「……」神閉口不語，突然仰起頭，咕嚕嚕喝牛，一抹，道：「我喝完了，晚安！」語畢，無視餘人瞠目結舌的表鑽進被窩。

第一個回過神的耶拉姆彎腰確認：「他已經睡著了。」

「真的假的？」昭霆不信。耶拉姆冷冷地道：「真的。」楊非常佩服：「哦，真了不起，這也可以算得上是種特技了。」昭霆跺腳：「太過份了！哪有人這樣耍賴的！」

「從以前起，凡是上不想回答的問題，這小子都是這麼耍賴。」艾瑞克苦笑。

耶拉姆攏攏被子，拿起幾上的空杯：「既然如此，只有麻煩隊長跟我們講一下經過了。」艾瑞克點點頭：「好的。」

「我們去外面談吧。」楊比了個手勢。

房門關上的瞬間，床上的人震了震，悄無聲息地坐起，彷彿思考什麼事般，靜坐良久，接著，他掀開被子，穿上床腳的布靴。

「這麼說，神果然認識那個人了。」

聽完警備隊長的敘述，楊得出結論。昭霆奇道：「可是，那個人為什麼神先生『索萊頓』呢？他明明沒有名字。」

「在古代語里，『索萊頓』就是沒名字的意思。」耶拉姆淡然道。昭霆恍然大悟。楊問道：「就是和賽因先生一樣的法咯？」耶拉姆點頭。

「賽因是誰？」艾瑞克問。兩個一怔：「你不認識嗎？」隨即想通：以北之賢者的份，的確不會讓太多人知道他和神的關係，難怪那天他那麼晚來，還包得不風。楊擺手笑道：「他也是神一個朋友。」

艾瑞克嘆：「這小子別的沒有，朋友特多。」昭霆補充：「也沒有朋友。」

難說。楊心道：聽警備隊長形容，打傷神的是個極其貌的年輕，而且兩人顯然是舊識，很難讓人不想到香艷層面上去；加上事後那人又送來解藥，也許這件事從一開始就是個誤會。

耶拉姆道：「抱歉，隊長，先前錯怪你。」他原以為是艾瑞克沒攔下敵人才導致神傷重垂危，事實卻是神自己拉著人家不放。

艾瑞克一愣，由衷笑道：「沒關係，我一點沒放心上，而且這次神傷全是因我而起，要不是替我擋那一擊……「

「你就死定了！」昭霆介面，白眼一翻，「閉吧你！」

楊忍俊不：「沒錯，用自己的換你一條命，神這筆生意倒劃得來，只是差點變虧本生意。」餘人一時心有戚戚焉。

「不過話說回來，那個人到底是誰呢？」昭霆抱住後腦勺，自言自語，「為什麼出現在矮人的礦裏？又為什麼一開始要襲擊神先生？」

「不知道啊。」艾瑞克嘆氣，「誰那傢伙什麼也不肯說。」

「對哦！為什麼神不肯說呢！」楊一個激靈，衝口道。

「咦？」

「結論是，他在幫那個人掩飾！就像他以前——」

除了艾瑞克，餘人的臉都變了，昭霆跳起來：「莫非是那個雪特的人！」艾瑞克剛要問「雪特是誰」，楊和耶拉姆面面相覷，齊聲道：「不好了！」

話音未落，兩人並肩沖向銀髮青年的寢室，一把推開門，只見窗戶大開，灌進夾雜著雨的冷風，床上被褥掀起，空無一人。

「果然~~~」楊按住腦袋，了一聲。隨後跟上的昭霆和艾瑞克目瞪口呆。耶拉姆全抖，雙拳握，驀然發出一聲雷霆怒吼：

「可惡！你這個笨蛋神，居然拖著那種開溜，我絕不會放過你！！！」

「啊嚏！」

神打了個大噴嚏，抬起頭，咋了咋舌：「下雨了，上午明明還放晴的，這天真怪。」語畢，他不在意地繼續往山裏走去。不一會兒，豆大的雨點取代了綿綿細雨，彷彿蛛網般纏住整座紅石山脈，烏黑的雲塊也完全遮住碧藍的天空，間隙更有雷舞。

奇怪，這座山的氣好像有點不對。由於傷勢未愈加失過多，行到半路，神兩手撐著膝蓋，大口息，雙眉微蹙：還是我了傷，覺變鈍了？

這時，他後響起一個冷質的聲音：

「了傷就該在家休息。」

「雪兒！」神轉過頭，笑開懷。雪特科爾修斯子一，靜默良久，緩緩道：「你找我什麼事？」真的是他，這個世上只有他會這般喚，可是為什麼……雪特心泛起強烈的酸楚，凝視青年燦如銀的髮——曾經是黑髮的銀髮。

為什麼你是德修普家族的人？

「我來確認你的傷勢。」神認真宣佈。雪特一怔，淡淡別開眼：「多此一舉，你傷得比我嚴重多了，先顧好你自己吧。」

「我沒問題，我是白魔法的天才！但你就不同了。」

雪特瞇起眼，看對方得意的臉很不順眼，雖然早就看慣了。

「剛才還躺在床上起不來的傢伙沒資格講大話。」

「你還說！是誰將我打病貓的？」神一臉怨夫狀地控訴，隨即又笑起來，「不過，你的法真的進步好多，我差點認不出你就是當年聖域那個萬年落弟生，看來這些年你很努力。」

雪特沉默片刻，加重語氣：「索萊頓，我已經為一個黑咒師了。」

「我知道啊。」神眨眼，不明白對方說這句話的用意。

「那……你還這般對我？」雪特忍不住低。這小子是真不懂還是裝不懂？魔導國人人唾棄黑咒師，何況他還是與黑咒師信奉的暗黑神對立的協調神的神，就算他們是從小一塊兒長大的青梅竹馬，如今也該恩斷義絕，甚至站在對立方才對。

「我的態度有什麼不對勁的嗎？」神越來越一頭霧水，「那，你告訴我，我糾正，你知道我不懂你們人。」

雪特深吸一口氣，卻連自己也覺得像在筋。

「我是黑咒師。」認命了，「所以照常理，你該唾棄我，鄙視我，不是嗎？」

神一笑：「原來如此。雪兒，我可沒有歧視。」

「這不是歧視。」

「不是歧視是什麼？黑咒師又怎麼樣？要不是我天生學不會暗系魔法，我早就當個黑咒師過過癮了！暗黑神——聽起來就比啥協調神帥！」

雪特再吸氣：沒錯，是該料到的，這傢伙本不能用常理度之。

「莫非……」神皺眉，「你曾被欺負嗎？因這份？」

「如果我承認，你會怎麼做？」雪特俏皮反問。神不假思索地道：「把那些人全殺了。」

「……為何？」

「廢話！你是我朋友啊！我怎麼可以任自己的朋友被別人說三道四！要說也只有我能說！」神想了想，搖搖頭，「不對，應該說妹妹比較妥當，不過結論也是一樣的——告訴我，雪兒，你是不是真的了許多委屈？」

雪特三次深呼吸，然而當把氣吐出時，艷麗的臉龐漾開一朵寧和的笑花，驅走了原先的冷漠：「你真的一點也沒有變，索萊頓。」

「？」神不解地著。

「還是這麼遲鈍、低能、不解風、不懂心、厚無恥、妄自尊大……」

「喂喂！有完沒完？」神的眉頭逐漸傾向一個危險的角度。雪特笑道：「可是，我喜歡這樣的你。」不，是著這樣的你，從很久以前起。

「我也是！」神立刻忘上一刻的不悅，高高興興地道。

「即使我殺了老師——我們的養父？」

場中剎時冷寂，只剩下雨水打在草地葉片上發出的聲響。一道閃電劃過，漂白了視界，轟隆的雷鳴在耳畔留下不快的殘響。

「我不知道。」彷彿過了一世紀的時間，神才低聲道，「當我聽到你放火燒了聖域時，我是曾經恨過你，可是後來我仔細想了一下，覺得你不是那麼不講道理的人，一定有什麼原因……」

「你太天真了，索萊頓！」

雪特怒吼打斷，右手攥住前的襟，「所以你幫我頂罪？蠢了！你聽好，老師他們全是我殺的！沒有別的理由，只是因為我想逃走，永遠逃離那個監獄！像你一樣！可是我沒有那個本事，所以我就殺，把妨礙我的人統統殺了，如此才能自由！而且我並不後悔！現在你明白了吧，自己的行為多麼可笑！你信任的是個真正的殺人犯！一個自私冷酷的人！」

「就算這樣也無所謂。」神坦然一笑，直視青梅竹馬震驚中著悲憤的眼眸，「因為我總算明白癥結出在哪裏了——是我的緣故。」

「什……」雪特張大，「你臭了！本不關你的事！」

神踏前一步，握住的手腕，一字一字道：「雪兒，你老實回答我，在想到縱火的法子前，你本來是想聯絡我，向我求助的，是不是？」

雪特了，虛聲道：「沒這回事。」

「沒這回事才有鬼！」神怒罵，一把將摟進懷裏，「該死的！我怎麼會沒想到呢！對不起，雪兒，對不起，你那時一定很難過，我不該把你丟下，獨自出去旅行的。」

「無所謂，那次也不是第一次了。」雪特凄然一笑，深埋進他散發出腥氣的膛。因為，你就像風一樣自由，誰也束縛不了你。

「對不起。」

「說對不起沒用。」

「是啊。」青年低笑出聲，「對不起這句話，最沒用了，尤其是一切已經鑄，無法挽回的時候。」雪特抬起頭：「索萊頓？」

「聽著，雪兒。」神聲道，「或許你是有罪的，不過無所謂，你有罪我和你同罪，是我把你到這地步的，所以今後，你不必怪責自己，反正老師他們已經死了，死了就一了百了。」

「你這麼說，是基於朋友的義氣嗎？」

「是『好朋友』的義氣！」神強調，一臉義薄雲天。突然，他想起一事，低頭待，「啊，雪兒，告訴我你現在的住址，以免再發生那樣的事，錯只要犯一次就夠了。」雪特淡淡地道：「我住東城。」

「你投靠了羅蘭福斯？不錯，有眼。」

這麼聰明的人，為何唯獨在上如此白癡？雪特百思不得其解。

「索萊頓，我問你件事。」

「嗯？好啊。」神爽快答應，將對方輕輕拉離懷抱。雪特抑下心頭一波失落，撈起他一簇鬢髮，用不經意的口吻道：「你的頭髮，怎麼變這樣的？我明明記得你是黑頭髮。」

「！！！」

神倒一口涼氣，踉蹌後退，臉上盡失，腦子一團，不敢直視寧定的雙眼，偏偏無法移開視線，「那…那個……我——我——」

「別這麼激，對傷口不好。」這不是諷刺，是雪特的真心話。深深蹙眉，指著對方再度出跡的裳，但是沉浸在自己思緒里的神完全沒聽見。

「對、對了！」他上氣不接下氣地道，「是意外！我一次試驗魔法，失敗了就把頭髮變這個！還有眉和眼睫……」

「真的嗎？」雪特不聲地問。

「……假的。」神垂頭喪氣。他平常可以撒謊不打草稿，但在真正的友人面前，他向來說不出一句假話。

「你啊……」雪特苦笑不已。還是老樣子，一點也不會說謊的男人。

「對不起，雪兒。」神背靠樹榦，因沉重的負罪不斷抖，低頭道，「我…我不是有意瞞，是義父……義父他……還有我自己也不曉得怎麼看待這種出生才好，其實我一點也不稀罕！我只想做我自己……」

雪特聲問：「你是國王還是哪位皇親國戚的兒子？」

「……不知道。」神抬起頭，凄然笑道，「連名字也不知道的我，怎麼會知道這種事？」果然，還是被討厭了。

「你的名字不是索萊頓麼？」雪特微笑道，「還是你想德修普？」

「我才不想什麼德修普！」

「那麼，我就原諒你。」雪特輕輕環住他，為臂彎間冰冷的溫度吃驚。神眨眼，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呃，你…你再說一遍。」

「你該回去休息了。」

「雪兒！」他充耳不聞，急得直揮手。雪特浮起嘆氣的衝：這個傻瓜，有哪個人會真的討厭甚至憎恨自己喜歡的男人的？何況這個男人還為犧牲那麼多。

「我說，我原諒你。」雪特微笑，低他頸項，踮起腳，深深吻住那兩瓣失去卻弧度優的。

「！！？」無數的雷在神腦中開，打得他木愣愣的，甚至反應不過來發生了什麼事，獃獃站在當地，直到腔逐漸傳來難的窒息。

「唔…嗯……」他發出模糊不清的抗議聲，試圖推開讓他不過氣來的元兇，可是傷重無力的手只能勉強舉起，然後掛在對方的服上。

這傢伙，真的是頭一次接吻嗎？雪特驚訝得瞪大眼：到現在都沒換過一口氣！當到對方的氣息越來越微弱時，終於肯定自己的猜測沒錯，放鬆手勁，喊道：「笨蛋！快呼吸啦！」

「呃……」神只覺一陣天旋地轉，子晃了兩晃，暈了過去。雪特反地托住他，為這樣的結果目瞪口呆。

這時，從附近一棵樺樹後面傳出年輕男子的笑聲：

「噗哈哈哈哈哈……」

「楠！」雪特惱怒地吼道，「滾出來！」

同樣披灰袍的探從樹後轉出，邊舉起雙手邊強忍笑意：「別這麼生氣，我沒有聽，你懷裏的傢伙耳目可是很靈敏的，我只是不小心看見你們最後接吻的場景。」雖然這個吻接的實在是……唯有慘不忍睹可以形容，楠搖搖頭，視線一轉定在銀髮青年臉上，詫異地道：「不過，我沒想到你喜歡的是這種純的類型。」而且不是別人，就是他。

雪特不作聲，輕輕將懷裏的人扶坐於地，背靠在樹榦上，隨手撥開垂落在他眼角的一縷銀髮，一連串作溫至極，看呆了的同伴。

「你是認真的！」楠低呼，表彷彿看見一樁天大的怪事。

「不可以嗎？」雪特挑釁地道，「我警告你，楠，不許把索萊頓的事告訴任何人，特別是大人。」一旦那個人知道有這麼個人才埋沒在鄉下，不是想方設法網羅到手，就是毫不猶豫地剷除掉，而以索萊頓的子——不敢再深想下去。

楠嘆氣：「遲了。」

「！！」雪特差點跳起來，心念電轉，眼神一冷，「你跟蹤我？」原以為同伴出現在這兒只是巧合，沒想到大人竟然懷疑的辦事能力！

「別誤會，大人可沒有任何懷疑你的意思，事是這樣的……」楠忙將日前由哈梅爾商會長引起的一系列事細述明白。雪特聽罷，貝齒咬下，神懊惱，眼中更出絕。楠見狀，安道：「你不必擔心，不知道為什麼，大人嚴我們招惹這個人，而且好像也沒有招攪他的意思。」應該說，這才是最最匪夷所思的事。

「呃！？」雪特瞪大眼，難以置信事態的發展，「大人他發燒了嗎？」只能想出這個可能。楠苦笑：「那你就祈禱他燒一輩子吧。不過在我看來，大人是很認真的。」雪特定定神，恢復冷漠的表：「希你的覺無誤——話說回來，既然大人已明示不許他，你又在這兒閑晃什麼？」

「監視他兩個弟子——大人懷疑中西兩城的滿願師就是被這位架走的，而我的觀察結果也證實了這個猜測。」

「什麼！」雪特這一驚非同小可，但轉念一想，在聖域已毀的現下，為唯一聖修士的神手滿願師召喚並不奇怪。只是這麼一來，就更難理解上司的想法：把有能力單挑五大城的人隨便放養，實在不像羅蘭福斯一貫的行為準則。莫非他真的發燒了——雪特再次懷疑。

「另外，大人今早想起你和這位的淵源，飛鴿傳書我注意一下，可惜還是遲了一步。」楠意有所指地笑著。雪特略帶僵地別開臉：「真是太多慮了，你幫我回復大人，我絕不會因為私影響任務，而且這次的任務和索萊頓一點關係也沒有，何況，大人也沒有將他視作敵人啊！」

「這只是現階段。」

「……」

楠輕嘆一口氣：「椿，你了，不然，你不會自欺欺人。我不想和你談探不能講這種屁話，但為探，我們確實不能把擺在首位，任務才是最重要的，而那個任務正是不計代價幫大人達理想！」

椿沉默片刻，道：「你到底想說什麼？」楠皺眉：「你一定要我說明白嗎？好，那我就不客氣了！對大人而言，當今王家，也就是德修普家族是他最大的障礙，以此類推，德修普家族的每個人都是他的拌腳石，而這個人——」他指著同伴後，一字一字道：「就姓德修普。」

「索萊頓不是德修普！」椿怒吼，了一會兒氣，聲音一沉，「就算是，他也捨棄這個姓了。」

「姓可舍，人呢？」

「你的意思是索萊頓會在乎一出生就捨棄他，還素未謀面的親人勝過從小跟他一起長大的我？不可能！」椿嗤鼻。

「你還不是為了素未謀面的父母殺了疼你養你的義父。」楠毫不留地指出。

椿臉微變：「楠，你恐怕誤會了，我才不是為那兩個懦弱的蠢蛋殺加卡德，我是為了逃離聖域。」還有找到索萊頓，和他在一起。

「哦？」楠著實意外，「真的嗎？那你幹嘛積極輔佐大人毀滅德修普家族？我一直以為你是科爾修斯家族不切實際的復國夢驅使。」

「因為嫉妒唄。」椿笑得分外甜，為本就艷無雙的容更添麗，「還有，我想看看自己的能力能發揮到什麼地步。」

楠仔細觀察，直至確認沒有說謊。

「呼，看來真的是我誤會了，我道歉，不過椿——」他靶靶頭髮，「就算你是這種人，你能保證他也像你一樣嗎？不是我故意說壞話，可是這小子看起來就是一副心腸的樣子啊！」他指著銀髮青年。

椿沒有介意同伴的語氣：「那是你不了解他，事實上，這個『心腸』的小子一旦狠起心腸來，連我也拍馬追不上。」看楠一臉將信將疑，輕聲一笑：「怎麼回事，楠，剛剛你還口口聲聲向我強調他是德修普家族的人，現在你自己倒忘記了？他雖不姓德修普，卻畢竟流著那種瘋狂冷酷的。」

楠默然，他完全明了同伴的言下之意。德修普家族不僅因為是王室一族而聞名遐邇，其奇特的家族格也是出名的理由之一。德修普家族的人都非常激烈乃至極端，表現為他們對喜歡的人擁有近乎異常的佔有慾；而對討厭的人或背叛者就殘酷狠辣不留一面，手段之腥人髮指。當今兩個最典型的反映德修普家族特的例子是卡薩蘭城主諾因史列蘭德修普和元帥拉克西薇德修普。當然偶而也會出現像國王亞拉里特三世這樣和家族的劣搭不上邊的「基因突變者」，但是椿現在所指的應該是前者。

「當然索萊頓是不至於像那對姑侄那般誇張啦，但他對拋棄了他的德修普家族也絕不會留下什麼好印象。」椿信誓旦旦地道。

「既然你這麼有自信，我就不說什麼了。」楠暗暗嘆息：椿還是不明白，關鍵不是這小子對他的家族有什麼看法，而是他上流的無法逃避的緣！

「說到德修普，諾因城主將於明後日拜訪這位——這件事你聽說了沒？」

「廢話！暗殺令都拿到了！只是我原先沒想到索萊頓就是他的招慕對象。」

楠低笑：「這下你又多了一個殺死他的理由了，椿。可惜，我有個壞消息要告訴你，我們和楓被分到後勤部門，實戰行給其他人。」

「……的確是壞消息。」椿由衷贊同。所謂的後勤，說白了就是干湮滅證據、理這些垃圾活的部門，一點甜頭分不到不說，出了事卻首當其衝被上司轟炮灰，反之實戰部隊就可以放手大幹。「太可恨了！那幫傢伙是不是塞了賄賂給大人？明明都說好德修普和凱曼都是我的獵了！」

「沒辦法，我們有別的任務在。」楠倒是不以為意，還安仍顯得忿忿不平的同伴，「而且你從另一個角度想想，諾因城主搞不好是這位的堂兄弟甚至親兄弟，如果你親自下手，在他面上終究不好看——你應該告訴他你正在幫誰做事了吧？」

「不錯，但我不會因為索萊頓放棄對德修普家族的恨意。」

椿冷淡地道，俯下探了探銀髮青年額頭，掌心傳來的高溫嚇了一大跳，「糟糕！得趕快把他送回去才行！楠，都怪你廢話連篇！」

「是你把他親暈的好不好！還有，我早就想問你了，他這傷是哪來的？」

「與你無關。」

「我想我明白了。」楠微笑。椿狠狠白了他一眼，撤去為了不讓青年淋到雨設的結界，抬起他的右臂枕在肩上，正要念出移的咒文，聽見同伴略帶無奈的聲音：「椿，原諒我再廢話幾句行不行？」

「你說。」雖然猜到他想說什麼，椿還是沒有拒絕。

「現在還不遲，收手吧。你已經不是小孩子了，應該把握得住自己，再投注進去，萬一哪天大人改變心意，你要如何是好？」

「不知道。」紫發轉過頭，淡淡一笑，「但——已經太遲了。」

楠目送同伴消失於魔法陣的芒里，深深嘆了口氣。